在解释这些事情之前,我承认我迫不得已会在叙述中代入自己的情绪,如若因而使你心生不快,我首先在此向你表示歉意。早在我还住在London时,就看出了我的朋友没有看上任何一位身世相当的少女,而偏偏看中了家中的人。但是一直等到他们一起去Manchester的时候,我才顾虑到他当真对E有了爱恋之意。据我所知,他在恋爱方面,从没有认真过。通过你与我的通信,我才得知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到了和男女之间谈婚论嫁一样的地步。听你的描述,好像事情不过是他们之间借由相互扶持和得知真相的快乐而引发的短时间的情感。虽然你不这样认为,并在我们来往的信件中多次表明了立场,但我当时仍然认为他们两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欠妥并对此给予纠正只是迟早问题。然而从那时起,我就密切注意着我朋友的行为,并写信旁敲侧击的问过他的想法,于是我得知他对E的钟情,果然和我们通常所说的恋爱情形相同。同时,我也注意到E的行为超出了他的身份所给予他的标准,并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如今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但我们还是回到当时,继续说明我在那时的想法。正如我一直相信的,遇到门户不相称的婚姻,我们必须用最大的忍耐力去克服自己的想念,来防止与我们身份不符的事情发生,更不要说他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拥有婚姻。此外,我所以要反对,还有其他的理由,因为关于门户的问题,在他们两人身上是次要的。我最主要的原因——我相信在这一点上你与我持相同的见解,而且这种见解无疑是正确的,因为我们两个人都拥有虔诚的信仰并以此为傲,是因为我们的信仰不允许人们做出如此背德的事情。虽然我们的朋友并不如我们一般虔诚,这不得不说与他青年时期的经历有关,但我相信他在这样的问题面前是可以保持清醒的头脑的。相反,E表现的极为洒脱,使我相信他只是一时贪图,并没有真正被打动,尤其是在得知了E的某些所作所为之后,在这里我要向你再次道歉,没有管教好E是我的责任,我不禁越发确定了我对他的看法,这时候我确定一定要阻止我的朋友,不让他陷入这一无望的爱恋之中。所以在E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将他离开送走了。我相信E的本质并不坏,他只是需要一个更好的人来教导。
然而,事情向着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地方发展。我们的朋友并没有因为E的离开而冷静下来,反而变本加厉,并言辞犀利地指责我。在此我要承认,E的离开也使我的生活完全被打乱。我相信没有人能在一个和自己生活了很久的孩子离开之后无动于衷,尽管他的某些行为不端并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我们的朋友,我现在很难相信他还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人,变得极端且他的行为与他在过去二十多年受到的教育不符。这让我十分的痛心,严肃地警告了E,我记得当时你也在场,并以为我当初这样做,理由不够充分,可是我到现在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知道这不免又要引起我们的朋友的痛苦了,痛苦到什么地步,却是我未料到的。不论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我总要怀疑到这些感情的本质,因而我也就不得不在这件事上充当了让人认为别有用心的角色。
我在这里已经把所有的想法,都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如果你认为我不是完全的没有道理,那么,我希望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要认为我对我们的朋友残酷,对E充满偏见。愿上帝祝福你。
ALBERT WAT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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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回信送到。其内容如下:
Darcy爵士的回信——
Watson 伯爵阁下:
接到阁下的信,并得知阁下希望我们可以达成统一,我十分高兴。然而我们在这件事情上的分歧并没有消除。因此我写下这封信,希望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讨论。
在上一封信中,阁下将两个不同的理由加诸E和W的身上。第一条是你认为在E的行为中并没有看到他钟情于W的迹象,第二条是你认为W在此件事情上的所作所为有失身份。在我看来,这两条都是不成立的。现在请允许我将我的看法告知,尤其是发生在Manchester的事,希望你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不必再对他们如此苛责。
在Manchester时,由于我们都不明真相,气氛压抑而敏感。我必须说,在见过神父之后,我们的朋友,你这样称呼,我在此引用,之所以能够撑下来,完全是那个孩子的功劳。或者说是一个拥抱的功劳。我们都清楚,一个人的行为言辞可以欺骗他人,但是眼神却总是诚实的。在我无意中撞见他们的那个拥抱之后,我看到我们的朋友的眼神中重新恢复了神采和坚定。因此,我默许了这样的行为,因为,正如我前面所说的,这是对我们的朋友有益无害的。事实证明,如我所料,我们的朋友将这件事处理的堪称完美。
至于我们的朋友的行为是否有失体面,我认为从我们的信仰上讲,确实有冲突,但是这并不影响最本质的方面——即我们的虔诚和向善之心。我们只是将爱加诸到不同与常人的对象的身上。并且,我相信你也这样认为,比起单纯为了利益或者子嗣的结合,这样的爱情更加的崇高。这件事将我们的朋友推向风口浪尖,但不得不说,其中很大的原因是那些没有得到爱情的人因为妒忌而有意将事情扩大。我认为,这正证明了这份爱情的可贵。
很显然,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阁下的态度使我们的朋友,他的爱人包括我心寒,而阁下将E放逐的事情更是匪夷所思,那是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孩子,作为一直充当监护人的角色的阁下,怎么忍心将其送与他人抚养。至于E的某些不端行为,请想一想我们家中的仆人的孩子们,由于他们无法像我们一样接受良好的教育,行为上的不妥颇多。相比之下,E一直表现得非常好,至于那次的事件,我认为完全可以通过教育来纠正的,因此不需要如此残忍。
我需要表明我的态度,我是支持我们的朋友和E的,我相信,他们也会希望得到阁下的祝福。
FITZWILLIAM DAR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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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一封信就出现在Darcy爵士的书桌上。这封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便条,署名都没有,但是写得很用力,估计写的人心情不太好。
伯爵大人的回信——
Darcy爵士阁下:
在阁下的回信中,指责我竟无情无义,抛弃了自己年轻时宠爱的孩子,一个无依无靠的青年,从小起就留在家中——这件事,请你相信,我也并不高兴;至于他和我们的朋友的关系,我以为他们不过只有几星期内产生的爱慕,就算我拆散了他们,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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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Darcy爵士也回了一张便条,就写在伯爵大人的信下:
阁下真的如此认为?
并由送信来的听差直接带回去。
从当天晚上开始Darcy爵士就一直在等回信,他认为伯爵大人的心情变化说明了事情有向好的方向发展的可能。然而,一直到第三天的晚上,都没有回音,他还曾骑着马特意到窗口之前晃悠,甚至借着公爵夫妇来访之际亲自到伯爵家去。但是,伯爵的表现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这件事一般,他突然就不那么自信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四天的早上,Darcy爵士还没起床就被仆人叫醒并告知伯爵大人在客厅等候。他匆忙洗漱,刚迈进客厅,伯爵大人就起身,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执着?”由于伯爵大人神情恍惚,没有看到Darcy爵士露出的“得逞”的笑容。
至于被利用了的两人,他们在当天晚上的某个舞会结束后,也和好了,虽然没有“如初”,但也是巨大的进步不是?
第三十一章:回归庄园
回归庄园生活依旧躲不开流言蜚语。
Bath繁华的社交季随着夏天的离去而落下了帷幕。闲来无事的贵族先生小姐们将继续把他们的八卦精神在london的戏院中发扬光大。而这些与我们的主角、配角们都没有关系了。经历了炼狱般的,传说是修养的夏季,回归简单的田园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解脱和重生。
至少对于小E和W来说是的。被迫地,Kent子爵在这个社交季中只能参加私人的聚会,但是,这个名字却已经家喻户晓。说来也奇怪,每年夏天总会有一些爆炸性的丑闻揭示出来,似乎Bath这个地方就是为此而生的。
Watson伯爵曾经是london时尚界的宠儿,因为其外表也因为其家族的重要地位。不过在这个地方,那些喜欢每天坐着最漂亮的马车在摄政街或者肯辛顿宫花园街上遛一圈的年轻人更受追捧。但是,当你谈论的不是无聊的私生活时,那些真正有能量的人更希望邀请伯爵大人这样的人前往,喝杯茶或者更深入的探讨。
至于Darcy先生,作为现代人,在知识和远见上的丰富使他受各种人的欢迎,包括夫人小姐们也包括政治家。不过最有意思的是竟然孩子们也很喜欢他,果然长得比较憨厚的吃香啊。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属于这个城市的记忆最早在明年的这个时候才会被重新唤起,美丽而平静的庄园,各种动物以及辛勤劳作的人们重新占据众人的生活。这就是乡村最吸引人的地方,从某种角度讲一成不变,另一方面又充满活力和未知性。
离开Watson庄园的时候是冬季,回来的时候即将进入秋季。不过夏天的最后几周依然把最美的景色留下,尤其是在太阳最好的时候,或者雨后。花园里的花竞相开放,妆点着道路两边的空地,房前屋后,完全看不出刚来时的冰冷萧索的感觉。
William想让我搬过去,我拒绝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在他没有强求。有意思的是,伯爵大人也不放我走。我以为像我这样碍眼的存在,尤其是某些事弄到人尽皆知之后,伯爵大人应该尽力撇清关系的,而事实是他早早地和William分道扬镳了,我却被勒令一直呆在大人的眼前。你看伯爵大人还是关心我的,只是有些别扭罢了。
另一件颇有深意的事情是离Watson庄园不到半英里的另一座院子在空置了半年多之后终于被买下了,而买者就是Darcy爵士。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碰到他的时候,我打趣道或许不久他们就要住进一座房子里了,现在再买一栋有什么意义?听到后,Darcy爵士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我,倒让我有一些不自在。
回到家里大概一周之后,William第一次接我去他的园子,和我们第一次到那里一样,绕着偌大的一片土地游览。与上一次略带阴森和死气的观感不同,这一次倒是生机盎然。当然这也可能和我们的游览线路有关,这一次挑的是人文景观,我们一直沿着庄园里的石子路走参观不同的小建筑群。
大型的庄园一般都是自给自足的,这就是说庄园里包括了各种作坊:打铁,制作各种工具,养花,谷仓,酒窖,看上去像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大概由于主人心善,工人们过得不错,也就更加热爱生活。每一处小院门前的空地上都种了高矮不一、颜色各异的花草。
铁匠Will先生扛着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棍子心情愉快的和我们打招呼,他的夫人是个大嗓门的女人,站在门口冲房间里和院子里的四个孩子吼。虽然这样说很不合适,但走过他家门口的时候我低声对William说:“我猜Will夫人至少250磅”。然后两人笑着讨论如何吃得胖的问题。
我们折返回庄园,在花园角落的白色小亭子里坐下。庭院里种植着玫瑰花,墙上爬着铁线莲,映衬着每一个安静的角落,高低不同的灌木剪出错落的层次感。我数着混合在其中的花:贝加毛橙,飞燕草,羽扇豆还有美国石竹。希望生活可以一直这样美好。
再晚一些的时候,David先生来找我们,说两位女士等候多时。“您应该先告诉我们的”我说,“让女士们等可不是好习惯。”
“你要是知道她们打的什么注意,一定会收回这句话的。”William接到。
我一惊,不会让我猜着了吧,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她们还有别的办法?”
“不是。不过她们在计划的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他停住脚步,回头看身后半步的我,“你看上去不是很惊讶。”
“只是一直觉得女士们不会轻易认输的,毕竟关系到她们今后的生活。”
“Eric很聪明啊。”边说着跳上马车,又自然地在我上去的时候扶了一下。
到了家里,在作为八卦集散地的厨房听了一会儿,总算搞清了来龙去脉。
“哎,你说是真的吗?”
“我今天看小姐和夫人说话时,感觉Watson伯爵大人好像是答应了。”
“伯爵大人答应了什么?”我插话道。
众人看了我一眼,拿着自己的东西散开了。我又不是瘟疫,说句话不会被传染成homo的。主厨和我关系比较好,边指挥着手下的女仆边和我解释:“听说小姐可能嫁给伯爵大人。大家想着小姐若嫁过去应该会很好吧。Eric你在伯爵大人家待得久,大人会对自己的夫人很好吧。”
“怎么可能”我惊得叫出来,打断了厨娘的话,“绝对不会的。”
“为什么不可能?我们这里不就有一个‘奇迹’吗。”小姐的专属女仆Sophie 进门,“小姐是伯爵家的小姐,人长得漂亮、行为得体,最重要的,身份地位相称。小姐和伯爵大人的结合会是本郡的又一桩美谈。”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接着说:“太好了,我们一个郡的人总算是可以从某些‘趣闻’中解脱了”
她的话,讽刺意味太明显了,要是平常人估计就马上跑掉,找着地方躲起来了。可惜,我不是普通人,在Bath的风浪都经历过了,夫人们的扇子戳到鼻尖也能笑着行礼,被阳伞不经意的划伤脸颊还能好修养的帮她们带路,至于大人们明里暗里的动作,哪个不是付出了一点小代价的。
“Sophie只是……她自己……”主厨凑近我耳边解释道,不过这个话题太敏感,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我答道。确实,比起以悲剧结尾的Sophie的故事,我的轶闻美得像童话。她心里不平衡在所难免,只是如此直率大概就是她悲剧的起点吧。
“还说别人,自己好到哪里去了!”忙碌的帮佣中有人说。
“听说还有了孩子呢。”
“真的?竟然这样!”
声音绝对算不上小。但伴随而来的“哐当~”的声音更是吓了大家一跳。只见Sophie捂着嘴快步跑了出去,带着桌边的几个蛋糕模具掉到了地上。
“干什么呢!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有人叫着要冲出去。
其他人上来拉住她“好了好了”。
“笨手笨脚,难怪不被喜欢。”那人嘟囔着,重新拿起模具去冲洗。
我,一身冷汗。
晚些时候,Tim来送伯爵大人从William家里借的一套法国摄政王时期的餐具,顺便留下来和我们聊聊天。颇为奇怪的是,对于我和William的某些消息,家里的男仆们的接受能力似乎比女仆们要强上很多,看到我还会友好地笑笑。今天Tim来竟然被缠着讲我的“英雄事迹”。
“你们不知道,那个男爵出了名的猥琐。家里仆人十岁大的女儿也曾经被他肆意侵犯过,Eric一见到他就知道来者不善。”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女巫?”我打断他。
他冲我摆了下手,“我先讲,讲完了大家讨论。”众人附议,我耸耸肩膀,八卦的兴趣,男人们不比女人们少。
“他要到外面走走,偏要E陪着,走着走着说有什么东西掉了,大家只好弯着腰去捡。然后那个老头”
“大人”我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