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问。房间一样大,朝向也相同,有什么必要换?
那个仆人不回答,但是也不妥协。
我想了一下几个房间的地理位置,公爵大人的房间在西廊,与伯爵大人在一起,换完了房间他再来找某位女士的时候就不用路过自己夫人的房间了。这才多久,这两个人就已经勾搭成奸了?!可是,在别人的家里他们也敢?
真可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当然事实证明这纯属仆人们自己臆断,公爵大人这一点面子还是要的。回家什么样就不好说了,想来是色急的很,否则仆人也不至于给我们提这种要求。
午餐是在大餐厅里吃的,提前控制过温度,十八度上下让用餐的人们即使穿着华丽的正式礼服也不觉得热。只是辛苦了我们,进进出出把化了的冰块搬出去,再把新运来的冰块搬进来。
四名仆人训练有素,如幽灵般无声无息,添酒或者端上撤下餐盘都不会发出声响打扰到用餐者的交谈,走路迅捷却不会碰到客人们的扶手椅。我颇有些感叹,曾经我是坐在那里的人,现在却要在大夏天干体力活。
Mr. Lestrade倒是体谅我,大概也是因为我的身份尴尬,在刚上完主菜的时候就叫我休息去了。我回到房间,觉得闷热得紧,打开窗户想透透气,不期然看到了Darcy爵士和Kent子爵(William)。他们两个骑着马,好像在交谈。今天伯爵府有难得的贵客,他们两人大概一会是要来拜访的。才离开不到24小时,此刻看到William竟然异常的亲切,大概是因为不管我的身体在做着什么活,脑海里装的都是他的剪影。
他们的视线转过来,我吓了一跳,慌忙的闪开窗口,然后才意识到,伯爵府那么多的窗户,他怎么就会看到我呢?再看出去,果然他们依然悠闲地在骑马散步。
如我所料,两点三刻的时候,门房通报Kent子爵和Darcy爵士来访。
再看到子爵的时候突然就不尴尬了,尽职尽责的伺候着在客厅谈话的众人,眼睛也不会飘到他身上去。这倒是奇怪,见不到的时候总是惦记,见到了反而没了感觉。
大人们的谈话分成了两派,明显公爵大人对政治经济什么的不感兴趣,倒是对伯爵大人提到的打猎的故事甚为中意。一边喝着酒一边讨论着欧洲几个国家的猎狗品种的优劣,顺便称赞了一下伯爵家的马。
公爵夫人和Darcy爵士以及William在讨论辉格党提出的,用于参加此次竞选的新经济政策。作为现代人,不论Darcy爵士是不是十分擅长这一类话题,唬住几个古代人还是很容易的。难得的,William对于新的经济政策,甚至殖民策略都有着不错的见解和眼光,看得出,Darcy爵士也颇为赞赏,至于公爵夫人,那眼睛里闪着精光啊!
我顿时心头一紧,暗道:公爵夫人,您还是找您的那位青梅竹马去吧,不要惦记我家的William。嗯,我没说不要就是我家的!
至于那位公爵夫人的密友,福斯特夫人,虽然坐的离她的女伴比较近,身子却是向着公爵大人那边倾斜的。估计这一边说的她听不懂,那一边比较有吸引力。
公爵夫人颇有眼力,对伯爵大人说:“听说这附近景色很好,不如我们出去看一看。”大家点头称是,遂一起出门。于是下午茶的时间,我们踏上了乡间小路。一些客人选择由伯爵大人陪着骑马,另一些则沿着小道步行。这时,众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甚为明朗,公爵大人只是邀请了一下自己的夫人,看她没有和自己一起的意思就一个人走了。
“我很羡慕你”落在后面的公爵夫人对身边的William说。
这时候,Darcy爵士已经陪着福斯特夫人到伯爵大人那里看他和公爵大人打猎。他们打到一只鸟,换来了女士的称赞。公爵大人微笑着还礼,透着不加掩饰的亲密。原来此时他们已经“狼狈为奸”了?我不禁看向公爵夫人,她也看着他们,眼睛里流露出伤感的神色。
“夫人为什么会羡慕我?”
公爵夫人没有回答,却饱含深意的看向我。我赶紧低下头,心中却想着:我们现在的情况或许比夫人的情况更糟。我想看看William的神色,最终没有勇气抬头。可是余光里看到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晚餐桌上,气氛并没有因为多了两位先生而更加轻松愉快,反而让人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或许也有天气的原因。外面云很低,估计晚上会有一场大雨。睡前我到走廊里检查窗户,在通往阳台的回廊里看到了一个人影。
“谁在那儿?”我高声问。主人、客人都应该睡下了,这个时间仆人们也不被允许呆在这一层,我检查完窗户也必须马上离开。
那人回过头,我借着手里蜡烛的微光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原来是公爵夫人。
“夫人,走廊上凉,您还是先回房间吧。”我深鞠一躬,说。
“你觉得这雨什么时候能下?”
我愣了一下。她也没等我回答,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我赶忙跟在身侧,帮她照着路。
到达房门口的时候她停下来,对我说:“我今天下午是认真的。我真的羡慕你,也羡慕他。”
看着她凄凉的身影,我的话不自觉的出口:“夫人,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评价您,但是我想,人活着是为了自己而不是别人的想法。我们总要为自己做些什么,才会觉得不枉此生。”
她看着我,摇了摇头,进了房间。在门关上的瞬间,我仿佛看到她的肩膀抖了抖。其实,她还是听进了我的话吧。
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我突然意识到,我今天的话会不会成为她悲剧命运的推手?如果没有她和情人的重逢,没有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不是她就不需要一直步履维艰地过下半辈子?!
我单方面的以为她不会后悔,可是却没有想过她真实的感受。我对她的了解来自于传记或者影视资料,所以先入为主的以为她对那份禁忌的爱情甘之如饴。可是那些里面有多少杜撰的成分呢?
一瞬间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房门在我面前打开,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走出来。“干什么呢?站在门口不进来。”因为要留下房间给公爵家的仆从,我们两个现在挤在一起睡。
“没什么,就是想到自己做错了事。”
“没关系,明天和Mr. Lestrade说一声就好了,不会罚你的。”
“很大的错,他不能帮到我。”
“那你还有办法解决吗?”
我摇摇头。
“那就赶紧睡觉”他不耐烦的说。
好吧,睡觉。明天找Darcy爵士问问好了。
第二十九章:Bath游记(2)
找Darcy爵士商量这件事最终没有成行,主要是我被支出去陪着子爵家的老夫人和小姐。我,陪他们两位?这真是最糟糕的出游组合了。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找了个人和我一起受气,这个可怜的人就是Tim。我深信,朋友就是要同甘苦的。
Tim也乐得清闲。公爵夫妇带来的仆人似乎看什么都不顺眼,给我们找了很多麻烦。不是说故意找茬,而是很多方面太计较。本来嘛,入乡随俗,可是他们的要求让我们有一种感觉,好像我们所有的准备都配不上他们家主人的身份似的。
旅游的地点选择也是颇费心思的,反正但凡和社交有关系的,全部不去。我有心不让你们舒坦,作为寄人篱下的两母女,自然争不过我。主要是她们不会自己驾马车,Tim和我一条心,David又不派别人来,她们气的打我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两位虽然心地不好,但终究是大家闺秀,当街打人骂人这种事做不出来。
“你是故意的。”Tim总结道。当是时,我们正走在去皇家新月楼的路上。这是我一直想去参观的建筑,可惜William没有时间陪我。
皇家新月楼是巴斯最为气势恢弘的大型古建筑群,由小约翰伍德(John Wood)设计,建立于1767-1775年,由连为一体的30幢楼组成。作为帕拉第奥改造风潮的典型作品,采用意大利式装饰,又融入了一点古典主义的设计,三层184米,共有114根圆柱。也因为皇家新月楼地特殊造型和优美的曲,被认为颇具高雅贵族之风范,因此被誉为英国最高贵的街道。
距离新月楼不远的地方,是一个环岛形状的居住区,当地人称之为皇家圆月,这个圆形广场(The Circus)是小约翰伍德的父亲老伍德所建。这两父子没少祸害,嗯,修整这座城市。这所谓的皇家圆月也是由许多外表相同的联体别墅组合而成。外观相同,但是内在的住户则是大大的不同了。传说有不少歌舞剧院的女‘演员出入,至于她们何以买得起这些房子,或者房子的主人究竟是谁就不可考了。
但是,毋庸置疑,新月楼是英国18世纪的建筑极品,英国这一时期的城市改造似乎没有比Bath更成功的了,而城市建筑,特别是排屋这种建筑形式,更是以Bath的为上。London的排屋很多由于建筑商的亏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甚至有过“烂尾楼”,再次接手的建筑商很难贯彻前一任的意志,最终的成品多少有一点违和感。而巴斯的很多古建筑都是出自设计师约翰·伍德父子之手,可以说是几个世纪之前他们父子联手打造了这座美轮美奂的巴斯小城。也因此,不同形制用途的建筑之间也异常的和谐。
父亲老约翰·伍德(John Wood)在18世纪设计巴斯的城市规划时,建造了一座象征太阳的圆形广场(The Circus),其后他的儿子建造了一座象征月亮的皇家新月楼(Royal Crescent) ,两者之间由布鲁克大街(Brock St.)连接,自此,这种以圆形或新月形广场配置街屋的形式蔚为风潮,对伦敦和苏格兰的爱丁堡的城市规划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当然,由于是公开出售给了私人用户,所以不能进到内部参观,但是在外面看一看还是可以的。那些窗口摆着绿植的显然是平常会住人,而且主人还是比较热爱生活的。而那些空荡荡的估计就是用来私会的吧。
两位夫人显然对这些没兴趣,催促着我们到下一个景点。接着就是著名的泵房了。顾名思义,泵房就是将矿泉水汲取到浴池中的设备。但这个建筑有更重要的作用:泵房是巴斯社交的中心。早上到泵房来喝一杯矿泉水是在巴斯疗养的上流社会绅士淑女们每天的头等大事,因此这里也就成了每天头一轮的流行情报和小道消息交换地。后来在泵房兴建了情调雅致的餐厅,更方便了在楼下洗温泉浴的贵客们。
“你猜公爵家的秘事什么时候会传过来?”Tim边上那个台阶边问我。
“今天早上的消息不是这个?我以为昨天可能就传开了。”我漫不经心地答道。
“家里的仆人的嘴都很严的。”他反驳道。
“相信我,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的想象。假象而已。”
他还想接什么,但是看了我一眼,把话咽了回去。真可笑,我变成众人怜悯的对象了。
当天晚上,由约克公爵牵头举办了一场舞会,但是主角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在众人翘首以待下,公爵夫人,Georgiana Cavendish进来了。她美丽端庄,神态安详,前额开阔,头发高高地梳起,顶上别了两根半米长的鲜艳的动物羽毛。披散开来的卷曲的一缕缕碎发垂在两边的鬓角。两道乌黑的眉毛被修得很纤细,显得人更加精神,清澈的宝石绿眼睛(猜的,不知道她的眼睛什么颜色),圆圆的瞳孔。她的鼻子挺直而秀美,嘴唇有肉感却不显宽厚。
她的肌肤是如象牙般的颜色,不十分白,却透着光彩,让人不忍离开视线。她今天穿了一件天蓝的蓬蓬裙,裙撑至少有三个她那般宽大,裙摆随着走动摇曳,层层蕾丝和皱褶透着富贵雍容。
这就是名动天下的公爵夫人,不论她经历了什么,内心如何挣扎,在其他人面前,她仍然是这个国家的时尚代名词,是人们追捧的对象,是男人们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不出意外,我也看到了伯爵大人。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和Darcy爵士几次默契对视,好像身边透着粉红色气息。我八卦之心骤起,想着怎么去套话。
当然,这种时候,我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那就是找死,所以一直呆在外面透过阳台的玻璃窗观察。至于我留下来的官方理由是:为大人们拿东西。好吧,很蹩脚的借口,约克公爵自然会为客人准备储物空间的。
终于等到舞会结束,我蹭上Darcy爵士的马车。他乍看到我有些意外,随即又释然了,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等着我提问。这样的表现让我很难开口了。犹豫半天,最后说:“你和伯爵大人有进展了?”
“可能吧。”他没有正面回答,并且不管我怎么死缠烂打,他都不再理我了。
忙了一整天,我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来手指都懒得动了,临时室友不在,我挣扎了许久才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没咽下两口,听到背后有人小声喊我。我吓了一跳,呛到了,咳嗽了半天停不下来。门口的人见状赶忙进屋,边拍着我的背边说对不起。
我瞪着Tim,碍于咳嗽停不下来,无法发作。
看我气顺了,他说:“Kent子爵找你,在楼下花园等着呢。你赶紧过去,别让大人等急了。”
我本来停下的咳嗽又复发了。
他走出走廊拐角,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就招招手让我跟上,然后再往下一个走廊走。被他拉着,一路上躲躲闪闪,我突然有一种要和人私奔的感觉。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古怪的念头赶走。走在前面的Tim已经有点不耐烦地催我快走。花了平常两倍的时间,我们来到了住宅外的花园。
在一棵高大的树后,我看到了William,他低着头,影子被月光拉得好长,显得那么孤单落寞。听到我们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确认来者。William冲Tim友好地笑笑,后者鞠了一躬,快步走了。
“不论我要说什么,请答应我在我说完之后再答复。”他说的的时候没有看我,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话说完有一会儿才对上我的视线。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你曾经问我‘我们还能做回普通朋友吗?’我回答‘不能’”他停下来看着我。
我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他继续说:“我想收回这句话。我以为我可以忘记我们之间的种种,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我失败了,我做不到。如果‘朋友’是你可以接受的关系,那么至少让我做你的朋友吧。”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看到他眼中的错愕,似乎整个人突然之间呆愣了。我也忽然玩心大起,想着这个人一定以为我会顺着他的心意回答“好啊”,就想逗弄一下。可是又想,看他失魂落魄与我又有什么好处?
“我不喜欢这种妥协,不需要这种妥协的。”
看着他迷惑的眼神,我上前握住他的手说:“我想或许是因为我不了解你的生活,那么,请允许我一步步学着让你幸福。”
他似乎很久才明白我的意思,在我想要将手抽回来之前,虔诚的吻上了它。我当时决定以后每年许愿的时候都住我们两个可以一直生活在闭塞的乡村里。
第三十章:书信显真心
你问我伯爵大人和Darcy爵士之间的粉红色泡泡是怎么回事?这个,不太好说。看看他们之间的信件,你自己揣测吧。
伯爵大人的第一封信——
Darcy爵士阁下:
尽管我们对于在我们的朋友身上发生的那桩阁下以为只是轶事而我认为称得上丑闻的事件在认知上有差异,并且彼此都想说服另一个人而没有成功,我仍然认为我们有必要在对这件事的认识上达到统一,以便对我们的朋友提供帮助。所以我写下这封信,并劳你费神读完它。
在上一封信中,你指责我在这件事中扮演了极其讨人厌的角色——我拆散了我们的两位朋友,我认为其中的一个已经不再是我的朋友了,的好事,完全不顾他们俩之间的深刻情谊。对此我必须要为自己辩驳,并将我的想法告知,以使你不再像上封信中那样言辞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