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后头的话就没法儿说了~”
“不用讨好我!”
“好吧好吧~”心想着那家伙一定脸红了,西静波清了清嗓子,终于言归正传,“剑波,我是想,要把我过去的事儿
,都告诉姚赫扬。”
“这种事需要跟我打招呼吗?我以为你早就跟他都说过了。”
“你别酸溜溜的好不好~我可从来没跟他说过。”
“啊,没说就没说。”
“所以我想,现在差不多可以说了。”
“是吗。”
“嗯。”
“……”
“我觉得,这条路没走错。”
“……”
“虽说还有好多东西,我们俩互不了解,可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这回,我打算当真了。”
“终于?”
“嗯,终于。”
“……随便你吧。”
“别随便我啊……他要是嫁给我,你好歹也算是他的大伯子呢,态度别老这么臭好不好……”
“你说什么?!”
“怎么啦。他不嫁我,难不成让我嫁他?你舍得?”
西剑波那边彻底安静了。
“所以说~”狡猾的男人边揉着六毛手感极好的肥肚子,边悠长的叹了口气,“总之,我想让天底下知道我秘密的人
变成两个,你要是有什么不爽,就现在提。”
不爽?他还能有什么不爽!他西剑波早就不爽得都过了劲儿了。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不过,别对他太纵容!要是他敢对你不好……”
“你放心,截止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是我欺负他来着。”
“……嗯。”
“所以,以后,你可要护着点儿他~出任务别让他太玩儿命,要不然,中年丧妻什么的,多悲哀啊……”
重重的“咔嗒!”一声,西剑波那头终于受不了的挂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西静波再也忍不住笑了。
自己这个别扭至极的大哥啊……
抱着胖猫连续亲着,他在那肉滚滚的毛球受不了而逃掉之后,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还有三天。
他竟然有点儿迫不及待,不过,对于姚赫扬来说,这三天变得异常不好过。
时间从来在等待时过得慢,姚赫扬对重庆之行的紧张也在随着时间推移增加。不,还有更重要的。
他没有一天不在考虑走之前想做的那件事。
成澈能做到,凭什么你不能,亏你还是当哥哥的。
成澈给你出的那个主意并非不可行,他有勇气张嘴,凭什么你没有?
可是……
“他是他,我是我啊。”烦躁的抓着头发,他闷闷的念叨。
其实,完全可以半个字都不提的,但某些莫名的冲动和渴望,却让他每一分钟都更加无法忍耐,一想到自己这个从来
嘴严的人也会有忍不住非说不可的话,他就由衷觉得自己变了。
这、这难不成就是……那啥的力量?
终于,他熬到了礼拜五。
因为着实不想让同事问他怎么突然背着运动包上班而将行李还是放在了家里,姚赫扬在被西剑波提前释放出来后先是
开车回了家,而后一路小跑上了楼。
进门时,家里只有一个人,他的继父。
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边用“月球车”按摩着冬季里容易酸痛的腿部关节,边喝着热茶看电视。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见他进门,继父有点儿诧异的问。
“哦,那个……我妈呢?”突然间有个大胆的想法窜到脑子里,姚赫扬环视四周,发现母亲不在。
“上你三姨家去了,说是晚上回来,怎么了。”
“没事儿。”摇了摇头,控制着连呼吸都不大自在的紧张感,姚赫扬关上屋门,走过来,坐在老爷子对面,好一会儿
,他才稳住语气,开了口,“……爸,我有件事儿,想跟您说一声。”
那天,那次,姚赫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他自己都记不清细节了。
这事儿好像一阵旋风,刷的刮过去,就成了过眼的烟云,来得急,去得快。他就只记得最开始叫了那一声“爸”之后
,老爷子先是一愣,继而差点儿打翻了手里的茶杯。
整整十六年。
从这对毫无血缘的父子第一次见面到如今,姚赫扬叫了对方十六年的“叔”,然后那天,他如此猝不及防的改了称呼
。
该怎么说呢,这应该比成澈“突然袭击”他老妈,张嘴就说自己其实取向比较特殊的情况还要有冲击力吧。只是那简
简单单一个字,他是鼓足了勇气叫出来的,老爷子是清清楚楚听进去的,而在这个称呼后头所说的话,像是都可以因
为这个字,而变得相对更容易接受一点儿了。
大致的意思,他是说,礼拜天晚上,他想带一个人来回家吃饭,男的,长的吧……比较特别,年纪呢……比他稍微大
点儿,他们俩……关系比较那个……亲密。爸,您、您先别跟我妈说那么多呢,就说我要带个人回来坐坐,成吗。
老爷子听他混乱的说完,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然后跟他说,你说这人长得特别,是特别什么啊。
“好看”那俩字儿,姚赫扬没好意思说出口。
“就是吧,他是混血。”
“哦,黄头发蓝眼睛?”
“差不多。”
“嗯,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出任务?”
“……不是。”
“哦……那注意安全吧。”
“哎。”
匆忙应着,匆忙从自己屋里抓起背包,他跟父亲打了个招呼,就迈步出了门。
一路情绪错综复杂的到了机场,他看见那和他约好了就在候机大厅里见面的男人,正边看着航班时刻表,边安安静静
等他。
做了个深呼吸,他大步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取票,候机,登机,就座,这期间他们的对话并不多,短暂的等待过后,飞机终于起飞时,姚赫扬才看着外面渐暗的
天色叹了一声。
他把刚才那父子间的对话跟西静波大致复述了一遍,然后,就见那一向坦然从容的男人,脸颊迅速泛起血色来。
西静波愣了一会儿,抬手摸了一把发烫的侧脸。
“我……从来没去别人家……吃饭什么的……”
“那个,我家很小,吃饭也没什么太新鲜的,就是家常便饭那种,你别嫌弃。”好像个第一次带私定终身的人回家见
父母的傻小子,姚赫扬抓了抓头发,清了清嗓子,半天才接着说,“估计,我叔……呃,我爸,等成澈从学校回来,
会跟他说这事儿,到时候成澈应该能帮着给解释清楚吧。”
“你说的已经挺清楚了。”
“是吗,我觉得我还什么都没说出来似的。”
“谁跟男的会用‘亲密’这个词儿啊。”
“哦……”
“再说,要是带普通朋友吃饭,至于说得这么磕磕绊绊么。”
“也是。”有点儿没辙的鄙视了自己一下,姚赫扬觉得对方说的绝对有道理,是啊,要是带普通哥们儿回家蹭饭,连
招呼都不用打的吧,就好像原来跟车明那家伙……
想到车明,姚赫扬突然想不下去了。
“那个……车明,辞职了。”
“我知道。”
“西队说的?”
“嗯。”
“哦。”
“你后来又见过他吗?”
“没有,他不见我。”
“他是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可怜吧。”轻轻叹了一声,西静波借着飞机起飞后暗下来的灯光,悄悄握住了对方的手,
“早晚他会再跟你恢复成哥们的。”
“但愿吧。”也跟着叹了口气,姚赫扬略微向后靠在柔软的座椅背上。
偷偷感慨着“头等舱果然舒服到过分”,他暂且收起凌乱的思路,缓缓闭上眼。
从北京,到重庆,短短两个半小时,由云端再降落到地面,已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从机场大厅里走出来,帮对方提着那“果然的”拉杆箱,两人一起上了出租车。
西静波令人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用那原本就属于他最初“母语”的方言交代了酒店的位置。
司机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那茶色头发,窄鼻梁白皮肤的男人,两人之间,就开始了姚赫扬顶多听得懂一半的对话
。
对话持续时间并不长,中间断断续续,听着似乎是在确认最便捷的路线之类,等到车子一直上了高速路,交谈才结束
。
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西静波笑着看向旁边差不多还一头雾水的姚赫扬。
“看来,我的重庆话还不如德语来得熟练了,不少音都拿不准。”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向车窗外那些和他离开前完
全天渊之别的景致,“太长时间不说了……剑波也不说,他宁可跟我用德语对话。”
想着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姚赫扬没有发表意见,他直接转移了话题。
“你刚才说,去哪个酒店?”
“哦,柏联,在温泉公园里。”
“然后呢。”
“然后司机师傅就说,我好有钱呐。”西静波笑出声来。
前头的司机稍稍回了一下头,终于用普通话开了口。
“听说,少的也要三千几百一夜呢,两位这一定是商务旅行吧?公司给出钱?”
“啊,是,董事长报销,三万也不怕,只是不能丢了面子。”特别坦然的应和着,西静波偷偷朝姚赫扬眨了眨眼。
小警察没辙的一声笑叹。
车开了挺长时间,看来距离机场已经足够远了,终于到了目的地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给了司机车钱,下了车,
姚赫扬看着眼前这座确实超出他承受范畴的酒店。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行宫”那个级别的了吧……虽不是金碧辉煌,但是那种绝对脱俗的气氛确实营造得极为成功。
边没辙的想着“自己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边走进酒店,姚赫扬直到进了房间,放下行李,才松了口气。
终于只是他俩的世界了,虽说房间内部也漂亮到与其说是酒店不如说是别墅,但至少只有彼此,他会自在很多,也会
放松下来。
“累了。”西静波脱掉鞋子,揉了揉脚踝,而后开了空调,边脱掉外套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就在卧室外的独立温泉池
,“去泡个澡吧,我可以帮你擦背……”
第五十六章
一起泡进那露天温泉池的时候,姚赫扬确实是心里暗暗想过会发生的事儿的。
都泡在一起了,而且现在又是这种关系,不……那什么的话,太不正常了吧。
不过,西静波并没有做越过接吻和拥抱之外更多的举动。
说着“转过去,我帮你擦背”,他等到姚赫扬背对着他调整好姿势,就真的拿起热毛巾,一点点从那结实的肩膀开始
擦下去了。
那动作可以说是极为小心的,就好像在用隔着织物的触感小心品尝对方的皮肤,姚赫扬不知道西静波如何用流连的眼
光在那流畅的脊背线条上游走,那眼光像是看着活鱼的猫咪,只想叼起鱼尾,拖进小树林深处大快朵颐。美味这东西
,只能自己独享,绝不能让别的猫闻见半点腥香!
“那个,明儿都去哪儿?”
“嗯?”
“明天都去什么地方,你有计划了吧。”姚赫扬好像还是头一次发现对方在走神,他于是又问了一遍。
“计划啊,这次不说是‘预谋’了?”轻轻的笑声从背后传来,西静波把毛巾放到池子边沿,整个人凑过去,贴在对
方身上。
“你又拿我开玩笑。”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根本就是对那男人的娇纵了,姚赫扬无奈的叹了一声,转过身来,轻轻
亲吻那柔软的嘴唇。
不过,亲吻结束后,却没有继续更多的动作。
西静波略微和他拉开一点点距离,继而靠在池子边沿,抬头看着夜空。
“我好久没见着星星了。”他说。
“啊,是,北京现在很难看见星星。”姚赫扬也跟着抬头。
“也未必,其实是我好久不愿意抬头了而已。”隐约笑了一声,西静波用手抹了一把侧脸。
姚赫扬能感觉到,这个人在紧张。
就好像有什么话眼看着要脱口而出了,却又不知道第一个字该从何说起。
不过,那男人没让他等太久。
就在沉默持续到两三分钟时,西静波有点儿突然的出了声。
“明天,先去给我母亲和Sophia扫墓。”
“……哦。”
“然后,我想去看看以前住过的地方。”
“哪儿?”
“中山四路。”
“远吗?”
“挺远的,开车也要将近两个小时。”
“那,干嘛不住在近一点的地方,你不会只为了温泉吧。”姚赫扬无奈的轻笑,然而西静波只是一个默默的摇头。
“住的太近,会不舒服。”
这次,小警察沉默了。
于是,喃喃自语一般讲述的,就只剩了西静波一个人。
“就算过了这么些年,我能做到回重庆,还是不愿意太靠近原来的家。看一眼,可以,但真不想久留。当年,大姐一
家三口,还有我母亲,一块儿开车出去,结果,三个大人,全都交代在外头。那个卡车司机喝多了,直冲着车右前角
撞过来。当时,Sophia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姐夫想救她,就一转车头,拿自己这头去撞那卡车。他是第一个死的,也
是死得最惨的。可他还是没救得了Sophia,包括我母亲。小杰……因为在我母亲怀里,保住了一条命。那时候他才一
岁出头。知道我为什么没车了吧?我害怕开车,更何况眼睛有问题,就更顺理成章不用开了……小杰今年十五了,车
祸的时候他还太小,什么都不记得,可他到现在还怕车速快,过马路的时候就算是绿灯,还是要反复看好多次才过。
这都是那时候留下的心理障碍。再后来……我去北京做音乐,剑波为了我,把工作也调过去了,还带着小杰。从那时
候开始,扫墓就一直是我姐夫家里的人帮忙,剑波每年都买谢礼寄给他们,定期打电话,但是一直没有再见面。我也
想过干脆把Sophia和我母亲的骨灰迁到北京去,可又觉得,重庆,终究是老家,再说,迁走她们的骨灰,姐夫家里人
也不会愿意,毕竟夫妻合葬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