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中比上面的石室和石道要潮湿许多,并且布满了污泥和苔藓,这让我不禁感到奇怪,为什么上面的地方都保存的那么干燥完好,这下面仅是一壁之隔的地方却如此糟烂,如果有文物放在这种地方,岂不是早就烂成泥了?
我边逃边思考着,脚下不住的打滑,有几次险些就要栽倒在地,可惜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声不允许我在这种地方倒下。
就在我们刚刚逃离那块石板下面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碎裂声,不用说就知道,是那东西已经彻底将石板砸裂了,现在可以肯定,被那东西抓到的后果,绝对和那碎掉的石板无异。
不能在这种地方死掉。
我忍不住的紧张害怕起来,脚下的步伐愈加慌乱无措,眼看前面的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我自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中仓惶逃命。
现在想想,或许那男人额头的血迹就是由这东西造成的,早知如此当初在石室里我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出去,就是信了那男人的狗屁言论才沦落到这般田地,现在竟然还被他扔下不管。
狗娘养的,我越是害怕,心里越是暗骂不止,只希望能快点找个地方躲藏起来,负重逃命根本跑不了多远,我已经能够感觉到那东西离我不远了。
这种时候特别想把手里的吴小胖扔掉,如果把他扔掉我不知能加快多少速度,就算躲藏也好躲的多,可是一想到吴叔吴婶那期盼的眼神,我就根本没办法继续想下去,因为单是这样想想,心里的罪恶感就层出不穷。
悉悉索索的爬行声越来越近,我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双腿早已不听使唤,只能感觉到那东西的速度比我慢不了多少,似乎马上就要近在眼前,我几乎能想象到那种恶心的骷髅头和血盆大口尖牙利齿。
“艹!”一个不留神,我脚下猛的一滑,整个人忽然跌入一段向下的暗道中,那暗道和之前的部分一样,湿滑黏腻充满了腐朽的气息,控制不住的滑落让我心下一凉,恐惧惊骇不断涌上心头,恨不得当场咬断自己的舌头。
将不知为什么仍然昏迷不醒的吴小胖搂紧,我狼狈不堪的滚落到底,直到撞上一块类似机关的东西,才总算停了下来。
知道自己勉强还活着,我抱着一丝期待睁开眼睛,陡然摄入眼中的光芒让我不得不再度闭上眼睛偏过头去躲避。
“这么慢。”熟悉的冷漠语调在耳边响起,不等我反应过来,已经一把被某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拽了过去。
“哟,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家伙?看上去挺可爱的嘛,还抱着孩子。”
轻佻的柔美女声出现在左前方,我张开眼睛,在看到那一头靓丽的大波浪后,立马将刚要出口的“你他妈才可爱”憋了回去,忍气吞声的虎着脸仔细观察起对方。
那是一个身材丰满,穿着高筒靴紧身皮裤的时髦女性,她一头烫染过的大波浪高高束在脑后,显得利索又精神。漂亮的中分额发和那性感的胸部一样令人惊艳,一双清澈动人的细长凤眼正直勾勾的看着我,粉嫩丰盈的嫩唇微微向上勾起,似笑非笑。
只不过这一切的美好都被她手里抱着的那把黑色冲锋枪掩盖了,从那质地、光泽和她抱时所用的力气来看,绝对是真家伙无疑。
一个出现在古墓里抱着冲锋枪的美女,和一个身怀绝技饲养古怪黑猫的强健男人,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我,这两个人身份绝不寻常。
盗墓贼。
我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词,神经不免紧绷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
“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嗤笑一声,那女人一脸不屑的讽刺道:“还是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吧孩子,你再挡住洞口,小心我不客气哦。”
闻言,我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被打开的机关隔板前面,想到刚刚追杀自己的未知生物,不由冷汗直冒,迅速退到旁边。
不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声音出现在洞口,那女人手指扣上扳机,将枪口对准石洞,低声提醒道:“刀烽,来了!”
“嗯。”点点头,那个被叫做刀烽的男人迅速扔给我一支荧光棒,头也不回的说道:“去那边躲好,不叫你别出来。”
说完,他便和那只怪猫,一左一右潜伏在洞口附近,身形狡诈灵敏的如同猎豹。
我捡起荧光棒,抱着小胖三两步跑到美女后面不远的地方,发现竟然有一具木棺摆放在石台上,我吓了一跳,脚步迟疑起来,不知道该不该靠近这种阴晦的东西。
然而还未来得及做出决定,身后那东西就已经从石洞里钻了出来。
我后退两步回头看去,发现那竟然是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人形怪物,它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已腐烂,左臂更是烂到只剩下骨头,唯独脸部的皮肤还留有一半完好的,但是和那些腐肉拼凑起来的结果,只能是更加血腥恶心,令人作呕。
这怪物刚一钻出石洞,就怒吼着朝正中央持枪而立的美女扑来,面对如此凶悍的家伙,美女仍旧不慌不忙,连地方都不挪动一下。
就在怪物要扑上美女的时候,原本匍匐在洞口附近的黑猫突然一跃而起,尖利的爪子猛的窜出,配合着同样锋利的尖牙一下子跳到怪物头顶,毫不犹豫的一口将那怪物所剩无几的面皮扯掉。
黑紫色的液体瞬间喷薄而出,怪物因为这怪猫的攻击动作停顿下来,趁着这个机会,躲在旁边的刀烽立刻动了起来。
他动作快如雷电,利用奔跑时带出的惯性轻轻向前一跃,带着厚手套的左手一把罩住怪物的头颅,同时右腿膝盖曲起狠狠压在怪物颈部,顷刻就将那怪物砸倒在地。
随着一阵骨骼碎裂的声响,那怪物的脑袋已经让他用蛮力压碎,恶心的汁液瞬间流了一地。
刀烽并不恋战,见目标已经达成,立刻一个侧滚翻翻到远处。
而那个一直气定神闲等刀烽表现完的美女,则瞅准这个时机,狠狠扣下扳机,激烈的枪响声在石室中久久回荡,等到子弹扬起的硝烟和碎屑落下时,那原本凶恶粗暴的怪物已经变成了碎渣。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看了看地上摊成一片的残渣,我眼尖的发现,那美女每一枪竟然都打在怪物的关节处,没有一发子弹是多余的,难怪这么快就可以将那足有四个成年人大小的庞然大物解决。
“搞定!”美女吹了声口哨,优雅的收起冲锋枪,漂亮的高筒靴气势汹汹踏出几步,一脚踩在碎骨上。
只是不等她回头对刀烽炫耀,那碎成一摊的骨堆中突然伸出一只手臂,猛的抓住了她脚踝!
chapter 7.
变故突生,美女反应不及被抓了个正着,啊的低叫一声就想将脚抽出来,无奈那怪物力气太大,一只枯手抓紧了就再也不松开,任凭美女如何踢踹都无法将其甩掉。
“刀烽,快来帮我!”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美女拿起枪又再放下,可以看出,她其实很想不计后果直接开枪把这只枯手打烂,可惜那手紧抓住她脚踝不放,如此近的距离,盲目开枪的结果必定是自己的脚跟着遭殃。
“怎么回事。”刀烽皱起眉头,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着那怪手。
“我怎么知道!”美女使劲动了动脚,发现仍然无法抽离,不禁怒火高涨,漂亮的眼睛扫视着怪物其余的残骸,似乎想将它们再度打烂。
而一直站在远处观看的我,则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怪物残骸的上层,附着一片黑色的影子,那影子正慢慢汇成人形,首先聚集起来的头部,显示出一个诡异的“囚”字。
我记得,老楚在教我封鬼术时说过,这种被“囚”所困的冤孽,生前或许是亏欠了别人,也或许本身便是没有自由的奴隶,他们在死后被人为的将魂魄钉死在某样容器里,这容器可以是盒子一类的器物,也可以是他们原本的肉体,钉死之后,魂魄永生永世不得转世投胎,怨气一层层累积,就会使他们变为最可怕的怪物,这种怪物通常被称为“尸魃”。很多古墓中都用“尸魃”作为守墓兽,来守护墓主的安宁。
对付这种怪物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破束缚他们的容器,解除囚禁,重新把他们渡回忘川河。
当时老楚象征性的随手比划了一下那个解除囚禁的关键字,虽然我那时候心态不好没有问到底是什么字,但是大概的字形我还是记得的,只要用冥火将这个字印在“囚”上面,再施放渡怨,就可以把冤孽重新渡化。
思及此,我便掏出打火机,走到那具残骸旁边,将打火机中的冥火划到手上,然后蹲下来将手覆住尸魃的头部。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简单的几个动作,现在做起来却特别吃力,只是走了几步我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气喘心慌,身体越来越沉重,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大睡一觉。
难道是这古墓里有毒气之类的东西,或者氧气稀薄让人呼吸不畅?可是为什么刀烽和那女人都没有任何反常的表现?小胖该不会也和我一样,才一直没醒过来吧。
如果真是这样,我必须赶快从这里出去才行,不然不等我出事,小胖就得先走一步了,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甩了甩头,我眯起眼睛努力对准焦距,看也不看那两人的说道:“我可以帮你们,但是解决了这家伙,必须马上告诉我从哪里出去。”
听了我的话,两人都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我感觉到刀烽那双锐利的黑眸一直在盯着我。
“可以。”和之前一样轻佻的语调,那女人跺了跺脚,笑道:“就让刀烽送你出去。”
有了这句话,我点点头,心里略微踏实下来,即使明知对方是盗墓贼,可能根本不会守信,但按照眼前的状况来看,我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手指顺着尸魃的残骸缓缓挪动起来,深紫色的古怪文字就这样被我一点点刻印在残骸上方。
字形完全显露后,周围瞬间阴风大作,一股骇人的气息猛的扑面而来,直冻的我浑身僵硬,阵阵颤抖。那强大的压迫感比往常渡化普通的冤孽时都要厉害许多,我身体虚弱又承受着这样的压力,只觉得眼睛越来越模糊,附近所有的东西都快要看不清楚。
咬咬牙,我强迫自己看清那残骸上面覆盖的魂魄原形,挥动已经被阴冷之气冻麻的手臂,在冤孽背后点燃三盏冥火,直到黑影逐渐消失,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抓住美女脚踝的枯手顿时哗啦一声松懈开来,女人后退两步甩掉恶心的手骨,凤眼意味深长的审视着我,似乎觉得我这个人还不是那么完全没用。
“你果然是幽冥紫火的传人,看来封鬼一族还没有死绝。”伸手将我从地上捞起,刀烽看向我的眼神有一些复杂,那只黑猫在这时候跳上他肩膀,金黄色的猫瞳和它主人一样透着精光。
“放心,祸害遗千年,好汉恒久远,老子铁定比你活的久。”挣开他的手,我假装无事的站在原地,但是如果细心就可以发现,我现在抱着吴小胖的手都在发抖,而且眼前一片模糊,几乎连强撑的力气都快没有。
“快点告诉我怎么出去,我回家还有事。”转向刀烽所在的方向,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听到我这句话,那女人忽然笑了一声,我眼睛看不清东西,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只听到那柔美的声音无比狡猾的调侃道:“你早就猜到我们有可能不守信了不是么?还装什么正经,既然事情败露,肯定不能放你走人,不然等你出去报警,我们岂不是很冤枉?反正这里也是座墓,葬在这里不是正好。”
“你妈的……”我暗骂一声,抱着吴小胖后退几步,眼前的情况糟糕透了,如果身体没出问题,我还可能尝试逃跑,可是现在呼吸困难,眼睛又和瞎了没什么区别,想从这两人手下溜掉根本就比登天还难。
难道今天注定葬身此地了么,盗墓贼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心底忽然涌上一阵酸楚,莫名其妙死在这里,我简直比窦娥还冤。真是被吴小胖这死小子害惨了,早知道干脆让他在荒雀坡裸奔一晚上算了,跑断了腿也比如今沦落到葬身古墓强啊。
“行,今天算我栽了。”狠狠一点头,我放弃似的说道:“但是这小子不能死在这,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把他送上去,他老爸还在外面等他。”
这是我最后一点努力,我想就算是再心狠手辣的人,面对小胖这种孩子的时候也应该会心软的。
我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粗犷浑厚的男声,那男人好像拖着什么东西,每一步都迈的非常有力,“他老爸?你是指这位老大叔么?”
没想到他们还有第三个人,我心里暗叫糟糕,就想回头去看。同时不禁担忧,他们究竟把吴大叔怎么样了,如果真的杀死这种普通的无辜老百姓,那就不仅仅是残忍的问题了,丧尽天良泯灭人性,形容他们都不足为过。
谁知刀烽那混蛋却趁着我分神,忽然一个箭步窜到我身边,戴着厚皮手套的左手猛的扬起,我顿时感到后颈一阵激痛,眼前彻底黑了下来。
意识已经无法再度聚拢,完全昏迷之前,我感觉被人抱住了,好在没真砸到石砖地面上,不然临死前还要再疼一下,那就亏大了。
“不能伤他,他是我们这次来北京的第二个目标。”那个抱住我的男人如此说道。
chapter 8.
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我梦到了许许多多的面容,有老楚,有老妈,有吴叔吴婶,有小胖,甚至还有那个该死的刀烽。
“不能伤他,他是我们这次来北京的第二个目标。”
昏死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那冷漠低沉的声音,绝对出自刀烽之口,就是不知道他说的这个目标,到底是何种意义。
忽然想起在石室里看到的那具棺材,那种历经千年而不朽的材质,和那些充满死亡气息的精致雕纹,应该就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
只是想不到荒雀坡这种小地方,竟然也有能让盗墓贼盯上的古墓,能保存到现在还未被盗掘,简直就是奇迹。
不知道小胖和吴大叔怎么样了,那三个盗墓贼有没有伤害他们,还是说都和我一样昏迷不醒,老楚如果知道我变成这个德性,没准能开心的笑出声来,我这个祸害总算有人帮他解决了。
“臭小子,醒了还不睁眼。”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阵浓厚的烟味进入鼻腔,我心下一动,刚要睁开眼睛,就感到胳膊上被人狠狠掐了一下。
“嗷!”剧烈的疼痛瞬间刺入神经,我蹭的坐直身体,狂揉着受尽摧残的手臂,愤愤不平的吼道:“老楚你能不干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儿了么,胳膊都让你拧断了!”
话刚说完,房间里立刻响起一声嗤笑,那声音柔美性感,却让我忍不住恨的咬牙切齿。
我抬眼看向老楚,果然,老家伙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一副“你个小王八蛋又给老子丢脸”的表情,我甚至能想象等到没人的时候我会是多么凄惨的一个状况。
可惜一切都已为时已晚,我根本没想到就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屋子里已经来了这么多人。
看着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的刀烽,和半倚在桌沿的美女,还有那个坐在凳子上脸很生的大叔,我不由感到十分迷茫。
这些家伙怎么敢到我家来?难道不怕我们报警抓他们么?还是说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已经威胁了我的家人,现在就是来谈判的?
不过这个还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前和我在一起的吴小胖和吴大叔怎么样了,因为看老楚的神态,我果断觉得自己现在没有什么危险。
“你们把吴叔和小胖扔哪儿了?”我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摆出阴沉的脸色低声说道。
“哟,还真是情深意重啊,楚哥,你这儿子可比你善良多了。”那女人双手撑在桌子上,巧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