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有钱你怎么不都给她。”拿一百块装什么大款,后面的话因为看到刀烽撇过来的锋利目光而没有出口,不过仍旧掩饰不住我脸上的鄙视:“不是自己的钱用着就是爽啊。”
盗墓贼这职业油水还真多。
似乎没听出我话里的讽刺,刀烽脸上神情不变,淡漠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热闹的人群,突然开口道:“没人告诉过你,七十年前的事么。”
chapter 10.
七十年前的事情我从没听说过,根本不知道刀烽说的是什么,自我出生以来,我只知道家里有个年近百岁的爷爷,有个疼我的老妈,还有个恨我不成器的老楚,其他包括亲戚一概都很模糊。
只是隐约知道家里有些背景,却不清楚这些背景从何而来。
老楚完全不提这茬,年迈的爷爷更不会告诉我。
然而在刀烽的叙述中,我慢慢了解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生我养我的楚家,家底也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清白。
可以说我楚家的所有后辈,身上都流着当年老祖宗那摸金发丘,开棺求财的狠厉之血。
盗墓这行当由来已久,从伍子胥项羽到曹操刘去再到大军阀孙殿英,历史上很多名人都掺和过那么几次,这些就连我这个狂热的游戏迷也略有所闻。
但刀烽所说的,却是隐藏在这些历史辉煌背后,那些不为世人所知的真相。
自古以来,盗墓的派别就有很多,南有土夫子淘沙,北有穿山鬼倒斗,摸金发丘自是一家,慢慢发展到现在,那些最古老的盗墓门派早已销声匿迹,留下的,则是一批身怀绝技大隐于市的新鲜血液。
敬畏鬼神,机智灵活,掌握着异术幽冥紫火,专门负责驱鬼镇邪的封鬼师,以形似黑猫的墓兽为辅助,身形矫健力大无比的驭兽人和从不现出真身,赶尸日行千里的赶尸匠,他们正是当时道上最炙手可热的一批人。
这三派分别出自三个世家,他们人数众多,下手狠且快,民间散盗根本无法比拟。
就是这样三个如日中天愈发壮大的世家,却也在七十多年前那个动荡的时期,历经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浩劫,导致变成如今这副衰败颓唐的模样。
“浩劫?是什么浩劫?”我看着刀烽有些黯然的神色,不禁奇怪的问道:“该不会都被小日本杀了吧?”
如果我没记错,七十多年前,应该正是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之时,但是从不涉及世事的盗墓贼,又能和这些扯上多大关系?
看了我一眼,刀烽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边继续往前走,边低声说道:“当时参与了那件事的,三派一共六十四人,至今下落不明,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我想弄清楚这件事,所以要你帮忙。”
闻言我脚下顿了一顿,不由抬高些声音说道:“你叫我帮忙,那总要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从刚才到现在,我也就弄清了楚家的家底,和你想要找到那些人的下落,其余的原因、事件你一个都没交代清楚,你这是拿我当三岁小孩儿耍呢?”
“现在不能告诉你。”摇了摇头,刀烽态度异常坚决,他目光冷凝,气势逼人,似是非要我答应不可:“跟我一起去,这件事必须要你帮忙。”
我不屑的挑起嘴角,退后一步看着他道:“开什么美国玩笑,老子什么都不知道跟颗白菜似的去了,出了事你负的起责任么?”
“我会保你安全。”
“你说我就信啊?”
“不信我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你他妈卑鄙无耻下流小人……”
被我一番痛骂,刀烽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他抿紧嘴唇,目光中带着冰冷的愤怒,宽松的上衣拉链突然敞开一点,一颗黑色的小脑袋赫然从中露出。
“卧槽……你怎么随身带着它……”看着那墓兽金黄色的猫眼倏地变成一条线,呲牙咧嘴露出锋利的毒牙,我吓了一跳,被它咬过的痛楚还残留在脑海里,身体顿时僵直起来。
“你废话太多了。”刀烽厌恶的皱着眉,看得出他已经气到不想再理我,只是碍于我的身份而不得不和我继续绕圈。
“嫌我废话多你就说实话啊。”虽然我也不愿意一直如此纠缠,但是多年来的经历告诉我,碰到和自己有关的事,就一定要弄清楚再行动,不然到头来吃亏的永远是自己。
看到我不肯有一丝让步,刀烽抬手摸了摸墓兽小巧的脑袋,反问道:“你真想死?”
“说死就死,你当这是金庸小说呢?”我双手抱胸,故作镇定的看着他。
这次他没有再和我纠缠,而是几步走到街边卖狗的小摊前,拎起一个装了两只杂种狗的笼子,随手给了那老板几百块,便又掉头朝我走来。
将那笼子放到地上,刀烽蹲下身把墓兽塞入笼中,随后示意我仔细看。
我莫名其妙,心想这货不会想让墓兽把狗咬死吧,太缺德了。
几秒后,眼前的事实证实了我的猜测。
只见那墓兽刚一进入笼中,两只小狗立刻察觉到危险,蜷缩在一起躲到笼子边缘,仿佛在它们面前的是最可怕的洪水猛兽一般。
黑猫动作优雅,轻轻迈开两步,然后迅速扑到小狗面前,张嘴露出尖牙,在两只小狗身上不重要的部位分别咬了一口。
如果是寻常动物,这样咬上两口并不能使小狗有任何危险,顶多到医院上点药罢了。
但是被那只黑猫咬后,两只小狗只过了不到两分钟,便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哀鸣着倒在地上。
看着身体逐渐僵硬,不再有任何动作的两只小狗,我的心瞬间沉了下来,冷汗从脖子滑到后背,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我可以继续逞强,却也无法改变墓兽毒性强力的事实。
“人体承受力比它们强很多,死亡只是毒素多少和时间问题。”收回墓兽,刀烽淡淡的看着我。
我想他肯定已经看穿我的动摇和恐惧,想来在面对死亡这件事上,没有人会真的一点不害怕,至少我是绝对不想死的。
死太可怕了,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父母爷爷,再也玩不了游戏,再也没办法实现游遍大江南北的梦想了。
绝对不能死,我才二十二岁,跟死亡沾不上边的年纪,我还有大好时光要去挥霍,我还要娶老婆生孩子,我还要经历很多很多事,我怎么可能死在这种荒谬的事情上?
“我要是死了你就是嫌疑犯,你不怕枪毙么?”我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看着刀烽面无表情的脸,我可以确定他是说到做到的。
“没有证据。”他撇了我一眼,似是在嘲笑我的幼稚。
是了,一只长了毒牙的致命黑猫,这话说出去谁信?即使警察信了,只要找不到黑猫就根本没法立案,凭着刀烽对黑猫的控制,想让它不出现简直易如反掌。再加上刀烽之前就曾在言语间暧昧的透露过,盗墓贼是一群怎样心黑手狠的家伙,他是绝对不会在乎多我这一条贱命在身上的。
“你就这么喜欢我?非要我跟去不可?”我按了按额角,心里涌上一种名为无奈的酸楚。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好事都没我,坏事天天找上门,难道我上辈子挖了刀家祖坟不成。
“楚家现在能动的只有你。”刀烽眸色微暗,抬眼就刺了过来。
于是我发现,我们俩其实势如水火,你看我不顺眼,我也不待见你,最好各走各的谁都甭招谁,可偏偏他有事要我帮忙,我又无能摆脱不了他的逼迫。
忽然想起老楚那句话,一切都是命。
“好吧。”终于妥协,我抬手比了个“你牛逼我甘拜下风”的手势,边跟着他往回走,边说道:“但是我同意不管用,你得说服老楚,过了他那关我才能跟你们走,不然我就是真死你手上也迈不出楚家的门。”
“嗯。”刀烽点点头,看着我的目光好像柔和了些:“我先送你回去,明天吴谋自然会去说服你父亲,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啊。我没说话,瞅着藏在刀烽衣服里那只猫心里还在发憷,不知道如果去了之后我再出口损他,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放猫咬死我。
回到美乐天的停车场,刀烽带着我来到一辆黑色的卡宴前面,我对车了解不多,却也能看出这车是经过改装的,它很多地方都和普通车型不同,价值绝对不菲。
此后一路无话,刀烽将我送到村口就离开了,我偷偷窜回家里,趁无人发现之前溜进房间倒头便睡,这一天简直累死我了。
回想起刀烽和纪璇的话,我脑海里隐约觉得这事远没有他们说的那般简单,所有人都在瞒着我,刀烽纪璇如此,老楚更甚。
筋疲力尽加上不明白的事情太多,我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梦里梦到一个漆黑阴森的洞窟,无数死人挂在洞壁周围,他们或笑或哭,满头满身都是鲜血,我不停的跑像在躲避什么,他们挂在石壁上却是一直看着我狰狞的大笑。
我大叫一声惊醒,窗外已是天光大亮,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不由懊恼的将衣裤脱下扔在床上,起身朝门口走去。
梦里的一切是那么恐怖骇人,不知道我的未来又会是何种情形,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活下去,将我漫长的人生一点点走完。
chapter 11.
昨天晚上刚谈完事情,今天一早刀烽就带着吴谋和纪璇过来了。
因为家里是世居,所以房子有些年头,整体布局就和老北京四合院差不多,但又有很大不同,回字形的院落外面还套了一个小院子,家里人少,平时我们都住在内院,外院基本没有人用,老妈闲来无事才去打扫两下,不然就只有过年过节有亲戚朋友来的时候再说。
现在老楚带着吴谋去旁边的屋子密谈,留下我和刀烽纪璇三人大眼瞪小眼,说实话,这种场面实在尴尬,一方面其实我私下同意了刀烽的要求,另一方面我又不能表现出来,以免老楚起疑心。
于是我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默默坐在对面喝水。
本以为按照老楚的性格,这事绝对没那么容易谈妥,谁想到十几分钟后,当老楚和吴谋再次出现时,反应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一改之前横眉冷目的老顽固形象,老楚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整个人都蔫了下来,他忧郁的抽着烟,站在客厅门口看着我,却并不走近。
老楚的目光仍旧包含着很多内容,其中有我读的懂的担心忧虑不舍,也有我读不懂的更为复杂的东西。
“扬扬,收拾收拾东西,跟他们走吧,趁着你妈没发现。”不知道吴谋到底说了些什么,老楚竟然同意了,而且破天荒的叫了我小名,语气中似是有难言之隐。
“哦。”我站起身,想再说点什么。
但是老楚没有给我机会,他摆摆手打断我的话,叹息一声独自走进房间将门反锁了,看样子在我离开之前他是不会再出现了。
我皱起眉愣在原地,看着老楚紧闭的房门,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动身,如果老楚生气发火怒骂着把我赶出去,我可能还会觉得心安理得,可是如今他这副模样,倒让我无法安心的跟刀烽走。
“我们在外面等你。”看出我的犹豫,刀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走了出去。
我叹口气,看了看其余两人,挥挥手说道:“你们也去吧,我马上就来。”
“嗯。”纪璇看了吴谋一眼,转头对我说道:“不用带太多东西,车上都有,只要记得带你那个打火机就好。”
“知道了。”我点点头,径自走进自己的房间。
又不是不回来了,确实没什么可带的。我扫视房间一圈,看着桌子上那个银白色的zippo打火机发呆,那打火机背面是水瓶座的花纹,下面刻着我的生日,正是我最喜欢的一款样式。
等我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纪璇和吴谋已经出去等候了,而客厅的茶几上,则放着一本古旧的黄皮书,书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封鬼古术》。
我看了眼依旧紧闭的房门,知道这是老楚留给我的,他让我带着这本书走,或许是希望我能在路上多研究研究书里面的内容,免得出去给老楚家丢人。
黑色的卡宴就停在门口,这样一辆有钱人才能开的车自然引起村里不少人关注。
纪璇戴着墨镜靠在车门边,靓丽的容颜和着装吸引了大部分男人的目光,旁边是一脸苦大仇深蹲在地上抽烟的大叔吴谋,而刀烽则沉默的坐在车里背靠着车座闭目养神,透过车窗只能看见那冷峻的侧脸。
想想自己即将和这样三个人出行,不禁头大如斗。
“走吧。”我抬眼看了看,发现今天天气还不错,便打开车门坐进后座,前面就是坐在驾驶位的刀烽。
见我已经坐进车里,纪璇也不再搔首弄姿,抬腿钻进副驾驶,大叔将抽完的烟扔在地上踩熄,站起身拉开车门坐在我旁边。
卡宴渐渐驶出村子开上国道,车速一下就快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只好偶尔小憩或者找人聊天。
这么一聊下来才知道,车上最好说话的其实是大叔吴谋,别看吴谋头发乱糟糟胡渣也没刮干净,但是人相当随和,而且会聊,天南海北什么东西都能给你说上两句,不像刀烽,往往我说十句他都回不了一句,搞的我很想用安全带从后面勒死他。
当我第二次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司机已经换成了纪璇,而周围的景色更是完全脱离了市区,问过吴谋后得知,我们已经出了河北,正一路往西北方向前进。
因为车上有违禁物品,纪璇专门挑了小路走,刻意避开了有收费站和检查站的公路,不过比起刀烽,这位纪奶奶的车技更加惊人。
“我靠,璇姐,咱开车不带玩儿命的吧!”路途颠簸,纪璇还开的飞快,这就苦了坐在后面的我和大叔,好几次我们俩都差点抱一块去。
“哼,没见过吧,你姐姐我以前是开F1的!”粉嫩的嘴唇向上挑起,纪璇一脸得意,反观副驾驶的刀烽,已经默默系好了安全带。
我和吴谋对视一眼,纷纷拉过车座旁的安全带效仿之。
“小楚啊,你大学毕业多久了,找到工作了么?”看了看马上就要暗下来的天色,大叔随口问道。
“半年多快一年了,工作找了几个又都辞了,现在整天在家无事可做,就上网打个游戏。”我想了想,如实说道。
“唉,男人啊,这样胸无大志可不好。”摇了摇手指,大叔突然凑近我,神秘兮兮的问道:“你知道现在的男人最喜欢哪两个字么?”
哪两个字?
见大叔神色郑重,我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好好回答,于是思考良久之后缓缓说道:“……爆裂?”
大叔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么个答案,瞬间就愣住了,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心虚的瞟了驾驶座的纪璇一眼,大叔嘴角抽搐压低声音说道:“我说的是金钱权利和女人这几方面,你说哪儿去了。”
“爆裂……不就是指女人么,”深知话题变了色,我假咳一声,同样低声道:“难道还有男人?”
说着,眼睛情不自禁的瞄了瞄刀烽。
说实话刀烽的身材真的很好,就算是我也不得不在他面前低下头来,不过就我这副常年出没于健身房的身体,想来也应该差不了太多。
“想什么呢你。”用力把我脑袋掰正,大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最后干脆摇头换下一话题。
在到达预定的休息地点之前,大叔跟我说了很多有关盗墓这一行的基本常识。
盗墓在行内不叫盗墓,叫倒斗,倒斗一般需要三四个甚至更多的人,其中等级关系分明,由高到低分别为掌眼,腿子,下苦,和负责中介的支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