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之情劫(出书版)+番外 BY 清尊

作者:  录入:09-08

身边,尽管恨不得手刃了对方,却只能每天压抑着杀意,做一名忠于主子的侍卫。

他并不出色。清王有很多侍卫,风逝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个。然而,也许是他那双闭着的眼睛,让清王对他多了几分注

意。

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都觉得这应该是一名书生,而不是侍卫。高而削瘦的身子,平凡的五官,沉静的气息,如此平

淡无奇。

在看到那双淡金的眼睛后,不可否认,他被吸引了。

如此沉寂的一个人,配上一双出尘的金眸,平添了几分尊贵之气。原来这人的身份,竟不简单。

曦和国的皇储,如今的皇太子。

当拥有这显赫的身份后,清王烦恼了。他该如何拥有他?他不再是一名普通的侍卫,不能听命于他,如若要得到他,

必将负出巨大的代价。

山崖上,清王抱着喝醉酒的凤司溟,坐看日落。

北方的春天,寒气未去。清王用厚重的毛皮披风,把凤司溟包了个严实。醉酒的青年很安分,静静地睡着觉。清王专

注地看着他的睡脸,越看越喜欢得紧,他感到不可思议,何以对这青年如此执着。

为了得到他,背负一生的骂名,成为凌国历史罪人,肆意妄为了一次。

睡了一下午,也该醒了。怀里的人缩了缩,悠悠地睁开眼,茫然地眨了眨,猛地惊醒,锐利地盯视近在咫尺的男人。

「醒了?」清王问。

凤司溟挣扎了一下,清王抱得更紧了。「小心!」

寒风呼啸而过,凤司溟转头一看,半米之外便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只得任男人抱着,定定地看着他。

「皇、鎏,你为何要那般做?」

「你是指我向曦和联姻的事?」清王挑了挑眉,淡笑。

「不错!这不像清王会做的事。」凤司溟低语。

清王拨了拨他的发丝,深色的瞳孔缩了缩,盯着凤司溟看了审视了一番,忽然低头一吻,很快又离开那粉色的唇瓣。

「正如你说,这不像清王会做的事。风逝,我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会有私欲,为己所爱,我可以不择手段。」

「你竟不问问我的意愿?」凤司溟闭眼,呼吸着寒冽的空气。

清王抬头,看渐渐隐退的暮日,天色一片紫红,如勾的银月已现。

「我以为你懂。」

「我不懂!」凤司溟猛地睁开眼,运气挣脱,离了清王的怀抱,往崖上一闪,站立。

悬崖上的大风,吹乱了他的褐发。夜幕即将到来,温度下降,单薄的衣物抵不住北方夜晚的寒气。

清王挽着毛皮披风,徐徐站起,转身,与凤司溟对望。

「你若有怒气,只管向我发。」清王淡淡地说。

凤司溟握紧拳头,眼里燃起了两团火焰。向后退了数步,抬手抱拳作揖,沈声喝道:「殿下,请赐教。」

这是要向他挑战?

清王好笑地走向凤司溟。也罢,既然他想发泄,他便奉陪吧。正想着,凤司溟已经一拳袭来,他侧首一歪,躲过这差

点让他破相的拳头。

「你敢不躲么?」凤司溟眯眼瞪他,看在清王眼里,凭地可爱,竟有几分野猫的味儿。

「好,我不躲。」才应下,肚子便受了重重的一拳,清王拧了拧眉头,跳开一步,捂着腹部,诧异。他错了,这不是

野猫,分明是头小狼崽!

往日这青年对他顺从得很,看来是真的被惹怒了,如此放肆,下手够狠毒。

凤司溟咬了咬牙,侧身一腿踢了过去,扫到清王的衣摆,留下一记脚印。清王不得还手,见他次次杀招,只好避开要

害,多次被他袭中。

凤司溟的拳头,不容小觑,那是能杀人的拳头,普通人被击中,要么一命呜呼,要么骨头全碎。清王不敢硬碰硬,杀

招将至时,总能灵巧地躲闪,实在躲不过去,便运功抵挡。凤司溟亦清楚这点,所以下手更加毫不留情了。

五十招后,凤司溟越打越凶,简直是杀红了眼。清王身上挨了不少拳,虽不至于受伤,却狼狈之极。

「这一拳,是为我父亲打的!」凤司溟赤红了眼,一拳击在清王的胸口,原是要避开要害的人,在听到他的话时,一

愣,那拳头砸在胸口,当下让他吐了一口血。

「这一拳,是为我母亲打的!」无视清王呕出的鲜血,又是一击重重地打在他的腹部,清王没再避开,迎面又是一击

,痛得弯了腰。

「这是为我兄长和小妹打的!」凤司溟嘶哑了声音,眼角闪着泪水。想起倒在血泊中的亲人,他的心如刀割,恨自己

不能狠下决心,痛杀仇人。

清王被这一拳打翻在地,呕着又吐了两口血水,是真的受了伤。

凤司溟呆呆地伸着拳头,看到尊贵的清王被他打得满口吐血。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腿一软,曲膝重重地跪在清

王身边,颤抖着探手摸他。

「你……你……有……没有……事……」他害怕,害怕自己会真的出手杀了他。

「没……没事。」清王缓过气,咳了数声,沾着血渍的手握住凤司溟的。

「我下不了手。我太没用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他抑制不住,泪水像泉涌般,夺眶而出。自家破人亡后,他

便没有像今日这般痛哭过。

「……别哭。」清王勉强坐起身,拥他入怀,不舍地说,「你打我,应该的。便是杀了我,也没有关系。」

埋首于清王的怀里,凤司溟紧紧回抱他。「我……我害怕……」

「我在,你别怕。」

「我怕……真的杀了你。」他声音颤抖。

「我怎舍得留你一人呢?」清王安抚他,在他耳边呢喃。此生,冷硬的心,只为一人柔软。

「我对不起他们。」凤司溟痛苦地喊。他爱上了仇人,罪该万死。

「你做得很好,他们会原谅你。」

凤司溟用力地抬头,恨恨地瞪他,质问:「你一道命令,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你良心可安?!」

清王眼里的冷酷一闪而逝,眯了眯眼,他回道:「如果时间倒流,本王仍会下那样的命令。」

凤司溟吸了口气,平复怒气,冷静了下来。「我宁愿自己那时候就死了。」

「我却庆幸你活下来了。」清王抚摸着他的眉眼,神色温柔。「本王许诺,生与你相守,死和你同穴,此生不会有子

嗣,今生今世,唯有你相伴。」

凤司溟轻轻地摇头。「你会后悔。」

「不会。」他斩钉截铁。

夜幕悄然来临,银月下,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许久,凤司溟紧紧握住清王的手掌,慎重地承诺。「风逝愿意长伴君侧,承受君欢侍君饮,一生一世不离弃。」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清王以额抵着他的,轻声说道。

凤天麟一点头,曦和与凌国就此成联姻。清王的聘礼从狼城一路出发,数百辆马车,上千人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

行进了草原。一个月后,朱曦城大开城门,隆重迎接。

清王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了武萧将军。高壮威严的武萧,即使在这喜庆的日子,依然面无表情,看得曦和国的百姓

心惊胆颤。还有曾在战场上跟武萧交过手的众将士,个个面露尴尬之色,心里是极度不舒服的。不过,很快,众人被

丰厚的聘礼吸去了注意力。看到那一辆辆装得实实的马车,还有数百名技艺能人,人们是欣喜的。

曦和国没有凌国繁琐的婚庆仪式,选了一个吉日,凤司溟一身华贵装束,神色平静地拜别君王,随着迎亲队伍,离开

了朱曦城。

凤天麟确实没有委屈了凤司溟。凌国的聘礼丰厚,曦和国的嫁妆更不少。百匹精良骏马,上千头牛羊,北方特有的曲

凤酒百坛,以及皮长袍、棉长袍、夹长袍、靴子、荷包、毛皮大衣、毛皮披风等等,装了足足三十车,雪云山盛产的

玉石玛瑙数不胜数,陪嫁侍从百人。这么一算下来,这回凌国的送亲队伍,比来时还热闹。光是那上千头牛羊就够壮

观了,更不用说是那百匹骏马。厉肃如武萧看到那一匹匹精壮的良马,也不禁露出笑容。

凤司溟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直挺挺地骑在马背上,身侧云翰与他并骑,不时的逗他说笑,他却板着脸,偶尔发出一

两个音节。

这原是大喜之日,凤司溟却高兴不起来。任何一个男人,被当女人般出嫁,都没办法兴高采烈。男性的尊严,不容易

许他示弱。尽管他和清王两情相悦,也愿意雌伏于他,可是连在名义上,都被像女人一样的对待,没有哪个男人能眉

飞眼笑地坦然接受。

云翰看了看凤司溟那坚毅的侧脸,哼了哼声。他在旁说得口干舌燥,阿司却视若无睹,好不冷淡。

「阿司……」他不死心地再度呼唤。

凤司溟转过脸,问:「师兄有话但说无妨。」

云翰无语。他刚说了那么多话,阿司不应罢了,这会儿又叫他但说无妨?吐口气,他无力地道:「没事。」

凤司溟一脸疑惑。事实上,刚刚他心不在焉,根本不知师兄在耳边说些什么,那回应的「嗯、啊、唔」等字,全是无

意识为之。

正沉默着,忽然人群骚动,队伍缓了速度,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看去。

「看!是野马群!」有人激动地大吼。

那从雪云山上下来的野马群,在野马王雅丽塔的带领下,气贯长虹地飞跃在草原上。隔着数百米远,送亲的队伍停下

了步伐,激昂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万马奔腾的景象。

「太壮观了!」第一次看到野马群的凌国人,全都发出惊叹声。

凤司溟突然一动,解开身上繁琐的披风首饰,策马奔了出去。

「阿司!」云翰大惊。

「太子殿下!」侍从骇然。

凤司溟充耳不闻,双腿一夹,跨下的马飞奔进野马群。野马王雅丽塔仿佛有感应般,放慢了蹄子,让凤司溟追赶上了

它。

在人们的惊骇呼叫声中,曦和国的皇太子纵身一跃,跳到了野马王的背上,长啸一声,襟飘带舞,背后像长了翅膀般

,飞驰在草原上。

「不愧是草原上的王子。」云翰呢喃,为凤司溟自豪。

武萧等凌国人,皆露出赞赏的神色。

******

大清早,狼城百姓早早的起身,相奔去城门口的道两旁,等待即将到来的送亲队伍。

狼城更多的是守城的士兵,严谨的将士恪守岗位,城墙上站了一排吹牛角的乐手。城墙下,大门洞开,两列士兵武装

整齐,如旗杆般地分别站门两侧,喜庆的红色地毯,一路从将军府铺到了城门,手挎花篮的宫装少女,打扮得娇艳欲

滴,婷婷地立在红毯两边,楚楚动人。

人们翘首以待,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光照大地时,远远的走来一行人。城墙上的乐手吹起了牛角号。鼓乐喧天,鞭炮

齐鸣,送亲的队伍,声势浩大地进城了。

所有人都在好奇,曦和国的皇太子是什么模样,为何一个男人会愿意下嫁于另一个男人。

出于对战败国的排斥心理,很多人恶毒地想象着,那定是五大三粗的丑陋汉子,也有人猜测,会雌伏于男人身下的人

,要么软弱无能要么妖气横生。

众目共睹之下,和亲的队伍终于来了。

开路的是武萧大将军,所有人看到他都激动地欢呼着。紧跟着后面是凌国的护送将士,个个精神抖擞,同样受到众人

的热情。人们奇怪,没有看到传统中的新娘华丽马车,走在队伍中间的却是一匹墨色的骏马,马背上的青年,吸引了

所有人的目光。

一头褐色的长发,顺直的垂至腰间,嵌着蓝宝石的额饰,与灿烂如辉的金色眼睛相映成趣,清俊立体的五官,皙白的

肤色,相貌虽不是最出众的,但却隐隐有一种魅力,令人注目。雪狐皮毛制的披风下,是一件领子、襟边、袖口都滚

绣着上好紫貂绒毛的坎肩,一袭艳红立领长袍,绣着金丝凤凰图腾,暗红皮裤,黑色绣金边滚绒毛边的靴子。如此气

宇轩昂,俊逸不凡的青年,竟然是曦和国的皇太子!

从进入城门起,凤司溟便保持着淡然的神色。凭着曾为侍卫的敏锐,很轻易便能觉察到百姓厌恶的心情。他镇定自若

,骑着马,带着身后价值不菲的嫁妆,落落大方地进城了。

百姓的欢呼,不是给他的,牛角号声,更像是为了庆祝大将军凯旋归来,礼炮似乎是为护送军队而放。

凌国的百姓,对曦和国的人并不热情,甚至还有人偷偷地咒骂着。

凤司溟充耳不闻,挺直了腰,维持着一国的尊严。漫天的飞花,把人带进了瑰丽的幻梦中。

记忆中的清王,向来雍容闲雅,正身清心,那日却被他打得狼狈不堪,口吐鲜血,受了不轻的内伤。

想起清王淤青的下巴,凤司溟嘴角微扬,眼里闪着明媚。原本清王要亲自出来迎亲,他却未曾现身,只让武萧带人直

接去将军府。

对此,曦和国一起来的侍从是不满的,凤司溟倒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只有他知道,清王被他打得下不了床,就足够了

。只是,迎亲的队伍从朱曦城走到狼城,用了一个月时间,那人的伤,还未好么?

进了将军府后,早有下人引新人进门。总管带着凤司溟到房间后,恭敬地请他休息便要走了。

「等等。」凤司溟叫住他。

「殿下有何吩咐?」总管转身行礼。

「清王呢?」

总管飞快地抬眼看了下凤司溟,道:「清王殿下已早一步回京城了,殿下曾嘱咐属下,待皇太子殿下来了,务必好好

招待。」

凤司溟眯了眯眼,挥手让总管下去了。

解开披风,把一身的累赘脱下,总算轻松了。倒了杯温茶,慢慢地喝着,思索了下,莫名地笑了一声。

「出来吧。」他冲房间的一角喊道。

「……哎。」角落里跳出个侍卫打扮的小个子。

「小将?」凤司溟略为惊讶地道。「你怎么在狼城?」

小将伸展四肢,扭了扭腰,大咧咧地坐到桌前,接过凤司溟递给他的茶,大大地灌了一口,抹嘴道:「风逝,你小子

,可真风光啊。」

凤司溟一怔,摇摇头,笑。「此话怎讲。」

「嘿!你还问我!」小将大眼一瞪,喳呼,「你知不知道,当初殿下回京,可唯独少了你。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伤心

了好久。可是现在,你活生生地在我面前,身份居然还是曦和国的皇太子,能不叫人吃惊?」

凤司溟心中内疚。他在清王府虽然呆的时间不长,可是与一帮侍卫交情非浅,尤其跟小将,感情最好。听到他的「死

讯」,恐怕小将掉了不少的眼泪。

「始末原由,回环曲折,我日后向你一一交待罢。」凤司溟歉意地说。

小将耸耸肩,蹲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直直地盯着凤司溟的眼睛看。

半晌,凤司溟被他看得别扭,便闭上了眼睛。

「呃,别,再让我看看嘛。」小将急道。「你以前一直闭着眼睛,骗人说自己是瞎子,嘿,原来你是曦和人,眼睛是

金色的,才故意闭眼蒙人吧!」

得,小将把话都说了,凤司溟亦不必辩白了。原本,他也没打算解释什么。他是曦和国人,这是铁争争的事实。

见他不答,小将伸手摸凤司溟的头发,啧啧地道:「以前我就觉得你的头发不太黑,你一直束发髻,绑发带,看着不

明显。如今这一披散嘛,完完全全是红褐色,异常鲜明。」

凤司溟睁开眼,金眸幽深地看着他。「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小将僵了下,讪讪地收回手,摸摸鼻子。「自然不是。」

「就你一人在?」

「唔,还有个影魅。」小将努努嘴。

「影魅?」凤司溟迅速地搜了下四周的气息,果然感到一个微弱的呼吸声。

「殿下待你极好啊。」小将摊摊手。「我和影魅,正是清王殿下派来保护你的。皇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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