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络柏——十九谦和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问话，江麟的心情全被破坏了。

他松开尹若柏，手撑着头，目光幽冷：“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要是……我不接受你呢？”尹若柏的心揪了起来。

江麟轻笑：“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你了。”

话说人在睡着之前和刚醒来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此刻尹若柏情绪一下就失控了，他猛地扑上去咬住江麟的肩膀！江麟吃痛，捏着他的下颚逼迫他松口，尽管才咬了不到两秒，还是见血了，可见力道之猛。

“你这个混蛋……！！”尹若柏瞪着他，丝毫不掩饰愤怒。

江麟愣了一下，然后伸手猛地一拉他胸前的铁链！窒息感蓦地传来，脖子被硌地生疼，尹若柏随着力道趴倒在床上。

江麟一只手轻松地固定反绞的双腕，一只手毫无怜惜地揪住头发，大力往枕头里一按：“是不是要我干死你你才能学乖？！”

尹若柏动弹不得，也没法说话。他回想起昨天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由得一阵畏缩。

江麟见他不再反抗，松开他的头发：“晚上再收拾你。起床，我带你出去。”

顾三抬眼望了一下后视镜，江麟搂着尹若柏，两人沉默不语。

一路上尹若柏一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行驶了很长一段路程，他们来到偏远的城郊。车子拐了个弯，进入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弃厂区，风掠过上空，空洞的建筑内发出呜呜的声音。

车停在一栋很大的厂房边，大门上挂着满是锈迹的铁锁。门旁站着两个戴墨镜的黑衣人，看到江麟和顾三下车走来，便微微欠身“大哥！”“大哥！”。

江麟点了下头，示意打开门。生锈的转轴发出尖锐声响，和着呜呜风声，无比诡异。

门打开，厂房里的阴暗气息涌了出来，如同地狱的入口。

尹若柏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行人走了进去。肮脏的角落里，一个中年男人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停地哆嗦。身后站着两个看守，正用枪指着他。

不等江麟询问，顾三主动说道：“他就是当年彭城帮的老大赵钱。”

“你就是赵钱？”江麟问。

“是！”赵钱头也不敢抬。

“七年前是不是你找人杀了尹荣华？”江麟吐字清晰。

尹若柏瞳孔骤然抽缩，惊得全身僵硬。

“大哥！求你别杀我！！我早就洗手不干了！那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看着钱多就……！我错了大哥！你饶了我吧！！……”一边说一边把头磕得山响。

听他絮絮叨叨，江麟眉头一皱，蹲下来，拿出枪抵上他脑袋，赵钱立马噤声，颤抖不止。

“是不是你杀的尹荣华，听清楚问题。”江麟语气森然。

“……是……”赵钱耷拉着脑袋回答。

尹若柏用手捂住嘴，面色惊惶。

江麟满意地站起来，转身轻轻搂过尹若柏，语调里无限宠溺：“若柏，我把你的杀父仇人给抓来了。”

闻言尹若柏身躯一震，他紧紧盯着地上的男人，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江麟握住尹若柏的手，把枪强制塞进他的手心：“报仇吧。”

尹若柏拿着尚带体温的枪，一脸不可置信——杀人？！他抬起头，迎上江麟的视线，从那温柔得融化的眼神中，他竟看到了嗜血、冷漠、凶残……一切身为一个黑道老大该有的狠戾。

瞬间，大脑嗡的一声炸开！尹若柏用尽全部的力气把枪扔了出去，啪地砸在墙上，摔落在地。

尹若柏轻喘着，双手颤巍巍地抱住头：“……不要……江麟……不要……”

“呜呜……”嘴巴被贴上封条的赵钱拼命哼哼。

江麟从容地从顾三那儿又拿来一支枪握在手里，然后单手紧紧搂住尹若柏，在他的脸颊落下轻柔一吻：“别怕，我来帮你。”接着把尹若柏的头按进自己温暖宽阔的胸怀。

砰！！震耳欲聋。

赵钱的身体软倒在地上。

尹若柏转头，看见脑浆鲜血糊了一地，顿时呼吸停滞。好似回到了那一幕，母亲的躯体在面前抽搐着，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魂归西去。脸颊上的血粘腻地滑落颈间，让他不住的干呕……

尹若柏感觉四肢脱力，站不太稳，大脑里混沌一片。他闭上眼，攀着江麟的胸膛，仿佛他是怒海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带我回去……”他虚弱地呢喃。

浑浑噩噩回到会所，尹若柏无力地坐在床边，任凭江麟把他衣服扒光，带上颈环。

抚摸着他白皙紧致的肌肤，江麟不禁下腹一热。

他把尹若柏轻轻按倒在床上，吻着他的身体，舌尖扫过每一处敏感，品尝诱人的美味。

尹若柏回过神来的时候，江麟已经把两根手指推进他的身体，另一只手套弄着尹若柏勃发的分身，在平坦的小腹和腰侧落下碎吻。

——那个刚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此刻却温柔得如同在讨好。

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掠过心间，尹若柏有些想哭，却不知是为什么。

此刻不容他多想，分身上传来的一波波快感如电流般窜入大脑，尹若柏咬着手指，抑制呻吟的冲动。

感觉到他的体温升高，江麟又加了一根手指，灵活地扩张密穴，令尹若柏战栗不已。

尹若柏有些神志不清，他感觉自己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身体渴求着江麟，心里却在抗拒。

“我要进来了若柏。”声音温柔得让人产生错觉。

硕大的分身缓缓挤入，尹若柏轻颤着逐渐接纳。——没有昨日的粗暴地掠夺，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为什么心还是痛得碎了？

泪水在眼眶中盘旋了很久，最终落下。

“疼？”江麟问。

尹若柏轻轻摇了摇头，泪水更疯狂地涌出。

江麟停止抽动，俯身吻着他轻颤的睫毛，舔着滑落眼角的晶莹泪珠，苦涩蔓延。

“别哭了。”江麟皱眉，眼里闪过波动，“看你哭我会心疼。”

瞬间情绪如山洪般爆发，冲垮了尹若柏辛苦筑立的心墙。他紧紧抓着江麟的臂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江麟……你干死我！干死我成吗！！”

江麟深潭般的眼眸幽幽地盯着尹若柏，似乎要看穿他的灵魂。尹若柏无声地哭泣，泪眼婆娑地看着江麟。——两人这一场对视，仿佛是灵魂和灵魂之间的对话。

江麟神情一黯，直起身体，抬起他的双腿，蓦地把分身整根捅入！

“啊！”尹若柏吃痛。

接着毫无怜惜的抽插排山倒海般袭来！尽管做足前戏，紧致的密穴也经不住如此蹂躏，不一会儿便红肿不堪。尹若柏感觉自己从天堂坠入地狱，满脑子只剩下疼痛，他咬着牙，不发出一丝痛苦呻吟。

江麟微低着头，凌乱的黑发随着律动在额前晃动，眼神黯淡。

直到江麟把灼热释放，这近乎虐待的性爱才算告罄。

清理完身体，抹好药膏，江麟从背后抱着尹若柏躺在床上。

温暖从后背传来，尹若柏眯着眼，盯着颈边的链子发呆。

“若柏。”江麟在他耳畔轻声道，“赵钱死了，你开心吗？”

尹若柏眼里闪过一丝不安的光芒，抿唇不答。

报仇、杀人这些词汇，在他知道江麟是黑社会之前，从未接触过，如今却近在咫尺。一条人命，可以贵值千金，也可以贱如野草，这就是黑道。

“我问你话呢。”江麟说。

听出语气里的不悦，尹若柏垂下眼帘：“好累，我想睡一会儿，可以吗？”虽然是询问，尹若柏却已闭上眼睛，笃定不再理他。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找到那个瘪三么。”江麟突然说道，语气不紧不慢。

——徐遥的事还没来得及处理，花了整整四天才找到赵钱，帮会上下被他搞得鸡飞狗跳不说，还被顾三埋怨了一顿，加上尹若柏的态度变化，江麟那三天简直过得生不如死。

江麟把尹若柏的身体掰过来，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脸。

尹若柏毫无畏惧地看向江麟，眼神清亮。

“说话！”江麟皱眉。

顿时怒由心生，尹若柏火了：“说什么？要我跪在地上感激涕零谢谢你江老大帮我报仇以慰父母在天之灵么？！”

尹若柏盯着有些愕然的江麟：“我没想报仇，是你自作聪明，杀了人还把帽子往我头上扣，你还想要我说什么？我有什么可说的。”说完把被子一拉，挡住脸，不再言语。

房间里静得可怕。其实尹若柏刚说完就后悔了，他预感接下来会是一顿暴打，他躲在被子里闷得发慌。

半天，没动静。

尹若柏掀开被子一角，浓烈的烟味钻进鼻腔，害他差点呛到。

江麟坐在床边，正狠劲儿地抽烟，半分钟一支。

尹若柏望着那烟雾朦胧的背影，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在胸腔蔓延。

后来两人一直无话。

到点儿了侍者送来饭菜，江麟把餐盘端给他。

有了昨天残酷灌食的经历，尹若柏乖乖地吃，尽量地吃，不让江麟找到一点儿把柄。

午睡到下午四点才醒，尹若柏睡得浑身瘫软，这样也好，省的看江麟那张臭脸。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对抗了一天，就像闹矛盾的小夫妻似的，玩起了冷战。

冷战也比吵架强，到现在为止，没一次吵架不是以暴力告终。

白天睡得过多，晚上尹若柏睡意全无。

他蜷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攥着脖子上的铁链仔细观察，思索着用什么法子能把它绞开。

研究了一会儿，他放开链子，盯着壁纸上的复杂花纹发呆。

挂在沙发对面的那个八十几英寸的电视机一次都没开过，尹若柏怀疑江麟除了做爱，别的爱好一概没有。这样下去还不得闲得发疯？！

尹若柏闭上眼，开始数羊。

数了不到十只，突然耳边一阵风刮过，啪的一声。

尹若柏睁开眼，眼前赫然出现一本书！他一阵激动，猛地坐起，双手拿起书——是本新出的小说。

惊愕之余，他扭头看向江麟，江麟不看他，背过身去继续抽烟。

尹若柏不再多想，擒着书爬到床头灯前，拧到最亮，如饥似渴地开始翻阅。

江麟掐灭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偏头望向缩在床头看书的尹若柏。

橙黄的光线下，那柔美的轮廓、专注闪耀的眼神、微颤的睫毛、翻动书页的颀长手指，身体的每一处、每个小动作，都是那么性感。

江麟坐在暗处，盯了尹若柏很久，丝毫不掩饰迷恋的目光。

……

尹若柏瞥了一眼手边的钟——三点。

三点？！不知不觉看了几个小时，厚厚一本书在他一目十行的阅读速度下被干掉一半。尹若柏记下页码，把书合上。

刚一转头，就看到江麟正叼着烟幽幽地盯着他，尹若柏吓了一跳。

江麟转身把抽了一半的烟灭掉，抬手关掉灯，四周顿时一片黑暗。

听见背后规律的呼吸声传来，尹若柏拉了拉被子，没有熟悉的温暖拥抱，他感觉诺大的床是如此陌生。

睡前兴奋，睡得太晚，导致做恶梦，尹若柏睡着之前就预感到了，只是没想到不仅做了一个恶梦，而是惊醒了三四次，看来白天赵钱的死确实是个不小的刺激。尹若柏迷糊着脑袋还在乱想。直到天蒙蒙亮，才又昏睡过去。

隐约听见浴室传来水声，尹若柏微微睁开眼，好困。

尽管窗帘拉着，还是能感觉到外面的阳光。尹若柏正打算继续睡去，耳边突然传来异响。

他有些惊慌地睁开眼睛，寻找声源，发现搁在床头柜上的江麟的手机正在呜呜震动。

江麟平时冲澡也会带上手机，今天怎么忘了。

尹若柏坐起来，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尹小川”。

小川怎么会这个时间给江麟打电话？尹若柏心想反正是老弟的电话，谁接都一样，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他拿过手机，按开通话。

还没等他开口，那头就传来沙哑虚弱的声音：“江麟……救我……”

“小川！你怎么了？！”尹若柏震惊。

“老哥？是你吗老哥！快来救我，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小川声音带着哭腔，充满绝望，“我在通晓路第四大道附近……快来救我……”

“等会儿，别挂电话！”我和江麟还在冷战，我说他未必信！尹若柏心想，可是话音刚落，电话就挂掉了。

尹若柏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黑掉，猛地回过神来，翻身下床要去浴室叫江麟，刚走没两步，就被铁链生生拽住！

——该死的！！尹若柏心急如焚，张口就喊：“江！！……”第二个字还没喊出，就看到江麟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滴着水。

“江麟！小川出事了！快去救他！！”尹若柏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冷战不冷战。

江麟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出什么事？”

“呃……”尹若柏愣住，“我忘了问了……打过去让他跟你说吧！”尹若柏拿起手机又回拨了过去——“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江麟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然后抬起尹若柏惊慌的脸，好整以暇地问道：“你这是唱的哪出戏？”

尹若柏慌了两秒，然后镇定下来：“我没骗你，他刚打电话来的，你可以查记录。”

“我不查。”江麟说，“就算是真的，我也没有义务去救他。”

“他是我弟！”尹若柏急了。

“你又是谁？我凭什么帮你？”

瞬间，心脏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捏碎。尹若柏怔怔地望着江麟，那冰冷的眼神，森寒的语调，找不到一丝松动的痕迹。

尹小川求救的声音还在耳边，那是真的，他知道，但是江麟的问题，他不知道答案。

“江麟……”尹若柏垂下眼帘，声音有些虚浮，“我求你……求你救救小川……”

闻言，江麟冷笑：“这就是你求人的姿态？”

“……”尹若柏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

江麟眯起眼，眸中寒光一闪：“跪下。”

尹若柏身躯剧震，铁链也跟着哗啦一声。

“怎么，这都做不到？”江麟戏谑地问。

尹若柏站在原地静默着，紧抿双唇。

江麟也不催，环抱双手睥睨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像下了重大决心似的，弯下腰，缓缓跪在江麟面前。

江麟看着那低垂的脑袋，伸手捏住他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来。

“你刚才说，我要怎样你都答应，是真的？”江麟沉声问。

尹若柏睫毛轻颤：“……是。”

江麟满意地松开手，拿起手机。

“顾三，有个急事你现在去跑一趟……地址？”江麟问。

“通晓路第四大道。”尹若柏回答。

江麟给电话那头重复了一遍，挂断电话。

尹若柏脑中一直紧绷的弦总算是松弛了，让他几乎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