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考生我恋爱——黑纱

“我现在送过去。”郑景渊随即挂断电话。

耳边传来空洞嘟嘟声，姜清岳捏紧话筒，考试时……写得很顺，可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重要的争点皆有抓出来，

稍稍估计与上榜分差距应该不大，甚至可能高出几分。

郑景渊到达时，郑景煌加班未归，姜清岳赶忙招呼郑景渊入座用膳，可容纳十来人的原木餐桌整圈放满佳肴。成绩单

嘛！不急现在看！

不料，郑景渊直挺挺站在客厅中央不动，漠然地递给姜清岳薄薄的信封：“先看分数！”

“咦？哦？”姜清岳看也不看将信封塞进口袋。他自信成绩不差，分数不会影响接下来食欲：“你急什么？早看也不

会多个几分，早看晚看不都一样。”

郑景渊摇摇头：“上面的分数影响到未来念书进度策略，如果不尽理想，这一餐我们十分钟内解决。”

“不尽理想”四个字扎着姜清岳的心，脱下围裙洗净双手，姜清岳摊摊手：“看就看吧！”心跳略微加速，倘使成绩

奇差无比，这大半年到底值不值得！盯着小小薄薄的信封，指尖捏紧封口却撕不下去，挣扎几秒钟他把信封递给郑景

渊：“想知道分数，就快点撕开。”

毫不犹豫地撕开信封，抽出薄薄的成绩单，郑景渊迅速扫过内容。姜清岳咽咽口水，面无表情的郑景渊令他发毛：“

到底怎么样？不至于太离谱吧！嘿嘿！您大少爷惊人的超高标准，我这种凡人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您拼的是榜首，

我啊！能上就欢天喜地。”

郑景渊抬起头，还给姜清岳成绩单：“看。”

“先看了不会说一声，讲个字给我心理准备也好。”姜清岳边接过成绩单边道：“好？不好？普普通通？随便估个结

果也就行了，你实力这么好，哪里难得倒你！”眼睛扫过第一科共通科目，笑容立时僵住，铜铃般的大眼死死盯着黑

字，不会吧！只拿……20分？做个深呼吸，姜清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面会更好的，别怕别怕！依循顺序看下，5

分、10分、7分、8分、13分，冷冰冰的纸张赤裸裸写出姜清岳现在的实力，唯有“惨”一个字形容。

“什么鬼分数！”成绩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怒火烧灼他的身他的心，他气阅卷老师给的低分，更气漫天盖天而至

的浓浓挫败感：“明明当时写得很顺，也完整写完答案，甚至留下时间检查，怎么拿到这种结果！问题出在哪里！好

歹每天都有念书，老师该不会眼花了吧？”

“不要生气。”郑景渊道：“拿出考题我们讨论一下，再从长计议。”

“喂喂！你太冷血了吧！连让我默哀几秒吃顿饭都不行！现在才五月而已！”短时间内，姜清岳只想逃避这个问题，

硬是将满满一碗饭塞入郑景渊手中：“先吃饭，有问题等会儿再说。”

“好。”郑景渊答应得干脆。

姜清岳不敢置信地掏掏耳朵，郑景渊是颗冥顽不灵的臭石头，要他妥协只能说是天方夜谭。惟郑景渊只埋头迅速扒饭

，看也不看姜清岳一眼。姜清岳找不到地方发难，也只能自己默默闷着头吃饭。没几分钟，郑景渊便用膳完毕，筷子

尖端轻轻刮着磁碗，目光专注地凝视姜清岳夹菜、入口、吞咽每一个动作。

姜清岳被看得浑身发毛，有郑景渊盯着，便觉做什么都不对劲，草草扒完饭道：“急什么，这不就吃完了！我上楼拿

考题，你等着。”

“嗯。”

讨论完考题已过10点，划满彩色线条做满铅笔标记的考卷散得一桌，姜清岳颓然摊在沙发上，闪闪发亮的水晶灯宛若

嘲笑他的自以为是，他错了！他全弄错了！以为自己精准抓到争点，真相竟是他弄错考点。更惨的不是一科错，而是

科科惨！

姜清岳痛苦地抱着脑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都有读书，也写得很顺很熟！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以

为自己都写对，结果……结果……”

“因为条文学说你不够熟悉。”郑景渊手肘抵在膝盖，拖着腮帮子道：“以为自己都懂，结果只摸到皮毛。单纯申论

题固无问题，但牵涉到多项条文的实例题就无法应付。”

“我……这一年在搞什么，读了第二年结果成绩比去年还糟糕！早知道就去工作。”姜清岳心烦意乱将考卷全部扫落

地，发泄似地践踏考卷：“可恶可恶！浪费我两年时间，结果什么都没得到。”

“结果还没出来，说一无所获还太早。”

“太早？”姜清岳怒极反笑：“念熟要多久？我没有时间了。”

“你毕竟不是从零开始，还有三个半月可以最后一搏。还有……”郑景渊喉结动了动，犹豫半晌方吐出惊人之语：“

和我哥分手，专心念书！”

“什么！”重拍桌子霍地起身，姜清岳怒不可遏：“这两年我失去的还不够多，好不容易得到好情人，我绝不放弃。

”

“你要放弃事业？”郑景渊冰冷的目光令姜清岳不寒而栗。

“我没有这个意思。工作再找就有了，又不是非当律师司法官不可。”

“这句话太迟了一点，只要你是法律系毕业，别人就会问你为何不继续考试。这是法律人的宿命，除非你爬到相当高

的地位或是年纪大到没人想问。”

“爱考不爱考跟别人无关，这是我自家的事。”姜清岳身子一晃，法律人的宿命他逃不了。声音颤抖，反击的力道减

弱不少：“我……会念书，但……没必要分手。”

“你有必要。”郑景渊斩钉截铁道。

姜清岳失控咆哮：“你可以外出上班，我只能窝在家里念书，哪门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每天都有念书，

你凭什么认为恋爱拖累我？”

“因为我哥不是爱念书的人，他天性好动爱玩，闲暇时铁定拉你东奔西跑，干扰你念书。”

“对，我是跟他出去玩没错，但平常有念书不差那一点时间。我是成年人，念书玩乐自有分寸。”

“跟他出去玩的时间的确比不上你念书的时间，但念书之际你会回味快乐的时光、计划下次的出游。”

“那又怎么样，这也是人之常情！脑子完完全全想着念书工作才不正常！就像你！”姜清岳冷笑：“你大概不了解人

性！为工作拼死拼活的上班族才是稀有动物，人性就是好逸恶劳。”

“所以通过考试的人是少数。人性好逸恶劳不代表它是对的。念书比勤奋、比坚持、比执着，半调子心态的人，一定

落榜。”

“没考上……我也可以找工作。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律师司法官只是其中之一，落榜天也不会塌下！”

“此话大错特错。你现在的生活水平相当于中产阶级，年收入至少百万才可能负担，普通小助理辛苦打拼一生尚且赚

不到千万，没有我哥，你哪有现在的生活水平？好好大男人不可以吃软饭，一辈子赖着他人养家活口。”

“你……，那……那又怎么样？”姜清岳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现下他确实依靠郑景煌，但，仅是暂时而已：“我没拿

刀逼他养我。搬到你家是你说的，借我生活费是景煌说的，什么都是你们在说。你们说的我哪一点没做到，我每天念

书、写题目，该做的事完全不推托……”往前跨进，双目燃起熊熊怒火，握紧拳头扭着脖子，斜目睨视郑景渊，沉声

质问：“结果……弄到最后错全在我？”

“谁是谁非不重要。”郑景渊依旧不愠不火：“到此为止吧，说到底你是不是律师司法官和我无关，刚才一席话完全

出于善意，我言尽于此。”

姜清岳在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盘起手冷哼道：“脚长在你身上，没人拦你。告诉你，要不是知道你的怪脾气，我

早揍得你满地找牙，哭着跑回家。”

临去之际，郑景渊丢下一句话：“跟我哥在一起，只会拖累你念书，还是一句话。分手对你有利。”

第二十四章

怔怔地望着郑景渊白色运动外套在黑夜中消失，姜清岳痛苦地捂额斜倚沙发，黑灰色的电视液晶萤幕冷然映出丑陋狼

狈样。

事情全乱了套，他应该堂堂不缺课、应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贼晚、吃得比猪差，应该念书念到满脸青春痘，认真程

度相较去年尤有胜之才对。如果今年可以重来，他绝对心无旁鹜专心念书；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铁定克制玩心忍耐

到底。如果……如果……不！胡思乱想于事无补，再多的如果亦无法挽救逝去的时间，短短的三个多月，作为资质普

通的平凡人，力挽狂澜，他无能为力。

浑浑噩噩回到房间，脚下白磁砖闪着冷肃光芒，造价不菲的书桌、床铺、衣柜无比讽刺。在书桌前坐下，阵阵热气自

窗户渗入，姜清岳扎起浏海翻开课本，萤光笔一页页快速划过去，多读一个字算一个字。

猛地车库亮起，休旅车俐落地钻进车库。紧接着拖鞋声啪哒啪哒响起，郑景煌粗鲁地推开姜清岳房门，衣上发上浓浓

酒臭味扑鼻而至，献宝似地扬扬手上纸袋：“嘿嘿！今天去饭店应酬，看到这套西装适合你，顺手给你买回来。来，

试穿看看合不合，不合明天拿去换。”

模拟考成绩揭晓前，姜清岳铁定眉开眼笑，嘴上亏个几句便兴高采烈地试穿，惟今日郑景煌的笑脸看来实在说不出的

碍眼，姜清岳阖上课本，拍桌扭头书本猛地往地板砸：“还玩，还玩，你还要出去玩！模拟考考出一堆个位数！都是

你！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三不五时带我出门，每天回家缠着我『办事』，精采的夜生活害我玩物丧志，说不准我今

年就上了！结果现在书念在眼里没记到脑子，一整年功夫白费掉。”

郑景煌收起笑脸，拾起课本还给姜清岳：“没考上就没考上，没上大不了再拼一年，反正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一

屁股坐上床沿，开始吞云吐雾：“我挺你到考上为止，不想考也行，凭我的人脉帮你找工作轻而易举。人生难得走一

遭，愁眉苦脸糟蹋生命作啥！”捻熄烟蒂，郑景煌做出夸张的笑脸：“来！笑一个！有我在，包你高枕无忧一帆风顺

。”

他只想听郑景煌一句“你一定可以考上”，这话摆明认为他考不上！姜清岳越想越反胃，闷热的夏夜逼出满腔怒意，

一双眼杀气腾腾：“当我吃软饭的小白脸啊！我好手好脚年轻力壮，才不要依靠你，羞辱人也有个限度！”

“你呀！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能帮你我高兴都来不及。投资在情人身上，是我的荣幸，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利润。嘿嘿

！说到快乐，咱们今天还没做快乐的事……”

“快乐！快乐！你就只知道拉着我即时行乐，根本没顾虑我的前途未来和男性尊严！”捏紧拳头踢开座椅，姜清岳气

到全身发抖，步步逼近厉声控诉：“你不够爱我，不懂得为我着想，你心中的我跟宠物狗有什么两样！”环顾美轮美

奂的房间，姜清岳突然觉得这是漂亮的大狗笼，豢养其内的自己是可悲的禁脔。

郑景煌顺手接住拳头，浓眉紧蹙：“我不增加你压力，让你吃好穿好，带你出去玩，希望你快乐有什么错！宠物狗那

句话现在道歉，疼你宠你不代表你可以羞辱我！”

姜清岳只觉被郑景煌狠打巴掌，指着郑景煌鼻尖的手指不住发抖：“我不能羞辱你，你就可以羞辱我？告诉你，我是

有尊严要工作的男人，要我道歉，免谈。”挑衅地扮鬼脸，见到郑景煌眉头拧得更紧，报复快意浮现心头。

果然，下一秒郑景煌爆喝出声：“你这什么样子？你是自己羞辱自己！我若有半分羞辱你的意思，我愿受天打雷劈。

”快步走向姜清岳，拍掉空中晃荡的手指，俊容扭曲狰狞，手叉腰指着地下沉声道：“现在，道歉！念书是你的事不

是我的事，我每天工作十来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你都可以念书。听着，不·要·把·错·推·到·我·身·上。”

“如果不是你拖我出去，事情万万不会如此。”不知打哪生出勇气，姜清岳揪着郑景煌衬衫衣领，手臂青筋隐隐跳动

：“你的爱真自私！你喜欢的东西一厢情愿倒给我，根本没顾虑到我的现况！你的爱……你的爱……”惊天动地的怒

吼震碎了一片夜阑人静：“根本不是爱！”

窗外，几户人家亮起灯，不耐地寻找噪音来源，野犬吠叫此起彼落，保全人员戒备地环顾四周。一家骚动牵连全社区

。

“碰”一声，郑景煌碗口大拳头砸上窗户，满面通红怒目切齿：“以前的快乐因为你现在的痛苦全部一笔勾销，要我

带你出去时怎么不抱怨？心情不好要我安慰怎么不抗议？我从来不让你失望，所作所为只为你开心，这样的爱当然是

爱！你说我自私，你，比我更自私。”

“我？我自私？”明明是他控诉郑景煌，怎生变成他才是恶人！额际汗珠密布，企图劈头骂个酣畅淋漓却是辞穷，一

股怨气无处可发，姜清岳胸口疼得快要窒息，桌上课本一股脑儿扫落地。恨恨瞪了郑景煌一眼，郑景煌双手盘胸显然

无意妥协。姜清岳怒火更盛，头也不回甩门离去……

来到暗巷内的酒吧，姜清岳默然隐身人群，摇摇晃晃走到吧台角落坐下。

身后客人开怀大笑，嘈杂难听的嬉笑声、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宛若碎裂一地的玻璃，刺得姜清岳一颗心千疮百孔。

靠着吧台，头一遭饮下最浓最烈的酒。烈酒入喉雄雄烧到脑门，姜清岳只觉头皮发麻。

冷眼旁观沙发区欢笑的人们，姜清岳心底苦笑，欢乐属于夜晚，吃苦属于白昼，可惜啊，他错把白昼当夜晚。后果—

自行负责。

姜清岳没有郑景煌千杯不醉的海量，豪饮的后果便是趴在吧台鼾声大作。恍惚间，他好似听见几个人围着他说话，紧

接着一双有力的膀臂扶着他离去，晨曦的曙光是他最后的意识，坐入汽车他沉沉睡去……

“呜……嗯。”脑袋因宿醉隐隐生疼，日阳暖烘烘蒸烤被褥里的姜清岳，姜清岳不耐地翻身避开阳光。迷迷糊糊间，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下意识拉上窗帘，触手可及却是硬梆梆的墙壁。

“啊！”惨叫划破寂静，眼一瞪，瞌睡虫立时无影无踪。握紧双拳，姜清岳惊恐地跳下床，环顾四周立时双膝一软跌

坐在地，讷讷地说不出话。房间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不是他家。而且他．一．丝．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