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音乐学院大楼地下溜达的时候刚好遇到猛子他爹。温柔的男人看到我走过好很友好问我怎么来这里。我连说路过路过,打着哈哈跑了。
回家看到白琳和小四四四六六坐在我家客厅吃着爆米花看着电视,猛子一如既往盯着电脑屏幕。
白琳一见我回来,屁颠屁颠跑到我面前,拉着我坐在沙发上,从包里掏出名片。我看了一眼:“哟,跳槽了。”
她点头,大波浪的长发显得特别洋气,模样也越发干练起来。猛子在里面大声说:“我就不知道你一个学音乐的跑去做什么美编,你会画画嘛?”
白琳不屑道:“你以为这世上能找到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很容易不是。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转过头指着小四:“就像小四学化学的,他以后毕业了能做专业相同事嘛?几率不大。”
“物理!”小四纠正道,随手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巴里。
我笑:“是是是,大编辑。一起吃晚饭吧。听说南街那边开了家西餐厅,味道不错。”
“难吃死了。中国人还是吃中餐的好。”猛子搭话。
我看了他一眼:“你一天打扮得嘻哈,唱歌都不唱中文的,我都快忘记你是中国人了。”
我这番话引得他们一阵哄笑,猛子哼一声,特别不屑。
白琳笑够了说:“饭就不吃了,晚上公司聚餐,我来呢是找你帮忙的。”
我说:“什么事啊。”
白琳抿嘴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我们下期要推出一组系列,叫做《瞳》,说白了就是找几个模样不错的人去弄几张艺术照,我认识的男生里面我觉得最好看的就是你了。”
猛子听白琳说这话,不打游戏了,屁颠屁颠跑出来朝白琳一乐:“白琳姐,我一直觉得我挺好看的。你看我行不。”
小四在一旁幸灾乐祸道:“得了吧,你不是签了该死的合同不能随便抛头露面嘛。再说,你咋一看还行,和小北比起来,差太多了好不。”
猛子扁扁嘴:“没劲。”转身准备回去继续打他的游戏。却被白琳喊住:“诶诶,你别走啊。其实我想过,以前你们搭档音乐剧的时候就挺搭配的,其实一起合作也挺不错的。”
猛子眼睛一亮,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嘴角都快扬到眉毛了,又垮了下来,叹口气:“我签了那该死的合同,不能随便抛头露面。”
白琳笑:“你傻啊,那合同指明的是不能以商业形式出来,那是牵扯到金钱上面。可是如果你说是义务的话就不一样了。”
猛子摇头:“不敢,牺牲色相怎么的都要有补偿才对。”
小四忍不住喷出笑来:“猛子,说你傻你还真傻,你和小北一起,到时候把钱划在小北账上不就可以了。”
一拍即合。我们答应了白琳的请求。
29.青葱岁月(29)
拍照那天天气不是一般的好,地点是在郊区。天没亮猛子就开始折腾,弄脸弄头发,头发喷了好多发胶,恨不得每一根头发都立起来。后来又开始折腾衣服,前前后后换了无数件。我被他吵得睡不了,醒来做了早餐,打理好之后,他都还没弄好,一直折腾。我又坐在沙发上看了半小时的书,他才勉强弄好。我抬头看了一眼,下了一跳,完全的朋克风,乱七八糟,脱离主流。
正准备出门,我觉得不妥,又将他拉回来,扔了一件白衬衣让他换。他不换,我威胁他说不换我就不走,他才扭扭捏捏把衣服换了。我又让他洗了个头,没有发胶的效果,他的头发头顺的垂下来,刚好盖住耳朵,很清爽。我再看时间,快迟到了,拉着他就走。
在公交车他,他和我别扭,不搭理我,我索性靠着眯觉,中途白琳不停打电话过来催,睡意全无,只能盯着窗外发呆。
拍摄地点是在郊区,我和猛子转了几次车才到。下车后又跟着白琳说的方向走了十来分钟,才找到他们。白琳见我们过来,像猴子似得跳过来,脸色微红:“两位爷,真是两位爷了。”马上朝另一边喊:“模特到了,去化妆。”
我和猛子背靠着坐,闭着眼睛让化妆师朝脸上涂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化妆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手指很柔,能闻到一阵香气。她一边给我画一边不停的问我我皮肤用的是什么保养品。我想了阵:“水。”
她又缠着我问是哪个牌子的。我说:“自来水公司。”
妆画好之后,摄影师让我们到指定位置摆造型,一弄就是大半天。中午包餐,随机拿,我拿到的是鸡腿饭,猛子还在为早上的事和我别扭,没和我说话,他捧着叉烧饭恶狠狠盯着我的鸡腿,扭过头大口大口吃起来。我晓得他一向不喜欢吃叉烧,走过去把鸡腿夹给他,他包着一口饭朝我吼:“别以为你哄我我就高兴。”夹起鸡腿大口咬了下去:“我还生气着呢。”
话虽这么说,饭还没吃好他气就消了。吃晚饭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我们就随地坐在人家篱笆上吹牛。
下午拍摄继续。弄完回家差不多十一点,累得很。洗了个澡,倒床就睡。猛子迫不及待打电话问白琳照片能不能用,白琳说还不知道,用了通知我们。
期末复习,我很按时的去上下课。主要目的是去勾重点应付考试。我和班上人大多关系一般,一个班有一大半我不认识,这种情况持续到毕业。
我一般勾完题就走。那天也一样,刚出大楼就看到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我眯眼看了下,是猛子他爹。走过去,和他打招呼。他说:“我等你很久了。”
我有点意外,跟着他去了学校外面的咖啡店。他朝我笑,从衣服内侧掏出一个信封推在我面前:“这个,你先收下。”
我疑惑的看了看他,不明就里。他继续说:“我没别的意思。卓儿在外面没什么收入。这个呢,你就以你这里说是借给他就好。另外就是,务必帮忙让卓儿回家。”
我把信封朝他那边推了一下:“叔叔,我会劝他回家的。这个就不用了。我和他是好朋友,自然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陈堃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可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世上怎么会有害自己孩子的父母。”
我见他那样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陈堃没和我多说什么,坐了会儿就走了,要我无论如何也要收下他给的钱。他走后,我一个人又在咖啡店做了好久,直到天色暗淡,猛子打电话过来,不停嚷嚷:“易小北,你要死啊,饿死大爷是不。”
我说:“在外面吃吧今天。”
“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寿司?”
“去死,小日本的东西吃了烂肚子。火锅吧。”
我说:“大热天吃火锅你有病。快点下来,我在火锅店等你。”
热天火锅店生意不怎么好。偌大的打听熙熙攘攘就做了几桌人。我点了好多东西又等了好久才把猛子等下来,他顶着头乱蓬蓬的头发,拖着拖鞋,要多邋遢有多邋遢。一屁股坐我面前,拿着筷子就开吃,我说:“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他环眼四周:“我又不找媳妇,注意形象做什么。”
吃完火锅之后,我是在受不了他那头乱发,将他扔在理发店自己先回家。他做事特别磨蹭,我差不多快睡着了他才回来,在楼下大声喊我名字。我从窗户伸脑袋朝下望,他将手团成圆放嘴边朝我吼:“我没带钥匙和电话。”
我又去给他开门。到有灯光的地方我才伸手摸了摸他头发:“你这是剪了?”
“减了点,烫了。好看吧。”顿了顿:“差人家两百块钱,你明天给人家送去。”
我盯着他那头比鸡窝还鸡窝的头发,问:“你这鸡窝多少钱。”
他不乐意:“什么鸡窝,这是最潮流的头发,可贵着呢。”朝我伸了五个指头:“这个数。”
回房我直接睡觉,他心情大好,对着镜子有折腾了半天他那头鸡窝,又打了会儿游戏,等他上床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那天我做了梦,梦到一个特别温柔的男人朝我伸出双臂,虽然看不清脸,但意识告诉我,他是我爸爸。然后情节一跳,梦到徐家军。然后就醒了。
看眼时间,八点,还早,准备再睡会。电话响,我妈打来的。我迷迷糊糊接电话,她在那头有一搭没一搭问了些废话,直觉告诉我她一定有什么事想给我说。想我妈这种干练的女人一向说话做事干脆利落,从来不会这样。我直接问:“你有事说?”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说:“没事,就关心一下你。好了,我挂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再见,电话就被她掐断了。我疑惑着,翻了个身,刚好看到猛子那头鸡窝,又翻了回来,心理面搅得慌,想了阵决定还是打电话过去问问。电话刚拿在手上,又有电话进来,还是老妈。
我按了接听键,喂了半天她那边都没声音。我以为信号问题正准备挂了给她打过去,她开口用比平时小上一倍的声音说:“我决定和徐叔叔结婚了。”
这下轮到我沉默了。她在电话那头慌张起来:“小北,只要你不乐意,我就不结。”
我脑子一片红白,对电话说:“管我什么事。”自己掐了电话。起床,看什么都不爽,一整天毛闷得厉害。不管做什么都弄得震天响。
30.青葱岁月(30)
猛子以为我吃了炸药了,不敢招惹我,窝在电脑前头打游戏。我看着也不舒服,干脆到街上溜达去。刚好遇到两个人在街心公园特亲密的接吻,我控制不住情绪冲到他们面前大吼:“你们有把朋友放心上嘛?有把别人放回事儿嘛?什么都不说就在一起。好好好,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小四和白琳瞬间弹开,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眼神中带着小点恐惧。小四用内疚的眼神看着我:“小北,我和白琳打算稳定了再给你们说的。”
白琳皱了皱每头,有些不高兴:“易小北,你毛病啊。我们在不在一起关你屁事啊。你发什么火啊。”
我指着他们,说不出话来,扭头狂奔起来。一路奔到河边,站在河边呐喊,引得周围人不停回头看我。燥热,真的燥热。我站起来“扑通”一声跳入河里。立马有不少人围上来,叽叽喳喳开始说。跟在我身后立马又有三两声“扑通”声下来。我从河里浮起来,很快游到岸边。
跟着我跳下去的人看着我。我说:“我热,游泳。”
旁边人看是对我指指点点,声音越来越大,他们眼神中充满鄙视。有很多人异口同声说:“神经病。”
我又沿着路跑。如果是平日里别人做出这种事,我也一定会和那些人一样,露出相同的语气和相同的动作。虽然我不知道我做些什么。我就那么一直在街上转悠,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可是忍不住老妈的话在我脑海中一遍一遍的过。
转悠到晚上,我又转回家。在楼下抬了箱啤酒,觉得不够,拿了几个二锅头,抬着上楼。
猛子看我回来,小心翼翼对我说:“小北,有吃的么?”
我说:“没有,只有酒。要喝过来,不喝拉倒。”
他看了我一眼,退了游戏,走过来开了瓶酒哗啦啦灌了大半瓶进肚:“喝。喝死一个算一个。”
我和猛子一天都没吃东西,很快就上头。一上头一开始说胡话。我告诉他说:“猛子,你知道吗。我都还没来得及叫我亲爸一声,现在我又有爸了。那家我不想回了,一点也不想。”
他伸手搂住我肩膀:“哈哈,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家了吧。我有两个妈,嘿嘿,你有两个爸爸。我们都不回家了。”
我符合着:“对。不回家了!我们浪迹天涯去。”
他朝我嘿嘿笑:“我带你去西藏,哪里是离神最近的地方,以后,你就跟着我,有我猛子的就有你易小北的。”
我也哈哈笑:“好!有我易小北的,就有你猛子的。”
喝过了,吐得一塌糊涂。然后缠绵,我说我满足你在上面,于是猛子在上面被我进入,纠缠好几次,弄到浑身粘糊糊,没力去洗,直接睡着。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猛子抚摸我的耳,然后重重一声叹息。第二天醒来,头给炸了一样,胃翻江倒海的难受,跑去厕所又吐了一次。出来躲在阳台角落晒太阳,电话响,猛子他爹。接完电话,我猛的站起来,脑袋还晕,重重摔了一下,揉揉腿又爬起来去摇猛子:“猛子猛子,醒醒醒醒。”
他被我摇得难受,跳起来冲去厕所,干呕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站起来用水漱口。我抱着他的衣服摔在沙发上,自己也快速把衣服穿上。边穿边说:“快点出来穿衣服,刚才你爸打电话过来,说是你奶奶不行了。让你快过去。”
猛子从厕所出来,愣了一下,急慌慌望自家身上套衣服:“真的?”套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你刚才说我爸爸,他怎么会有你电话。”
我哑然看着他。他瞪了我一眼,把剩下衣服穿好,脸不洗,牙不刷朝外面跑。我随手拿过包,从后面跟上。脑袋昏昏沉沉,这两天事真多。
我们按照猛子他爹给的地址去了中心医院,在抢救室门口看到陈堃。猛子冲上去着急问道:“奶奶怎么样了?”
陈堃看了眼身后的我,走到我面前:“同学真是麻烦你了,这里没你事,你先走吧。”
我又看了眼猛子,猛子眼睛死死盯着抢救室那盏红灯上面。头天酒还没醒,进了医院闻到那股味,更是难受,我朝猛子背影说:“我在外面等你。”又看了眼陈堃,朝他简单告别。
走出医院大门前,我又去厕所吐了一次。空腹喝酒太伤胃,吐出来的东西里面夹带些血丝。出大楼我转身去外面药店买了盒斯达舒吞了下去。又在医院逛了会,想打电话给猛子,想着他肯定不方便接。索性在大楼下等他。
等到中午,他和陈堃一起出来。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很平淡过来对我说:“你先回去,我晚一点回来。”
当晚,猛子没回来。第二天,也没回来。我买了些东西去医院,问护士那天动手术的老人家住哪个房间。护士做了简单询问,查了一下对我说:“那天早上做手术的是个小姑娘。”
我悻悻回家。打猛子电话,关机。找小四们几个询问,没有一个知道他去什么地方。后来我打陈堃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很平静的说:“同学,谢谢你啊。以后呢,你和我家陈卓还是少联系的好。”
和他一起差不多两年,一下子屋里少了一个人,还是有些不习惯的。猛子的东西还留在家里,他的贝斯、吉他。还有他玩的游戏的图标还在电脑桌面上。
我想,他是回家了。能和父母在一起很好。也就没找他了。
我妈和徐家军的婚礼定在八月,刚好暑假。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没去,我妈知道我不回去,在电话那头梗咽了。我听她声音难受,很快挂了。我窝在家里面两个礼拜,觉得难受,决定出去走走,那一走,走了很远,去了西藏。
本来是没想去那么远的,只是报了团去了四川九寨沟,那里风景美得一塌糊涂,日夜温差大,随处看得见穿着藏袍的藏民。想起猛子说过那离神最近的地方,从九寨沟下来,直接坐车去了西藏。
路很不好走,窄就算了,弯道还特多,从来不知道晕车感觉的我终于享受了一次这种待遇。那感觉,比喝酒醉了还难受。而晕车就算了,离西藏越近,我高寒反应越严重,刚到西藏立马送医院挂氧气。就这样在医院呆了三天,情况才稍微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