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路过火车站,我总会想起那年我们几个偷跑到南城的事。那时候也差不读这样,饥寒交迫,没钱吃饭。
演出当天,我化好妆在后台转悠。猛子见我一身女装扑过来亲我,丝毫不在乎旁边有多少人。
搞艺术的人大多接受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也不在意我们这边。我就这样被猛子赌在墙上,拇指和食指捏着我的下巴,笑着小声说:“你简直就是个纯娘们。”说完还故意用下体来摩擦我的腿,硬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他,他贴得更近,小嘴一下一下的啄上来:“妞儿,让爷亲一个。”
我捏着他耳朵笑:“怎么?想反抗啊?”
他贴上来又给了一个法式长吻。
刚离开我的唇,我从他后面看到个不该看的人死死盯着我看。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我居然忘记赵芳艺也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猛子看我眼睛盯在后面,顺着回头看过去。
赵芳艺更是惊讶捂着嘴往后退了两步:“田益加。”
猛子化了舞台装之后,模样和田益加几乎没多大区别。
我推开猛子正准备去给她解释。一个瘦高的男生走过来挽住她的腰,亲密的将饮料再他面前晃了晃。她立马回神,朝那男生笑了笑,转身挽住他的手走掉。
猛子拽了下我:“谁啊?”
我苦笑道:“不认识。”
心情一下变得不是很好。再也没说半句话。
上台的时候,特别紧张。下面有双眼睛盯着我,赵芳艺的,虽然我不知道她在哪个位置。
音乐剧排练了无数次,我按部就班的演。丝毫不差,最后,哑女死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眼上方,刚好有灯光刺到眼睛里,一阵生疼,泪水掉了下来,凄凉的绝望,最后倒地,脸上挂着无力的微笑,灯光太亮,让我产生晕眩,直到结束后,胸口一阵一阵的还恶心。
白琳兴奋的在后台转圈,一个劲的夸我演的好,没想到我还能哭。我喝了一大瓶水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试试被射灯打在眼睛里是啥感觉。”
猛子不停的给我捶背,嬉皮笑脸:“小北,他妈的我刚才差点爱上你了。”
我把他的手打掉:“你他妈是捶背呢还是打人,疼得不是你是吧,走远一点。”
白琳嚷着要开个庆功宴。我没答应,借着难受要先走,其实是怕再遇到赵芳艺。谁晓得怕什么来什么,刚出演艺厅大门口就闯着她和刚才那男生搂抱在风中。白琳看到兴奋的跑过去打扰人家二人世界,一回头,刚好又撞到一起。
我尴尬得不行,向后退了两步,躲在猛子背后,避开赵芳艺。
白琳不知明理,拉着我们在那儿介绍。旁边路过的又有人搀和进来,指着我大声说道:“没想到他是男的,女装太漂亮了,男装也帅。哎哟,白琳你在哪儿找的?”
白琳翻着白眼愁着那姑娘:“长得好也不是你的。人家有主了。”说罢还特意味深长看了眼猛子:“对吧,猛子。”
话说到这步,我脸上已经挂不住了。猛子还特神奇在我脸上啄了一下:“那是,这是我媳妇,好看吧。”
身后有人搭腔:“得了吧,猛子,谁不知道是人家小北上你。”
我直接不敢看赵芳艺,恨不得立马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拖着猛子准备跑,却被赵芳艺叫住:“易小北!”
我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僵硬的立在哪儿。我想她可能会冲到我面前,给我一巴掌,或是骂我一顿。谁晓得她拉着那男的走到我面前很从容的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方舟。”顿了顿指着我:“这就是我给你说过我跟了三年的前男友,易小北。”
前男友三个字特别重。
我朝他俩笑了笑,拉着猛子跑了。真正的落荒而逃估摸着就是这个味。
回到家猛子开始在我身边转悠。不停的打探,八卦得像大妈。
本来我心里就不大舒坦,他这般闹起来我更是毛躁,直接将他压在床上撕扯他的衣服,他嬉皮笑脸的假装反抗,嘴巴里还不停问赵芳艺。当我把他剥得干干净净的时候,他很飘渺的问了一句:“我长得很像那个田益加对不对?”
我惊了一下,停下手中动作。不知道如何回答,将他扔在床上,自己起身折腾电脑。
猛子翻个身钻进被窝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小北,很认真问你个问题。”
我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没回头:“关于赵芳艺和田益加的我不想说。”
他说:“不是,是其他的。”
我说:“那问吧。”
他说:“你和我不是随便玩玩是不是?”
17.青葱岁月(17)
我哑然,不晓得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继续说道:“有些东西是注定的,比如说你是男人,我是男人。那我们注定以后一定是要娶媳妇生孩子的。所以,就像小豆的说的那句话一样,不要踏上那条路。”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所以应该学你,男女通吃,玩弄自己身体?”
猛子点了支烟,深深抽了一口:“小北,我在乎你,才不想你走那条不归路。”
我火气上来了,跳上床和他吼起来:“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说我,老子艹你的时候你不也爽歪歪的嘛。”
他脾气也上来,从被子钻出来着身子和我吼。开始是吼,到后面动手打了起来,谁先动的手不记得了,反正打得挺激烈的。砸了不少东西,最后扭在一起,他骑在我身上卡着我的喉咙,我差些被他卡断气,他突然松开手,疯狂的开始亲我,我反手扯着他的头发将他压在身下回应他的吻。
那天做的很虐,我们想两头发泄的野兽,彼此折磨对方身体,直到无力倒下。他缓缓说道:“小北,不要走那条路。”
我喘着气问:“为什么。”
他说:“我已经回不去了。”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我却听懂了意思。
那天的对话过了那天就想自动删除一样,我们谁都没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Q和小豆乐队的演出我没去,演出的时候,我正在和蓝天坐在一块喝酒。猛子打电话过来,让我听他们的热闹和激情。然后他们给我拜年,说新年快乐。
那里有很多向他们这样的青年,聚集在一起过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不回家团聚。阿Q和小豆私奔出来,为了爱情再也不能回家。猛子一向不提家里面事,他只给我说要留下来和阿Q小豆过年,我临走前给他配了钥匙,准备足够的酒和食物。
蓝天打了好多个电话催我回去,大半年没见,确实还是挺想念的。他领着蒋晓丽来接的我,开始我以为蒋晓丽只是胖了,后来蓝天才说她有宝宝了,让我赶回来帮他筹备婚礼,准备过完年就结婚。
我追着他揍了一顿:“你小子给的这个惊喜太大了吧也。”
他脑袋被我夹在腋窝底下,龇牙咧嘴嚷嚷:“老婆,快来救我!”
三十夜和我妈吃过饭之后出来找蓝天放鞭炮倒计时。路过广场的时候,看见有半大的孩子用那种震天雷去炸别人的车子,嘭的一声过车,汽车防盗系统吓得一直叫唤。我想起三四年前,我们几个也爱干这种勾搭。
田益加十一点过的时候过来找的我们,身后一如既往跟着几个小子,基本上没见过,应该是我走之后才收的小弟。他很礼貌的朝我打招呼,然后转过背给蓝天说:“李林待会儿过来。”
蓝天扭过头给我说:“李林那小子在不对混的不错。考上军校了。待会儿见到他,我要问问他睡了几个。”
蓝天这话让我想起李林当兵时,田益加说的话,我看了眼田益加,他很尴尬的看着我,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一路上我和田益加几乎没话说,要么就是蓝天和我说话,要么就是蓝天和田益加说话。
蓝天估摸着也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他松开蒋晓丽的手,一只手搭在我肩上,一只手搭在田益加肩膀上:“我说,过完年哥们就要忙结婚的事了。你们两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帮不帮我?”
我和田益加笑着回答:“帮帮帮,怎么不帮!”
蓝天臂力加大了一把,将我和田益加的距离又拉近了点。三个脑门靠在一起,从不同口腔里面哈出来的白气混成一团,飘走,散开,分不清谁是谁的。蓝天说:“我们三个是好兄弟对不对?”
我和田益加符合着:“是!”
“一辈子!”
“一辈子!”
倒计时开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五彩的烟花在天空灿烂盛开,一年就那么过去了。
那晚,李林放了我们鸽子,没来。
李林过了初三才来找我们,那时候我们正陪着蓝天买结婚用的东西,他直接来批发市场找的我们。在部队上呆过之后,比原先挺拔有气质了不少,就是那脸黑得不行。
他一出现就先被我们三个揍了一顿。
他黑着张脸不悦:“你以为我不想来啊,我都快到了。他妈的我们连长老母大年三十去世,部队上就我离得最近,电话过来,我能不去啊。”
我们三个不依不饶,直到他答应请我们吃饭喝酒唱歌洗澡一条龙服务之后我们才勉强原谅了他。男人在一起,大都没有小肚鸡肠的事,只要是不违反原则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李林也算得上是脸皮厚的人,那几天忙着蓝天结婚的事,他整天跟着我们瞎忙,忙完之后跟我直接回家。见我妈,一口一个阿姨叫得特甜,死皮赖脸就在我家住下了。
蓝天结婚,那热闹超出我们想象。我找徐家军借了几辆车,田益加本身出来混也有些日子,也找了几个好车,迎亲队伍特别豪华,毕竟是兄弟间第一个结婚的,我们自然要给他办得热热闹闹。
婚礼上,司仪作秀,想着法子折腾他两口子,弄得坐下的人笑个不停,我也在笑,笑着笑着突然觉得鼻子特别酸。特别是到他俩给双方父母敬茶的时候,我差些忍不住掉眼泪。我在想,我不可能有这样一天,不可能带个媳妇来给我妈敬媳妇茶,一想到我妈,特别难受。
开酒席,我去给蓝天挡酒,特别敬业,满碗的白酒一口下,眉毛都不皱一下。
田益加见我差不多要来换我,被我推开,继续敬业的挡酒。那晚喝了不少,吐了好几次,被李林扶我吐,我还没吐完他就不晓得跑那个地方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厕所,我晃晃悠悠走出去,站在门外吹凉风,大冷的天,我却热得不行。
我在酒店后面随便找了个花台坐,胃里难受,还想吐,蹲地上干呕一阵,什么都吐不出来,该吐的都差不多了。
我蹲在地上,觉得天旋地转,越来越晕,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搭在花台上,困得很。刚想睡就被一只手拽了起来,随手给我拍了拍身上的灰:“让你少喝点,你喝那么多。”
18.青葱岁月(18)
我听出声音还是诧异了一阵,是田益加。他给我拍完灰扶着我:“差不多散完了,就别去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整个身子的重力全部落在他肩膀上,摆手:“不饿,不吃。”
“那我送你回家?”
不晃脑袋,想推开他,却发现双手没力:“不要,你帮我找李林。他会送我回去。”
他扶着我站着,好半天觉得不好。又将我扶到花台上坐下:“那坐下吹吹风。”
在我影响中,田益加没有这样温柔的时候,我开始笑,弯着眼睛看着他:“你啥时候变得那么有素质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田益加坐我旁边憋了好久才憋出:“有些话我一直想给你说,可是一直没机会说。小北,我对不住你,真的,那件事发生后,我他妈的特想抽我。我真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可是你知道的……”
“别说了!”我不想听,打心里不想听那段回忆,打心里不想想起那两天发生的事,我扭头嘲笑道:“别说了,我知道,你也只是个小喽啰而已。我不怪你,但是,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说了!”
我是吼出这话的,吼完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我撕扯着头发,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自己都听不见:“你就这样,划了别人一刀,撒了盐就算了,现在你还撕裂开这道伤口。田益加,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了。”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赵芳艺,空洞到绝望的感受真他妈痛苦。
我还在哭哭,李林从后面过来将我搂住,疑惑的问田益加:“他怎么了?”
田益加说:“你送他回去,好好照顾他。我去看看蓝天那边。”他从我身边走过,很近的擦身而过,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
李林拍拍我的脑袋,想哄小孩似得:“你酒品怎么那么差啊?好啦好啦,不哭了不哭了,回家了回家了。”
李林把我弄回家,我妈见我那模样,吓得不行。才发现,我哭太用力,流鼻血,鼻血和眼泪混在一起,弄得满脸都是,血糊糊的一片。李林本身喝了点酒,加上外面黑,也没怎么注意,看我这样也吓得不行。我妈和李林将我扔在沙发上,开始弄水洗脸,整干净了才将我扶回房。
李林给我脱了衣服,见我睁开眼,试探问道:“你和田益加打架了?”
被刚才那么一折腾,酒醒了大半,我摇头:“没有。”
他一边脱自己衣服,一边指着自己鼻子。他以为我鼻子流血是田益加打的,我说:“不是,我小时候伤了鼻子,容易流血。”我看一眼他:“你干嘛?你出去睡。”
他脱得光光的钻进我被子,一抓将我搂在怀里:“冷死了冷死了,不去不去,客房没电毯子,冷得很。”
我被他勒得结实,他身体的味道窜进鼻腔里面,我威胁道:“你放手啊,你不放手我搞你啊。”
他送了一下手,看着我,闪着眼睛:“好啊。我给你说,和男人做其实特带劲。”
“你在部队做了?”我惊讶的看着他。
他一脸不以为然:“是啊,做过啊。兄弟嘛,就是有媳妇的时候是兄弟,没媳妇的时候给兄弟当媳妇。”说完又嬉皮笑脸朝我扑过来:“做不?我教你。”
我直看着他好久,李林的脸在我面前越来越陌生,我转过身不理他,他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没事的,玩玩。”
我拍开他的手,转过脸来与他相视,很认真的说:“你不是,我是。”
李林笑容开始僵硬:“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再次转身,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李林坐在我旁边抽烟,床头柜上烟灰缸满满的烟头,看他模样,估摸着一宿没睡。
他见我醒来,表情很复杂。我无视他,穿衣服,拉窗帘。
等我打理完个人卫生之后他才喊我。我站在一旁看着他,黝黑的皮肤,细长的手指夹着烟。一宿未睡看起来有些憔悴,黑眼圈很深,有些个胡渣从嘴唇四周稀稀朗朗冒出来。他憋了好半天才开口:“你昨天说的是真的嘛?”
我自然明白他指的是那件事,轻轻点了头。
他又陷入沉默,我见他半天没动静,准备下楼,他却跳下床从我后背将我搂在怀中。我才发现,我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居然比他矮上一截。
我没动,脸贴在他肩头,烟味很重。我说:“你会说出去嘛?”
他紧了紧手臂:“不会。只是,突然很心疼。”
“心疼什么?”
“不知道。”他吸了吸鼻子:“我们是兄弟啊。舍不得你走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