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阿苏以上犯上的逆言扳指数不清,而旭唯竟莫名怯怕发狂后的他,所以被冒犯多时只好忍下。好比此刻,不想承认给
对方眼中激怒的火光与凛冽的寒刀威慑得动弹不易,可实现摆在眼前;旭唯紧抿下唇,拉着牧阿苏朝外边走去并召集一
队禁卫开始搜查。
途中遇到从校场练完武准备回落绯宫的荆棘,对方自告奋勇的加入搜寻队伍;多个人多份力,太子也默许他跟着。
牧阿苏裹着层层叠穿的妃子服在一队男人群里显得多突兀都管不了了。他感激荆棘的帮忙,外人尚能这般用心,何以身
作夫婿的旭唯做不到?偷偷瞄了瞄侧前方的旭唯,再回想刚才颜文姬悱恻幽怨的绝笔信函,为了这样的家伙值得吗?
可是他明了自己没资格质疑颜文姬爱情付出值不值那可怜的回报。行走间轻轻摸抚自己的腹部,各种滋味蔓延在四肢百
骸,独独缺乏甘甜。
荆棘跟在队伍旁边,大概明白要寻找太子的侧室,其中还有牧阿苏的妹妹。诧异瞥见牧阿苏将手掌附在肚子上的情景,
任他百般怪异也想不出个很好的解释。
找到北城楼时,牧阿苏看到了站立在城楼上方的纤柔身影,满心欢喜冲向平安无恙的妹妹:“昭罗,你没事吧?”
“……姐姐。”转脸面朝牧阿苏的她已泪痕划湿整张白净的脸庞,“姐姐……呜呜呜……”
“发生什么呢?你怎么哭呢?”把妹妹抱进怀里他连番的关切询问。
“对,究竟怎么呢?”旭唯也岔进来发问。对于太子倨傲的口气甚为不爽的牧阿苏狠狠剜了对方一眼,继而温柔地俯视
小妹:“说吧!”
抽抽鼻子,牧昭罗害怕的在他怀中瑟缩身体,哭声说:“……颜文姬姐姐邀我来这说有事商谈,哪晓得我一来她就掐住
我脖子说我抢了殿下所以要我死。”指指脖子上被掐陷出的痕迹继续回答,“她突然这么对我,我好怕!她疯了她真的
想要我的命!好不容易把她推开,她又说早已下毒咒来诅咒我,我逃不了的……”
因为怜惜小妹,搂抱她的双手力道不自主加重箍得更牢。牧阿苏欲哭无泪,他从未想过让昭罗碰到这些事!
“颜文姬人呢?”旭唯脸色铁青。
“她……她看见你们就……跳下去了……”吞吞吐吐半响才说出几个字,可以从她的神态看出她真吓坏了。
“什么?!”疾步走到城楼边沿往下望去,旭唯的确看到昔日温娴的女子仰面瘫躺在地上的一幕……
霎时天旋地转的感觉侵袭着太子的大脑,头好昏、好痛!什么都无法去分辨了!后退几步依旧难从其中压抑的氛围中脱
离。他转身立即跑向牧阿苏,命令却也恳求:“带我回去,我不舒服!”
旭唯陡变苍白的俊容说不让牧阿苏忧心是假的。但突然又发生这些奇怪心焦的事,况且太子不久前说的伤人恶言以及昭
罗当今的状态,牧阿苏真不愿浪费精力和时间在阿斗的身上!
“姐姐,我没事。殿下他脸色很差,你先跟他回去吧!”牧昭罗善意的规劝令本就纠结的牧阿苏更加为难,“你……”
“我没事的。”离开亲人的怀抱,她把牧阿苏推向太子,“快随殿下走吧!一会儿我自行回去。”面带微笑刚走上几步
,忽地脚底一滑即将摔倒——
“娘娘请走好。”离她最近的荆棘眼明手快扶稳她,恭敬地提醒她慢行。
“太谢谢你了,我方才有点精神恍惚。”牧昭罗甜甜对荆棘笑道,幽盈如水的双眸表露意有所指的光芒不禁令荆棘心里
‘咯噔’一下,心跳加速。
微微偏开头,荆棘竟有些不敢去看这曾经给他刺过一刀的女子:“娘娘言重,会折煞卑职的。”
牧昭罗笑而不语。
“昭罗,你小心点啊!”由于被旭唯顽固的拉住,牧阿苏无法在第一时间帮扶小妹,只好语言提醒她。
“嗯!知道了。”
尔后,人们各司其职:牧阿苏不情不愿的带着突然转变软弱的旭唯回去休息,其他禁卫则去安置颜文姬的尸首……
从城楼高处往下看去,大伙忙碌着围在颜文姬身旁的场面尽收眼底;牧昭罗的唇角弯翘起一个优美的弧度,风连续呼啸
吹过,卷起丝帛挡住她的容颜只剩余暧昧模糊的美丽……
第四十四章:连盟
初秋的夜微凉浸肤,寂静的皇城内阁只有例行巡守的侍卫整齐的步伐声响。
西苑是宫城最死寂的地方。这的侧室死的死疯的疯,而一直看似与世无争的颜文姬竟为蛇蝎恶毒的怨妇更令人跌破脑袋
般震惊!意外接二连三不断,人人表面努力维持平常,可谁的心里都在揣测身边会否还有一个或几个颜文姬,顿时戒心
防备建筑到最高点;表面的客套问好后就各自躲回寝室,召集属于本身的宫女下侍近距离的与自己相伴壮胆。
然则,除了忧虑其他人的迫害,冥冥中多少有种真是鬼魅作怪的错觉:后宫从古往来就不平静安详,数十年期间枉死受
冤的姬嫔会不会缚地化魂蛊惑人性兴风作浪?!
在别的女人满脑神怪之余,牧昭罗正嘴角啜笑坐在圆桌边斟倒刚沏好的茶,茶香在檀口中流转回扬,沁心美好。与那群
人的急需保护相反,她屏退伺候的侍女单独在寝阁歇息。
阁内只亮着一盏灯,配衬着偌大的厅阁极其薄弱,似乎随时熄灭!黑暗里位于消湮边缘的灯火很像幽冥黄泉的引路微光
,牵领空洞的灵魂迈向混沌……
“娘娘,夜深寒凉,还不尽早入寝?”
低沉磁力的男音在牧昭罗耳畔响起,声量已刻意放轻但在旷境却不能避免地清晰到如利刃割划着鼓膜的战栗感。不过一
瞬间,牧昭罗立即调理好慌忙的反应,甜声细语——
“早前便闻姐姐说起二皇子殿下的贴身近卫人材出众武功高强,今日有幸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娘娘称赞失实,太过折煞卑职了。”荆棘冷酷打量着牧昭罗纤细娇弱的背影,渐渐衍生些许欣赏,明知站在身后的人
大有可能一刀捅死她都无谓的连头也不回:这一点跟她的兄长很肖似,有那么一霎,荆棘竟然觉得坐在他眼前的是初次
见面的牧阿苏!“娘娘应该清楚不算第一次与卑职见面吧!”
“没错。”笑吟吟地答复荆棘的话,她侧首仰望身覆一袭黑衣的男人,“在城楼我认出你了。”
“莫非娘娘乃神女临世能一眼看穿吾等凡夫俗子?”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荆棘显得甚不为意实则测量牧昭罗对事的了
解。
“若神女临世怎会看不开人间种种?虽不能称过目不忘,可我察颜观色却不遑多让。因为……你的眼睛很特别。”牧昭
罗站起,温柔看着昏暗中男人的瞳目,“黝黑的眼珠其实包含一种幽深的蓝,这样的墨蓝初见有点怪却很漂亮。”
蓝?荆棘的心跳速率重重加大,平时他已经相当小心掩饰,居然给面前的女人发现了秘密。这双眼睛说到底都是他最不
愿提起的内伤!墨蓝很漂亮吗?很遭人恨才对吧!那些陈年旧事暂且不论,此刻的当务之急是——“为何娘娘不在城楼
上拆穿卑职?”
“我姐姐的武功厉害吗?”没正面回答荆棘的问题,牧昭罗谈到了牧阿苏,“上回的行刺你先到正阁没料行迹暴露跟我
姐姐打了一场,你觉得你的武艺高超亦或者他更胜一筹?”
咬紧牙骨,荆棘绛青了脸。
“你貌似知道‘太子妃’并不普通,如此机密让你发现,若然我在城楼上揭露你的身份,你认为在高手如云的皇宫逃跑
的机会有几成?皇上和太子会让你活命吗?”牧昭罗连珠快语使荆棘反驳无能。他愈加寒漠的眼神直视脸孔天真纯美的
女子,双手紧握,关节捏出清脆的咔嚓声……
眼角笑弯似豆角,牧昭罗轻盈转身于桌旁倒上一杯茶,随后拿起递给他:“你要杀我?不过请先听我告诉你一些有趣的
事情。”
茫然着神情,荆棘默言没去接那杯茶。
“你知道颜文姬怎么死的吗?”轻轻含笑,牧昭罗把茶杯放回桌上。
摇摇头,男人用肢体语言表达他的思想。
“我抓住了她的把柄逼她跳下城楼的。”
!!荆棘惊愕地瞪大两眼,不可置信的锁望微笑说出实情的女子。
“还有她的遗书全是我模仿她的笔迹写的,我向来不爱弄诗词歌赋,一封遗书耗了我好多精力。不久前那个发疯杀人的
侧室也是我装疯卖傻把她搞得神经兮兮,后被颜文姬接着装神扮鬼把她彻底吓疯了……疯了的女人在后宫听说会被隐秘
处置掉吧?”
“为什么娘娘要给卑职讲自己的恶毒手段?”
“你猜?”
“娘娘蕙质兰心、思细如尘,岂能是荆棘一介粗人猜得到的。”
牧昭罗如月牙光柔的双眸在荆棘僵住的面容扫视而下,俯首嬉笑地看着他紧捏的拳头:“你刚才想杀我,可我不想死啊
!你的秘密被我知道了,我也让你了解我的秘密,这样你兴许感觉公平便不会下手。”
肤浅的女人。荆棘嘲讽地冷哼。在深宫内院之中姬嫔争宠相互谋害的桥段古往今来多似过江之鲫,算何秘密?哪怕仅仅
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最多提上一两次便会出更新鲜的,何况她竟然以为自己一个大男人会在意妇人间的钩心斗角,比较
起自己她的毒辣算得了什么!
“对娘娘而言是秘密,、在卑职眼里却不存在一丁点的价值。”荆棘僵青的面孔逐渐松动,泄露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浅笑
。
“哎……”牧昭罗蹙紧秀眉假装无奈的叹气,“刺杀太子证明你一定有命令在身,谁命令的我不清楚啦!可太子身边高
手如云,我姐姐就是你过不了的难关,要完成对方交予的使命谈何容易呢?”
一伸一放的刺探使荆棘越来越佩服起这女子的智谋,松开拳头,将头靠近牧昭罗的肩膀:“那娘娘的意思是?”
不习惯被陌生男人靠得太近,牧昭罗微微向后缩了一下:“跟着不受皇上宠爱的二皇子你不管再过几年也没有作为,不
如跟我姐姐一样……”
“卑职实在没兴趣做内宫的侍卫长。”荆棘打断她的建议,因为在他听来毫无可取。
“还没听我讲完呢!”斜眼瞧着已不耐烦的男人,牧昭罗突然产生种逗弄人真好玩的愉快心理。
再度敛言,荆棘静静地听她说着所有的意见……直到——
“娘娘告诉我这么多只为了想活命?”荆棘觉得牧昭罗讲出来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他能想象的范围,这些东西的价值太
大,而其中某些事令荆棘疑惑起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当然不止,将来我希望你竭尽全力帮我两件事。”正色以对的牧昭罗此刻不像在宫中等待君王恩宠的柔弱女子,恍如
瞬间高大的气压神似巾帼须眉。
“娘娘没想过告诉我再多我依然会杀你灭口吗?”
“不会!”她回答得异常坚定,“当初我以身保护太子你明明能够一刀准确无误的刺死我,但你没有!对待无知妇孺,
你那颗渴望英雄豪情的心无法狠下滥杀无辜。我没说错,对吗?”
“呵呵,娘娘冰雪聪明,卑职惭愧。”退离牧昭罗数尺,荆棘向她恭敬行过一礼,“夜色渐深,娘娘早些歇息。”
在远离窈姬牧昭罗的寝阁途中,荆棘难以自制内心深壑处对她的钦佩:还好身为女人,若是男人或许……
哼!他冷冷的哼笑一声:无知妇孺吗?
大智若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