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
只不过,这张网子确实给自己造成了不少困扰,瞬间的功夫,身上几处已经被那暗箭伤到。
顾栖觞耗用不少内力,这会儿已经有些乏力,然还是提着一口气继续向前,终究是踏上相府偏远墙头。
身子还未越近院子,暗处又飞来淬着毒药的利爪。
顾栖觞手中无剑,自然不能与那兵器相接,心中暗道不好,身形急退,却不想那利爪竟然越墙而出,顾栖觞知道这利爪
是有人控制,廖那绳索也不会太长,如果此时身后空旷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恰巧自己身后不过是个狭窄小巷,不
远处便是墙壁,顾栖觞只好再强提一口气,身子一起,三枚利爪狠狠的嵌入墙中。
躲过三枚利爪,还有第四枚。
只不过这第四枚在空中就被人截了去。
一条银色软件出现在眼前,灵巧的挡去了一时的攻击。
顾栖觞自然认得那软件,那是越轻舷的兵器。
越轻舷依旧一身玄色衣衫而至,又挡去几枚暗器,转身道:“七殇公子,此地埋伏重重,应该是故意布置下,我们先走
!”
顾栖觞见到越轻舷到来,也没有了继续探查的想法,点了点头,道:“西门离开,城郊破庙见。”
说罢便向西门方向而去。
待到顾栖觞脱险,不久后,越轻舷也赶到。
虽然越轻舷手有武器,对付暗器应更是应手,不过,衣服上大大小小的裂口和脸上的一道划痕,却看着比顾栖觞狼狈许
多。
越轻舷倒也不在意,他的武艺,本就比顾栖觞弱不少,即便顾栖觞废了一只手,内力折了大半,但就凭经验,他依然不
是七殇公子的对手。
这番越轻舷收了软剑,才缓缓道:“七殇公子在悬空山明明说有话要与我说,却是自己先行离开,这算不算言而无信?
”
语气平缓,并没有逼问之色。
顾栖觞一笑,道:“我是有话想与你说,不过,我想现在也不用多说什么,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
越轻舷目光一黯:“七殇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顾栖觞淡然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沉默无言。
方才明亮的月色,不知道何时竟突然被乌云遮蔽,接着,便是电闪雷鸣,继而竟然下起了大雨。
顾栖觞叹了口气,缓和道:“该来的,终究躲不了,或者,这就是天命,先不说了,这雨大,你我又都有受伤,还是先
进这庙躲一躲罢。”
越轻舷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寺庙。
第十五回:凭剑藏影翻云手 旧时寒衣避王侯
大雨倾泻,噼里啪啦的撞击在地上。
风夹杂着雨丝,从破庙早就残旧不堪的窗子中吹入,更添几分微寒。
越轻舷与顾栖觞在满目的破败灰尘中费了半天力气,才倒出个勉强可以避雨避风的地方。
不过,确实也只是勉强而已。
这庙早就废弃多年,窗子大开,门也几乎掩不上,充其量比外面多的就是个屋顶罢了。
这番两人身上都有些湿冷,却谁也不敢生火,毕竟,火光在夜色中太过明显,如果相府人马要追寻自己,这跳跃的火光
根本就是自投罗网。
两人收拾片刻,暂且安定下,方开始继续之前对话。
顾栖觞道:“越轻舷,我本不希望你插手这些事情,终究还是晚了。”
越轻舷双目幽深:“事关血海深仇,哪怕是死,我也不能这么轻易放手!”缓了口气,又道:“我一直觉得你与朝廷有
所牵连,看来,的确如此。”
顾栖觞不言,只是静静等着越轻舷的下文。
越轻舷自然知道顾栖觞的意思,继续道:“七殇公子,就我天下山庄曾与朝廷兵部的兵器往来对于兵器的了解,早在悬
空山玉霜儿死的时我便看出那暗器应该是朝廷才有的东西,所以我断定你与朝廷有牵连,当时山顶上发生的这一切我不
相信你毫无察觉,但是你却什么都没有说,反而多有维护,再加上你之前的态度,我大约推算的出,你是想要保护你身
后的势力,哪怕,那个势力要杀你!只不过,我却真的没想到,你的身后竟然就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司马相!”
顾栖觞被道破一切,懒得绕圈子,疲惫的点了点头:“是,你说的半分也不差,我是与朝廷有牵连,我的身后确实是司
马权相,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一切,可是,又能如何?”声音一转,略微提升:“越轻舷,今夜你已经暴露,你以为相府
是什么地方,他要谁死,谁就必须死!你此后一生的生命,都只会在无尽的追杀中度过,一直到死。”
越轻舷毫不在意的一笑:“先不说我越轻舷早就将生死不放眼里,就那句他要谁死,谁就必须死我就不信?若真的如此
,那,你又算什么?我眼前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外么?难道说,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要自欺欺人么?”越轻舷声音阴
冷道:“连我都能看的出来,堂堂纵横武林的七殇公子如何能无察觉?你非要我点明么?——六年前那些事情不是意外
,是有人故意要置你于死地!是司马箜篌要你死!!!”
越轻舷敏锐的看到了顾栖觞眼中悄然而逝的痛苦,他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越轻舷说的的确没错。
顾栖觞一直以为六年前的事情是自己不小心泄露了情报才会到了那番地步,甚至一直到踏上中原土地,他都是那样认为
。
他从未怀疑过司马箜篌,从不相信亲如父亲的人会残害自己。
但是从凛血剑重出江湖,寒星镇郊外古刹开始,他就已经产生了怀疑。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冲着自己而来的,目的,都是想要他的性命,而且这些手法都能看得出不是来自于江湖。
迷障铜鉴阵不说的话,暗杀了玉霜儿的暗器却已经毫无疑问,最大的证据则是顾栖觞回到相府,却被相府无情追杀。
自从回到中原的这一切,确实都是有人故意要杀他,而种种迹象也都表明,这幕后的人是司马箜篌!
司马箜篌为何要痛下杀手??按理说,司马相若是知道顾栖觞还活着,本应高兴才是,可是现在的反应却截然相反!所
以,有一种可能就是,六年前的事情,本就是司马相一手操办,早在那时候,相府就想要顾栖觞死!
当年从未怀疑,所以才未曾向这个方向考虑,而现在来想,当年的事情确实十分蹊跷。
司马箜篌莫名其妙的命令不说,就顾栖觞而言,他行刺暗杀多年,从未有过失手,自认为自己的保密做得很是天衣无缝
,可是天下山庄那一次据说是有人接到线报,如果,这一切根本不是他不小心泄露,而是有人暗中报信呢?
就算这点不提,峰山山顶的火药也太奇怪了。
顾栖觞的凭剑楼确实藏有一批火药,可是即便是卢少瑭反叛,应该也不至于将如此大量的火药运出,顾栖觞自认为凭剑
楼还不至于人人都听卢少瑭的指挥。
那么,只能说,埋下火药的人不是卢少瑭,而是司马相。
先是逼迫顾栖觞的身份暴露,不想他竟逃过武林追杀,于是,才在峰山山顶设下埋伏,要斩草除根!
这一切,竟都是亲如父亲一手培育自己人做的???
而他自己却还一直苦苦的为司马箜篌隐瞒一切!
越轻舷看顾栖觞不语,兀自道:“七殇公子,不要在骗自己了!!难道方才相府的追杀还会有假么??到了这个地步,
你还要这般维护司马箜篌么??是,相府一定是对你有恩情,才会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可是你也别忘了,他们是在利用
你控制江湖,利用你的江湖身份为朝廷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然后你的势力大了,受到武林的敬仰了,他们却又怕了
,怕你掌了权利无法再控制,于是干脆无情抹杀!!当年杀你不成,现在看你回来更不会放过你!!这样的过河拆桥,
这般的心狠手辣!你为什么还要维护他们!!”
顾栖觞越听脸色越差,终于忍无可忍道:“够了,越轻舷,不要在说了。”
越轻舷方才确实有些激动,喘了几口气,却讽刺的哈哈笑道:“七殇公子,顾栖觞,你这到算什么?你就这样懦弱?”
“越轻舷,你这样挑拨我的情绪,又是为了什么?”顾栖觞不理会越轻舷的嘲笑,却冷冷的抛出这样一句:“越轻舷,
先不说我的问题,你这样挑起我心底对司马箜篌的恨,难道没有半点私心?如果我料的不错,你应该早就发现我的行踪
,故意不出现就是为了想要看看我身后究竟隐藏了什么,另外,你敢说你这般鼓动我,不是想让我与你一同联手对付你
的死敌司马相么?”
越轻舷被这话说的一愣,继而,竟是哈哈哈的仰天笑起来。
“七殇公子!!!!是,我是希望你能与我一同,但是,我越轻舷与你也认识数月有余!你就只觉得我越轻舷是这种人
么!!??”
“我……”顾栖觞话未说完,却见越轻舷已经起身想门外走去。
“七殇公子,话已至此,反正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我想说的话,也都说了,司马箜篌已经确定无疑是我的灭门血仇
,剩下的事情,我越轻舷独自解决,不劳公子费心,公子,你多保重,咱们,后会无期……”
门外雨依旧未停,越轻舷的的玄衣由于之前的恶战多处破损,连法发冠都有些凌乱。
他无言的起身离开,空留一个孤寂背影,推开门,径直走入雨中。
不用内力遮蔽,任湿凉的雨水打在身上。
顾栖觞扔立在原地,本该挽留的他却按兵不动,甚至没有开口再言,目光微暗,好像在等待什么一般。
他只是那么静静站着,看着越轻舷的离开,表情,却是淡然的令人难以看透。
门外,越轻舷走了不远,突然一个踉跄,身子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
顾栖觞看出不对,方想出门,却听越轻舷高声喊道:“别出来!!!有埋伏!!”
果然,们外隐约出现不少黑衣人,向着破庙包围过来。
顾栖觞自然不会放着越轻舷不管,冲出门外,向着越轻舷的方向而去。
越轻舷倒地,正是被箭伤了小腿,但是不到不能行走的地步,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杀入敌阵。
顾栖觞心中无奈,这一场恶战,几乎没有胜算。
先不说自己的内力还未全部恢复,手中无剑才是阻碍了自己与人的近身缠斗的最大问题,而越轻舷也受了伤,看样子也
支持不了很久。
不过两人即便有伤,功夫底子还是在,攻上来的人也死伤不少,那些杀手看情况不妙,竟是突然退去,其中领头的一人
抬手,像是在下什么号令。
顾栖觞视力极佳,抬眼一看,就望见不远处密密麻麻布置的弓箭手,心道不好,冲着越轻舷高喊道:“有箭!!回破里
!!”
越轻舷知道若是漫天弓箭袭来,任凭在高的功夫也是插翅难逃,于是急速退回破庙里将门掩住。
门外箭哗啦啦的齐齐袭来,虽然墙壁能挡去一番,但是这些窗子却依旧能轻易穿透,两人掀起一块废旧的桌板,小心护
住身体,方有些喘息机会。
越轻舷抹了一把汗,道:“该死的相府,动作还真是快。”
顾栖觞冷冷道:“我早说过不想死就不要再探查。”
越轻舷这般狼狈倒还有心思笑,道:“死我也不会后悔,只不过,现在怎么办?”
顾栖觞摇头:“我没什么办法,武功再高,在绝对的实力前也没有用,你以为我们能杀出重围?”
越轻舷脸色苍白,却悠然道:“那可不一定,你没听说过调虎离山么,这时候,能逃一个就够了!”
顾栖觞心中一冷,道:“别做傻事,也许还有他法。”
越轻舷摆手,满是冷汗的脸上挑起抹淡笑:“我方才腹部中了一箭,已经伤及腹脏,估计是没救了,就由我去引开弓箭
,你从后面趁机离开。”言罢,竟是不给顾栖觞反驳余地,勉力持了那桌案就破门而出。
那身影决然,已然是知道此去无回。
“别浪费我的一条命!!!快走!!!!!!”
随着话音,越轻舷重新杀入人群。
一时间,所有杀手都围了上去,越轻舷一力相抵,满身浴血。
顾栖觞知道,这番绝不可能两人同时逃脱,即便自己出手,也不可能改变战局。
心中叹息,越轻舷,你这算什么?性命相逼么?
沉默片刻,顾栖觞终究转身,悄然从后门离开。
其实他知道,如果战,是死,退,却比死还要痛苦,因为,也许他可以不去追究司马箜篌对自己的追杀,却不能坐视越
轻舷因此而为自己去死。
他若退,便是欠了越轻舷一条命。这是越轻舷用生命做赌,逼迫顾栖觞与之同一战线。
顾栖觞心中复杂,脚下却未曾停留
不得不说,越轻舷确实吸引了大部分杀手,顾栖觞虽然也受到不少阻拦,但是还不至于伤及性命,至少,这屋后没有弓
箭手的埋伏。
一路离开,自己也多处受伤,好在都不致命,然几番的恶战却几乎将力气用尽。
奔出不远,突听到那破庙处传来凄厉的一声,正是越轻舷的声音。
顾栖觞身子略微一停,终究没有回头,继续飞奔离去。
体力的透支让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脚下不过意志强撑,不知走了多远,终于气竭。
朦胧中,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只不过,已经无力再探查。
身子倒下,没有倒在满地的泥泞中,反而跌入一个怀抱。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声愧疚的低语传来。
洛笑川持着伞,小心翼翼的将已经昏迷的顾栖觞揽入怀中。
第十六回:长风涤尘香灰尽,极目澹烟恨长吟
顾栖觞自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情。
整整三日,顾栖觞高热不断,伤口虽然小心包扎精心处理,却依旧愈合的很是缓慢,洛笑川忙里忙外,悉心照料,几日
都未好好休息。
这厢儿顾栖觞方恢复意识,转头,正看到洛笑川站在床头,目光看着自己,一脸的关切。
看到人醒了,洛笑川终于舒了口气,俯身,轻声问:“栖觞,有没有好些。”
温和悦耳的声音低回入耳,听的顾栖觞心中微动,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乏力。
洛笑川无奈摇摇头,知道顾栖觞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病弱样子,于是小心的将人扶起,在身后垫了几个垫子,又拉了拉
被子整理一番,才自床头坐下。
大病之中,洛笑川除去了顾栖觞的易容,这一番,露出真容的七殇公子比起之前,脸色比还要苍白许多,嘴唇因为三日
滴水未进而有些干裂,看的洛笑川几分心疼。
下意识的,竟是伸手附上眼前人的脸颊,喃喃低声道:“怎么会这么瘦……”
洛笑川的手指温热,常年握笔的手摸出了厚厚的茧子,划在皮肤之上,微微有些不适。
顾栖觞越发觉得这个情形很是尴尬,伸手拦住洛笑川肆意的手,转移话题道:“是你救了我?”
顾栖觞这句话文的突兀,恰好将气氛全部打乱了,洛笑川无奈收手,道:“自然,要不你以为还能是谁。”
顾栖觞垂首,低声道:“好像每一次都是你在救我……”
这句话说的几分无奈几分郁闷,倒是听得洛笑川心情大好。
“哪有每一次,第一次相见时可是你在大漠中救了我,若不是那时候遇见你,我哪有命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