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将军客气了。令内仪表堂堂,相貌不凡,堪称翩翩佳公子,将军好福气啊。”何蔚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嘴
角依旧挂着微笑。
金龙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心中略有不耐,暗忖莫不是要翻旧账吧?不行!小圻好不容易才对自己放松了戒心,决不能
再出乱子了!
大大方方朝何蔚一笑,金龙顺势握住身旁那微凉的玉手,“太傅大人所言甚是,金龙得此良伴,今生无憾。”
原荠圻冷不防被他五指紧扣,本想嗔他,可又不敢当众发怒。
难道这人真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吗?娶男妻又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等将来周围的亲朋好友都子孙缠膝,四代同堂,其
乐融融,他怎么可能无憾……
似乎是看出了原荠圻的忧虑,金龙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温柔地眼神仿佛在说“相信我”。
原荠圻不由得一呆。
何蔚见两人眉目传情,顿生一股无名火。他冷笑道,“将军与夫人果然情真意,令人羡慕。却不知阮老将军是否会认同
呢?且不论门当户对与否,单单子嗣一事,恐怕将军难以应付吧?”
金龙脸色一沉,而原荠圻则满腹疑惑。
“阮老将军?”他望向金龙。
“呃……”某人一时语塞。
幸好关键时刻,费桓宁的出现及时救了金龙一把。
“咦,这不是太傅大人么?幸会幸会~~~”依旧是那副笑死人不偿命的表情,费桓宁轻摇着瓷扇走了过来。
“费将军。”何蔚绷着脸点了点头。
“表哥?”金龙十分诧异,他不是应该在后院陪王爷的吗??
“我怕你招呼不周啊~~”费桓宁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眼含笑意。“我们换换班。你去王爷那里,剩下的交给我。再在
那家伙的房里呆下去,我可要疯了~~”
“好。”虽然不太明白对方的意图,但急于脱身的金龙还是乖乖照办,拉着原荠圻急忙赶往西门泠的书房。
何蔚淡淡看了费桓宁一眼,没有说话。
“何太傅好兴致啊,竟跟我家小安东拉西扯了半天。你要真这么在乎他,十年前又何必拒绝人家呢?小安当初对你可是
迷恋不已,可惜现在你没机会了。”费桓宁颇为遗憾地叹气。
何蔚端起茶盏,捏住顶盖轻叩杯沿,幽幽道,“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费桓宁嗤笑一声,收起扇子,道,“所以要‘三思而后行’。”
“费将军似乎话里有话?”何蔚挑眉。
“心照不宣。”丢下一枚警告的眼神,费桓宁径自离开。
何蔚注视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第三十三章:血宴
阿楠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壁虎的滋味。
只不过人家是爬墙,他是趴屋顶。鳞次栉比的瓦片硌得浑身不舒服,阿楠忍不住感慨:真佩服那些刺客啊、暗卫啊,能
在房顶上待三四个时辰不嫌累。唉……果然,当初不进守备营的选择是正确的。
伸手捶了捶腰,他强打起精神,继续监视前方贴满囍字的“新房”。
望着被粉刷一新的房门,遥夜皱起了眉头。阿楠以为他想起了伤心事,便开口安慰道,“公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风
飘散吧,别去想了。”
遥夜侧目瞪了他一眼,“小爷不是伤心,而是愤怒!他娘的那女人竟然拆了我最喜欢的雕花木门!你看看!什么品位?
!生怕有人不知道她出嫁似的,每扇窗都贴了囍字?!她怎么不贴地板啊?!”说道激动之处,遥夜甚至咚一下敲碎了
一片瓦。
阿楠咕嘟咽了口唾沫,小声道,“……让人踩在脚底下多不吉利啊。”
遥夜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哎哟!公子我错了……”阿楠暗泣。
“好了,给我仔细盯着!她今天一定会有动作。”遥夜压低身子,目光紧紧凝视房内的一举一动。
闷闷趴了会儿,阿楠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多。“诶,公子,我们都杵这儿快一个时辰了,怎么王府的暗卫一直没动静啊
?”好歹应该出来吼一句,‘什么人!?’,然后再恶战几回合。现在未免太平静了。
遥夜往下探了探头,一脸淡然道,“还记得刚才我撞到的那个孩子吗?”
阿楠想了想。对了,离开厨房后,遥夜带着他一路遮遮掩掩往内庭走,谁知半道突然冒出个小厮撞到了他们。当时那孩
子一见遥夜就傻了,呆呆望了很久,最后哭哭笑笑地跑掉了。难道……
“我在王府的几个月里,多亏他时常陪着我聊天解闷,那孩子算是我半个弟弟吧。”想起可爱活泼的小李子,遥夜莞尔
一笑。“他可不是普通的小厮,人家是正经的暗卫首领呢。”
“啊??”阿楠张大嘴巴,“他,他看上去至多十五岁啊??”
“厉害吧?”遥夜笑得颇为自豪。小李子虽然智谋上不及金龙,但武功可是数一数二的。西门泠也称赞他根骨极佳,是
练武的好材料,将来必有所成呢。
阿楠翻翻白眼,心道:怪不得暗卫像没见到他们俩一样,连侍卫都不往这里走,原来是被人吩咐过了。
伸脑袋观察了一下房内的情况,依旧只有婢女进进出出,并无可疑人物。
“公子,我觉得王爷摆明不是真心想娶她。”阿楠说道。
“为什么?”
“哪有新娘子不坐花轿直接从府里嫁人的?按照规矩必须得找个地方当做娘家,然后由八抬大轿抬着过门,官媒更不能
少。但是你看,新房选在了偏僻的闲雅阁,而且房里除了婢女和新娘子以外,似乎没别人了。”就算是娶妾,排场也要
比这大得多。可见在王爷心里,方漪兰根本没影。
闻言,遥夜不禁有点幻想,如果今天拜堂的是他,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呢?与西门泠穿着同样款式的喜服,在众人的恭
贺声中结为夫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公子,公子?”阿楠怕他一愣神摔下去,只好打断他的思绪。
“嗯?”遥夜有些恍惚。
“呃……”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阿楠决定换个话题。“公子,你认为方漪兰背后有何人撑腰呢?会不会是消失已久的医
仙?她不是说自己是医仙的关门弟子么?或许医仙就是幕后主使?”
“不会。”遥夜立刻否认。
“为什么?”阿楠不明白。
顿了顿,遥夜决定告诉他真相,毕竟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了。“因为……他是我师傅。”
“啊??”这是阿楠今天受到的第二次惊吓。手一松,他差点滚下房顶。“不,不会吧……他,他……”阿楠结结巴巴
,可转念一想,这样的话,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解释得通了。包括矮山取药,识破方漪兰的身份。
但这也太惊人了些,遥夜竟是医仙的弟子?难道医仙从太医院隐退后去了雀国?
“没错。”遥夜点头,“师傅在龙国边境的密林隐居了一年多,有一天突发奇想,准备用剩下的时间游历四国,顺便收
五六个徒弟继成衣钵。要是遇上有良心的徒弟,就让他到龙国来,考取太医院替他报答先帝的恩情。”
当年医仙承蒙先帝的赏识,年仅十八岁便以一介布衣破格录取太医院,两年后先帝又力排众议封他为太医院主管,对医
仙有知遇之恩。因此,医仙才会在皇宫待了五年,直到顺利治好了皇后的不育之症,成功令其诞下太子后,悄无声息地
离开。
由于见过医仙庐山真面目的人寥寥数几,而百姓们又将他塑造得太过神仙化,所以导致大家都以为他是道骨仙风之人。
但其实……
“他只是个性格恶劣,好色又嗜酒如命的臭老头罢了!!”一想起曾经遭受的非人折磨,遥夜就气得咬牙切齿。
知道他怕水,老头天天带他去河边练憋气。还没等你喘匀呢,老头一脚又把你踹河里了;知道他讨厌药味,老头偏偏百
里挑一选他做弟子,一天三顿“药”---- 灌药汁、关药庐、泡药浴。直到他能面不改色的拿汤药当糖水喝为止。而臭老
头则在过程中逍遥自在的举着酒葫芦喝酒看春宫图。
阿楠无语。遥夜这一席话,破碎了多少颗对医仙爱慕敬仰的少男少女之心啊。
“……那他如今仍在雀国吗?”
“就算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啊?”
“因为……”说着,遥夜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哀伤。“三年前,是我亲手埋了他……”
谁都意料不到,堂堂医仙竟会栽在一株小小的无名药草之下。遥夜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大雨中,他独自一人站在石
碑前,始终不愿相信最讨厌的老头就这样轻易地死了。而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公子?”阿楠暗骂自己蠢,话题变来变去还是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这要是让金龙将军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整他呢。
“我没事。”遥夜投以一个安心的笑容。虽然回忆并不美好,但都已经过去。现在的他,有肝胆相照的兄弟,有志同道
合的朋友,其余的……就随他去吧。
“那就好。”阿楠松了口气,“诶,公子,你说方漪兰的靠山今天会来吗?”纵观方漪兰今日的举止,似乎平静得过头
了,完全不像杀手应有的表现。这说明,她要么想洗心革面,真的嫁为人妇,要么,她早就布置妥当了。
“应该。”遥夜回答。“我们能想到的,方漪兰也一定不会漏掉。她肯不计较风俗传统,同意从府里直接出嫁,必定有
人授意。否则,以她的心性,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有鬼。何况今天机会绝佳,文武百官悉数到场,他在后面隐藏了这么久
,绝不会错过这场好戏的。”
关键的问题是,他和方漪兰究竟是一起动手,还是弃车保帅呢?
正当两人均在沉思之际,屋下一道风风火火的叫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吉时已到!快扶新娘子去前厅!”
遥夜和阿楠对视了一眼,随即一个飞身离开了原地,匆匆赶往喜堂。
“一拜天地!”
热闹的乐声中,身着艳红喜服的新人各自拉着红绣球的一端,按照司仪的指示一步步完成属于他们的仪式。
遥夜隐没在人群中,密切注视新娘子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移开目光,生怕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意外。阿楠和王二牛、
张胡子各自分散于不同的地方,若有情况他们会第一时间冲上前去,保护效忠的王爷。
而金龙和费桓宁则紧紧盯着堂内另一个人,确保他没有可疑动作。
“二拜高堂!”
西门泠的父母早已仙逝,所以堂上坐着的是对他亲如父子的老太傅----冼虞卫。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论辈分,冼老
先生的确堪当此任。
方漪兰虽号称医仙弟子,但她推说师傅年岁已高,又不喜人多的场合,于是请来了远方表舅,算作长辈。
“夫妻对拜!”
新郎和新娘转过身面对面,弯下腰准备行礼。
正当众人以为婚礼已成的时候,新娘突然趁新郎未有防备之际,从衣袖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笔直向他的胸口刺去
!
“王爷!”待在不远处的小李子匆忙拔出武器救驾,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挡在了王爷身前,并挥掌击落了方漪兰手中的
利刃。
“二牛,胡子,阿楠!”遥夜大叫。
“来了!”张胡子眼疾手快,立时抓住了新娘子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行动,王二牛和阿楠也迅速挤了过来。
西门泠怔怔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几欲上前拥他入怀,却终化成了一句轻柔的呼唤。
“小夜……”
听到声音,遥夜微微一颤,慢慢转过头,对上了那双饱含思念的眼眸。
瞬间,一切都仿佛停止了,天地间只剩下彼此,不离,不弃。没有太多言语,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两人的心意从未改
变。
“哈哈哈!你们别得意!西门泠,今日你死定了!哈哈哈哈!”被绳索缚住的方漪兰笑得疯狂,毕竟行动失败的她,最
终只有一个下场。
宾客们一片哗然,一时弄不清发生了何事。
不过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西门泠可没功夫管他们,此刻他的满心都系在了遥夜身上。
“小夜,我……”话还没说完,遥夜忽然脸色一变,伸手用力推开了他。
“小心!”
细如牛毛的暗器如同天女散花般向西门泠的背后袭来,遥夜只来得及推开他,却不防受伤倒地。
“小夜!”
“夜子!”
现场一片混乱,王二牛等见遥夜受伤,竟手一松,让方漪兰趁机逃走了!
“抓刺客!!”小李子与黑龙兵分两路,一个顺着暗器射出的方向追去,另一个则疾速跑去追捕方漪兰。在场的武将们
也都如梦初醒,纷纷掏出护体之器,迅速跟了上去。
“小夜,小夜!!”西门泠焦急地抱着瘫软在地的人儿,原先的镇定已不复存在。
“快去叫太医!”阿楠连忙吩咐下人。
遥夜费力维持着神智。这种浑身麻痹、渐渐失明的感觉,必是剧毒。联想到方漪兰曾用过雀国的石棘草,他拼尽最后一
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雀……国……找,找……寒,寒……衣……”
“小夜!”见爱人闭上了眼睛,西门泠气急攻心,只觉喉头一阵腥甜,嘴角竟溢出了血丝。
“王爷!”
“都还愣着干什么!先扶他们回房!难道等太医来了,让他在这里替人看病吗?!”苍老的声音,却不失魄力。阮勤钰
阮老将军拄着虎头杖走上前,“刺客已经有人去抓了,你们照顾好伤者就行!小子,你带几个人,把宾客安置好!别丢
了王府的名声。”他指了指阿楠道。
“属下遵命!”阿楠没有异议,马上唤来几名奴才,将滞留的客人们一一送出了大门。
在阮将军的指挥下,众人七手八脚扶着失神的王爷和昏迷的遥夜进了后院。
第三十四章:决战
金龙一路追着那道湖蓝色的身影上了山。
直至到了半山腰处,对方才停了下来。
阵风吹过,衣袂翩翩。负手而立,傲视一方。
“你,到底是谁?”金龙不敢松懈,右手紧握着佩剑,随时准备出击。
“呵呵,阁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何须多问呢?”男子勾起一抹冷笑。
“你真是魏立名的后人?”
“没错。”男子高傲地昂首,“他是我爷爷。而我,则是魏家的嫡传血脉。”
“不可能!”金龙无法相信。但凡魏家族谱上留名的都被处斩了,绝不会有漏网之鱼!
“哦?那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我,岂不是野鬼一只?”男子自嘲似地笑道。“当初西门泠屠杀我魏家一百八十三口,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