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严洛晨重生了。
昨夕如浮云,今晨再世为人,坚决只为自己而活。
然而兜兜转转,历经坎坷无数,当一切渐渐步入正轨,却又再次遇见那人。
告诉自己再不要踏上前生老路,当看到隐秘的冰窖中、保存完好的自己的尸体,心却动摇了。
原以为的真相好像并非如此……
内容标签: 重生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严洛晨(洛晨) ┃ 配角:周淮、苏君若、林湛、于军、苗雨、林花花 ┃ 其它
01
时间进入到七月份,X市的气温上升到了历年来的一个新高。白天就不用说了,火辣辣的阳光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烤化,街上鲜少看见行人,只有汽车排成的长龙,在浮动的热浪里缓缓前行。而到了晚上,高温的情况也改善不了多少,走出空调房的人们能在三更半夜里感受到一丝丝自然的微风就足够奢侈了。
现在是半夜12点多,室外气温依然高达30摄氏度。
X市人民医院脑外科值班室内,格力挂机发出嗡嗡的声响,室内凉爽怡人,一个20来岁的小护士正弯腰接饮水机里的开水泡方便面,她身后的21寸小电视机里,本市电视台正在播放午夜新闻,男主持人面对镜头神色肃穆——
“本台7月6日曾经报道过发生在本市地产龙头周氏家中的一起命案,这件原本已经通过警方裁定为死者自己失足致死的案件,昨天、也就是7月16日,又出现了一个转折点,周氏现任负责人周淮竟然到警局自首,声称7月6日死在周家老宅里的死者原是被他失手推下楼导致死亡……”
值班室正对着三病室13-18床,当小护士泡好面刚要张嘴吃的时候,突然从走廊外面传出一声惊呼,吓得小护士赶紧丢掉手里的泡面,破门而出,发现对门的三病室灯火通明,房门大开,里面五个病人都不知所措地惊醒着,而昏迷了十多天的16床的病人却不见了。
“那个人醒了,去了公共厕所,赵护士你快去看看吧,叫的这么大声,别是摔跤了。”病房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老太太着急地对护士说。
护士答应了一声,赶紧朝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小跑过去。
从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女护士小赵站在男卫生间门外喊了一声,结果没人答应。小赵急了,这三更半夜的,要是病人发生什么意外,她可在责难逃。一咬牙推门而入,却看到年轻的男病人安然无恙地站在洗手台前。
这位男病人不过20出头的样子,个子不算高,很瘦,医院的病服套在他身上空荡荡的。五官倒是很清秀,却因为剃着光头而多了一丝违和的悍气,后脑上有一道蜈蚣状的伤疤,看起来十分狰狞。
“喂,你没事吧?”
小赵护士担心地仔细观察病人,发现他盯着镜子,双眼瞪圆,瞳孔放大,眼白上布着血丝,表情极度惊悚,双手无意识地在脸上摸来摸去,嘴里不断噫语着“不可能、怎么会这样”的短句,整个人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见到鬼一样。
三更半夜的,一个男病人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神色惊悚,饶是看惯了各种死态的小赵护士也不由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喂,你、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忙?”
男病人置若罔闻,依旧沉浸在恐惧的情绪里。
小赵慌了,赶紧去找值班医生。
小赵护士领着值班医师张医生赶过来,病人还是老样子站在原地。护士和医生对视一眼,连说带拉,合力将病人带出了卫生间。
为了不影响病房里其他病人休息,张医生把病人带进了治疗室。
张医生翻着手里的病例,说:“你是6月26号入院的,身体表面无重伤,但是后脑被硬物敲击导致破裂,颅内也产生了淤血,压迫症状严重,做过一次引流……”张医生合上文件夹,微微弯腰看着病人,问他:“你昏迷了十四天,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头晕或者恶心?看东西清楚吗……”
病人弓着脊背坐在单人床上,肩膀下垂,神色没之前那么恐怖,但也没有集中精神,涣散失神地瞪着地面,对医生提出的问题置若罔闻。
张医生见状,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取了小手电出来,探手去掀病人的眼皮,结果只是刚刚碰触到他,他便触电般挥手拍开他的手。
病人怔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恍惚地抬起头来,“这里是医院?”
张医生跟小赵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点了下头。
“你刚刚说我是6月26号入院的?”
“是、是啊。”
病人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单手捂住眼睛,“医生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应该是7月6号进来的吧。而且,我也不是伤到了脑袋,我是……”
张医生蹙眉翻开病例夹,“怎么可能嘛,你就是6月26号入院的,送你来的是一个公安干警,我们医院的工作人员都是很严谨的。”
病人松开手,抬头,茫然道:“送我进医院的不是周淮吗?”
张医生错愕了,“周淮?是谁啊?那警察的名字叫于军。”把病例递到病人面前,“喏,他当时也不知道你叫什么,所以给你登记的时候还是用他的名字呢。”
病人盯着病例上“于军”两个字,呼吸渐渐变得不稳。
小赵护士眨眨眼,疑惑地看向张医生,说:“周淮,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蹙眉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周淮不就是我们市里地产大户周氏的当家人吗?”
小赵一说,张医生也想起来了,收回病例说:“是哦,我也在电视上看过。前不久他的确是送过一个病人来医院过。”奇怪地看病人,“奇怪,你干嘛认为送你来医院的是周淮呢?你应该不认识他吧,他可是个大人物。”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平头百姓怎么可能跟周淮那种有钱有势的人扯上关系?
病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开始颤抖,嗓音痛苦而压抑,“不,我不认识他。”
张医生没有再询问病人,凭他职业的触感,意识到这个病人有可能精神上出了问题,或者是由于脑部受创,导致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于是他立即停止了对他口头上的询问,与小赵一起将他扶回病房,再三叮嘱他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回到病房的时候,另外那五个病友都充满好奇地打量这位昏迷了十多天的年轻男病人,医生善意地警告大家赶快睡觉,护士帮忙熄了灯,关上房门。
走廊里的灯光透过窗户射进来,病房里一片昏暗,不一会儿就有鼾声响起。
昏暗中,男病人缓缓地坐起来,伸手摸着他光溜溜的后脑勺,那里的伤口还没有痊愈,还很粗糙和红肿。他摸了几下后,又撩起病服的衣摆,垂头看着自己腹部的右侧。尽管病房里没有开灯,但外面射进来的光线足以让他看清自己光滑平整的腹部皮肤。
病人的呼吸陡然急促而颤抖起来,他不知所措地放下衣摆,扭头四处张望,像迷路的孩子一样彷徨无助、惊惧失措——
思绪飘回到7月6号那天,他跟周淮带着养子周严回到周家老宅为周淮的爷爷庆贺生辰,结果又跟以前一样遭到周家人明里暗里的侮辱和讥讽,周淮的母亲甚至带了一个叫做蒋婷婷的漂亮女人回来,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挑衅和蔑视。
是啊,周家人都讨厌甚至痛恨着他呢,因为他是个恶心的同性恋,他用他近乎妖冶的容貌勾走了周淮正常人的神智……
之后,周淮因为气恼他母亲的行为而要单独跟他父母沟通,他则带着养子去花园里玩耍。
最后究竟是如何跟周淮的爷爷发生了纠纷,他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当时除了周淮在拼命地维护自己,周家其他人全都在赶他走,周淮的妈甚至说,他们的养子周严,其实就是周淮跟蒋婷婷一起生的。
即使是现在,他也觉得这是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可事实上,当他质问周淮是不是背叛过他时,周淮那一瞬的点头承认让他彻底坠入了寒得刺骨的黑洞中。
他个性温顺,可也不是心胸广阔的人,遭到背叛和欺骗的愤怒让他恨不得冲上去杀了周淮,那是他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和力量在爱着的人啊!当分手二字无情地从他口里吐出时,自责愧疚的周淮忽然变得无比狠厉和激动,紧抓着他不放他离开,扬言如果分手,他就会发疯,会杀了他,就算是尸体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最后的最后,他竟然真的成了一具尸体。
他是怎么死了的呢?
对了,是在一片混乱中,从二楼的台阶上摔下去了。
他摔在摆在楼梯下方那只名贵的大瓷瓶上,他的体重加上坠力砸碎了大瓷瓶,而瓷瓶众多的碎片里,有一块最大最长最锋利的,不偏不倚,正好从他的后腰处扎进他的皮肉,穿过了右侧的腹腔。
他记得他坠落到一楼时,曾有一瞬,清晰地听见那块尖锐的瓷片戳进他皮肉里的噗呲声,他看见那块粘满鲜血、甚至还带着一点肉末的瓷瓶碎片,从自己的腹部里延伸出来……
病人低下头,用手捂住面孔,压抑的呼吸仍止不住地颤抖——
他明明已经死了啊!
怎么还会醒过来?怎么醒过来之后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其实是他已经到了地狱,成了魂魄的他只是在做着一个梦境而已?可为什么这身临其境的感觉却如此真实得让他感到恐惧?这种仿佛漂浮在黑暗的半空中无法着陆、随时会掉下去、伸出手去却抓不到一丝东西可以依靠的感觉……
病人痛苦的呻、吟从指缝之间低低的溢出来——
“我、我到底还是不是……严洛晨?如果不是严洛晨,那我是谁啊?谁来救救我……周淮……”
02
医院的大病房里还是有装空调的,室内清凉舒适,其余五个病人都有家属来照顾,也有亲朋好友来探望,唯独躺在16床的病人无人问津,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旁边15床的老太太正被她儿子喂鸡汤喝,不经意间看到16床的小伙子失神地躺在床上,忍不住叹息。已经三天了,没一个人来看望他,吃饭也是好心的小赵护士从医院食堂端来给他的,幸好他手脚健全,要不然就造孽了。
“小兄弟,这是我妈叫我给你的,你起来喝一口呗。”
16床的男病人恍惚地扭过头,看见一个三十几岁的民工打扮的男人正把一大碗鸡汤放在他的床头柜上,汤里还搁着一只大鸡腿,旁边坐在床上的老太太正对他和蔼地微笑。
他撑坐起来,对那男人轻轻道了声谢谢。
“客气什么?我每天都来照顾我妈,也没见有半个人来看过你。我妈慈心人,看你怪可怜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这男人的心直口快,让他心里发苦。
“谢谢大哥!”
“不用。我叫张华,你叫啥名儿啊?我妈还得有个十多天才能出院,咱互通个姓名,你要是闷得慌,我来看我妈的时候,还能陪你唠唠嗑啥的。”
男病人被问得一怔,双眼迷茫,好半晌才眨眨眼,说:“我叫……严洛晨。”
老太太的儿子炖的鸡汤很香,鸡肉很嫩,可严洛晨却味如嚼蜡。
昨天半夜里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只是跟平时一样,沉沉地睡了一觉之后自然地睁开双眼。可当意识回笼的那一瞬,所有的前尘往事像拉开了幕布的影像,忽然一起清晰地冲击着记忆神经,他才惊觉,他明明已经死了吧?!可这平稳顺畅的属于他自己的呼吸声、能自如活动的身体部位、明暗分明的视线、一清二楚的听觉、甚至是下腹憋涨的尿意……无一不昭示着他还活着的事实。
严洛晨恍惚地想,可能他又被救回来了吧。
从床上下来,脑袋一阵莫名地晕眩。站稳之后才努力适应当前的光线,发现这里是一个有六个床位的普通病房。严洛晨心里不由得一阵疑惑——周淮一向宠爱他,给他的身外之物从来都是昂贵而精致的,怎么会把他安置在一个连卫生间都没有的简陋病房内?
下腹憋涨的感觉让他没时间深思,强忍着晕眩感走到房门边拉开门走出去,在走廊里巡视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尽头的公共卫生间。
然而,当他方便完后,在洗手台前的镜子里无意中看见自己的脸时,一股从脚底嗞嗞冒出来的寒气瞬间窜遍全身上下乃至每一个神经末梢,极度的恐怖感像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被水淹没窒息,令他浑身止不住地发颤,抱住双臂也不能获得一点温暖,惊叫一声后退着跌坐在地。
镜子里的那张脸,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肤白如雪、五官如画的严洛晨了,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剃着光头,皮肤暗黄,五官秀气,露着一副极度惊恐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严洛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用力的大口呼吸,每吸一口气气管都涨到发疼,再呼出时沉到缺氧的极致,如此反复好几遍,他才确定自己真的还活着,断定自己刚刚出现了幻觉,于是爬起来再一次去看镜子。
可镜子里那张脸依旧是他刚刚所看见的。
“……”
惊骇到了极点,严洛晨已经做不出什么反应,只能一遍遍地摸着脸,嘴里重复着“不可能……怎么会这样……”的句子。
之后更是从医生那里听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告诉他,他的确是没死,却也不再是原来的严洛晨。
以前听别人讲灵魂鬼怪的八卦,只淡淡一笑,当做笑话听过就忘,而现在,灵魂附体重生这种诡异的事,竟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感觉简直比死了一次还要来得恐怖。已经过去了三天,他还是处在震惊和惊惧中无法自拔。活着很好,可他不知道,这样活在他人的身体里,是否还要面对更加惊悚的事情。
就在严洛晨浑浑噩噩地徘徊于过去跟现在、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时,终于有人来探望他了。
“早就听说你醒了,可是我一直在忙没时间,所以今天才过来。”来人是一个高达190的大个儿警察,国字脸,五官端正且深刻,十分强壮和阳刚,满脸和煦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又多了几分亲切和随和。他将一袋水果放到床边的柜子上,笑看着严洛晨,“怎么样?我让小赵护士帮忙照顾你的,她有没有天天来看你?”
严洛晨恍恍惚惚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警察,他没见过这个人,不认识他,但他的样子又分明认识他现在寄居的这具身体,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警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疑惑地盯着严洛晨,“怎么了?干嘛用这种不认识我的眼神看我?”停顿了几秒,“该不会你真的是跟张医生说的那样,精神和记忆出了什么问题吧?”
严洛晨茫然地眨眨眼,还是没有说话。
这种诡异的事实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坦然接受的吧。
警察明显一愣,“天,你要真的失忆了,我可怎么办呐?”有些苦恼地看着严洛晨,“我当时救你也是出于警察的天职,可你要是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那我该把你怎么办?”
严洛晨动了动,低声问:“你跟我什么关系?”
警察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颇为苦恼地抓了抓他的小平头,“看来你真的……其实咱俩没什么实质关系,我虽然认识你,可根本就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送你来医院的时候,还是用我的名字登记的呢。”
严洛晨想起四天前的半夜,那个医生对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