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今晨 上——嘉语

严洛晨想也不想就拒绝，“不，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就跟说的相当清楚。我很感激你把我救出来，可是我不会跟你走。我想，你能轻易把我从里面弄出来，想必也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会进监狱吧？我不管你跟那个林湛是什么关系，总之我是一定要把这次的耻辱还给他的。”

苏君若的脸色彻底深沉了，“你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报复林湛？”

严洛晨哽了一下，逞强道：“这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事，我会自己去做。总之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他可以感激苏君若，可一想到他跟洛晨的关系，和他此行的目的，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抵触情绪，想要离他远远的。

苏君若原地走了两步，似乎有些苦恼和不耐，最后他用商量的口吻说：“那好，我们先不回去，我们就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一谈行吗？”

严洛晨垂眸，“如果是让我跟你回家什么的，就不必了。”

严洛晨不喜欢苏君若，本来自身的个性就是服软不吃硬，加之从前的周淮对他太好，把他宠坏了，所以一遇到类似于万森源那种强势霸道的男人，他就像条件反射一样情不自禁地开启了防护。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苏君若跟林湛的关系不一般，也许，林湛之所以要陷害自己，最大的根源就在孙君若身上——

劈腿、横刀夺爱、小三和原配的争夺之类，也不仅仅只会发生在异性恋身上。

林湛对洛晨那么显而易见的敌意，说明了很多事情。

苏君若耐着性子继续劝说：“先不说那件事，我们就找个地方坐坐，单纯聊聊。难道你不想知道从前的事吗？”

这个诱饵的确不错，严洛晨很心动。如果不知道洛晨的过去，以后该怎么应对林湛跟眼前的苏君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怠，要想对付林湛，摆脱苏君若，还是得从洛晨过去的经历中寻找契机。

见洛晨一副犹豫的样子，苏君若知道他心动了，赶紧趁热打铁，“牢里的伙食肯定不好，现在也快中午了，你大概饿了吧，我们就找个地方先吃饭怎么样？”估计他也知道对失去记忆又执拗尖锐的洛晨不能操之过急，因此不再像之前那么气势逼人，改了柔和战术。

“好吧！”严洛晨是真的饿了，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他答应了苏君若的请求。

金鼎丽都的豪华包厢里，能坐十来个人的大餐桌上却只坐了苏君若跟严洛晨俩人，一个西装革履、高高在上、优雅贵气，一个牛仔夹克、黯淡无光、平凡至极。

苏君若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严洛晨，眼神里毫不掩饰他的思念。严洛晨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在服务员很快端上了菜肴，冲散了这种暧昧的气氛。

严洛晨看了苏君若一眼，拿起筷子说：“苏先生，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啊！”说完，把筷子伸向鱼香肉丝。

因为严洛晨说肚子很饿，所以苏君若点的都是很下饭的家常炒菜，那些花哨的菜式一个都没有。

苏君若被严洛晨这声“苏生先”称呼得一愣，苦笑了一下，说：“洛晨，我真是没想到我们之间也有这么疏离客气的一天。”他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送到严洛晨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埋头大吃的洛晨，带点感叹地说：“记得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16岁，一眨眼6年过去了，没想到到头来，我在你眼里竟然成了个陌生人……”

严洛晨往嘴里填食物的动作一顿，怔愣地抬起头，“你说我16岁就跟着你？”

苏君若拿过餐巾伸手去擦严洛晨的嘴角，被他避开。他顿了一下才放下手，有些失望地说：“是啊，你差不多算是我领养的吧。其实法律上我当时的年龄是不能收养你的，不过用了点关系也就办妥了。那时候，”他拿手在自己胸口比了比，笑道：“你才到我这里。”

严洛晨低下头去，重新开始扒饭，吞了一口后，才问道：“你为什么要收养我？”

苏君若愣了愣，沉默下来，似乎在沉思，也像是在组织语言该怎么对现在的洛晨表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因为你父母被我的司机开车撞死的。”

严洛晨含着一口米饭正要吞咽，闻言差点被呛死。

苏君若的目光很幽深，有种无法言说的沉重，他躲开严洛晨惊愕的注视，端起面前的茶杯送到自己嘴边喝了两口。

不知为何，严洛晨觉得他这个动作很突颓，有故意掩饰心慌的嫌疑。

“当时我在你们村里投资一个煤矿，跟当地官员在镇上吃饭，我的司机出去帮我办一点事，结果撞了你的父母。”苏君若放下杯子，沉沉看着严洛晨，“我的司机负了全部责任，可是他跟我了很多年，出于私人感情，我出面帮他处理了这件事，就这样看见了你……”

“你是可怜我才收养我吗？”

“一开始是这样。”

“那后来呢？怎么样？”

苏君若深深凝视严洛晨，眼里有浓厚的情感涌动，“后来我们相爱了。”

相爱了？互相吸引还是单方面谁先有了这种心思？是苏君若强占洛晨，还是洛晨把对苏君若的感激和崇拜慢慢变成了禁忌的爱慕？

“谁先爱上谁？你还是我？过程是怎样？经历过什么？”

苏君若微微一笑，竟有些幸福的味道容在其中，“是你。”

严洛晨眉头一簇，想说什么又没说，他只是下意识就想反驳，他是不可能会主动爱上他这种强势而且霸道的男人的，但想到自己的身体是洛晨，想到不能把自己的感觉带入其中，就闭上了嘴。

苏君若说，洛晨跟在他身边之初，是有些自闭的。因为突然间丧失双亲，对于当时还只有16岁的他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他的精神承受不起，导致他长达两年时间没有跟除苏君若以外的人说过话。

苏君若花费了很多精力来开导洛晨，保姆和心理医生是家里固定的两个角色。也许就是那两年的无微不至，导致洛晨将对苏君若情感慢慢转变成了爱慕。

至于苏君若本人，一开始并没有察觉洛晨这种变化，他有自己的事业，忙碌是必然的，为了事业，他对身边的人关注甚少，除去他带洛晨回来的那两三年里有刻意空出时间来陪伴他之外，随着之后洛晨逐渐走出父母离世的阴影、他自己的事业攀上一个又一个高度，他便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里去而渐渐忽略了洛晨。

得知洛晨对自己抱着那种感情时，苏君若震惊了很久，甚至为了这件事，搬出他们同住的房子长达三个月的时间。一来，他觉得自己与洛晨的年龄相差太大，做恋人不合适，二来，洛晨是他收养的，就跟儿子没差，即使他不排斥同性，可一想到跟自己的儿子那样，他就接受无能。

严洛晨已经吃饱了，低头默默擦着嘴，“那你后来怎么又接受了？”

苏君若的右手摩挲着茶杯的杯沿，低垂着的视线缓缓抬起，落到严洛晨脸上，“因为你说你没有我会死。”

严洛晨的手抖了一下，脑子里忽然闪过周淮的脸——

“小晨，永远都待在我身边别离开，没有你我一定会死的！”

苏君若痴迷而怀念地凝视着严洛晨的脸，“我身边有很多人，男男女女各色各样，想单纯跟我上床的，想贪图我钱财的，也有只为了爱情要跟我在一起的，可没有一个是你那样的纯粹和执拗，一心一意只想着我，把我当成生命的全部。这种爱很沉重，你知道吗？我当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可是，当我看到你因为我长时间不去看你而得了厌食症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我才意识到我在你心目中占了多大的比重。”

“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这是很自然的发展，不是吗？我并不是因为怜悯，我只是被你当时那种纯粹的情感而感动到了，让我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很需要你。”苏君若再次伸手过去握住严洛晨搁在桌面上的手，真诚而深情地请求：“洛晨，跟我回家吧！”

23

严洛晨没有缩回手，而是很深沉地看着苏君若，缓缓说道：“你说我16岁就跟着你，你说你收养我，那为什么我没有入你的户籍？我身份证上的地址没有变，还是我以前生活的小乡镇，如果是入了你的户籍，身份证以及上面的地址是肯定要更换的吧。”

苏君若一怔，握着严洛晨的手有点松懈。

严洛晨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你说我们是爱人，可你知道吗？林湛也说我跟他是爱人关系，而且是很相爱的那种，你是第三者。”

“是吗？”苏君若彻底松开严洛晨的手，顺势为自己又添了满满一杯茶水，缓慢地品尝，待杯中的茶水消下去一半后，他才抬起头，不着痕迹望着严洛晨微微笑得平静，“没想到他会在你面前这么说。你相信他吗？”

“这还需要问？都被他整得去坐牢了，信他才有鬼。”

“我的确小看了他。”苏君若仔细凝视严洛晨，“你也不相信我。”

严洛晨毫不掩饰内心想法地笑起来，向后靠进椅子里，舒服地长舒一口气，“你觉得我被林湛那人渣那么摆过一道之后，我还能相信谁？你所说的那些关于我跟你的过去，也只是你在说而已，我根本没有发言权。而且……”上身倾向苏君若，“虽然你嘴上说我跟你相爱什么的，实际上你跟林湛才是一对吧？”

“够了！”苏君若微笑着，音量也不高，可语气却微妙地变了，“我知道你现在失忆，而且责任在我，你可以怨恨我，却不能怀疑我们的关系。没错，我当初的确没有给你入我的户籍，可这不代表我收养你的事实就不存在。至于为什么没有把你的户口迁到我的名下，原因很复杂，现在你又失忆，跟你解释你也不会明白。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知道，我现在可以暂时迁就你，包容你，那是顾忌你的身体状况，可我不会长久的放任你。趁现在好好想想吧，是要跟我回去，还是要……”

靠！又是这种态度来了！

严洛晨受不了地猛地站起身，双拳碰地砸在餐桌上，俯身怒视苏君若，吼道：“还是要怎样？要把我送回监狱吗？继续让我背着偷窃的罪名待在监狱里出不来？一辈子都活在这罪名的阴影之下？苏君若，说什么我跟你相爱，全都是狗屁，你跟林湛那人渣毫无区别，都是一路货色。”

苏君若没有料到严洛晨忽然发怒，怔住了。

严洛晨直起身，脊背笔直，目光坚定，“我肯定不会跟你回去，你趁早打消这念头。你要是狠得下心，就把我送回监狱算了。”

口中说着这种把一切都豁出去的狠话，可心里仍然还是彷徨的，好不容易才走出那个地方，好不容易……

“你……”苏君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这么说。

“我都差不多死过一次了，最差还能差到哪里去？”严洛晨对着苏君若冷笑，“人活在世上，再怎么繁华风光，到最后也不过是一杯黄土而已，最差不过如此，你要想用监狱那套来威胁我，你尽管试试好了。”

虽然很冒险，但他就是想赌一把，赌苏君若对洛晨的舍不得。

“我没那么想。”苏君若激动地站起来，抓住严洛晨的肩膀，凶狠而又焦急地解释：“我只是吓唬你的，你这小子居然这么跟我较真！难道你失忆了连脑子都坏掉了吗？变得这么尖锐倔强……我怎么会故意把你送到监狱那种地方？我说过我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还好！

他赌赢了！

严洛晨望着苏君若挑衅地一笑，“既然是这样，那你帮我翻案没问题吧？”

要尽快地洗脱罪名，只有苏君若能办到。

周淮以前就跟他说过，人不要太死脑筋了，自尊固然重要，但也要看身处现状是什么，就他现在这样子，凭他孤身一人，别说彻底翻案，只怕连证据都没找到就已经先饿死了。

苏君若对洛晨究竟如何他尚且还不得而知，可就冲他对洛晨这种强制的态度，这么利用他一下也不算过分吧？何况他明知道洛晨在外流浪了半年还硬着心肠没去找他，如此看来，他对洛晨也不尽然有多好。

“翻案是必须的。”苏君若的脸色缓和下来，但抓着严洛晨仍旧不松手，甚至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想抱住他，“即使你不提出来我也早就有了安排，你完全不必担心。”

在被抱住之前，严洛晨又挣脱开了苏君若，“那我先谢谢你了。在那之前，我想你可以从张孝廉他们身上着手，那几个家伙摆明了就是得了林湛的好处才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的。”

苏君若显然对于严洛晨的不配合而颇感不悦，但一想到他的失忆，又把情绪忍下来，拍拍他的肩保证道：“不用担心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保证短时间内会帮你彻底洗脱罪名。”

得到这样的保证，严洛晨稍微安心了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但是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完全安全，便按压下了那个念头，还是等到彻底翻案的那天吧。

严洛晨拿过椅子上装有洗漱用品的小袋子，对苏君若说：“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反正你看起来也不需要。”

“你要走？”

“不走待在这儿干嘛？人家是搞餐饮的，又不是住宿。”严洛晨说着就往包厢的门口走去。

“等一下，”苏君若追上去拦住他，蹙眉道：“你没有落脚的地方吧？你要上哪儿去？”

“你说的对，我没地方落脚，所以我现在必须趁天还没黑，去找个地方过夜，如果找不到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那我就只好睡大街了。”

苏君若沉下脸，有些难以置信，“你宁愿冒着睡大街的风险也不愿意跟我回家住？”

严洛晨摇摇头，说：“不是我宁愿睡大街，而是，那是你的家，跟我没关系。”

苏君若被气死了，两眼冒火，那样子就像是要一口吞了严洛晨，“你的意思是，不想沾染跟我有关的东西吗？”

严洛晨并不否认，“这么说也对吧，至少你现在在我眼里还是个陌生人。当然，我目前并不讨厌你。”

苏君若深吸一口气，一手叉腰，一手按住鼻梁，“好，在翻案之前，我放你自由。”突然又按住严洛晨的肩膀，发誓般说道：“但是，翻案之后，你必须给我一个回复。”

回复你妈个脑袋！

严洛晨走在去往于军所在警局方向的路上，心里这么想着。

好像一瞬间，他就变得恶劣且狡猾了，虽然特别生硬，但他已经找到了利用别人的感觉。

真他妈的讽刺！

“洛晨？！”于军看着多日不见、又瘦了一圈的严洛晨，很是惊讶。

其实经历这次入狱的事，严洛晨也不是很想来找于军，潜意识里已经有了“于军怕自己给他找麻烦”的想法，可是他现在这样的处境，如果不求助于他，真的很难挨到翻案那天。跟苏君若比起来，还是于军安全得多，至少于军是个直男，他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体会遭到窥视。

“于哥，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严洛晨想到还未归还的一万一千块，脸上很无光。

于军手里拿着厚厚几分文件夹，见状就随手交给一个路过的同事，请他帮忙拿到局长办公室，然后领着严洛晨去了他的办公室。

“给！”于军从地上的纸箱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给严洛晨，“你今天不上班吗？是不是超市的工作很辛苦啊，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