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面,况且也听说他们无门无派,为何却出现于寒禅寺外?难道这也是个埋伏不成?
此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大喊:“那便是佛门的十三尊了吧!”
付青云转身,却见得张义崇肩上一边淌血一边面不改色的向这边走来。
“……我们已归于净空住持门下,你既是是道教之人,就不必对我们怀好奇之心。”那僧侣说的平静,却是无惊诧之意
。
“不错,那么我要在你寒禅寺门下杀了这几人,也请你们站在一旁不加干预即可!”张义崇剑指付青云,说道,“上次
若非那娘们坏事,你早早便该死了!现在前无进路后无退处,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通天的本领!除非你从这里跳下去
,否则今天我非拿到金蝉王不可!”
而此时又有一个飞云观的道士赶忙跑来,气喘连连的喊道:“大师兄!有一人杀不得啊!他身上有青龙环佩,他是九王
爷啊!”
张义崇看了一眼李华,对身旁道士低声道:“幸亏没杀错手,否则就和朝廷扯上关系了。”
天色全暗,此时这且算是宽敞的石台上火光点点,晚间的雾气渐渐弥漫开,一切变得杀机四伏。
付青云不解那十万宝藏的真假与否,或许那金蝉王的确象征着兵临天下的权贵,但为何有人愿意将心术全部放于这飘渺
的事物之上?终是一场迷局,从未想过此些的付青云,根本不明白为何世上竟会有人做到如此地步?!
此时身后的十三尊却忽然跃出,瞬间便全数站在了付青云一干人面前,与青云观俨然是两股气力,相争不下!
张义崇怒道:“让开!这不关你们的事!”
“上香之人即将到达,此地不可染血,请施主退出落霞渊三里外。”那十三人摆开弓箭阵型,为首之人肩扛原木,如何
看都是这边站了上风,“你已身负重伤,再打下去毫无意义。我佛与施主流派两不相扰,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我
们便只好将施主驱逐出此地。”
李华心叹此人厉害,听声辨伤,但似乎动作之间死板了些,算是要害了。
当张义崇大喝一声冲上前去挥剑欲杀时,肩扛原木的那人先站出阵外,原木一挥,生起的风走势极快、付青云在旁看着
一时没站稳险些被那风给带倒了。张义崇却直接迎上,一剑劈过去!
只见圆木轰隆裂开,僧侣又接过一根圆木,这样虽然能一击中招命中率也极高,但是却不易控制且无擅长近战,更何况
这平台并不算宽敞,稍稍失足,便是跌入万丈悬崖!
张义崇凌空跃起,脚踏圆木,借着平衡向前逼去,直指僧侣眉心。
僧侣忽将原木向上一抬,张义崇便不慎从上跌下,但圆木打在了山崖上的岩石之上,一块巨石当即便向着下面的众人砸
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掠过,只见巨岩轰隆一声立马散做碎石,雨花一般落下!
待到尘埃落定,一人身影越见清晰,云章大喊:“司马遥!!”
只见那少年一袭白衣翻卷,手执一把竹骨云纹伞,凤眼轻挑、却似乎任何事物都不入目,这人太清淡,宛若一撇墨迹。
兴许唐三后与李华不认得,付青云和云章却是不可能不认得。
司马遥为人带着一种幽幽的儒生气,却足智多谋身手不凡,之前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人的门客,现在大概也猜出了些许眉
目。
张义崇记得这许久前交过手的人,不禁咬紧牙关,心叹此下似乎已无胜算。
夜风涌动,掀起满地尘沙,司马遥一双黑眸扫过面露惊诧的云章。
司马遥只对十三尊说:“徐大人即刻就到,十三尊,为何却有外人干扰?”
对方向前走过一步,双手合十低头一敬,便道:“似乎是江湖寻仇的一干闲人,不过这边几位却是无意,而那道士……
”
司马遥不需听完便会得其意,他缓步走过这分成两股的势力,步虽轻、神不乱、心更静。李华心中也不禁感叹,到底是
有何深厚城府的人,才有资格差遣如此之人?
此时沿着山道驶来一辆马车,车上雕刻精致,花鸟月勾勒的纹路,引车的马也显得高壮、佩红缨银甲,如此阵势便显得
不同凡响。这应该便是司马遥口中的徐大人,徐庄周了。
司马遥站于一旁,单膝跪下,抱拳说道:“但请徐大人稍等片刻,待我处理了这群琐碎之人,不饶大人清净。”
那坐于马车中的人隔着一层紫竹卷帘,教人看不清其面目。
似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司马遥会意,接过一旁侍从递给的青竹棍,看向了张义崇。
司马遥淡淡一眼看过周遭一群做防守姿势的人,将青竹棍举起,说道:“听说此事至始至终纠缠不放的人唯有一人,其
余人请站在一旁切勿靠近了。徐大人面前不得溅血,我便用这打狗棒,将乱叫的狗给赶走即可。若是仍不知分寸,莫怪
司马手下无情。”
张义崇与他交过手,深知胜算寥寥无几,虽心存不甘,却被身后几人拉扯几下,便知道士气顿挫,在打下去也无意义。
“这一路上要取你性命之人数不胜数,你失了易水寒的保护不过废人一个,与其死于他人之手何不干脆一点?你既是活
的痛苦,又何必如此眷恋此生!”
张义崇拭去嘴角鲜血,看了一眼付青云,复又看了看九王爷与那位朝廷官员的马车,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今晚险情跌宕起伏堪称是几次几乎丧命,云章看的目瞪口呆,身旁的付青云却忽然倒地。
“喂、你怎么了?!”云章赶忙扶起付青云,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却是煞白。
司马遥走过去,在他二人身边蹲下细细看了看付青云的面色,说道:“他累倒了。”
此时,坐在马车中的人撩开了竹帘,云章乍看之下,那人并不算英俊,却在出现的刹那,气势压过了全场。乌发如倾泉
如泼墨,一双黑色的眼珠温润、敛去所有光华、不带任何波折粼光,莫说是云章,哪怕是在场的所有人,也未必见过如
此深如潭水的人。
徐庄周看了看被人扶起了付青云,他在昏迷,额上已然冒出了冷汗,徐周庄低声对身旁的司马遥差遣几句,司马遥颔首
,对李华说;“山路难行,夜色更是深了,不妨一起进去寒禅寺,在寺中借宿一晚,若是顺道,明日再随我们一道走。
”
李华看了看付青云,对徐庄周笑道:“那就多谢徐兄了。”
徐庄周点点头,带着一队人马进谷了。
第拾镹回:雾绕京师步疑云
宝殿内一片诗经诵读之声,殿侧有和尚推敲着木鱼。响彻于整个落霞渊,低回不绝。
而李华与长安不便随徐庄周等人进去上香,便带着付青云去了后院的楼阁中暂歇一晚。
这楼阁修筑朴素,但依山而建、位于高处,推窗便能看见一轮明月当空、飞鸟掠过、绝谷幽深,夜风拂面,也甚为觉得
别有一番风趣。唐虎泡了茶给李华呈上,跟班似的说着:“这里没什么好茶,公子且将就一下。我们三人就住在公子隔
壁,公子有事便可随时差遣。”
李华挥挥手,示意让唐山后三人下去休息。屋内烛火摇曳,风一吹便熄了。
长安端起茶杯呷了口,对李华说道:“若是公子累了,我便就回隔壁去,且不打扰了。”
“此等峭壁之上定有不少药草,我出去四处走走。那个叫云章的家伙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你留下替我照看着这孩子。”
李华说罢,起身离开了屋。长安听脚步声渐远,索性放了茶杯,倚着椅子睡去了。
而云章知道付青云并无大碍,早早的便溜出了住处,躲过那群四处走动的僧人,想要去瞧瞧看大官进香的场面。
他翻过墙壁,跳下来时,刚刚想溜入大殿之中,便被一人伸手拦住,云章定神一看,那人却是司马遥。此时夜月漆黑,
借着殿内氤氲的光束,却还是看的不真切。
“徐大人正在进香,外人不得入内。”他依旧是面若冰霜,气势夺人。
云章压下他的手,笑道:“真是缘由天定,我们也算老相识,我不进去便是,我就看你。”
知道对方是在调侃自己,司马遥微微颦眉,道:“不过相逢对点头,人走茶便凉。我同你并非一路人,无所谓相识与不
相识。”
“怎看你对谁也不见亲近,那为何做了那位徐大人的门客?莫非他真有何过人之处?我看现在世道炎凉,你不如就跟了
我,我保管你过的……”
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对方已经拔出匕首,司马遥虽不动怒,但心情却绝对不好,“再敢胡说,我便割下你舌头。你与九
王爷看似也非亲非故,我若杀了你也不会有人责备。”
“你自是不会,这里是寒禅寺,你要杀也得等出去以后吧?”
对方却是冷冷一笑,“纵然是弃尸荒野也无妨?”
云章倒吸了口气,心底想着此人不比长安那般过眼云烟,怕是自己有心得罪,却是惹不起的。本怀着想要调戏一下的恶
意,此刻也似乎顷刻全无。
“话何必说得如此,大家既是都去京城,走的乃一条道,目的亦是一样,怎么能叫做不相干呢?”似乎是生性如此了,
云章竟是还没死心!
司马遥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转身走开,想着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此时殿内的徐庄周随着住持走出,身后尾随着身着锦衣的卫士,及一众手持念珠的僧人,徐庄周遥遥看向司马遥这边,
注意之人却是云章。
不知心底这番感觉竟是从何而来,这一眼,似乎是看到了心底子上,云章却有退畏了。
纵然是第一面起,便不成大声说过一字,轻言细语的叫人听不清楚,那并非绝美的脸,却安静的让人不敢逼视,不同司
马,更不比任何人,这气质似比潭水更深,比幽谷更静,比重山更稳。
待到一对人从面前走过,举着灯盏的僧人们也随队伍离开了此处,院子里陷入一片寂静。
云章转身却也不见了司马遥,不知去了何处。
索性回到了住处,确正巧遇见从后山归来的李华,李华拍去身上泥土,看了看云章,说道:“你见着你的心上人了?”
“我的心上人很多,但司马遥不是,”似是沮丧了些,连笑也未必有些底气不足,“只是觉得无趣,找他摆谈摆谈也挺
有意思。”
“算你有眼。”李华却也不示出任何好奇亦或是同情,“他好歹也是徐庄周的门客,我与徐庄周同朝为官,不过他做事
倒也从不宣扬,即使是成了大事,哪怕是皇上赏赐了什么,事后也依旧是一滩浑水叫人完全看不清。”
意思便是,那徐大人名下的人统统惹不得。
在云章眼里看来,李华说的却与他心底所想不符。即使不关心亦不想关心,又为何知道的这么多,还加以分析了。况且
云章风流成性偏偏就有这么个嗜好,越是惹不起的就越是感叹其原因所在,理应刨根问底的去惹!
云章心想若是到了京城见着司马遥的机会只多不少,于是心怀不轨的笑了笑,脚底下似乎都能飘起来似的悠回房间去了
。李华只觉得此人心术不正,也不愿多说什么。
付青云醒来时已是傍晚了,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寒,便扯过身边一张裘皮覆上。
马车仍然在颠簸,距京师或许还有几日路程。
付青云口中灼热,便坐起身来揉了揉有些晕眩的额角,只见一人递过一杯水,不加思索便举杯饮尽了。乍看之下,自己
却是身在另一辆马车上,但身边坐着的除了阴魂不散的云章,还有便是那徐大人的门客司马遥。
司马遥换了一件衣裳,圆领翠竹绣纹的灰青长衫,不显任何富贵,底子却是极好,想必他虽讲究,但也不是张扬的人。
而一旁的云章好似也沾了光得以换了身行头,穿着尚且干净的粗麻布衣,穿的且还是官靴。
付青云只是依稀记得当时那位朝廷官员的马车到了寒禅寺的道外,十三尊与司马遥联手,张义崇愤愤离去险象跌生,而
自己似乎是太过疲倦,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或许是与他们顺道,碰巧那位官员也认识九王爷李华,所以自己才会在这马车上的吧。
见云章正靠在一旁打盹,司马遥给自己递了杯水便不再说话,付青云随手拿起身旁的一本书册翻看,却都是四书五经,
也没有什么值得消遣的东西。索性伸手,揪住云章的耳朵,将他狠狠的扯醒了。
云章惊醒,大叫:“付青云!你、你可是想要杀人吗?!”
付青云哼了哼,却全然不将云章的不满和懊恼放在心上,“只知道睡,你是什么变得?”
这说的应该是你吧?!云章在心底默默的回击着。
“到了京城长安不定嫌你碍手碍脚,到时可别哭着求我借你银两滚回去!”
云章撇撇嘴,心想你得瑟什么,你不过也是寄人檐下,莫不是就比我高人一等?但是想想看这死小孩说不定是觉得旅程
无趣了些,于是云章便说道:“到时我去长安店中赚到的第一份银子,我便拿去给你买点吃喝玩乐的东西消遣,你说怎
样?”
付青云似乎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愣了半晌,才说道:“哼,九王爷府中什么都不缺,我要这些做
什么?”
云章心里有些失落,侧过头便不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付青云却觉得稍微有些说绝了。
第贰拾回:华庭夜宴箜篌起
五日后遂即到达京城,此时已是立春了,全然不见任何寒冬凌风,冰霜刺骨。大街上仍然带着些新年的热闹,据说皇宫
今日才到了祭典的最后一日,皇上要启墨宝,雨师祈福,司天监巡视皇庭,皇帝再上朝亲政。
京城王府上下,见久出不归的九王爷忽然“从天而降”,立马便炸开了锅。先是来开门的陈总管面上大见喜悦,回过神
来后雀跃着跑进去告知众人,然后一群人一窝蜂的簇拥而来,稍后连正在巡城的金吾卫也闻言赶了过来,急忙拜见着居
然还扯上一堆类似“看守不力”的奇怪罪状自责,然后一群路人甲乙丙都纷纷围了过来,指指点点,不到片刻,睿王府
便被围的水泄不通。
李华看着心里烦躁,便让唐虎去打发了那群人,带着付青云进府去了。
睿王府上上下下的人看见付青云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陈总管先过来问道:“九王爷,你带来的那孩子,是什么人啊?
”
心里思忖着定是贵族家的孩子,不然一向不带外人回府的九王爷怎么就破例了?
李华自己也说不大清,这里是王府暂且不敢有人来闹事,但金蝉王这件事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又省的让下面人乱加猜
测散布谣言,索性就说道:“他是长安的朋友,生了病,长安用父皇当年的纹章请求我替他治疗,便带他回京了。”
“那长安,可就是当年的乐师长安吧?细细想来,离他意气风发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好些年了。”不禁叹了口气,却
道是朝霜易逝、富贵云烟,更是人心易变、岁月难留啊。
付青云在一旁听着,确实不记得了,初见长安那年是在塞外,只记得是一处酒肆,他身后跟着大队人马、锦衣玉食,飞
扬跋扈好生风光。似乎也是子期离开的那年,长安不明原因忽然也从宫中“蒸发”的不见踪影,此后也再没听见更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