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声甘州+番外——sepera

这么一说，穆翱倒是有些印象，记得在他和凤卿涯不大的时候，每到换季时，便有一个小孩来凤府做客，抓住凤卿涯便不会放手，为此穆翱还着实不高兴了一把，总觉得这小孩抢去了太多凤卿涯的注意力，而且凤卿涯待他极好。那个孩子，就是凤卿涯的表弟，胡宸隽。也不知是从哪年开始，那个凤卿涯的跟屁虫就慢慢不见了，每每换季，好觉得有丝寂寞，也许是因为长大了，不在方便四处游玩，这样家庭的孩子，比一般孩子更早的知悉沉重与残酷，当年的那个孩子是当真的可爱，心地又好，只是不知道现在如何。

洇都三面环海东南面与玄宗国相邻，民风淳朴，乃富饶之地。生产珍珠、海产等，还是当今最大的产盐地之一。虽说是玄宗的附属国，但国富民强，在这个樾岚大陆，地位甚高。而当今洇都的皇帝，政凛王，便是凤卿涯的亲舅舅，生有两子一女，这胡宸隽便是政凛的二儿子。凤家虽未事先通知凤卿涯的到来，但是胡氏家族的玉佩，洇都上下都是知道的，所以凤卿涯也顺利的进入寿王府，去投靠自己可爱的小表弟。

凤卿涯到达寿王府时，胡宸隽并未在府里，下人说是和奉恩出去办事傍晚便会回来。在日落前，凤卿涯见到了胡宸隽，胡宸隽已经来就和小时候一样抱着凤卿涯叫哥哥，这一叫打消了凤卿涯所有的顾虑，他是薄皮的人，万一两人生疏了，他万万不会在这里多呆，没想到胡宸隽同小时候无意，一颗心也定下来了。

“哥哥，这是那个穆翱吧～怎么长成这样了。”

“小王爷，您看你这话，我倒是长成什么样子？”

“没小时候可爱了。”

“本人确实是成熟了，沧桑了。不料小王爷，还和小时候一般可爱。”胡宸隽罩门就是娃娃脸，这下可好，火气上来了。凤卿涯头疼不已，从小他俩见面毕吵，不动手，只能嘴，宸宸是从来没赢过翱，可依旧是屡战屡败，屡败再屡战，勇气可嘉。在他两吵嘴将要升级的时候，凤卿涯开口转移话题。

“宸宸，你身边这位是谁？”

“他说他？”胡宸隽戳了一下身边这个一身玄衣的寡言男子“父皇送来伺候我的奴才叫小疯子。”看着凤卿涯一脸的疑惑，胡宸隽叫出自己都快忘了的名字“叫奉恩。”

凤卿涯借着余辉，眯着眼看了看这名叫奉恩的男子，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但别人的事情他管不着，奉恩看宸宸的表情，不像奴才看主子，到是有一丝像轩辕楚看他的眼神。凤卿涯心底叹气，怎么又想起了他，只要这个叫奉恩的人不伤害宸宸就好，剩下的顺其自然。

吃过饭，胡宸隽拉着凤卿涯去花厅喝茶，这南方确实不同于北方，临近年关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永昌冷的刺骨，仅仅是湿冷的感觉，花厅里也很是舒适。往花厅的路上，凤卿涯还劝胡宸隽先去休息，他在外忙了一天，想也累了，倒是胡宸隽拉着凤卿涯不依，说什么也要兄弟俩好好说说话。待下人把茶煮好放到暖炉上，胡宸隽便清退所有下人，他想与凤卿涯好好说说话。刚开始自是聊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一起回忆小时候的调皮捣蛋，胡宸隽不急着问，凤卿涯也陪他慢慢耗。不过，凤卿涯也今日见了胡宸隽也明白了，这孩子多少年没见也同从前一般直率，至少是对他直率。

“哥哥，有件事情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凤卿涯给了他一个你早该开口的表情，抿了一口茶，等着胡宸隽继续说。

“那我说了，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好多年没见了，记得当初碍于咱们两家的各国的势力，所以后来就刻意疏远，不是发生大事，哥哥你不会只带着穆翱来找我的，宸宸很担心你。”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在我的预料只能，来找你，是想找个有些人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过些想小时候一般快乐的日子。你我都大了，有些事情变的身不由己，难以抉择。有些事情，快刀也斩不断乱麻。全天下除了我家也只有你这里，我可以全身心放松的住下来。莫不是连我这弟弟都不收留我。”

“哥哥，你又戏弄我，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开心，甚至有些伤心难过。有些事情我不会问，你想说的时候自会告诉我。你安心在这住下，我会封锁你在这里的消息，没人会打扰你，哥哥今年可是要陪宸宸过年了。”

“好，哥哥陪你过年。等哥哥理清头绪，到时自然会告诉你一切。”

俩人聊到子时，双双困乏，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分手前，胡宸隽又纠缠了凤卿涯半天才肯安静下来乖乖睡觉。这一天算是凤卿涯自逃家之后最开心的一日。

六

凤卿涯离家出逃，虽是心里难过，也有闲暇时光好好过些日子。可怜了二皇子，惶惶不可终日，自他发觉凤卿涯失踪以来便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中度过，实在是生怕他出什么差错。当时他就是少了一句话，就一句让他等自己回来。那日他本是想搂着凤卿涯好好睡一觉，等他醒了好向他表明心意。轩辕楚虽不知自己对他用情究竟有多深，但他知道自己是喜欢凤卿涯的，喜欢到一日不见，心里就会焦躁难安。可谁想那日寅时就被父皇急急招入宫中商讨粮荒一事，加之当地富商不肯开仓放粮，东边的绥秩又遇到草寇抢劫送往戈攴救命的粮食，北堂王的军队又蠢蠢欲动，一时间，朝堂之上忙的是人仰马翻。为了稳定民心，这样的事情不好张扬，每人都是各司其责，对外缄口不言，当然，不属朝廷命官的凤卿涯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有人告诉他这些。那时候的凤卿涯也正黯然神伤，哪有心思去过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等轩辕楚忙完朝庭上的一大堆事物得以空闲时，才得知凤卿涯离开永昌不知去向，距离同房那事有五日之久。那日轩辕楚离府匆忙，未来得及交待下人什么便前往皇宫。凤卿涯一直在君翼王府来去自如，当时他离开时又是一天里下人到后院庭训的时候，主要庭院里只留有少数人。知道轩辕楚去向，又有资格同凤卿涯说话的管家焰，正在后院交待下人每日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凤卿涯就是在那个时间离开的，所以所有人都未做错什么，只是那日太过巧合。

刚开始轩辕楚仅是以为凤卿涯小孩心性，闹脾气而已，便去他家要人。不料一进凤家，就看见一脸愁云惨淡的靖国王爷，在厅堂来回打转。上前一问才知，小儿失踪多日，其内子伤心不已，大发脾气，令他速速寻人，要是小儿稍有不测，唯他是问。靖王爷惧内在本朝无人不知，到是他本尊并不觉得不妥，夫妻情谊甚深。看靖国王爷如此，轩辕楚转去露逍楼寻人。

日上三竿，慕容轩竟还在睡觉，下人再三推拒不让轩辕楚入内，说是等慕容轩起床才能禀报。轩辕楚脾气也上了了，直直闯了进去，一推门，便看见慕容轩衣衫不整的压在孟宴林身上，衣物相互纠缠。轩辕楚不自觉的退到门外，朝里喊着，让慕容轩穿好衣服，他有话要问。轩辕楚在外面等时，便听见里面传来推拒的声音并夹杂着含义暧昧的几丝呻吟，门外的轩辕楚不禁苦笑，如若当日不是那么巧合，如若一开始便告诉凤卿涯自己喜欢他，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般，如此甜蜜。

门里的孟宴林抚额头疼，他朝轩辕楚喊着说让他进来说话，说他和慕容轩没什么的，可偏偏二皇子杵在门外不进去，让孟宴林好不尴尬，他狠狠的踢了慕容轩一脚，让他好好对轩辕楚解释清楚。

慕容轩白了他一眼，说“凭什么解释，你看上他了还是怎样。生怕让他误会，你让我解释，我偏不解释，误会着挺好。”

“慕容轩，你要死不成！脸皮怎么和你店里的小倌一样厚了！”

“非也～大爷我只卖笑不卖身，卖笑也只是卖给自家兄弟而已。”没等孟宴林明白怎么回事，拍拍衣摆上的脚印，就往门外走去。

“慕容轩你给我把衣服穿好，大冬天，你乱发什么情。”

慕容轩闻声回头看向孟宴林，眼神一下子温柔了来，眼梢嘴角都是浓浓的宠溺与无奈。低下头，整理好露出大半胸膛的前襟，再看了一眼孟宴林，便出去了。倒是孟宴林傻乎乎的愣在哪里，一脸的绯红与无措。

“二皇子驾到真是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请您随我去暖厅一坐。”轩辕楚知道慕容轩有话要说，即使心里着急，也只得照着去做。

“不知二皇子亲临，有何要事？”慕容轩笑吟吟的看着一脸憔悴的轩辕楚，心里岂是一个爽字能形容。

“你可知道，凤卿涯去了哪里？”

“哟，这就奇怪了，你是他姘头，你倒来问我卿卿去哪里了。”边说着，边喝了口茶。

“慕容轩，你嘴巴放干净些，凭你这句话，够被砍一百次头了。”

“敢情是我说错了”轩辕楚听了一脸说对了，快对我认错的表情，“您二皇子还没把我们小卿卿吃到肚子里呀，您要努力了。”

一句话堵得轩辕楚先是怒了，再着脸上红白交错，好不精彩，一时间谁也没再开口。

“他没找过你们？”

“没。”

“你们也没联系过他？”

“哟，瞧您这话说的，自从上次小卿卿过来喝过酒之后，您这飞醋吃的，我们谁还敢在联系小卿卿。我们博懿半个月里跑断了腿，累的差点回不来永昌。”

“那是他分内的事，他是我军师。”

“你怎么不说你还是他义兄，有这么折腾自己弟弟的义兄嘛。”

“那是本王的家事，你莫要多管。”

“那你到是说说，我和你非亲非故，你无事可做还是怎得。管起我青楼生意，查我有无私开其他私娼馆。这不说，还管我其他营生。要不怎么说您老厉害，把我娘都惊动了。这些姑且不说，樊梓禹被他爹锁在家里现在还没放出来。宴林那日之后便随母亲去昭华观清修，昨日才回永昌。我们三人自是在京城称的上是个人物，在您眼中却如同蝼蚁一般，自是不会和您二皇子对着干。”

“这些，卿涯他……”

慕容轩挥手打断轩辕楚的话，“大家不是女人，这些事情无伤大雅，是可以受的住。到是求您高抬贵手，莫要做出什么伤害我们兄弟的出格事情。慕容轩在这先谢过了。你放心我们四人都未告诉过卿卿什么，万一他知道，我们也会劝下来，这些你就莫要担心了。”

“你并不喜欢我，为何帮我？因为我的身份？”

“你是二皇子不错，但是这个头衔不足以让我开口帮你。你是早就喜欢我们卿卿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大手笔’的报复‘情敌’。我秦楼楚馆待的久了，世俗的东西对我也不起什么约束作用。只希望卿涯幸福便好。记住，除了博懿，我们三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凤卿涯好，而不是你这一手遮天的二皇子，轩辕楚。”

“你们就不担心他？”

“这您就甭担心了。他身边那穆翱，您也见过了吧，那可是整颗心都安在我们卿卿身上主儿，只要他不死，绝对不会容别人伤了小卿卿一根寒毛。再者，他的俩哥可不是省油的灯，我还真没见过谁家哥哥对自己弟弟这么疼爱上心的。和他们相比，我们四个人哟，太不足挂齿了。呵呵，您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看着轩辕楚一脸变化莫测的表情，这慕容轩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其实他也知道，轩辕楚是关心则乱，要不然以轩辕楚的机警，怎会觉察不出自己在戏耍他。轩辕楚连他爹娘都能给请出来管教他这儿子，想必是查清楚了四人同凤卿涯的关系，还有各自的身世。如果不是太过焦急，轩辕楚不会让他慕容轩这么耍着玩，更不会给凤卿涯多出这么多天跑路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所以慕容轩是抓紧机会好好折磨一下轩辕楚，好好报仇，谁让轩辕楚吃醋吃的断了他几笔财路。其实慕容轩也暗自佩服轩辕楚好气度，没有恼羞成怒，实在不易。

“有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本王，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不便久留。”

“我们四个人都不知道卿卿的消息，他可是重色轻友的厉害，有了男人就不把兄弟放在心上了。”

“他没有，他还时常念叨你们，是我不放人而已。莫要冤枉了他。”轩辕楚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去，他不想继续听慕容轩令人羞赧的笑声。走到门口时，慕容轩突然开口，那是轩辕楚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严肃。

“轩辕楚，你要想清楚，你对凤卿涯究竟是什么感觉。莫要一时冲动最后负了他，你记得，面对他时，你是一个男人，而不是权倾天下的王爷，你们要承担天下人的不耻来守护对方。如若不爱，放过凤卿涯。”

轩辕楚在听，却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慕容轩，他知道慕容轩是为了他们好。轩辕楚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当初对凤卿涯是什么样子的感情，他自己也是迷茫，但是从凤卿涯自轩辕楚的世界消失，他开始认真思考他对他所抱情感，是爱吧，应该是爱……

七

凤卿涯逃家，靖国王爷奉老婆大人手谕在茫茫人海找寻自己小儿。

一家老小为这事忙活的时候，只有凤游锦不慌不忙的做着自己份内事。倒是凤夫人凤目一挑，唤凤游锦过来见她，凤游锦猜想也是母亲大人察觉出什么，也不担心，就这么坦荡荡的去了。一进屋，凤卿涯的娘亲便开门见山的问，你弟哪儿野去了。凤游锦一边暗叹自己母亲还真是生性豪爽，一边答道说父亲他们还正在找。

凤夫人啪的一声把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用异常温柔的声音说，“我儿还真是长能耐了，连我都敢糊弄。”

“母亲，孩儿当真不知道卿涯具体去了哪里。”

“具体的你不知，那大概去哪里了，你应该知晓了吧。”

“呵呵，知晓的，知晓的。”

“哪儿？”

“舅舅那里。”

“让你爹通知你弟，过年是赶不回来了。让他过完年，马上回家。他到在外过的舒坦了，连娘都不要了是不是，卿涯在你舅舅那里的事情，告诉你爹就好，让他装装样子找人就成，还有别告诉二皇子卿涯在哪里，也别让你弟知道轩辕楚找他。”

“娘你都知道了？”

“你们这群小子，还真以为能瞒得住我。卿涯受他影响太大，长眼的都能看出来，我等你们开口，你们口风倒是真严。”

“孩儿这次受教了，下次不敢了。”

等凤夫人点头，凤游锦才退出房去。想来他自己也轻笑出声，他们这一家男子无论在外面多么叱咤风云，等回家见了他娘亲大人，那可都是对她娘服服帖帖。别人家都是男尊，他们家可是真真的女尊了，摇摇头，还是先做娘交待下来的事情要紧。

凤卿涯这儿，收了父亲的信，以为是父母催促马上回家，没想到竟是让他在洇都过完年之后再回。信里只说父母想念他，让他照顾好自己，玩够了就回家，就再无其他。胡宸隽在身边叫嚷着说姨娘他们太宠爱自己这表哥，竟然连逃家的事情都不做追究。胡宸隽这边胡闹，没瞧见凤卿涯一脸的失落，凤卿涯也许原以为信里会提及轩辕楚些什么，或许是他登门寻他，或是其他些什么，反正总归是关于他和轩辕楚的，可没想什么都没有，没有关于他的一点消息。想到这，倒是也定下心来在这过年，还有什么定不下的，连心都冷了。

轩辕楚也不是吃素的主，冷静下来了后，也慢慢排查凤卿涯的去处，总归是找到了，在洇都。

当博懿告诉轩辕楚这个消息时，博懿以为轩辕楚会立马动身，飞奔往洇都赶去，没想到轩辕楚只是说那就好，那样他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之后便再无动静，这让博懿好不惊奇纳闷。从轩辕楚知道凤卿涯不见了开始，轩辕楚就没日没夜的找寻凤卿涯下落，从一开始的焦灼到后来的冷静，整个过程有多痛苦，博懿都看在眼里，本来俊朗的二皇子，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被自己折磨的憔悴不堪却又要强打精神，同时还有处理繁杂的朝中事物，整个人瘦了足足两圈不止。这时的博懿才真切的知道，原来凤卿涯就如同轩辕楚的定心丸一般，少了他，轩辕楚好似生命便会慢慢消融，想是一种慢性的折磨。博懿觉得，现在赶到洇都，以轩辕楚的体力无需半月便可，他试探着询问轩辕楚可要准备去洇都，轩辕楚只是沉默，整个房间安静的连烛芯燃烧时的声响都觉得刺耳。良久才听见一句，你下去吧，便不再理会博懿。博懿虽是担心，但也不好过问，只能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