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围追截打的对象。
“皇上为何会突发疾病?”
“太医怎么说?”
“皇上病情如何?”
……
连续的发问混在一起形成嘈杂的声音,弄得本就忧心不止的众皇子更为烦躁,这些女人毕竟担着他们“母妃”的名头不
好高声喝斥,可好言相劝她们根本不听,当真让人头疼。
“都给本宫住口!”一声厉喝总算让众妃收了声,刘贵妃凌利的视线扫过,无女敢与她对视,“吵吵嚷嚷地成何体统?
若是令正在为皇上诊脉的太医分了心,你们又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此话一出,众妃虽有不服气者也不敢再闹腾,颐情
殿前恢复了平静,众皇子这才上前请安,互相见了礼后静静地等候殿内的结果。
这一等就是半天,午膳时辰早过,可谁都没感觉到饥饿,就在众人快望穿秋水的时候,紧闭的殿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
所有人都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呼啦”一声全围了上去,皇帝到底如何了,这是他们都想知道的。
谁知太医不等他们问出口,一出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参见诸位王爷、众位娘娘。”
杨至心中一颤,莫非父皇他……
显然与他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少,敦王身形一晃,其他几位哥哥都是面色暗沉,勇王则直接将太医一把拎起,双眼通红地
道:“这种时候还见什么礼?父皇他怎么样了?”
那太医身体瘦弱,被魁梧的通王拎着跟拎只小鸡似的,可怜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皇上、皇上——”
“父皇/皇上怎样?”众人异口同声道。
“皇上仍在昏迷中。”另一个沉稳的声音答了他们的话,却是太医院副院士常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只见他对勇王一揖
,道,“还请王爷手下留情,方太医快透不过气了。”
勇王冷哼一声将几近昏厥的青年太医甩在地上,怒气冲冲地道:“父皇为什么还不醒?你们这些庸医是白领国家奉禄的
吗?”
“回王爷,”常真不卑不亢地道,“皇上是急火攻心得了风症,经过臣等急救暂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至于什么时候能
醒却无法判断。”
勇王听到“急火攻心”几个字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懊恼,待听到后面的时候脸色变得铁青。“什么叫‘无法判断’?既
然说没有危险了为什么还不能将人救醒?”
“臣等无能,”常真“呯”地一声跪下,垂首道,“实在是风症极难医治,有史以来患此症者十中得一能治愈而已。”
“什么?!”众人同时发出抽气声。
杨至在宫禁前最后一刻与兄长们一同离开了皇宫,这时顺和帝仍没有清醒的迹象,几人在宫门前简单话别后面色凝重地
登上各自的马车。木制车轮压在青石上的声音在静夜里清晰要闻,杨至脑袋里关于父皇的往事一幕一幕闪现,有开怀大
笑的,有绷着脸假装生气的,有宠溺的,有恼怒的,还有冷酷的。原来父皇也是会死的。这句话在脑中形成的时候马车
正好停下,不知是惯性作用还是其他原因,他整个人猛地一颤。
“王爷,到了。”车夫在外面说道。
宫中的消息并没有经过特意封锁,顺和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晕倒亦是想封锁也封锁不住的,因此王府内早得了消息,杨
至回到房中的时候不意外地见到了王妃。“你还没有安歇?”虽然是废话,却打破了沉默。
王妃勉强地笑了笑,道:“臣妾睡不着。”睡得着才怪了,她也曾读过史书,知道每到权利交接之时便是最为混乱的时
刻,许多人前一刻还是天潢贵胄,下一时就变成了阶下囚徒,如今皇上病情不明,生命富贵只在旦夕之间,教她如何不
忧心忡忡?
“不用担心,”杨至指尖轻拂过妻子的鬓边,“父皇不会有事的,”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他自己,“我们
都不会有事的。”
“嗯。”王妃有些哽咽地点点头,轻轻往他身上靠去,却在将要触及时扑了个空,差点跌倒在地。
“你早些回去安寝吧,”杨至背转过身,走开两步,“最近这些日子我都会很忙,王府中的事可能都需要你操劳。”
王妃稳住身体,咬了咬唇道:“让臣妾侍候王爷安歇吧。”顿了顿,又道,“您已经许多日子没召府中的妹妹们侍寝了
,可是身体,呃,臣妾是说,可需要传太医……”言下之意是:王爷你该不是不行了吧?
杨至的脸色顿时黑了:“王妃想得太多了,只是因为近来事务烦恼,本王没有心情。”
“喔——”王妃半信半疑。
“本王累了。”杨至几乎以为听到了自己的磨牙声。
“那——”王妃不得已只好行礼道,“臣妾告退。”
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杨至长长地吐出憋住的那口气,有些无力地倒在床上。经过这么一出,先前压抑在心里的悲伤
消散了许多,可是另外一些扰人的事情又浮了上来——关于安儿的事,他觉得有些推动控制了。或许是因为云儿姐姐(
小安的娘,大家还记得不?)的嘱托,或许是因为年少的叛逆心理,保护安儿成了他整个少年到青年过渡时期的头等要
事,于是习惯了对那个小家伙好,习惯了把他放在第一位,以至于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而这么多年,安儿第一次向他
表达出“难过”这个心情时,他的心里并没有好过多少,而在那之后每当与府中的女人亲近他就会觉得自己在做错事。
这样,很不妥吧?哪有当爹的迁就儿子到这种程度的?
“在想什么?”屋子里突然响起少年的声音,杨至脑子正在打结,想也没想地便回道:“在想你。”话一出口便反应过
来,猛地一个翻身坐起,惊诧地看着嘴角翘起的爱子:“安儿?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杨安的声音虽然一如继往地清淡,但熟悉的人轻易便能从中品出他的愉悦。
安儿心情很好啊!杨至在心里默默想着。“欢迎,当然欢迎。”杨至傻了才会否认,“我巴不得安儿天天来看我。”
杨安走前两步,突然从背后提出个篮子递到他面前。
“什么?”杨至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饿吗?”杨安轻笑,他心情真的很好,在听到先前的对话之后。
不说不觉得,被他这知一说杨至还真觉得饿了,毕竟除了凌晨的一碗小米粥外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安儿给我带了些
什么?”杨至迫不及待地接过篮子打开一看,发现是自己爱吃的几样小菜,心情好得飞起。
“快吃吧。”杨安看着他笑眯眯的模样,心情更好了。
“嗯。”
有人快乐有人忧,相比起来武王府这边的气氛要凝重得多,武王、勇王及几个幕僚聚于密室,以今日之事进行商讨。
“风症确实难治,皇上此关难过啊!”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摇头叹气。
“不许胡言乱语!”此话一出便惹来勇王怒目以向,众人都道顺和帝之病是为他气得,果真都不再有言论,而改说其他
。
“依我看来,如今二爷与六爷倒难过些。”一个面目平平无奇,年方二十一二的青年道。
此人名王达,出生平凡,后遇名师学得一身才华,却因无门路而被拒之于科考之外,偶为武王所得,每每有惊人之言,
很受武王器重,果然他的话一出便惹武王留上心。“此话怎讲?”
“皇上昏迷之前已下令降六爷爵位,并圈禁于府中,若皇上无事,此案自然执行,六爷危矣,而二爷亦失一臂膀;若皇
上当真不幸,害皇上者六爷也,只需有人抓住此处,六爷便遭束缚,而二爷亦将受其牵连。进退不得,岂不难过?”王
达侃侃道来,凡闻者面色愈渐凝重。
“二哥?”勇王满脸懊恼,后悔当初没有听自家哥哥的劝,可如今已是悔之晚矣。
武王却不理会他,沉吟许久,突然站起身对王达长长地一揖,道:“还请先生教我。”
王达诚惶诚恐地起身回礼,连道“不敢,不敢”,两人失措一番坐下,王达说出一句:“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字,”视线
在一干人身上扫过,“夺。”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有亲说弄混几个皇子,以下(各人后面标的数字是杨安出生时他们的年龄):
杨安:顺和25年12月初10
皇帝:杨成,49,(12月16)
大皇子:杨义,33,已殇
二皇子0:杨极,武王,户部,31,皇后(顺和15年逝)所出
三皇子1:广,温王,吏部,28,孟妃所出
四皇子0:淮,敦王,工部,27,萧妃所出
五皇子1:烨,和王,编书,27,柳妃
六皇子0:全,勇王,兵部,24,皇后
七皇子1:于,俊王,守陵,19,薛妃
八皇子:元,16,6岁已殇
九皇子2:至,英王,刑部,14,(6月17)刘贵妃
第三十九章:谋逆失败
顺和41年注定了是不平静的一年,先是犁溧人入侵打了半年的仗,之后勇王凯旋归朝,却与温王闹腾得整个朝廷不得安
宁,接着又曝出军需一案,百官请命惩处勇王,结果皇帝气得重病昏迷。
十二月初二,皇帝昏迷的第三天,几个皇子依旧入宫侍疾,这一天皇帝仍然没醒,几人在宫中呆至落匙之前离宫,却于
宫门处被拦了回来。
“老六,你这是什么意思?”温王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一身铠甲的勇王,面沉如水。
“不过是怕宫外危险,想请几位皇兄皇弟留在宫里,以方便我保护。”
“保护?”温王嘲讽道,“我可不知道,这皇宫内苑几时归了你老六管?还是说……”将视线投向一直沉默的武王,“
父皇还在呢,你们就等不及要篡位逼宫了?”
武王闻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尔后盯着他的同胞弟弟,神色眼没有得意,反而有几分沉重。“六弟,如果你现在收手,
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话说得他似乎……毫不知情?温王一时闹不懂这兄弟两人耍什么把戏,便闭着嘴,决定静观其变。
“六哥,”杨至站出一步,“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六弟,知错能改。”这是敦王。
“父皇向来期盼我们兄弟和睦,六弟不要辜负了他老人家一番心意。”这是和王。
勇王面无表情地听他们说完,才道:“来人,请几位王爷下去休息。”
“六弟——”武王簇眉。
“二哥不必多劝,”勇王打断他将要出口的话,“我意已决,有什么后果一律自行承担。”说罢一挥手,立时便有一队
人马持刀“护送”着他们往事先安排的地点而去。
“六弟,你好自为之。”武王离去前留下最后的告诫。
“二哥与六弟今儿个是玩哪一出啊?”被关在偏僻的冷秋殿两个时辰,温王的耐心告罄,虽然面上一如平时的温和淡定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焦躁——不管他的好二哥对于今天这码子事知不知情,一旦老六控制整个皇宫,结局便定
了,而他在这种时刻却被困在这里毫无办法。
可惜对于他的怀疑武王并没有给出回应,他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出神。
“四哥、五哥,”杨至凑到两位哥哥中间,担忧地道,“你们说六哥会不会对父皇不利?”
“应该不会。”和王道。
“他没那个胆子。”敦王面色阴沉。
“希望如此。”杨至自我安慰后另找了个地方坐下,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今天早上来皇宫的时候甲二突然传来安儿
的嘱咐,“一动不如一静,遇事稍安勿躁”,当事还以为安儿只是担心他,现在想来却似乎另有深意,仿佛今日六哥所
做之事他早有预料,甚至尽在他掌握之中。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安儿到底做了多少事?
时间在这时候过得很慢,一个时辰却像过了一世那么久,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突然传来,坐在窗边的武王首先变了脸色。
“皇上有令,勇王叛逆,随从者投降可既往不咎。”一道口谕,带来的既有希望,又有绝望。
勇王囚禁兄弟意图逼宫篡位的阴谋因皇帝即时醒来而被破坏,大兴朝没有杀儿子的先例,皇六子杨全未曾被处死,只被
夺爵关押,地点由生活舒适的王府改为条件艰苦的宗庙。为皇六子出谋划策的幕僚全被处斩,跟随叛逆的将士虽逃得一
命,却被发配边关苦寒之地。
那天之后诸皇子被皇帝又留在宫中三日才放出去,武王回到王府得知献策的王达早于谋逆一案发生的当天便已失却踪影
,这才醒悟自己上了当,气得将书房砸得一干二净。
同时,九府,书房
杨安听完属下的汇报之后点点头,道:“小八,你做得很好,这几年辛苦你了。”
垂首立在他三步之外的男子赶紧道:“属下不敢,武王最后得以逃脱,是属下办事不利。”
“他这一举动亦在我意料之外,此事错不在你,”杨安对此却另有看法,“而且他逃过这一劫并不是全无好处,只要妥
当安排,或许反会成为很好的助力。”
“是。”
杨安道:“我向来赏罚分明,你办成了这件事,想要什么可以提出,在允许的范围之内都可以给你。”
“属下确实有一求。”那人猛地抬头,平凡的一张脸,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竟然是武王府失踪的王达!
原来此人本名王小八,出身贫苦,三岁父亡,七岁母故,于街头巷尾胡混了几年,到十二岁的时候被六岁的杨安招在募
下,改了名字叫做王达,苦心培养成暗线于四年前十八岁的时候安插至武王身边,之前从未动用,一直到几日前设下陷
阱意图将武王及勇王一网打尽,不想武王小心之下逃得一劫,只套住了勇王。只是两人向来一气,即使他此次安然,皇
帝也必然会对他起猜疑,所以杨安倒并不失望。
王达目光稍嫌热切地望向主子:“属下想向主子要一个人。”
杨安倒有些好奇了:“什么人?”
“武王三公子,杨舟。”王达说罢,面上温柔一闪而过。
“天潢贵胄你也敢开口说要,胆子倒不小。”杨安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笑意,“要我的堂兄,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这——”王达脸色一红,“属下,爱慕他。”
“你倒直接,”杨安被勾起自己的心事,呼吸不由一顿,“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杨舟知道你对武王所做的事,他会
怎么样?”
“或许会恨死属下了。”王达苦笑一声,跪下道,“属下跟了主子十年,主子的本事属下十分佩服,只求他日武王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