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部神经?”杨至有些不确定了,“压迫了会有什么影响?”
公孙仲伦不答反问:“以圣上所知,殿下是不是表情极少?”见皇帝点头,他继续忽悠道,“这面部神经被压迫就会使
人面部逐渐瘫痪,表情越来越少,到最后既不会哭又不会笑,那时就没救了。”说罢朝杨安妖孽地挑了挑眉,杨安此时
无法说话,只拿眼瞪了他一眼。
杨至明白过来,有些不悦他拿爱子取笑,沉声道:“朕看这针也扎得够久了吧?”
公孙仲伦心知这两位暂时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撒撒气便也罢了,当下上前将银针一一拨下,而杨安脸上却连一点痕迹
都没留下。
“安儿,你觉得怎么样?”
杨安轻瞥了公孙仲伦一眼,道:“神医医术果然高超,我觉得脑中似乎清明了许多,只不过往事还是无法记起。”
“这不急,”杨至尚未理清自己的想法,对于他的记忆并不执着,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的腿如何了?”
“神医为我施过针,现下似轻松灵活了许多。”
“这就好,多谢公孙。”杨至顿时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看公孙仲伦也顺眼了些——只要他真能治好安儿,些许不愉快他
可以忍着不追究。
知道怀王伤势真正情况的人并不多,而杨恒就是其中一个,得知好友有治愈的机会,他自然要前来表示一下关心,只是
他出门前显然没有看过黄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杨恒本是要见识一下闻名天下的不死神医,可一照面就吓得几
乎半瘫。
“小恒——”果然他找上杨安的决定是对的,这么快就能见到他牵肠挂肚的人,公孙仲伦打心眼里感到满意。
“老、老妖怪,你别过来!”与他相反的是杨恒的心情很糟糕,一边戒备地看着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的妖孽男人,一边
往后退。
公孙仲伦使劲地眨着艳丽的眼睛,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小恒,你这样我会伤心的。”
杨恒的嘴角抽了抽:“要扮可怜也要你眨得出眼泪才行啊老妖怪!”说完在他用受伤的眼神看过来时赶紧施展轻功溜掉
,转眼间就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背影。
“你不追?”杨安从内室里转出来,看着呆立原地的男人,挑了挑眉。
“他逃不出我掌心的。”公孙仲伦勾起一抹阴笑,俊美而妖异。
“我也希望如此,”杨安停顿了一下,等他诧异地看过来之后才施施然道,“希望你能早日成为我的嫂子。”
公孙仲伦瞬间石化。
杨安心情极好地出了岑璋宫,却在途中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先前看他那副惊吓的模样还以为他早逃出皇宫了。
杨恒完全失了平时的慵懒闲散,烦躁地绕着他转来转去:“杨安你老实告诉我,刚才在你宫中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
“你说公孙仲伦?”杨安故作讶异地道,“他是父皇找来为我医治的不死神医。”
“什么?”杨恒几乎没跳起来,“公孙仲伦就是不死神医?”
“你不知道?”杨安一副看戏的心态,面上却没有丝毫异常,“之前见你们在说话,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这——”杨恒迟疑道,“以前见过,只是我只知道他叫公孙仲伦,却不知他竟是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不死神医
。”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一点杨安是真的很疑惑,公孙仲伦行踪太过诡秘,他铺遍全国的消息网竟然查不到他的具
体来历,而他这位堂兄这里或许可以得到些讯息。
杨恒的神色刹时变得极为不自然,干咳一声捌过头:“就是那样认识的嘛,哈哈,我跟他也不太熟。”
“喔——”杨安用的是升调,摆明了不信。
“那个啥,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哈,改天再来看你!”杨恒说完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匆匆地往宫外小跑着离
去。
能把他这个堂兄吓成这样子,杨安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公孙仲伦到底对他做过什么?
杨安并没有为此纠结很久,因为三月初发生了一件大事,与大兴相邻的祈闻国突然拒绝上贡,并联合周边的几个小国一
起向大兴发兵,边关多年的安定松懈了守将的警惕,待到兵临城下的时候大势已去,首当其冲的坤城被攻陷,三万守城
将士被屠戳至尽。此事一出举朝哗然,忻闻向大兴称臣多年,如今这般就像主人被家里养的狗咬了一口一样,自然个个
义愤填膺,叫嚣着要打回去,不过这声音很快就小了下去,忻闻联军在攻破了坤城之后并没有停下侵略的脚步,而是在
整军之后继续向大兴进攻,一路又攻陷了贵城、沈城,竟势如破竹!
连续几日不眠不休忙着分析战况、调兵遣将,终于凭天险将联军挡在安朐关外,杨至才得以喘一口气,只是接下来的事
情却更加的多,如今两方的僵持只是暂时的事,一旦打起来就现在那些兵力远远不足,而兵力最广的北方是绝对不能动
的,虽说近几年那里都还算太平,但他却从不敢轻忽那些狼一般的草原人,所以当前最紧要的事就是征兵。杨安是今上
的长子,又是唯一已封王的皇子,作为杨至最看重的儿子,这个差事自然就落在了他身上,十万大军在十日内征足,好
在他早培养了一般强力的手下,总算如期完成了任务。
第十九章:拆穿谎言
从全国各地召募的十万新兵直接送到战场后方进行前期培训,他们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安朐关暂时胶着的战况给了他
们更多的训练时间,也为他们争取了更多的活命机会。
“总算了了一件事情。”西汶殿里,杨至揉揉额头,叹息一般道。
杨安走到他背后接替他的手为他按压太阳穴缓解疲劳,一垂首间正好看见他眼下的大片阴影,心中不由微疼,柔声道:
“累就休息一会。”
“呵呵——”杨至闭目轻笑,“我现在可不能休息,这江山日后是要留给你的,我绝不容许有人侵吞了去!”
那种斩钉截铁的语气,那样凛然不可犯的气势。杨安唇角轻轻扬起,这个人,叫他怎么才能不爱?“不用什么都往身上
揽,不是还有我在帮你吗?”
“是啊!”杨至放松地躺到椅背上,精神随着爱子力道适中的按摩而渐渐涣散,“召兵一事多亏了安儿你……”话未说
完,头往下一歪,竟是睡过去了。
杨安轻笑一声,又爱又怜地看了他片刻后俯身将他抱起,或许因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男人在睡梦中没有丝毫防备,甚
至还往他怀里钻了钻,杨安脚步顿了一下后复又抬起,平稳地走至常时用来小憩的榻前将他轻轻放下。手指不自禁地拂
过男人眼下的青影,顺着脸颊流连而下,触手竟然略有些凹陷的感觉。才十几日时间居然瘦成了这样,忻闻国这些人他
绝不放过!杨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心里挂着事终究是睡不安稳,杨至只浅浅地休憩了一个时辰便被自己的意识给“逼”醒了,睁开眼睛后失神了片刻便忆
起还有堆积如山的事务等着他处理,心里一惊之后猛地坐起。
“这么快就醒了,”杨安低沉的声音在屋里响起,“不多睡一会儿?”
“安儿——”杨至的嗓音略带些初醒的沙哑,他望着正坐在桌前忙碌的青年,有些迟钝地嘟哝,“不能睡了,还有好多
事要做。”
“我正帮你处理着,”杨安从公文中抬起头看向他,有些戏谑地道,“或者你是不放心我?”
“安儿做事我当然放心,”杨至的神智慢慢回笼,有些恼怒他说的这种话,“呯”地一声倒回去,道,“那你做吧,累
着你活该。”
“呵——”生气了?杨安轻笑着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空气中细微的波动却引起了他的注意。“甲三!”一瞬
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杨安眦睚欲裂,吼出的声音变成尖锐的破音,立即运起全身的内力施展轻功赶过去,却已经迟了
一步,暗箭带着一道残影从他眼中划过,直直钉向榻上的人,尔后血花飞渐。“不——”绝望的声音从喉间迸出,杨安
颓然从空中落下,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耳中一片嗡鸣。结束了吗?那么久的追求与等待,就以这样的方式结
束?
“主子、主子——”
谁?好吵!杨安木然地转向摇晃着他的人,眼中尽是空洞。
“主子,您醒醒,皇上只是臂上受伤了,皇上没死——”
“没死?”杨安呆呆地重复了一遍,猛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把将人推开,踉踉跄跄地走到榻前,这才看清楚那一箭
果然并未伤及要害。原来他之前的吼声惊动了离杨至更近的甲三,虽然甲三未来得及拦下利箭,却总算触及了箭尾改变
了箭的轨道,本是致命的一箭只在杨至左臂内侧留下了一道伤痕,那位置从侧面乍眼看去像是射进了心脏似的,所以才
引起了这么一场误会。
伤口变成了黑色,显是箭上涂了剧毒,杨安利落地一刀将他伤上的肉削下,从怀里掏出解毒药粉洒上去,吩咐了人去叫
公孙仲伦,这才张开双臂将人紧紧抱住:“还好你没事。”他的眼眶温润,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哽咽,全身更是不自禁地
轻轻颤抖着,他在害怕,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还好这个人没事。
殿外侍卫围捕刺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沉默了许久的杨至等长子平静了些后缓慢而坚定地推开了他,用审视的眼神
将他从头至脚打量了好几遍,嘴里吐出略显沙哑的声音:“你一直在骗我。”不是问句,是肯定,根本不容人辩驳。其
实他的谎言并不完美,只要用心就可以留意到蛛丝马迹,甚至有许多次他已经自己露出马脚了,只是因为信任,所以杨
至只让疑虑在心中闪动一下便任它消逝,却忘了欺骗本来就总是来自于信任的人。
“是。”杨安看着他的眼睛承认,在事实面前任何谎言都已经没有立足之地。
“你的腿根本没有受伤,你也没有失忆,”杨至低笑,声音如哭如泣,“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知道答案的,”杨安语气平静而悲哀,“你知道答案的,杨至。”
杨至身体猛地一震,随即断然否认:“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杨安道,“我喜欢——”
“别说!”杨至大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杨安没有听话离开,可是他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杨至仰躺在榻上,抬起没有受伤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两人之间的空
气似乎是凝滞的,压抑得人没办法呼吸,好在有人及时前来打破了这样尴尬的气氛。
“听说有人受伤兼中毒?”公孙仲伦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两人之间的诡异,兴致盎然地挑了挑眉。
杨安疲惫地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为榻上的男人诊治。
公孙仲伦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识相地闭嘴上前查看伤口,而皇帝丝毫不动弹地任他摆布。“伤口很浅,并没什么大碍,
这毒也解了七七八八了,我开一副药吃上三五天就没事了。”煞气太重,不适合妖孽横行,公孙仲伦开出张药方后老老
实实地离去。
屋里又只剩下两个人,沉默再次在空气中蔓延。许久,许久,杨安开了口:“我从生下来那天就能记事,脑中常常莫名
出现些我本不应该知道的讯息,你以前曾问我过怎么知道的,以前我回答不出,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杨安也不管他
听不听,径自将自己摔下山崖却意外地恢复了前世记忆的事告诉他,又大致形容了一下前世生活的环境以及自己的死亡
。“杨至,我并不算你真正意义上的儿子,我是用一颗成熟男人的心爱上了你,前世今生几十年我从来没有爱过,所以
我不太懂该怎样去爱。以前我逼你,结果你难受,我看了不忍心,就逼自己放弃,我看着你与你的妃子亲近,心里闷痛
得厉害。后来发生了那次意外,我记起了前生的事,然后我想可能是自己以前造孽太多,所以老天才借你来惩罚我,我
养好伤之后根本就不敢回去见你,我这人薄情寡义、自私自利,想要什么就会用尽手段去掠夺,如果当时我回去了肯定
会忍不住用尽一切手段来得到你,你是我唯一爱上的人,我不想把你我之间逼到无法回头的境地,所以我离开了,我在
心里对自己说:天涯海角希望我们永不相见。不过或许真的是天意,”杨安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三年多,在我几乎
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你的时候,你突然又撞进了我的眼里,只一眼我就知道我所有的努力已经功亏一溃。杨至,你要我怎
么能再次放手?”
他说:你要我怎么能再次放手?
屋里一片寂静,那人已经离开了许久,杨至却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半点也不曾动过。一直知道安儿的心思重,却没
想到他的心里竟然压了这么多东西,这份感情太沉重,重得他承受不起,也抛之不去。该怎么做?杨至扪心自问:他对
安儿是否真的无情?
第二十章:左右为难
受伤、中毒,再加上思虑过重,杨至没过多久就发起烧来,两人之前将服侍的人都赶到了殿外,自然就没有即时被发现
,等到杨安冷静了回来时杨至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在这个时代发烧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没有后世的点滴和速效退烧
药,如果高烧不退的话很有可能要了病人的命或者好运一点只是烧成傻子,看着男人烧得通红的脸,杨安第一次有了后
悔的感觉——早知道会这样他怎么也不该离开的。
“去叫公孙仲伦过来!”吩咐了属下去叫人,杨安又命人寻来宫中最高度数的酒,用自己唯一知道的方法替男人物理降
温,只是在他去脱那人衣服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戒备地瞪着他。
“你、你别乱来——”杨至烧得全身无力,双手勉强抓住自己的衣襟,两眼红通通的,看起来毫无震慑力。
“我是打算给你身上擦酒,你想到哪儿去了?”杨安有些哭笑不得,“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没品的人吗?”他质问
得理直气壮,显然忘了更加没品的事他都做过。
“擦、擦酒?”好在杨至确实烧糊涂了,也没想到反驳,只抓住自己听到的问,“擦酒做什么?”
“你在发烧,我已经派人去叫公孙仲伦过来了,现在先给你擦酒降下温。”杨安说着抓住他的手,又去拉他的衣服。
许多人在病中会变得与平时不太一样,有人会脾气暴躁,而有人会变得傻傻的任人摆布,而杨至很显然属于后一种,只
“喔”了一声就乖乖地任他把自己脱光光。他的肌肤本来就生得白嫩,这时因体内的高温而泛起一层浅浅的粉红,在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