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心不死——奤如月

“倩倩今年十月三号结的婚，我都带回来的喜糖都被你吃了。”

冯俊怔了怔，“哦”了一声，心里偷笑。

30.

春节前，赵晓华告诉冯俊：“公司派我去L市工作半年，春节过完我直接去L市的分公司。帮我看房子。

“好。”冯俊心想：要有半年看不到花。

赵晓华又说：“L市离A市也不算远。我周末回来检查地板有没有擦干净。”

冯俊一怔，怕拍胸脯，笑眯眯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31.

春节假期结束，冯俊住在赵晓华的公寓，早上去公司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餐，下班后回到赵晓华的公寓，有时候泡面，有时候什么都不吃。

星期五的晚上，冯俊在可视门铃上看见了赵晓华。

“花，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赵晓华进门，冯俊给他递拖鞋。

“吃饭了吗？”

“还没。花，你吃过了吗？我去做饭！”

“这几天，你吃早餐了吗？”

“吃了！每天都吃早餐！花，你等一会儿，我去煮面。”

赵晓华和冯俊一起进了厨房，抢在冯俊前面系上围裙：“还是我来吧。”

他打开冰箱，取出两个鸡蛋和西红柿，拧开水龙头洗西红柿。

“冯俊，你这几天晚上吃什么？”

“泡面。”

赵晓华转头，眼神凌厉：“冯俊，你不要你的胃了？”

“嘿嘿，以后不吃泡面，煮挂面。”

赵晓华煮了一大锅西红柿打卤面。

春节后到现在，冯俊一直没有好好吃过晚饭，这天晚上，冯俊吃了三大碗面，躺在沙发上打嗝。

赵晓华刷完碗筷，冯俊坐起身子，赵晓华坐到他身旁。

电视里正在播下热门的青春励志偶像剧。

“花，你的梦想是什么？”

“让家人衣食无忧。”

赵晓华的父母都已去世，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舅舅了。

“你的梦想早就实现了，我前年春节在电视上见过你舅舅，听我妹妹说，你舅舅很红。”

“赵晓华笑了笑：“我说的家人，是指我以后的爱人。冯俊，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冯俊嬉笑：“农妇，山泉，有点儿田。”

“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不过冯俊的梦想里没有“农妇”，他的梦想，是退休后可以过上“有山有水有田有花”的生活。

32.

星期六，冯俊先是听见房间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紧接着被事物的香气唤醒。

冯俊张开双眼，看见赵晓华站在门口温柔浅笑。

“花，早啊！”

“九点半，不早了，该起来了。”

冯俊打着哈欠刷牙洗脸，昏昏沉沉地走进厨房。

小米粥，鸡蛋玉米饼，冒着热气。

赵晓华蹲在厨房的地砖上择菜。

“你的胃不好，必须吃早餐。”

“花，你对我真好！我该怎么报答你？我……”

没等等冯俊说完“以身相许”，赵晓华斜乜他一眼：“快吃，吃完了刷碗！”

“遵命！”

赵晓华把两个房间的床单被罩和枕巾丢进洗衣机，打开窗户，擦地板。

“花，我帮你擦！”

“你去玩游戏吧！”

聪明，能干，漂亮，细心，爱干净，这么好的人，如果是个姑娘，冯俊说什么也要娶回家做老婆。

可是，这么好的花，跟他一样，是个男人。

如果花知道他的龌龊心思，还会给他煮粥，给他蒸鱼炖排骨吗？

冯俊笑了笑，摇头叹气。

十点半，游戏界面弹出好友上线的提醒。

“花，你来了！”

“嗯。”

“一起刷副本吧！”

半小时后，屏幕上弹出聊天窗口。

521师傅很忙：我要去做饭了。

521徒弟很闲：我去帮忙！

521师傅很忙：不用，你玩你的。

521徒弟很闲：花，那我帮你做任务吧。

521师傅很忙：随便你。

521徒弟很闲：嘿嘿。

赵晓华去厨房做饭，冯俊去了他的卧室，坐在他的电脑前。

接着，冯俊不小心看到了别人发给赵晓华的消息：“为什么是你做饭？你女朋友只顾着玩游戏一点也不爱你！离开她吧？”

冯俊对这个ID印象不深，好像是最近才加入公会的。

对方打字很快：“赵晓华，我爱你！”

冯俊关掉聊天窗口，继续刷副本。

木须肉，清蒸鲈鱼，豆角炖排骨，海带豆腐汤，

“花，这么多菜，就我们两个怎么吃的完？”

“剩下的晚上吃。”

“花。刚才有人找你说话。”

“哦。”

“她说……她爱你。”

赵晓华放下筷子，直直地看向冯俊：“她是分公司经理的女儿，今年高一，我不喜欢萝莉。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了，没有了。花，你炖的排骨真香！这鱼真新鲜！豆腐……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能有福气嫁给你。”

“哪来那么多话，快吃饭！”

33.

星期天早上，冯俊早早起床，吃过早饭，陪赵晓华去早市买菜。

冯俊能嘴巴甜，买菜的大妈大婶乐呵呵地给他抹零，再送他一根葱、一棵香菜、一小块姜。

回到家，赵晓华剁饺馅儿，冯俊撸起袖子和面。

“花！”

“嗯？”

“没事儿！”

“烦人！”

“嘿嘿。”冯俊傻笑。

赵晓华把冯俊撵出厨房。

冯俊站在厨房门口，问：“花？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果汁！”

“不渴！你去看电视吧，今天有球赛。”

“花……”为什么花要对朋友这么好？冯俊想，自己对花来说，应该是最好的朋友吧。

白面醒好了，冯俊自告奋勇擀饺皮，赵晓华包饺子。

赵晓华嫌冯俊擀饺皮的速度太慢，又要撵走他。

“擀面杖给我！”

冯俊被赵晓华双手擀饺皮的技术深深震撼住了。

“花，你真厉害！”

赵晓华头也不抬，淡淡地说：“和我舅舅比起来差远了，我擀的两边薄厚不一样。”

冯俊安静了几分钟，忽然大喊：“花！”

“干什么？”赵晓华抬起头。

冯俊募地脸红。怎么办，越来越越喜欢这个人了。

“花，我去看球赛！”

“快走快走！烦死了！”

第一锅饺子饺子出锅，篮球比赛刚刚结束，评论员还在激动地回顾这场比赛的精彩瞬间。

面板上放满了包好饺子，冯俊洗净手拿起饺子要往锅里放，赵晓华迅速地在冯俊手背上拍了一下。

“别动！”

冯俊心里泛起异样的情愫，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犯了小错，被父母打手背，不痛不痒的。

“花——”

“这些饺子不煮。”

赵晓华把剩下的饺子分成四份装进食品袋里，身在半蹲，打开冰箱的冷冻室。

“懒得做晚饭，就煮饺子吃吧。”

关上冰箱，赵晓华站起来，一转身，差一点撞被冯俊撞到，身子抵在冰箱门上。

“对不起！”

冯俊伸手去扶赵晓华，赵晓华身子一闪，避开冯俊，颀长的脖子透出一层淡淡的绯色，低声说：“快去吃饺子！”

下午，冯俊送赵晓华去车站。

两个人在车站附近的中式快餐店吃牛肉饭。

冯俊的筷子伸进赵晓华的餐盘里夹红萝卜块。

“花，你不爱吃胡萝卜，为什么你自己做饭的时候还要放胡萝卜？”

“谁说我不吃胡萝卜？”

冯俊把胡萝卜放回赵晓华的餐盘。

“花，我们认识多久了？”

赵晓华把餐盘里的胡萝卜捡出来放到一边，笑着说：“七年七个月。”

“啪！”

冯俊的筷子掉在地上。赵晓华记得如此清楚！

“这么久了，我当然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冯俊弯腰，手微微颤抖，险些抓不住筷子。

赵晓华挑眉：“你知道？”

“是啊，我都知道。”他暗恋赵晓华七年多了，忍不住想靠近，又忍不住想逃开。这样下去，冯俊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忍多久。

赵晓华轻轻叹了口气：“冯俊，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34.

送走了赵晓华，冯俊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寓。

很多事情，赵晓华也不知道吧，比如冯俊的秘密，他暗恋赵晓华的秘密。

冯俊坐在沙发上发呆，手机短信铃声响了也没去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冯俊拿起手机，来电人的名称是“花”。

“你在哪儿？”

“家。”冯俊说完，自己愣住了，已经把花的公寓当成自己家了吗？

赵晓华轻轻笑了起来：“好好看家。”

“嗯！”

“早点儿睡。”

“知道了。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公司和你们公司准备合建员工餐厅，等你回来我们就很能一起去餐厅吃饭了！”

赵晓华笑了几声，“我年前就知道了。这么大点儿的事儿，瞧把你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吧？”

冯俊咧嘴：“嘿嘿。”

“冯俊，不早了，别玩电脑了，早点睡吧。”

“花，你也早点睡。”

“嗯，晚安。”

漆黑一片的客厅里，冯俊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傻笑。

35.

星期一，冯俊早起煮麦片粥，煎了一个鸡蛋。

上班前，冯俊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有一条短信：“吃早饭。”

他斟酌了半天字词，回复了三个字：“吃过了。”

助理正要给冯俊冲咖啡，冯俊摆手：“我戒了。”

助理一愣：“什么时候？”

冯俊笑了笑：“今天。给我沏壶茶，谢谢！”说完埋头看数据表。

午休前，冯俊的邮箱里进来一封信邮件。

“三餐按时吃，少喝咖啡。”

冯俊走出办公室，助理问他：“冯工，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说出来让我也乐乐呗！”

冯俊板起脸故作严肃：“小赵，我有个秘密……”他深深秘密凑到小赵耳边，大声喊：“我就喜欢没事儿偷着乐！”

冯俊拍了一张牛肉面的照片发给赵晓华。

喝完面汤，冯俊收到赵晓华的短信：“吃面饿得快。”

冯俊回复：“下午饿了吃香蕉。”

“谁给的？”

赵晓华太了解冯俊，冯俊吃了早饭再去上班，中间不可能有时间去买水果。

“莉莉。”

接下来的四天，赵晓华没有给冯俊发短信，冯俊发给他的短信也没有回复。

36.

星期五的下午，冯俊早早地整理好办工作上的文件，时刻准备着打开下班。

离开公司，冯俊直奔超市，买青菜、水果和啤酒。超市里的棉拖鞋正在打折促销，冯俊挑了一蓝一红两双拖鞋。

结完账，收银员告诉冯俊可以去去服务台领取抽奖卷。

“几张？”

“两张。”

“谢谢！”

冯俊站在服务台前填写抽奖券，一张写自己的名字，另一张填上赵晓华的名字，花的证件号码，花的电话号码，冯俊烂熟于心。

冯俊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回公寓。

他很少下厨做饭，淘米，洗菜，择菜这些都做的不熟练，刚开始切菜十他心太急，好几次差点儿切到手指头，后来像对待宝贵的标本一样，小心翼翼切片、切段，给肉段挂浆，下油锅炸肉段，零星几滴热油溅了出来。

晚上七点多，冯俊给赵晓华开门，门口放着新买的蓝色拖鞋。“花，你先洗澡，我去做饭。”

“你会做饭？”赵晓华的表情显然再说，你别折腾了，还是我来吧。

冯俊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说：“我正在学。”

赵晓华眼眸一暗：“手伸出来！”

冯俊干笑着伸出左手。

“右手！快让我看看！”赵晓华厉声喊道。

冯俊的右手臂和手背上赫然是被热油烫伤的痕迹。

“你刚才炸什么东西了？”

“肉段。唉，花，我是男的，就算留疤也不怕！”

“闭嘴！”赵晓华指了指沙发：“坐着别动，我去找药膏！”

赵晓华小心地给冯俊涂药膏，面色柔和：“疼吗？”

冯俊疼着倒抽冷气，却笑眯眯地说：“一点儿也不疼。”

“笨蛋！”

上完药膏，赵晓华洗手去厨房，只看了一眼便明白冯俊想做什么菜，倒油，放干辣椒。

五分钟后，色香味俱全的溜肉段装盘端到餐座上。

“花，你真厉害！嫁给我吧！”

赵晓华冷哼：“是你嫁给我才对！”

冯俊眉开眼笑：“好啊，我嫁给花！”

赵晓华垂下眼帘：“快吃饭！”

37.

第二天一大早，赵晓华喊冯俊起床。

“花，再让我睡一会儿。”冯俊声音暗哑。

“起来！”赵晓华说着，一把掀开被子。

冯俊尴尬地蜷缩起身子：“男人的正常反应。”

赵晓华面颊微微泛红，退出房门，隔着门喊：“快点起来，去医院！”

冯俊梳洗完毕，看见赵晓华把小保温箱放进购物袋里。

“这是什么？”

“你的早饭。”

“那你呢？”

“吃过了。”

赵晓华一路沉默寡言，脸上看起来阴沉沉的。

二人赶到医院时，挂号窗口已经排起长龙。

冯俊的烫伤并不严重，医生给他开了内服和外敷的药。

赵晓华反复向医生询问注意事项和忌口食物才稍微放心。

老大夫问：“小伙子，你是他哥吧！”

“不是！”

“是！”冯俊说完愣住了。

走出诊室，冯俊听见赵晓华在他耳边说：“我才没你这么笨的弟弟！”

“嘿嘿。”无论是同学之情还是朋友之谊，这么多年，他们二人还称不上是兄弟吗？

早春时节，空气里依然带着寒意，冯俊心底有些发凉。

路边的柳树抽出黄绿色的嫩芽，妖娆地向路人展现身姿。

“花，春天到了。”

“思春了？”

冯俊笑嘻嘻地转移话题：“花，今天中午吃什么？”

“冯俊，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许偷偷把女朋友带回来，长头发掉到地毯上不好收拾。”赵晓华嘴角微微上扬，一对桃花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冯俊一脸紧张地解释：“我没有女朋友。”

赵晓华的手轻拍冯俊的肩膀，语气轻松愉悦：“我知道，跟你开玩笑呢，瞧把你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