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冥之夜 下——尉迟善弥

“因为我想要你。”苍澈贴近墨彦的右耳说道，声音低沉，语气坚定。

墨彦睁大了眼睛，除了斩枫之外第一次逃避其他人的视线。

“好久没见过你这个表情了。”苍澈放开了揽着墨彦的手，退后了一步看着此刻墨彦的表情。就像几百年前在玄河的少年，面红耳赤地避开捉弄他的斩枫。自己还真是在那个河边看到了不少墨彦的表情呢，小时候的他可没有现在这么闷。

苍澈突然的远离让墨彦心中莫名的失落，但也因此远离的压迫感让他终于能够放松了一些。墨彦终于不用倚在桌子上，站直了身子，微微把头偏向一边。“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杀了你回圣灵界。”

“悉听尊便，要杀的话现在就可以。”苍澈依旧笑看着墨彦，心里已经有了一百个把握，那就是墨彦根本不会动手。

墨彦的脚步开始向后倒撤，银发随着他的移动而向前飞起，整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

直到墨彦的发梢都消失以后，苍澈才用舌尖舔了舔嘴角再次变回了叶暮的姿态，也把主意识让给了叶暮。

“我只是你的皮囊？”这是叶暮所说的第一句话，在空旷的教室里声音像是被放大了几倍。

“我就是你，别自言自语，做你该做的。”

苍澈的声音在叶暮的脑海里回荡着，这样的事从未发生过让叶暮完全没有办法去接受自己的身体里还活着另外一个人，而且自己只是作为一个皮囊在这个时间存活了将近19年的时间。叶暮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整个荒废的教室里只有叶暮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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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来这里干什么？话说在前面我可不需要你保护。”王蒙不耐烦地用手指戳着血刃的脑门，只想让这八字不合的冤家赶紧消失。

血刃冲着王蒙做了个鬼脸，揉了揉都已经被王蒙戳红的脑门，一脚猛地踩在了王蒙的小脚趾上。“你区区一个人类怎么这么无礼！我哪儿有那么多闲心保护你！别臭美了！”

“嘶～～那就赶紧消失！小屁孩一个！”王蒙小脚趾被跺了一脚疼得直倒吸冷气，皱着眉使劲推开了厕所的门走了出去。

“嘿！蒙爷又跟厕所自言自语呢？”

“去你的！谁他妈没事儿跟厕所自言自语。”王蒙没好气地答了一句，回了教室。真点儿背，上次血刃来这折腾就被这人听见我跟厕所，今儿又让丫的碰上了，八成都要以为我有神经病了。

“你可不就是神经病么！”血刃不知何时又跟上了王蒙，大学的教室都很宽敞，也许应该说是因为会来上课的人很少，找个相邻的座位简直是轻而易举。血刃坐在王蒙的旁边，无聊地用手支着下巴。

“别偷窥我的想法。”

坐在王蒙后边的女生奇怪地看了一眼对着空气说话的王蒙，挑了挑眉移到了旁边一排的座位上。

“你看你看，人家都不愿意跟你坐在一起。”血刃好笑地鼓着嘴，伸手拍了拍王蒙的肩膀。

王蒙条件反射地向后一躲，躲开了血刃的手才发觉自己动作有些大，赶忙又胡噜了一下头发装成要伸懒腰的样子小声说道：“去去，离我远一点。”

“我干嘛要听你的命令，只有苍澈大人才能命令我。”血刃冲着王蒙翻了个白眼，偏不如王蒙的愿。

王蒙叹了口气全当血刃不存在，反正也没人能看到血刃的存在，自己也就当看不到好了。对！这里就只有我能看见他，这样的话……王蒙心中窃笑，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向后仰，伸手向着门的方向招了招手。“嘿！老吴逼坐着来！”

“我靠～～蒙爷给占得座必须坐不是。”被称作老吴逼的男生倒是爽快，把书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王蒙的旁边。

血刃轻哼了一声，在那男生坐下的一瞬间站了起来，但却不是往过道站过去，而是贴着王蒙站在了两个椅子之间，为了不碰到那个男生，血刃这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了王蒙的身上。

自己把人家叫过来坐也没法就这么再换位置，上课铃又想了王蒙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咬牙硬是支撑着血刃全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这臭小子摆明了是在挑衅，看我不收拾收拾他。

“收拾我？现在就收拾啊？我等着。”血刃把胳膊搭在王蒙的肩膀上，低下头整个脸直贴在王蒙的脸前。

“别挡着我！”王蒙像轰苍蝇一样在眼前扇了扇。

“啊？”老吴逼没听清王蒙说的什么，因为看不到血刃的关系还以为王蒙是在跟自己说话。

“哦哦～～没事儿，没事儿～～睡着了，梦话。”王蒙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这么一会儿都能睡着，你晚上又玩儿high了吧。”老吴逼笑得一脸猥琐，还用手肘捅了捅王蒙，手肘像是碰到了王蒙，但总觉得距离王蒙还有一些距离。

“最近有点儿虚，不行，一会儿这老师点名儿就说我去厕所了昂，书帮我拿宿舍去就行了。”王蒙说完便猫着腰出了教室，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啧～～逃个课还偷偷摸摸的。”血刃撇了撇嘴，后退一步靠在楼道的窗台上。

“你烦不烦，该干嘛干嘛去！”王蒙实在是跟血刃合不来，根本不知道这小子的脑袋瓜里都装着什么，恨不得每次见到面都要折腾来折腾去的。

“我可是好心来告诉你叶暮的事情，你就这态度？”血刃摊了摊手，找不到理由只好把叶暮搬了出来。

“叶暮？他怎么了？”王蒙经过了亵啼的事之后生怕叶暮又瞒着他干什么危险的事情，但转念一想要是叶暮有事血刃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你猜～～”血刃笑眯眯地踮着脚尖贴近王蒙。

“我看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他不是你的主人么，要真发生什么事你也不会在这里悠闲。”王蒙无所谓地按住血刃的脑袋，想让他别贴自己这么近。

“主人？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但你说他没事可就大错特错了。”血刃甩开王蒙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被王蒙弄乱的红发。“我的主人这次是真的出现了，不再是以叶暮这个皮囊出现在这个世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不明白。”王蒙压根不知道血刃在说什么，还以为他是在逗弄自己。

“不明白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可不保证强行让拥有意识的皮囊意识到本体的存在不会给那个皮囊留下阴影活着濒临崩溃。”血刃说的确实都是事实，但他同样也相信苍澈的决定绝对不会有错，如果他说没事，那这个皮囊就还能继续正常地运转。

“我越来越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了，什么皮囊？本体？你不会是在说叶暮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吧？”王蒙说这话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血刃的话也不一定就完全是假的，保险起见王蒙还是决定去找叶暮问个究竟。

“有这么着急么，而且现在可是下班高峰期，你到那估计也要晚上了。”血刃叨唠着跟在王蒙的后边，路过路边卖的热番薯说道：“我要吃那个，给我买来。”

“谁有空搭理你啊！”王蒙快步走到街口，看看那边会好走一些。

“买给我也许我能带你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叶暮那里也不一定。”

王蒙长叹一口气，让店家挑了一个最大的包好给了钱。“给！拿着这个赶紧消失！”王蒙把番薯塞到了血刃的手里，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去司暮科大。”

“切～～”血刃拿着番薯掰开了咬了一口，趁着王蒙开车门的机会也挤了进去，做到了后座上，别怀疑，来的时候血刃也是蹭车来的。

坐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王蒙才终于看到了曙光见，掏出手机拨通了叶暮的号码，却只听到电话那头重复着“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52.炎荒

“证件呢？！”

王蒙跑到司暮科技大学的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看了一眼保安若无其事地从兜儿里掏出自己学校的学生卡在保安眼前晃了晃。

保安看了一眼按了一下自动门的开关放王蒙进了学校，自己又缩回岗亭的小屋。

“大骗子。”血刃半张着嘴，没想到王蒙会这么镇定。

“小屁孩你懂个屁，保安都这样，根本不看你拿的是什么，你就算拿一张麦当劳优惠卡他也照样会让你进去。”王蒙不屑地摆了摆手，穿过主楼直接往叶暮的宿舍走去。

“他没在那边。”血刃半浮在空中，揪住了王蒙的衣领强行让他停了下来，又往右手处一栋教学楼的楼顶指去。“对人家宿舍还挺熟门熟路，切～～”

王蒙懒得跟血刃废话，他愿意说自己什么就让他说去，现在找到叶暮才是最重要的。王蒙一个劲儿往楼上跑，气喘吁吁地跑到六楼黑漆漆的楼道，忽然听到铁器落地的声音。“叶暮？”

叶暮看着自己缓缓愈合的伤口，无奈的摇了摇头，听到王蒙的声音这才抬起头看向了门外。“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丫真行，电话也不接是要闹哪出？”王蒙的目光不自觉地撇到地上像是被掰折的椅子腿，借着月光好像在断裂处有暗红色的液体。

“我在做实验，手机早没电了。”叶暮深吸了口气，跳上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血刃你也不用一直离那么远吧？”

“王蒙幻想的二人世界我可不想打扰。”血刃冲着王蒙做了个鬼脸，一转身就不见了身影。

“你才二人世界！别让老子逮到你。”王蒙看着叶暮没事也就放下了心来，转过身想要揪住血刃好好欺负一下，血刃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不在了，想抓他可不容易。”叶暮看着窗外，一天一晃就过完了。

“谁活着都不容易，有事儿别憋着。”王蒙上前拍了拍叶暮的肩膀，想知道叶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叶暮不说自己一再追问也就显得无趣了。

“我想我快死了。”叶暮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结论，如果说苍澈彻底觉醒必然会将这身皮囊一并收回，自己不过是多余的意识消失是迟早的事情。

“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是得癌症了还是被害妄想症了？”王蒙试着让叶暮放松一些，拉出叶暮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你不会是认为有人要杀你吧？”

叶暮抬眼看着王蒙，确实有人要让我死，也许还不止一个。“我现在这种情况到类似精神分裂者被治愈的前期。”

“那就赶紧被治愈不得了，把另一个你杀死你就正常了。”王蒙响起血刃说的话，稍微有些理解了叶暮的意思。

“也许另一个我希望我们两个都死也不一定。”叶暮被王蒙的话引向了另一个思考维度，刚才一直都在想苍澈最终会占据自己的一切，却忘了苍澈一直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都死？为什么？那不就成老年痴呆了？”王蒙瞪大了眼睛，其实根本还没弄清前因后果。

“感觉而已，他现在好像不在了。”从苍澈真正地出现之后，叶暮开始能够察觉身体里那个人的一些想法，还有就是他不在的时候会感觉身体变轻了不少。

“那他还够随便的，把你当旅馆了。”说了半天叶暮身体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血刃所说的苍澈不是那个什么邪冥之主？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围着他转来转去的。王蒙此刻脑海里苍澈的形象完全被一副穿着黑色斗篷头戴金色王冠的骷髅所替代。

“我想我知道他去哪儿了，说了半天血刃到底都告诉你什么了？”叶暮跳下桌子往教室门口走，示意王蒙跟上。

“他说的乱七八糟的我也不太懂，你这是去哪儿？”王蒙摸了摸鼻梁，出了教室左看右看没看到血刃那个臭小子。

“墨彦家。”

“你去他家干嘛？！”王蒙最受不了的就是墨彦，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在那附近就可以了，只是为了证实我的想法。”苍澈离开自己的身体会去的地方应该就只有墨彦家了吧，突然知道苍澈的存在想起过往的一切，叶暮连自己是不是在乎墨彦都开始怀疑。

“这么晚你过去能证实什么？”

“证实苍澈会不会为了墨彦杀了我们两个。”叶暮并不着急，步伐缓慢地走出了学校。“要买烟最好趁现在一会儿可就都关门了。”

“嘿！还是你了解我。”王蒙烟瘾并不大，不过要熬夜的话就必须备上一包烟以防万一。

叶暮看王蒙刚才一直在手里摆弄着打火机就知道他今儿出门没带烟，如果现在让他回去他也肯定不会听，索性让他陪自己一起去。“快点儿，我在这等你。”

王蒙出了校门往车站的反方向跑了两步找了个烟草专卖买了包烟，刚从店里出来就看见路灯下叶暮好像在跟谁说话。

“你即使去了那里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那个家里可不止墨彦一个人。”

是上回那个烟雾男，王蒙走近了几步，但没有直接跑过去。

“你想说什么？”叶暮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斩枫，这个背叛了墨彦的哥哥。

“怎么都把好心帮你几次的墨竺忘干净了？真是冷淡，跟苍澈一个德行。”斩枫靠在绿灯上，看了躲在一边的王蒙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切～～”王蒙正好看到斩枫那眼神，既然早就被发现了也就没有偷听的必要了。

“不过你可要小心了，尤其是苍澈不在的时候，墨彦很快就会被圣灵放弃了。”斩枫很了解这个圣灵王，也就是自己叔父的想法，他要的只是最强最好的，墨彦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汇报给圣灵王，今日未杀苍澈之事不被定罪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被圣灵放弃？”叶暮皱眉，虽然不明白斩枫的意思，也大概可以猜到些许。

“墨彦已经知道苍澈的藏身之处，可是跟以前他不知道有很大差别，最后这四个月我想你会过的很刺激。”斩枫上扬着嘴角，转身背对着叶暮挥了挥手，走进了夜色之中。

“额……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奇怪。”王蒙推了一把呆立在原地的叶暮，只是一转头的功夫斩枫就已经不见了。“还要去么？”

“去。”叶暮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跟王蒙两个人走向了车站，血刃也在这时适时地出现在了叶暮的身旁。

“没想到斩枫也会好心来提醒你，真不知道他安得什么心。”

“是祸躲不过。”叶暮习惯性地按了一下血刃的小脑袋瓜，说得轻松可心中还是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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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感觉到的。”墨竺开着台灯整理着期末考试着笔记，感觉到苍澈的出现手上的笔停顿了一下便再没有其他的举动。

“我不会呆太久。”苍澈看了一眼墨竺清秀的字迹，他还真是喜欢这个人界呢，虽然没有任何感情却还是极力去融入丑陋的人群。

两个人在屋子里谁都没再说话，墨竺故意忽略掉苍澈的存在，而苍澈却有着他自己的想法，到夜晚来看墨竺已经快成为了苍澈的例行公事，因为必须对他的周围做下防护，否则这么近的距离墨彦怕是早就已经将墨竺融合的自己的体内了。

“他会为了你放弃那个任务。”墨竺了解墨彦，只是感觉到墨彦回来后那浑身散发的狂躁气息便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