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男孩 上——痴展

小西就是随口一问表达一下同学友爱，现在知道他很好之后，就“哦”了一声。

“真的很棒的！”列风却以为小西没相信，赶紧举出例证，“我打完2个小时的篮球，都一点儿不会累，体力和耐力都很好的！”

“那很好啊。”小西不明白他为啥一个劲的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倒是前后排队的情侣们都心有灵犀的窃窃私语，不时还冒出一句“讨厌啦”之类的娇嗔。

这个食堂平时会接一些酒宴之类的业务，所以整个大厅的布置和其他食堂很不同，餐位都是围绕一个个玻璃旋转桌设置的，所以，一桌会坐十个人左右。而来这里吃饭的，多数都是情侣，比如小西这桌，除了他和列风，还有三对形态各异的情侣。好在列风是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而小西又专心吃饭，否则真是会不自在。

“席间”，列风的妈妈打来电话，小西坐在旁边也能听到，似乎提到些什么“维他命”之类的东西。

而列风有些不耐烦，说了好几遍“不用给我带啦。我吃的东西营养很均衡，什么素都不缺。”

放下电话，列风“不着痕迹”的对小西说都是妈妈过度关心而已。

小西有点儿羡慕，“也是为你好。”

“是啊。我妈妈人很好，有机会带你去见她，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小西没有回答，只是笑笑。别人可能对客套话都很得心应手，但小西很少会做出无意义的许诺，这时候也只能笑一笑表示礼貌。

列风把自己的菜都摆在两人中间，不时的让小西尝尝。

盛情难却，小西就夹了一朵西兰花，然后很珍惜的把自己那一小碗米饭和一小碟荷兰豆吃光。

列风吃得比小西还慢。小西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也学别人拿出手机来看，幸好吴球那家伙发过来一条信息，终于让小西有点儿事情做。

吴球是想问小西明天下午能不能去看球赛。

小西说可以，还问了一下地点时间是否照旧。

吴球看到小西居然回过来一条带问号的短信，甚是开心，赶紧又把球赛的观赏性给小西推销了一遍：“强强对战，非常好看！我们院全明星上场，有个大前锋是你上次没见过的，他球技相当高，当然啦，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明天一定要来啊！我妈还会带零食来的！”

第二十瓶

小西和列风并没有太多共同语言。

小西虽然一向与人交好，但是扮演的往往是个倾听者的角色，比如和小D在一起，小西会乐于听小D的各种“小受哲学”和穿衣之道；和阿梯阿脉在一起，小西会感受音乐的魅力；就算之前在高中，听同桌田柏刚讲各种武林秘籍也会觉得津津有味。

但是，列风本身却是个话少的人。所以，两人在一起，难免有时会冷场。小西就把明天去看球的事情拿出来当个话题讲。

“物理学院和化学院？”列风听后果真很有兴趣，“应该会很精彩，去年都是四强队。今年分组居然放到了一个小组。”

“对了，咱们院没有队吗？”小西问道。

“有啊，我也是队员，上周六和数学院踢的，你不知道？”

小西摇摇头，“我们赢了吗？”

“平了，这周六还会和文学院踢，如果赢的话，就能有晋级的机会。将来说不定会和物理学院也来一场。”

听到这里，小西头脑中忽然就出现一幕吴球和列风抢球的画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晃了晃脑袋，才又恢复正常。

列风问小西下午有什么安排，小西说去上自习。

“我和你一起去行吗？”

“行啊。你常去自习吗？”

“呃——”列风居然有点儿害羞的笑了笑，“这学期才第一次呢。”

到了自习室之后，小西瞄了一眼列风的《线性代数》，除了内页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风”字之外，其余干干净净，小西甚至还闻到了那种新书特有的味道。

能考进A大的人，一定是在学习上自有一套，小西想列风一定是在课上把时间利用得很充分，于是轻声问他：“你一定上课听得很认真吧！”

列风摇摇头，“上课尽睡觉了。”

“这样啊。”小西表示很担心。可是，在自习室待了一个钟头之后，小西发觉列风已经超过自己把书看到了20页。

小西不禁感慨道：“你看得好快啊！”

“草草看的。”

“那我问你一道题吧。”小西把书翻到课后题一页，倒不是想验证列风看书的效果，而是自己真的被这道题憋得太久了，问过自习王子一次，自习王子又表示自己很忙。

“我看看吧。”列风找到小西的题，认真思考了一下，也就几十秒钟，然后就给小西讲解起来。

“嘘——”后排新来了一个同学对小西和列风的“窃窃私语”表示很不满。

小西抱歉的回头一看，居然是自习王子，于是友好的跟他打招呼。

而自习王子很气愤小西的不自知，又大力的“嘘！”了一遍，差点没把圆圆的金边眼镜吹掉。

列风立刻用冷酷的眼神警告自习王子，但自习王子不愧是王子，内心虽然害怕但脸上却是一副誓死扞卫自习室这片净土的表情，加上他文弱的身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民国时期那些保家卫国的文人烈士。

然而，小西知道自己理亏，赶紧向列风提建议：“我们到外面去吧。”

“对！要谈恋爱到外面去！”自习王子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这样一行字，举到小西和列风中间。

“恋爱？”列风突然被这个词语弄得心情大好，坏笑着冲自习王子说：“你知道的还不少吗！”然后，就跟着小西到走廊的休息椅上去讲题了，剩下自习王子一人郁闷的在那张纸上列满算式。

一下午时间，列风帮小西讲了不少题，让小西对他的看法大为改观。而聪明的列风自然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望着小西骑着单车远去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碰巧路过的刑晓天贱兮兮的走到列风身边，酸溜溜的说“进展得不错嘛？上几垒了？”

“滚！”列风大咧咧的捶了刑晓天一拳，心里却不免因为“上几垒了？”产生几丝绮念。

终于在《线性代数》上看到了希望，小西很开心，直接将车骑去西湖村练歌。到了之后，发现只有阿梯一人仰在床上睡大头觉。

被小西叫醒后，阿梯才想起一件事来，一边不雅的把手伸进裤子里抓了抓，一边跟小西说：“暂时不用练歌了。明天不去‘前世’。”

“为什么啊？”

阿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阿脉不在了。”

“啊？”

“他突然决定要出去旅游。他说没灵感了。”

“前几天还给我发过一段录音呢。”

“嗯，他说，没有足够的灵感写完一整首歌，就出去了。还有，后天也不用去‘迷津’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小西很担心，没有歌唱就没有收入，自己的积蓄都快花光了，而前几天小区大妈还通知过要交供暖费。

“我也不知道，我要睡觉啦。”阿梯说着又倒在了床上。

“那你能不能还我那500块钱啊？”小西记得自己有一笔债权在阿梯的身上的。但是阿梯已经——再次睡着了。

到哪里去赚点儿钱呢？小西回到家后，在网上问“宝岛小更”版税的事情，可是这次“不在线上”的小更果真“不在线上”，发过去的消息等了好久也没人回，第二天早晨再开电脑，发现小更只回过来一条信息说：“书还没上市，哪来版税，一切顺利也要等到十一月份”，而他的签名档已经变成“进入出版期，巨忙，暂不上线！”

要是爸爸在就好了！可是早上上学，经过门卫的时候，门卫大哥说那辆尼桑还是没有出现过。

于是，小西一上午都提不起精神，下午坐在体育场的看台上，也蔫蔫的。

看到小西出现，吴球很开心，从场地上跑到小西的位置，结果却看到小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啦？”

“没什么。”小西虚弱的笑了笑。其实财务危机只是一根导线，把许多压力都引发了出来，让小西觉得有些疲惫。自己不是那种身经百战的类型，如果有的选，自己还是喜欢从前那种简单的中学生活，每天上课下课，和同学们在一块聊天，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惊喜的看到爸爸。

“真的没什么事吗？”吴球有点担心，故作熟练的摸摸小西额头，只是摸了也不知道温度究竟是不是正常，倒是觉得皮肤又细腻又光滑又……吴球突然意识到今天穿的可是球衣啊，身下的一点反应都会凸显出来，赶紧打住连篇的浮想。“是不是因为我妈没带零食来？我昨天不是故意骗你，我也才接到她电话说没法从单位走开。”

“也不是，我只是自己的一点儿事情，不是你引起的。”

“这样啊。”吴球也没多少安慰别人的经验，“那你别乱想了，看看我们踢球吧，说不定就开心了。”

“嗯。”小西点点头，催促吴球快下场地去热身吧，然后自己依旧窝在位置上神游，连比赛开始都没有发觉，身处在躁动的喧闹声中，愈发觉得恍如梦境。

直到两边的人都大喊“大球！大球！射射射！化院！化院！门门门！”然后就是激动的欢呼声。

小西回过神来往场地上看，吴球刚射进一球，正从化学院一边的球门凯旋归来，还向着小西这边摆手。

小西看着吴球朝自己做的鬼脸终于笑了起来，然后又看到吴球跑回物理学院半场和一个队友击掌，小西的脸瞬间僵掉！

那个和吴球击掌的人！不就是“爸爸”吗？！

小西觉得心脏在发抖，周遭再吵再闹，已然化为死寂。

自己在车里在教学楼里看到的难道都是这个人？！小西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一直以来寄托着的希望倏忽瓦解，小西脸上悾然一片。

接下来的比赛，小西的眼睛再也没有离开过球场，而是一直盯着那个“像极了爸爸”的男生。

有关爸爸的希望都溃败在这个人的身上。小西当然没有权利怪罪他，也没有丝毫怪罪他的想法，只是支撑自己的希望断在了他的身上，而自己又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唯有一直盯着他看，不敢停下来一分一秒。

被人盯着也一定是有感觉的吧。那个男生偶尔也会回过头来朝看台上看一看，只是没有看某一个具体的人，而那张“与爸爸一模一样”的脸却让小西愈加茫然。

比赛终于结束，结果如何，小西已然不知。随着人群走下看台，小西来到队员聚集的球门处。

“小西！”吴球热烈的招呼着，“我刚才很棒吧？！”

“嗯。”小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那个男生也在吴球身边。虽然是年轻的相貌，但是与吴球有种截然不同的沉稳气息，似乎天生就是群体里的核心与领袖。

放下矿泉水，这个男生抬起头来，看到了盯着自己的小西，儒雅的点头一笑，然后继续随意的和吴球交谈着刚才赛场上的经验，只是再次发觉到小西仍旧盯着自己，才用带着一点“探究”意味的眼神朝小西看过来。

吴球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小西终于走到两人面前，尽量保持礼貌的问那个男生：“请问你姓卢吗？”

男生笑着摇摇头。

吴球在一边说，“他姓陆，陆海空的陆，叫陆叹，是我们的王牌前锋。”

“陆？！”只差一个声调，小西喃喃自语：“为什么不姓卢呢？”

男生不解，看向吴球，吴球也有点糊涂，跟男生稍稍解释说：“他姓卢，叫卢小西，所以希望你也姓卢。”说完之后，吴球又发现自己的逻辑根本不成立吗？！转而变成奇怪的看着小西。

小西吸进一缕凉丝丝的空气，心中还剩下最后一点儿残留的希冀，问男生：“你是坐过一辆尼桑车吗？”

男生点点头，自然而然的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终于所有残存的希望皆化为乌有。小西一瞬间有种哭泣的错觉。然而，眼睛只是温温的，却没有流出泪水。

“每个人都会经历一些失望的。”小西说着，眼睛看向吴球和那个陆叹，却又像什么也没看，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希望是最折磨人的东西。”

这是爸爸从前教诲过自己的话。小西一直记在心里，只是无法做到。或许从今天起，可以尝试着去忘掉“希望”这种虚伪的东西吧。小西转过身，内心如遭洗劫过后一般空无一物，起先慢慢的走着，最后跑了起来，找到自己的单车之后，拼命的踩着脚踏，冲出校园。

第二十一瓶

秋风逆着小西呼呼的吹着。气温不高，只有十五六度，小西却骑得身上发热。

经过路口时，那个和小西有过结的交警正在值班，命令小西停下来。小西理也没理他。

“喂！”交警气得大吼一声，倒是把一辆稍稍过线的小汽车司机吓了一跳，赶紧摇下窗口满脸赔笑打算解释。结果，交警理也没理他。

“臭小子！533 XXXXX！”

这位年轻气盛的交警从来没受过这般“被人无视”的待遇，怒气爆棚，全然不顾了眼下的工作，心中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把这个猖狂的臭小子逮住，好好让他吃点苦头。于是，翻身骑上摩托车朝小西追去。

小西骑得再快，也终究是骑一辆自行车。“不出一分钟就逮住你！”交警心里愤愤的想着。

离小西只差十米远时，来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小西根本没管红灯。可是，交警不行啊，他必须顾及到自己的身份，只能眼睁睁的等着，即使一辆车都没有，他也只好忍耐到红灯变绿。不过，这不会让他放弃，反而让他更加偏执——今天非逮到人不可！

终于，几分钟之后，小西的“贼不偷”还是被交警给揪住了。

“你给我停下来！”交警骑在摩托车上一边拽着小西的后车架，一边大叫。小西也上来了倔脾气，就是不听，明明因为交警的拖拽已经骑不动了，可是就是不服软。

“臭小子！你痛快儿给我停下来，否则我顶飞你！”

然而，威胁也没用。

小西就是拼命的蹬着脚踏，拖着交警熄火的摩托，骑出了一百来米，终于因为精疲力竭才停下来。

交警在被拖行的过程中，已经调理了一下自己的怒气，当然绝不是压制，而是决心要“冷静”的惩罚这个狂妄的家伙，眼见小西终于撑不下去了，得意的嘲讽小西：“你倒是别停啊！”

小西已经脱力了，只觉身体轻浮，感官混沌。

交警把摩托停好，转到小西面前，看着小西“死不悔改”的脸，“带身份证没有？”

小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什么意义也没有。

“问你身份证呢！”交警又吼了一遍。然而小西还是无动于衷。交警就强硬的把手伸进小西的口袋里翻弄，除了找到几块钱以外，还发现小西的身体在发抖。

“害怕了哈？”交警像个教官一样威风凛凛的屹立在小西面前，仿佛自己占尽了一切优势，把小西的恶劣行径又数落开来，似乎在给一会儿的惩罚做合理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