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烨磊用一种形容不出的奇怪表情皱眉看着他,秦昭笑道:“怎么,几天没见,不认识我了?”
68、再次处对象
“……秦昭?”
面前这个相貌俊秀、脸色却苍白的少年应该是自己很熟悉的人,可安烨磊面对他时,脑中却只有空白一片。
“哎。”秦昭欢喜地应了一声,紧紧握着安烨磊,生怕他就这么消失了。
安烨磊犹犹豫豫地说了个“你……”字,便没了下文。
秦昭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们小别重逢,安烨磊待他的态度怎么竟像陌生人一样。
“……不舒服么?”秦昭心凉了半截。他知道安烨磊刚受过伤,状态不好是理所应当的,但这种莫名的疏离却不是他的错觉,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他想不通的事……
“没有。”安烨磊摇摇头,却还是用那种表情看着他。
他不认识眼前这个少年。准确的说,是不记得和对方有关的一切事情。
——爱人?自己竟然和一个这么小的男孩子在谈恋爱……?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又恋爱了多久?
一连串疑问让安烨磊云里雾里,他就那么任由秦昭爬上床偎着自己,却不知道该不该推开这小子。
“烨磊,我回头想办法把我的操纵师资格证吊销了,换一份工作,你觉得怎么样?”秦昭环着安烨磊结实的腰肢,将脑袋靠在他颈窝处。爱人的气息混杂着药味和消毒水的味道环绕在他鼻息间,他恍然有种就这么抱着他一直到老死的冲动。
“……哦。”
“对了,搬家的事呢?你喜欢哪里的房子,我出院了就去买。”
“……再说吧。”安烨磊含糊地应着。他在考虑该不该说出自己已经失去了部分记忆的事情,如果这小子真是他的恋人,他却是不忍令对方伤心的。
秦昭沉默了一会,只觉胸腔有股挥之不去的闷气,他想安子应该是累了,要休息了,他这么在伤患面前喋喋不休,未免也太招人烦了些。
于是秦昭窸窸窣窣地爬起来,拨了拨安烨磊的短发道:“你睡吧,我回病房去了,你晚上不是还有手术?等手术结束了我再来看你?”
安烨磊松了口气:“嗯。”
没想到下一秒,少年却突然撅着嘴凑了上来:“亲一个再走吧,庆祝我们大难不死、白头偕老~”
安烨磊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一挡,秦昭的嘴便啵地一下亲在了他手臂上。
两人都怔了几秒,秦昭的表情明显带上了伤心还有错愕。安烨磊看着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道:“抱歉,我不记得你了。”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面前的人霎时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壳,用“晴天霹雳”来形容都丝毫不为过。
安烨磊有点担心地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秦昭?”
“……”良久后,秦昭才双目失神,呆滞地应着,“安子,你他娘的是不是……想跟我分手了,找这么一个破借口……”
“啊?”安烨磊一愣,“不,我……”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他妈的就是王八蛋,只会害人……你因为我受伤我真的很惭愧,安子,你能不能给我个机……唔……”秦昭的情绪十分激动,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表情因为内脏损伤的剧痛而显得有些扭曲。他慌乱无措地想抓住什么东西来缓解这种痛楚,然而入眼的就只有床头柜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餐具。秦昭的手指紧紧绞着床单,冷汗大颗大颗从额头滚落下来,安烨磊见状只觉得心惊胆战,忙抓住他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秦昭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安烨磊忙叫来大夫和护士,众人一见秦昭竟出现在安烨磊的病房,都吃了一惊,连忙七手八脚将他抬了出去。
整个过程也不过一分钟,大家都散了之后,安烨磊还沉浸在那种复杂的心情之中。
他听到门外有人在嘱咐严禁秦昭再踏进这间病房,还听到什么“内脏出血”之类的可怕字眼。安烨磊明白别人不会欺骗自己,那个秦昭真的是自己的恋人,只是他不记得他了,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变,然而他醒后和对方第一次见面就搞成这种状况……
安烨磊万分懊恼地爬起来,却被推门而入的护士拦下:“安先生,换药时间到了,请您不要随意走动。”
“他呢?”
“秦先生已经在治疗当中,请别担心。”护士公式化地回答着他,安烨磊焦急道:“我能去看他么?”
“我说什么了?这种情况下你们不见面最好。”乔嘉树却在这时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烨磊,我带了一个人过来。”
他话音刚落,身后走出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安烨磊看见对方,眼睛刷地瞪大,愕然道:“……爸?”
……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秦昭从沉黑的梦境里醒来后,久久没能适应眼前突然明亮起来的光线。
他耳中有断断续续的轰鸣声,随着他睁眼那一刻,秦昭感到自己的手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了起来。
视线聚焦,出现在面前的却是容瀚略带担忧的脸。
秦昭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被容瀚一个手势制止:“别说话,躺着就好。”
容瀚坐在床边不带半点暧昧地握着他的手,仅仅是用坚定的力道将体温传达过去。秦昭在这种时刻因为他这个动作感到一些安心,之后便听见容瀚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不用这么灰心,医生说并非没有恢复可能。”
“唔,但凡有一点希望我也不会放弃的。”秦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容瀚见状倒了杯温水给他润喉。
秦昭渴得厉害,咕嘟咕嘟将一杯水喝完,抹了把嘴,“……操,不就是把老子给忘了,大不了和他重新谈一次恋爱,我有的是耐心耗下去。”
他声音中还带着强行按捺住的哭腔,容瀚只觉得心疼,却没有点破,淡笑道:“你小时候就是这个性子,认准的事就会不计后果一头撞上去,长大了也没变。”
秦昭一愣,喃喃道:“……容老板,你什么意思?”
“你想装傻到什么时候,”容瀚直视着他,“弋扬?”
咚!
秦昭仿佛听到脑中传来一声闷响,当即惊讶地张大了嘴。
他……怎么知道的?是他自己查出来的还是别人告诉他的?他会不会怪罪自己一直隐瞒身份……?
想到容瀚曾经还和自己有过一段暧昧,秦昭一时间又无措又尴尬,感觉就像是和长辈怎么怎么之后却发现两人之间有血缘关系,实在怪异。
“有必要么?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容瀚看着他这表情觉得挺好玩,忍不住刮了一下秦昭的鼻子。
“不、我……谁告诉你的?”秦昭愕然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容瀚诧异地问,“如果你想调查你的死因,有我帮你不是会事半功倍吗?”
秦昭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想带过这个话题,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病房里一时间散发出令人拘束的沉默。
大约过了一分钟,容瀚轻叹一声:“算了,你有你的原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你。”
“……谢谢。”
秦昭知道自己这句话太轻,他欠容瀚的并非两个字就能还。
“呵,难怪他们个个都想抓你做研究,的确令人吃惊。”容瀚笑道。
“现在倒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秦昭想起安烨磊看自己的那种陌生的表情,就觉得心里一阵阵涌上刺痛感。然而如果他没活过来,也就不会认识安子,大概现在还掉在步凡挖的粉色陷阱里呢。
说起步凡……“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容瀚自然明白他指的是谁,答道:“殷老二被逮捕了,她涉及多起人命,已经判了死刑;顾以尊嘛……这个人的背景比较复杂,还在审理;至于步凡和施瑾,目前两个人都在关押中——你要去看看么?”
秦昭想了想,摇头道:“现在没什么心思。”
容瀚看着他憔悴的脸色,理解道:“也是。”
两人静静待了一阵,秦昭忽地注意到窗台上摆着一束花,不由道:“这花怎么有点眼熟?……你送的?”
“嗯,”容瀚笑道,“你上次住院我也送了这种花,这是新品种,气味可以舒缓情绪,有助睡眠。”
容瀚这么细心,秦昭完全不感动是假的。他想说些什么时,容瀚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别多想,好好养病吧。”
秦昭点点头,对方又在病房安静地待了一会儿,便提出道别。
“这就走了?”秦昭诧异道。
“怎么,想我多留一会儿?”
“也不是那意思……”
容瀚低声笑了笑,“最近一直忙着把你救回来的事,积压了很多工作还没处理完。”
“哦……”秦昭挠挠头发,“对不起,我这人实在……”
“不用自责,这不像你。以后你知道该怎么做就行。”容瀚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秦昭的病房。
秦昭继续看天花板。刚睡醒不觉得困,也不饿,一无聊起来,就又开始挂念安烨磊的事。
他天生不是坐得住的人,心思一活络起来就开始计划着怎么去探望安烨磊而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正在脑中琢磨计划时,却没想到一个意外的来客造访了他的病房。
69、岳丈
乔嘉树站在门口敲了敲墙壁:“可以进来么?”
秦昭怔了一下:“当然,请进。”
乔嘉树吁了口气坐下来,将贵重的礼盒搁在桌上。
秦昭有点不好意思:“下次来就别带东西了,多破费啊。”
乔嘉树睁大眼睛:“嗯?这个是给烨磊的,我待会还要去看他——哦,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好像没给你带东西。”
“……”秦昭决定无视刚才这段对话,“安子他还好吗?”
乔嘉树默了几秒,才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昭,意有所指道:“他现在很好,可你继续跟他在一起的话,我就不确定他好不好了。”
秦昭不舒服地皱眉:“乔警官,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谴责我没照顾好他?”
“你觉得呢?”
秦昭被他的问题噎住,竟然无法反驳。
憋了许久,秦昭才不甘心地说:“以前我确实给他带来很多麻烦,我已经反省过了。”
“这是你的本性,不是你反省就能解决问题。”乔嘉树的神情突然严厉起来,“你自己想想,你和他在一起后,烨磊哪天不是过得担惊受怕?你让他幸福了么?”
秦昭心中一震,语气不由自主在他的诘问中软了下来:“我以后会尽最大的努力给他幸……”
“以后?”乔嘉树冷冷地打断他,“请你为了烨磊着想,离开他吧。”
秦昭愣住:“乔警官,恕我直言,你以什么立场命令我这么做?”
乔嘉树摆了摆手指:“秦先生,我不是在命令你,我是在请求你——以安烨磊六年同学、如今的战友,以及一个倾慕者的身份,请求你。”
秦昭彻底被他这句话震住:“你对安子……”
“没错,”乔嘉树笑了笑,“他现在已经没有与你相关的记忆了,我可以站在和你平等的地位追求他,对吗?”
……原来如此。难怪乔嘉树对安子的态度总是非同一般。
秦昭非常不悦地瞪着他,怒极反笑道:“是么?乔警官,我应战,你可以试一试。”
——他的爱人,他难道会白白拱手送给别人?
乔嘉树说的不错,即使他以前和安子是恋人关系,可安子却已经不记得这段经历了。乔嘉树是他的同事,拥有名正言顺探望安烨磊的权限,而自己相比乔嘉树,却没有半点优势可言。
“谢谢,我很期待。”乔嘉树站起来,正想拿起礼盒,最后却将手收了回去,“……还是留给你吧,烨磊那里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秦昭瞥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我不需要”,乔嘉树就已经离开了。
——妈的,莫名其妙!
神经病么?跑过来跟他示威怎么地?哦,原来早就盯上他的人了,这还了得?去他妈的狐狸眼,想用你那张脸勾引谁啊?你妹!
秦昭在心底把乔嘉树乱七八糟骂了一通,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如果因此影响恢复那可得不偿失了……
重新躺下来,秦昭给白杨打了个电话,“小白,能不能拜托你件事儿?”
……
五个小时后,白杨出现在他眼前。
“我说,你要我带衣服和墨镜给你干嘛?你这有专人看着呢,想溜出去也基本上不可能啊?”
秦昭站在窗前向下瞧。
白杨大惊失色地冲过去搂住他的腰:“不是吧你?!住院给你憋疯了?”
秦昭无奈道:“这是十楼!我还没那么傻逼要从这跳下去!”
白杨擦了把冷汗,难得严肃正经地说:“秦昭,你男朋友的事我们其实都知道了……那啥,你别太难过,他能爱上你一次,就能爱上你第二次啊,你要有信心不是?”
“老子当然有信心,可现在有个战斗力强大的情敌出现了,还成天往安子那儿跑,我能不急嘛?”
“情敌?谁啊?”
“……啧,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是我跟安子的事,你肯不肯帮我,一句话!”
“当然,我不帮你难道帮你情敌不成?可你……好歹出院以后再搞这些事吧?万一被人发现,你想见他不是更没机会了?”
“我回家取个东西就回来,咱们半夜行动,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
经过万全的计划和准备,以及一个够义气的外援,三天后秦昭终于从病房溜了出来。
坐在白杨的车里,看着许久未见的白兰市街道,秦昭不觉得熟悉,反倒感觉陌生。
白兰的变化太快了,建筑改头换面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连感情都说没就没了,何况这些冰冷的砖瓦?
听到秦昭的叹息声,白杨没好气道:“喂,你都越狱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要是被你那医院知道,还不得骂死我……”
“没关系,你就说这全是我强迫你做的。”
“嗨,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力气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是我这两天表现太好,他们放松警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