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覆手狂潮 下——霄霖

谈话间已经到达了秦昭居住的那片小区。他一边走一边看，来到自己家门前，吸了口气，用指纹打开门锁。

……没有变，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看着这曾经和安子一起生活的地方，秦昭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真想立刻把安子带回来，两人再也不出门……可现实却是他没多少时间可以逗留，得赶快拿了必要的东西返回医院。

白杨见秦昭小心地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后里面并排放着两枚戒指，疑惑道：“这不是你们的订婚戒？”

“对啊，好在我没把它戴出去，说不定看见这个，安子能想起点什么。”秦昭四下瞅瞅，又把二人的手机揣在身上，拍了些房间的相片，之后便恋恋不舍地离开。

返回医院的过程也算顺利，好在秦昭这些天主要是在静养，检查也是隔三天做一次，他又选择了没什么人到访的上午。秦昭在病房换回病号服后，刚好赶上送饭的护士进门。

……太好了，一切顺利。

秦昭吃了一顿住院以来最安心的饭，接着开始琢磨去怎么去见安子一面。

白杨带给他的那套还原度极高的山寨军装是内藏乾坤的——它里面用特制硅胶按照人的体型加了一个夹层，秦昭穿上去以后整个人壮了一圈，原本细胳膊细腿的看起来也结实了许多。

摸了一下，触感也和人体没什么差别。

秦昭满意地笑了。

接着是声音问题。

白杨捣鼓一个简单的变声器不在话下，秦昭将小白牌变声器装在口腔里试了试，效果还不错，虽然有点不自然，但不仔细听的话察觉不出。

最后他在脸上贴了几个小朋友玩儿的仿真伤疤，最后将墨镜一戴，确保万无一失后，就大摇大摆地出了病房。

秦昭心脏跳得厉害。

他越接近安烨磊的病房就越是紧张，到达后一瞧，果不其然有人在那边做来访登记。

去……一个受伤的军人整得跟国家领导一样小心，至于吗？！

秦昭走过去对那人道：“你好，我探病。”

对方自然不会一眼就看出这是乔装后的秦某人，将登记簿往他面前一甩，道：“你是安先生的同事？麻烦出示一下证件。”

秦昭一愣，心叫糟糕！

——他怎么没想到这茬？现在让他去哪里找证件啊该死的！

“同志，我不知道探病还要带证件啊，搁在单位了，你给通融一下呗？”

“对不起这是规定，没证件不能探望，请您下次再来吧。”

秦昭提着给安子买的补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急的满头大汗时，病房的门开了。

安烨磊看看他，又看看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道：“他确实是我的同事，麻烦你了。”

“哦……”工作人员也不是绝对死板的人，听安烨磊这么说了，便挥挥手表示放行。

秦昭欢天喜地地随安子进了门，还没开口，便听对方低声唤道：“秦昭？”

他愣了愣，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乔装成这样来见我。”安烨磊动了动嘴角，似乎是想笑又笑不出来，“怎么想到这个主意？”

秦昭将变声器从口中取出来，得意地抬起下巴：“他们都不让我来，怕我刺激你的脑子，我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嘛。”

安烨磊无语地看着他脸上的疤，心想这已经够刺激的了。

秦昭摘了墨镜，默默与他对视着。最后安烨磊略觉尴尬地挪开目光，道：“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想起来。”

“嗨，慢慢想，别急，”秦昭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我听说想多了会脑仁疼，咱们就走一步算一步，你要是想起来的话那最好，实在想不起来的话……”秦昭顿了顿，再度开口时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你愿意再和我处一次对象不？以结婚为前提。”

安烨磊乍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心底顿时被什么东西怦然触动了，虽然只是不到一秒的短暂时间，却也给他留下了强烈的感受。

“别这么说，是我的问题，”安烨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秦昭脸上的疤，“……贴上去的？”

“嗯。”秦昭点点头，将假伤疤撕了下来，露出洁净俊秀的容颜。

安烨磊脑中又晕了一下，一股熟悉感泛上来。

秦昭想了一下，将外套也脱掉了——他觉得他应该在安子面前表现出最原本的形象。

安烨磊见他衣服里头居然有硅胶，好笑道：“你准备得倒是齐全。”

等了几秒，没听见秦昭的回应。

诧异地抬头一看，只见少年静静地站在面前，指间捏着两枚式样简单的戒指，脸上带着近乎虔诚的爱慕。

秦昭吸了口气，对他单膝跪了下来。

“安子，我再一次，向你求婚。”

他头一回以下跪的形式求婚。就是以前对着步凡，他也从没有做出过这样一个祈求的卑微姿态。可如今面对安烨磊，秦昭却甘愿卑微。

安烨磊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懵，竟没想到将秦昭扶起来。

气氛十分微妙，安烨磊怔了一会儿，才想到秦昭还在冰冷的地面上跪着呢，连忙蹲下去拉住他的胳膊。

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烨磊，你在不在？”

秦昭大惊，一弹而起：“糟糕！有人来了！我我我去穿衣服……”

他手忙脚乱地穿好那件改造版山寨军装，又将伤疤在脸上胡乱贴了一气，戴好墨镜，这才紧张地去开门。

视线里出现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秦昭转着眼睛诧异地想：我怎么不记得安子认识这么一个家伙？而且……他们俩的脸部轮廓好像有点类似？

对方瞥了秦昭一眼，径直绕过他走进来，往安烨磊身边一坐，态度非常自然地说：“这位是你的新同事？看起来很面生啊。”

安烨磊还没回答，秦昭就先开口了：“啊哈哈……是啊，我是烨磊的同事，大……先生，请问您是哪位，怎么称呼？”

男人笑道：“敝姓安。”

秦昭干笑道：“哎哟，和烨磊是本家啊，这可巧了。”

那男人看着秦昭，抛出一个深水炸弹：“我是烨磊的父亲。”

70、最后一面

秦昭懵了。

父亲……父亲……父亲……！

安子有爹？他怎么不知道！安子从来没提过！

……等等，正常人都有爹，不然安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他没说过他有爹，可也没说他没有啊……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第一次见面就给岳丈留下这么搞笑的印象以后还让他怎么混……？

秦昭跟木头桩子一样僵在那，脑中一片空白。安姓大叔好笑地看着他，挥了挥手道：“小伙子，别拘束，坐。”

“哦、哦……”秦昭忙不迭坐下来倒茶，“叔叔你喝水……”

安烨磊见他手都在颤悠了，忙接过茶杯：“我来吧。”

秦昭吞了口口水，紧张地看着安烨磊的父亲，发现对方也在观察自己。

“怎么，我长得很可怕？”安父笑了笑。

秦昭连连摆手：“不、不，叔叔您跟安子一样，都是人中龙凤。”

安父一愣，莞尔道：“烨磊，你这个小同事倒是有意思，这样吧，你现在也能走动了，一会儿我请你们俩在医院对面的仙来居吃顿便饭？”

安烨磊和戴着墨镜的秦昭对视一眼。

安父疑惑道：“怎么，不想去？”

秦昭心想，以前是不知道对方的家长还健在，如今未来岳丈就在面前了，他可得好好表现，正好可以趁吃饭的时候和安父提一下他跟安子的事儿……于是笑道：“怎么会不想？我乐意之至！”

没想到，安父接下来一句话，却让秦昭的心情陡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订位子，烨磊，你换换衣服，待会儿带你朋友过来——对了，就咱们三个，你可千万别把你那小灾星也带上。”

听见“小灾星”三个字，秦昭只觉得浑身都僵了那么一下，心脏仿佛咚地一声沉进了冰窖里。他看着安烨磊的父亲，有些惶恐、还带着点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侥幸，小声问道：“安叔叔，你说的那个灾星……是哪位啊？”

“小伙子不知道？不就是那个姓秦的操纵师？”安父一脸找到诉苦对象的表情，“我就不明白了，都说他牛，可他既然那么厉害，怎么一次又一次把烨磊也卷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面去，我就说烨磊应该安安稳稳娶个姑娘，再生个……”

“爸。”安烨磊沉声打断他——秦昭身体还没恢复，精神上可不能再受刺激。

安父叹了口气，指着安烨磊对秦昭道：“你看看，儿大不由爹，还不许我说，明明都已经不记得了，不如刚好跟那小孩分开，重新找一个，你说对不对？”

“……”

对你个头啊！

秦昭干笑着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直到安父念叨着走出去，他才颓然地一屁股坐下来，弯腰把头埋进膝盖，重重叹了口气。

——对象的父母不待见自己，没什么比这事儿更憋屈了。

“秦昭？”安烨磊担忧地坐在他旁边，“抱歉，我爸……”

秦昭垂着脑袋疲惫地摆摆手，像只灰心丧气的小土狗：“叔叔说的没错，其实换位思考也一样，我如果是你爸，我也会讨厌那个叫秦昭的小子，简直就是扫把星嘛。”

安烨磊嘴拙，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犹豫了一下，将他纤瘦的肩膀抬起来拥进怀中，一下下摸着秦昭的头发道：“别担心，这本来就只是我们俩的事，他就是要反对也由不得他。”

秦昭从他怀里露出半张脸高兴道：“这么说你答应我的求婚了？——哦对了，你看看这戒指。”

他献宝似地将两枚戒指再次拿出来，先挑出自己的那一枚，指着里面那行小小的字母对他道：“看见没？这边刻的是你的名字。”

安烨磊点点头，秦昭又拿着另一个给他看：“这是你的，刻着我的名字。”

安烨磊诧异地看了一阵，道：“不对啊？”

秦昭紧张道：“哪不对？”

突然，他猛地愣住，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那戒指里头刻的是张弋扬！不是他秦昭的名字！

“呃，烨磊，这事儿说来话长……”秦昭刚想解释，外头却猛地响起一阵敲门声：“打扰了，秦昭在吗？”

秦昭一个激灵，“啧，他娘的查房护士！”

“别慌。”安烨磊一手揽住秦昭的肩膀，对推门而入的护士道：“抱歉，是我叫他过来的。”

护士疑惑地看了看他们，没说什么，只责备秦昭下次不能随便乱跑，并叮嘱他两个小时以后去做检查。

秦昭吁了口气，“还好她没干脆囚禁我……说真的，我感觉我身体没什么要紧的了，不如出院吧！”

“不行，”安烨磊一口否决，“你乖乖在这里住着，医生觉得你能出院了再说。”

秦昭抽嘴角：“哟喂，大男子主义？”

“不服气就打一架试试看。”

“……我错了，跟你打我不是找死么。”

他握住安烨磊干燥温暖的手掌，满足地轻轻摩挲着，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惬意。

“答应我吧……我以后会对你好，再不让你受苦了。”秦昭小心翼翼却又带着点焦躁地将戒指套在了安烨磊的无名指上，似乎是怕被他中途拒绝。

好在安烨磊没有反对他这个动作，秦昭如释重负地抱住他，低声道：“名字的事我回头跟你解释，当务之急……你爸那边我得给他个交代。对了，你爸凶不凶？是不是跟你一样会打架啊？要是他待会儿想揍我，你也别拦，反正注意着别让他把我打死就成，我还得留着这条命跟你结婚呢。”

安烨磊哑然失笑：“这怎么能？他不会动你的，放心吧。”

“呼……行！反正今天就算是只老虎我也跟他卯上了，绝对要让你爸把儿子交给我！”

安烨磊无奈了，秦昭这语气说的跟觊觎别人家女儿的不良青年一样，还“把你儿子交给我”呢，就他俩这体型，估计是自己去提亲才比较靠谱。

秦昭去卫生间把乱翘的头发梳得齐整，脱了那身搞笑的军装，露出原本纤瘦的体型，这么一瞧，倒还真是个干干净净的少年。

“瞅我这样，估计你爸也不好意思下手，得，咱们赴宴去吧。”秦昭对安烨磊打个响指，后者好笑地跟上，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迈气概见安子的家长去了。

话说真正见到安父的时候，对方却没秦昭想象的那样歇斯底里跳起来把他骂一顿。到底是成年人，虽然脸上有不悦，但还是淡淡地招呼他们落座。

由于秦昭刚刚情急之下没有将变声器重新装回去，因此他一开口，安父就知晓了他的身份。

“哟，还变装呢，见我老糊涂了就想蒙混过去？”安父端着茶杯不冷不热地瞥了秦昭一眼。

“哪儿能啊？要是真的想蒙您，我现在就不会用这副模样来见您了，我这不是真心想跟烨磊在一块儿么。”

“哦，你说的‘真心’，就是一次一次把他拖下水啊？”

“说什么呢，”安烨磊阻止了父亲，“你不说吃顿便饭么，没必要这样挑刺吧？”

安父吸了口气：“好，我今天看你们俩是伤员的份上不和你们计较，不过结婚这事我不同意。”

“又不是你结。”

“我是你爸！你的婚事我还不能提点意见？”

“那你提，你提完了我再结。”

“你……！”

眼见这对父子没说几句话就吵开了，秦昭似乎明白了安子以前为什么从不在他面前提起父母。

安父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中颇有点示威的成分：“我管你是因为我还认你这个儿子，你可别折腾到最后连小命也折腾掉！”

“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安烨磊淡淡道。

安老爹从小就管不住安烨磊，连婚姻大事都插不上嘴，不由愤愤地将目标再次转向秦昭：“小伙子，你怎么不问问烨磊，其他事他都全都记得一清二楚，怎么就偏偏把你给忘了？”

秦昭赧然：“咳……明显是因为用情太深嘛……”

安父差点一口气厥过去。

“伯父，没事儿吧？”秦昭惶恐地帮他拍着后背顺气，安父摆摆手，无奈道：“我只希望我儿子一辈子都过得平安，说实话你这个职业，实在不安稳……”

“……伯父。”秦昭打断他，静静地看着这个两鬓已经生出不少银发的中年人，“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乐意听，我也就不讲那些让您糟心的话了——我只有一个请求，三个月，我会给烨磊新的生活，到时候欢迎您来验收成果，如果您不满意，我自己收拾包袱走人，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