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 下——漓妤

“不如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药铺，把茗儿带出来的方子拿去煎上一幅。”

“算了算了！”我慌忙摆手，“身体已经没问题，能跑能跳的，千万别让我再受那个苦。”那药的味道很怪，那段时间怕自己会垮下去才拼命地喝，现在可是碰都不想碰了。

好在紫漓并没坚持，茗儿却跑上来说因为人太多，店里忙不过来，让自己到楼下去吃饭。

“那我们去给你带上来吧。”

“干脆一起下去吃得了。”点些自己想吃的菜，想就不由自主地咂咂嘴。

紫漓答应了，他们便扶着我慢慢来到楼下，人声鼎沸的，

“还是先上去吧，等晚点了再下来吃好了，现在连张空桌子也没。”

紫漓说着就打算回去，小二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几位客官这边请吧，门边刚好空下一张桌子，我去给您收拾收拾，马上就好。”

“那就去吧，正好有地方，小二，怎么这么多人哪？难道全是准备渡江的？”这么多人要全都是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也不全是，因为等会儿会有祭神大典，正好是在我们客栈前面的广场举行，所以人都集中到这来了。”

“哦，这样啊！”还好，不过这里老有什么奇怪的节日，而且我们到客栈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现在恐怕天都黑透了吧，大半夜地祭神，习俗还真怪异。

“祭什么神？”点完了饭菜，我小声地问茗儿。

“就是祭云江的江神呀，每年都会有一次，但是时间并不固定，我们运气真是好，居然正巧碰上，我从小就梦想着能来看祭神大典呢，这下终于如愿以偿啦！”

“那等会吃完了饭你就在这看吧，不过不许离开客栈大门，人多容易出危险。”听的出茗儿的兴奋劲儿，就让他凑凑热闹吧。

“没事，我们现在坐在门口，也能看到呢。”

“哎，刚开始在那还没什么，现在还真是懊恼自己的眼睛是瞎的，只能听热闹却看不到。”好不容易出来了，可以看看外面的样子，却光听声音，还真是心痒痒的。

饭菜还没上来，人群中突然爆出了一阵欢呼，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和锣鼓声。

“祭神开始了吗？”我问道。

“还没，现在只是一些前面的准备表演，从街口一边跳一边向广场走去呢。”紫漓答着。

“哎，看不到还真急人，茗儿，都是什么表演啊？”

“中间有一些人在跳面具舞，旁边还有很多漂亮的姐姐也在跳舞！我也看不大清楚呢，前面人好多。”

“哈，看不清楚还知道是漂亮的姐姐。”我伸手摸到茗儿的脑袋，揉来揉去，他哇哇直叫。

“从来没想到自己还可以看到这些……”紫漓感叹着，“以前总觉得日子就这样过去算了，挨一天是一天，他在我心里早已经不是个希望而是回忆了。”

“现在不就有希望了嘛！等北关那边平静些了，皇上也回宫以后，你就可以去找他了呢。”

“嗯！我……”紫漓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人们的喧哗声掩盖。

“快看！江神来了！！！”

“真的是啊！愿江神保佑我一年出江顺利！”

啊？还真有江神不成！？

我扯扯茗儿，“江神长什么样啊？真的是神？”

“不是啦，是人扮的，坐在一个很高大轿子上，从街口过来了呢！”

原来如此，耳边还有许多劈劈啪啪的火把声，估计把外面照的白昼差不多了。饭菜陆续上来，茗儿把菜都夹到了我面前的盘子里，还一个劲地嘱咐我小心吃，

“放心吧！我不会吃到鼻子里去的！”

周围的声音太嘈杂，大概是人都在随着江神的轿子向中心移动，吵的我心烦意乱，打算赶紧吃完就上楼去了，可突然听到小二大喊，

“哎！你们怎么都挤进来了？快出去，小店的地方小，你们都进来客官们还怎么吃饭？”

“糟了，人太多，都挤进客栈了，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紫漓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拽我起来，可还没走上几步，就感到一群人压了过来，我一只手拉了一个人，想赶紧上楼去，人实在太多，似乎是在刻意地挤着，试了几次都是徒劳。

我想着干脆站着不要动了，等江神走过这里，人自然就会跟着他到广场上去。我们三个挤歪歪地在一个角落，周围的声音太大，连对方说什么也听不清楚。

我正无奈地随着人群晃来晃去，突然一股强大压力冲向我的两只手，似乎是刻意要将我们三人分开，茗儿和紫漓也感觉到了，将手拉的更紧，我也赶紧使劲握住他们，两只手攥的生疼。一开始只是以为人群的拥挤，可那股压力越来越大，而且目标明显就是要将我们分开！我顿时紧张起来，难道是已经被人盯上了？他们两个甚至用另外一只手抓住我了的胳膊，却还是抵挡不了那些人的刻意挤压，手指一点点地分开，我急地喊了起来，

“是谁？！”

可话音刚落，那股力量突然撞来，手猛地一下松开，顿时被人流拥离了客栈。

“茗儿！！紫漓！！”我惊恐地喊着，拼命想往回走，可周围几个人就像是一堵墙一样将我向前推，

“二少爷——”茗儿的呼喊淹没在人群中，明显地感觉到逐渐在远离。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大吼，却没人回答，只是一味地推搡，我踉踉跄跄，几次都想跌倒，却又巧妙地被扶起。我这时心里突然明了，这一定是宋丞相派出的人，原来他并不是想将我们捉拿回去，而是打算暗地里把我解决掉！那紫漓和茗儿呢？是不是也会被……，强烈的恐惧袭来，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拼命地想冲出这里，可眼睛看不到除了是被他们撞的晕头转向外根本就没一点用，

“你们到底是谁？！说话啊！！说话！！！”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可换来的还是沉默。头一次感到这样的无助，“你们想要我的命吗？那拿去吧！但是不要伤害他们！”我没力气再喊，只能冲着身边的人反复地说着。

我不知道他们要将我带去哪里，只是感到身边还是有无数的人在拥挤，应该还在那广场上吧，耳边还有那么多人开心地谈论着如何得到神明的庇佑，我却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随着身边这些人来回碰撞。

突然身边的人一阵闷哼，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将向外一带，我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快起来啊！”一个人冲我焦急地大喊，

是谁？完全陌生的声音……

人群还在移动，再不起来就可能被踩到，我赶紧挣扎着站起来，却没了方向，眼看又要摔倒，一只手将我拽住，那人没再说话，突然拦腰将我抱起，耳边风声顿起，人群中爆出了惊呼声。

“你是谁？！”我只好紧紧地抓着他，大声地问。

“等会儿再说！”

我只好住嘴，任凭他将我带离了那个喧闹的地方。

第 23 章

“你是什么人？”应该是离那个广场有段距离了，嘈杂声只能隐约听到一些。

他将我放下，接着一股奇异的清香漫出。

“过路人。”音调没点起伏，简直比刮过来的风还冷。

“过路……人？”我惊诧，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突然冲进来把我拉走，算了！先不管他是什么人，至少现在没打算害我，茗儿和紫漓还在那些人手里。

“拜托你能不能把那两个和我在一起的人也救出来！我怕他们已经遇到危险了！”焦急地用手一抓，拽到了他的衣袖。

他想将我的手扯掉，可却又突然扣住了我的手腕，

“小七会去救的。”

小七？又是谁？

“为什么救我们？”

“因为小七想救。”

“……”

这个小七不知道是什么人，惊觉他还扣着我的手腕，便想抽回，

“别动！”

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让我呆了一下，“做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用手指搭在我脉搏上，像医生把脉一样地轻轻按住，过了一会儿，又查看了我的眼睛，我僵直着背，

“你……”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打断，

“你到过南疆？！”

“啊？”我心中一凛，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了什么？“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会中了蕖烟草的毒？还被人挟持？”这人似乎有些急于知道答案，语气变的没那么冷静了。

“我……，我们家惹上了仇家，家里人都被杀光，我们兄弟二人正好外出，才捡回条命。但没想到他们一直追赶到了这里，至于什么草，我也不清楚怎么中的。”这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居然一下就看出我中了蕖烟草的毒，还是小心为妙。

“不清楚怎么中的？那你中毒多久了？”

“大概……有半个多月了吧。”心里揣测着，莫非他是南疆人？要不怎么这么轻易地就看了出来。

“半个多月……”他喃喃着，忽然用一只手钳制住我的手腕，我吓地向后一退却被阻拦，

“你要干吗！？”

脑子正是一团乱，他的另一只手突然抚在我腰间，我浑身都僵硬起来，却挣扎不开。

他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一个点，然后对我说，

“忍着点。”

忍……什么？我还没反映过来，他的手指突然一用力……

我的呼吸一滞，

“啊————！！”撕裂般地疼痛从腰间的那个点迅速地传遍全身，连指尖都疼的抽搐起来，

“你……你……”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的手突然一松，整个人瘫软下来，却又被扶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直以来我以为除了眼睛看不到，其它一点问题都没了，可他只是用手指用了点力气，我却疼的死去活来。

疼痛感却并不持久，过了一会儿便渐渐散去，浑身像被碾过一样没了一点力气，任由他揽着，然后将我放到一个台阶上靠在墙边。

“哼，我不过是稍稍用了点内力就疼成这样。你现在知道了吧，蕖烟草在最初的毒性发作过后，看起来似乎已是无害，其实已经在慢慢侵蚀你的身体，如果不尽快找到解药，你也就三个月好活。”

“三……个月？”我呢喃着，大脑一片空白，“那……解药好找吗？”

“从这走到南疆怎么也得半个月，而那解药仙微草皆生长在深山峭壁之上，而且很稀少，不一定能找到，如果你不快点，恐怕是来不及了。”

那人说的平静，却字字像钢锤一样砸在我心上，呵……，我就算是没有阻拦地赶到南疆也不一定找的到，更何况宋丞相的人已经出现。既然如此，那我千辛万苦地跑出来干吗？！还不如在那等死，也不会连累永衍、紫漓还有茗儿了！

那人突然又嵌住我的肩膀，

“到底是什么人给你下的毒，他为什么会有蕖烟草？”

“我不知道！！”我冲他吼起来，“你以为我想中毒吗？我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

“你会不知道？哼！”他冷笑一声，“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下的毒。我想就办法帮你解。”

“我凭什么信你！”我恨地咬牙，

“就凭你现在没有别的任何办法，而且有仇家追杀，如果没我，就你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平安走到南疆？就算是到了南疆，你以为会有人轻易地替一个陌生人去涉险采药？”

这算哪门子交易？我根本就没选择的余地，更何况他说的是实话，那些人已经开始动手，我们三个压根儿不会有活路，“那你先帮我解毒，谁知道我告诉你以后你会不会把我扔下不管。”

“还和我谈条件吗？”他似乎在考虑，“好！我答应你。”

“洛凡！”

“二少爷！！”

远处传来的声音，茗儿和紫漓？他们真的被救出来了？我着急地拉着他，

“别把这事告诉他们！”

“为什么？”语气中带着不屑。

“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他们说了，我就算是死也不告诉你是谁下的毒！”

“哼，条件还不少，好，答应你。”

一个身子撞进怀里，

“二少爷！你没事吧！”

我拍拍茗儿的背，

“放心，我被那位大侠救了呢，紫漓？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那些人只是故意地阻拦，我们怎么都冲不出去，眼看着你被带走，简直快急疯了！接着这位小姑娘就出现了，三两下把那些人制服，说带我们就能找到你。”

小姑娘？莫非就是那个小七？

“公子！”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似乎和茗儿年纪差不多的样子，“小七这次做的不错吧？只用了些迷粉就把他们全都弄倒了，还没伤到这两位公子！而且这回顺着馥芫香的味道一次就找到公子了呢！”语气中充满了娇憨，像个在讨糖吃的孩子。

“嗯，小七这次做的很好，想要什么奖励？”

我闻言一愣，这……这是刚才冷笑这和我谈交易的人？口气中浓浓的宠溺，腻的能滴出蜜来。

“那公子给我买麦芽糖好不好？”

“行，想吃多少就买多少。”

我在心底发笑，这个人，恐怕是双重性格吧，若是被这小七看到他刚才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吃惊呢。

“这位公子。”小七的声音突然就到了面前。“你果真是看不到呢，我和我家公子本来在对面的茶楼看那个什么祭神大典，可突然发现那些人涌进了客栈，故意去拆散了你们三个，我看你跌跌撞撞地好可怜，就求我家公子去救你们。”

“谢谢姑娘了，要不我们三个恐怕就凶多吉少了。”我冲着她笑了笑，

“你放心，我的医术虽然不怎么样，可我家公子很厉害的，你的眼疾到他手里一定没问题，还有，不要姑娘姑娘的，叫我小七就行了！”

还真是个率真的小女孩，

“这位公子，你真能治好他的眼疾吗？”紫漓有些急切地问，

“差不多吧。”他丢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紫漓还想说什么，我拦住了，

“放心，这位公子已经答应和我们一起去南疆，还要帮我治疗呢。”突然想到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茯玉。”又是简短的两字……

“谢谢茯玉公子！”茗儿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恐怕是跪下了，听到小七咋咋呼呼地让他起来。

“我叫紫漓，这是我弟弟洛凡，还有随从茗儿，谢过茯玉公子的大恩了。”

“客气。”这个茯玉，大概是只有对小七会用好的语气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