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 下——漓妤

作者:漓妤  录入:08-06

背部再次翻起了剧烈的疼痛,军医开始上药了,我顿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手紧紧地攒住了被单,

“华……逸”必须找点事情来分心,“朕驾崩的消息传出去了没有?”

“回皇上,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御帐那边全是末将的亲兵把守,大可放心。”说到正事,他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那晚前来偷袭的人,应该是逃回去了一个,正好……正好做个了好证人。”

“没错,末将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在营区周围暗暗布下重兵。”华逸冷笑一声,“以那陵国主帅的性子,肯定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亲自率兵攻打了,若是他来了,末将必定将他大卸八块!”

我没死这件事情只有华逸、卫湛等少数几个至信之人知道,不光是为了引诱陵国军队的攻打,更重要的是找出那个将军情泄露的人。

帐帘被掀开,卫湛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

“查得……如……?”我猛喘几下,这该死的药怎么还没上完,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皇上!”卫湛单膝跪在床边,“皇上不用说话,听臣讲就行了。”

我闭上眼睛,示意他说。

“自皇上受伤之日起,末将就开始留意,结果发现副帅滕武有一些疑点。”

“滕武?他可是宋丞相力荐之人!”我有些惊愕,这人倒不是没有才能,只是平日里总喜欢耍些小聪明什么而且不太关心军情,虽不招人喜欢,但因为他是宋丞相的孙女婿,当初是被极力举荐到北关来的,一直也让他做了个副帅。

“会是他吗?”华逸显然也很惊诧,“他什么都不缺了,有什么理由要去做叛徒给敌国报信。”

“具体什么原因现在还查不清楚,但末将经过暗地里调查,发现从两个月前起,滕武就开始有无故失踪的迹象,而且连他的周围的亲兵也说不清楚他去了哪。最近半个月来则更加频繁,有个小兵曾说过晚上小解时曾经见过滕武一身黑衣闪了过去,当时以为也是出来方便就没在意,但现在看来却是相当可疑了。”

他身为宋丞相的孙女婿,金钱名利根本就是唾手可得,还有什么可让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叛国,思索着,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奸细……”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皇上?”二人同时惊呼,

“您的意思是,那滕武本就是陵国人?他可是宋丞相的孙女婿。”华逸不解:“而且以宋家的地位,若是招赘入门必定是将身家调查的清清楚楚才是。”

“也许……皇上说的对。华将军常年在北关,对京中的一些事可能不太了解,这个滕武入赘宋家的确是有些蹊跷,此事想必陈军医更清楚吧。”卫湛看向军医,他已将伤口处理好了,小心得将薄毯盖上。

“是,当初滕将军据说是摔下了山崖,被路过的宋丞相救了回来,就是找臣看的伤势。不过依照当时的情况看,确实是从很高的山崖上滚落,浑身几乎都是外伤,连左手臂也摔断了,臣是费了不少的工夫才将其治愈。

“换言之,他根本就是个来路不明的人。”华逸奇道,“那怎么娶的他孙女?”

“滕武有一身的好武艺,刚开始是在宋丞相家里做护院,后来在京城武试中夺得了头甲,宋丞相见他是个可塑之材便刻意栽培,再加上朝中关系,很快就谋得了一官半职。据说宋丞相有去调查过他的身世,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不过既然是来做奸细的,这些功课必定是做足了的。”卫湛接着答道。

一直以为陵国人有勇无谋,看来还是不能一概而论,但滕武无论身形外貌还是口音都不像,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好了,陈卿家先回去吧,免得那边有人起疑。”虽说他是军医中的执掌,军医帐那边虽没人敢公开议论,但是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还是极为不利的。

“是,臣先回去了,再过半个时辰请卫将军到那边来取药。”

“嗯。”

陈军医退了出去,卫湛和华逸也不能久留,帐内只剩下两个华逸的贴身亲兵。背上的药似乎有些止疼的成分,我也能静静地想着刚才他们的那些话,这滕武不管怎么说必定是有疑点的,而他是宋丞相的人,无疑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自从登基之时起,宋丞相自持是两朝元老,使我不得不屈居于他之下。可如今五年过去了,他也已经年过古稀,若是懂得进退,念在劳苦功高还会给他全家一个荣华富贵,可他却还在暗中扩张势力,就像这个滕武。想到这儿不由得轻笑,恐怕他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个奸细吧,其实不用管他是不是,这都是上天给我的契机,一个计划也在心中暗暗成型。

自凌晨起,远处就一直传来厮杀的声音,那些留在营区内不知情的士兵恐怕已是死伤不少。

“回皇上,我军营区内已经溃不成兵,陵国军队也进入的差不多了,华将军和卫将军应该准备开始围剿。”派出去打探军情的人如是说。

我闭上眼睛静等胜利的来临,交给华逸和卫湛是绝对可以放心的,那卫湛,虽然人是一身正气却因为紫漓的事隔阂颇深,如今承诺将紫漓放出宫,就已经是换来了他的死心塌地。而滕武,就在猜破了他身份之日起,便被软禁了起来,只待回京以后再做打算。

争战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听见外面震耳欲聋地高呼万岁,帐帘被掀起,华逸的战甲上尤挂着没有干涸的血印,手中高举一颗依旧怒目圆瞪的头颅单膝跪在帐外,

“启禀皇上,我军大胜,陵国主帅呼延淳已被末将砍下了头颅!”

我半倚在软塌上,微微扬起了嘴角,

“华将军辛苦了,这次回京之后,所有人皆会论功行赏。”

“谢主隆恩!”

一些人簇拥而进,小心地将我移到一个软轿上,回到了御帐。为了显示出受伤并不是太严重,在庆功开始之后,我就一直撑着坐在椅子上,保持着喜悦的表情,额上已渐渐渗出点点冷汗。

卫湛看了我一眼,慢步走了过来,用手轻轻支住我的身体,悄声说道:

“皇上,让将士们到外面去喝酒吧,末将去派人把陈军医叫来。”

华逸似乎也看出了端倪,

“大家辛苦了这么久就等着这一天,不如我们到帐外和下属们一起喝个天昏地暗。”他转身抱拳,“还望皇上恩准。”

我略一点头,一干人等行大礼逐一退下,直到帐帘被完全放下,我才瘫软了下来,背后早就是一片濡湿,怕是伤口已经裂开了。

“皇上!”卫湛一惊将我扶起到了塌上扭头对他的亲兵喝道:“快去把陈军医叫来!”

“卫湛……,滕武呢?”

“皇上大可放心,他一直被禁在自己的帐内。”

“皇上!”华逸也从外面进来,“末将该死,高兴得胡涂了,竟忘了您背上的伤。”

“无妨,等军医来从新包扎下就没事了,华逸,伤口处理完后,你亲自去把滕武悄悄带来。”

“不如等明天吧,您现在……”

“带来就是了!”他怎么能体会到我迫不及待的的心情,不知道洛儿在宫里怎么样了,那只老狐狸应该会有所行动,但这么久了,景琛也没报过一次信,是无事还是……,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这次大捷之后,许久都不用再担心北患,我必须尽快回到宫里去!

“皇上?”突然的一声让我回过神来,

“嗯?哦……陈卿家来了,伤口似乎是裂开了,你快点处理一下。”

“是!”一双手在背上只是轻扯了一下衣服,钻心的疼痛立刻袭来,不停歇地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让我几乎要发狂,禁不住颤抖起来。

“皇上,伤口裂开的虽然不太严重,但是时间长,已经与包扎的绷带还有衣服粘连,臣必须将其分离开,请您忍一忍。”

“朕……这几天就要回京……”我几乎是咬牙说完了这几个字,

“皇上?!”华逸惊呼,“这样的状况怎么能回京,就刚才这一会儿折腾伤口就裂开了,更何况路途遥远又颠簸!”

背上的伤处像是被撕扯一般,我没有力气再回答,

洛儿……,混乱的脑子里只能反复地浮现这个名字,心中纠结的痛似乎比肉体更甚。

一个软巾拭去了我额上的汗水,“皇上,末将不知道您为什么非要这么急着回京,但请三思,如今这样的伤势是绝对经不起路上的车马劳顿。”

我微微睁开眼,是卫湛,接着又摇了摇头。

“皇上!反正末将不能让您这样上路!”华逸急了起来,却被陈军医呵斥住,

“二位将军,皇上现在痛苦万分,请等在下处理好了再说。”

周围无人再说话,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一般,只能静静地忍耐着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

“皇上,臣已经将伤口从新上好了药。请容臣说一句,皇上在伤口没有愈合的情况下万不可急于回京,诚如卫将军所言,如果伤口在路上裂开,不但不能尽早回去反而会拖延时间,倒不如在这里多修养一阵子,臣保证让皇上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到时候再回非但不迟,更会比现在上路快上许多。”陈军医跪在塌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其实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刚才的确被强烈得不安冲昏了头脑,

“这个……朕清楚。但陈卿家要言出必行,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让朕可以上路回京。”虽然背后还是霍霍得疼,却可以忍受了。

“请皇上放心!臣现在去熬药,等好了就立刻送来。”

“嗯,华逸,你把滕武带来。”

“皇上,还是明天……”

“快去。”闭上眼睛,手都在微微抖着,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是……”

没多久,

“皇上,人已经带到。”

扑通一声,滕武被华逸推倒在地,继而按住跪在地上。

“滕武,为什么?”

“我就是陵国人,既然被发现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你不是陵国人。”我看向他眼睛,他却慌乱地躲开,“若是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朕会为你做主。”

“做主?!哈哈哈!!”滕武突然狂笑起来,“当初老爷被冤死的时候怎么没人出来为他做主!?”

老爷?看来还真的是有隐情。

“你家老爷是谁?是受了什么冤屈?”

“少在这假惺惺!当年还不是你一道圣旨将我家老爷送上了断头台,还抄家灭门,当初若不是被老爷派去送信,恐怕我也早成了刀下亡魂!”

啪得一声,华逸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滕武脸上,一丝鲜血自嘴角流出,眼神却是依然倔强。

“胆敢对皇上不敬!”

“住手!”我一声呵斥,华逸退到了一边,狠狠地瞪了滕武一眼。

“滕武,你现在是在为你家老爷报仇吗?若是真的害了北关失守,朕死了不过就是一个人,可容国的百姓你想过没有,是不是也要为你家老爷陪葬!”

“我……”他的表情变得愕然,低头不语。

“恐怕他的在天之灵最想得到的就是能够平反吧,如果真的是被冤枉,朕当然会还他一个公道。”我继续游说,不管怎么样,必须要掌握滕武,让他来指证宋丞相。

“……”依旧是沉默,却能身体微微的颤抖上看出他的动摇。

“朕亲政不过两年,如果是之前的事,极有可能是宋丞相所为……”我慢慢地说着,果然看到他突然一僵。

我在当政期间似乎并没有下旨杀死什么朝臣,想到这里我不禁扬起了嘴角,莫非这又是一桩。

“我……我……”滕武突然抬起头,“真的能为我家老爷做主吗?!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看的出他是个相当耿直的人,之前的表现恐怕是为了掩护自己做出的假像,看着他微红的眼眶,我点头,

“那是自然,只要是有冤情,朕当然要做主平反,不过要是你扯谎……”

“不!我绝对不敢撒谎!保证句句都是实情!!!”滕武急得差点想冲上来,被卫湛拦着按住。

“在这跪着说!”

“嗯!我家老爷叫容自恒,原先是平州的督盐史,一直管辖着平州的整个盐务。”

我颌首,平州产盐,容国的盐十之八九都是出自那里,那督盐史自然是个大肥差,略一沉思,突然忆起现在担任督盐史的似乎是宋丞相的二子,心里当下明了。

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爷为人刚正不阿,当差的四年里,府门几乎都被送礼的人踏破了,却是一件都没收过,查起盐务来一丝不苟,自然也就得罪了很多人。四年前,我被老爷派出去给他当年的一位同窗送信,谁知……谁知……”滕武紧紧地攥起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谁知我一回来,就被好心人偷偷告知老爷因为收受大笔贿赂被砍了头,还……还株连了九族,除了我,全都死了……,他们都说在我们府里搜出的金银财宝堪比国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啊!他们根本就是在诬陷!!我家老爷……连身新衣服都舍不得穿……”说到这里,一个大男人竟抽泣起来,“我赶紧逃了出来,想尽了办法,这才……”

容自恒……,这名字倒是有些印象,记得当年是说此人乃是个巨贪。

“你与容自恒是什么关系。”

“名为主仆,却待我如骨肉一般。”

“那你从山崖上滚下,难道不怕宋丞相不救你吗?”

“我当初就是把命赌上了!”

我摇头,

“算是你赌赢了,但是没想过如果真的死了不就全完了,说你笨,你一直走到了这一步也算是处心积虑,说你聪明,却是在拿容国无数老百姓的性命来做复仇的筹码,实在是蠢的要死!”

他面上一赫,低下了头,“滕武自知罪无可赦,可我家老爷真是冤枉的,还望皇上明察,还他一个公道!”

“这事确实是在宋丞相摄政期间发生的事。不过你大可放心,只要安心地跟朕回京,待彻查后若是属实定会为他平反。”

“谢皇上!谢皇上!!”滕武开始拼命地磕头。

我示意华逸将他带走,然后看向一旁的卫湛,

“记得朕说过要记你的大过吗?”

卫湛单膝跪地,“末将不敢忘,请皇上下旨处罚!”

“朕要撤了你大将一职,随朕一道回京把刚才滕武说的事情去办妥了。”

卫湛猛一抬头,随即又低下,

“属下领旨,谢主隆恩!”

“朕累了,你下去吧。”挥挥手,卫湛也退了出去,虽然依旧在疼痛中煎熬,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这个机会还真是从天而降,是时候将宋丞相和其党羽清理了,还有我的洛儿,一定要好好地等我回来,我不会再辜负你了……

推书 20234-09-22 :风吹月无痕——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