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若酒梦若花（第一、二卷）——丛寒烟

“我正准备回家。”雪鸢据实以答，确实，她是饿了。

“时候不早了，若是不嫌弃便和我一同吃了晚饭再回去吧。”萧遥邀请道，雪鸢自然欢喜，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还是这么豪爽啊……。”萧遥的笑容中竟带着些许宠溺。

“你若是害我，你也不能留的全尸。”雪鸢对着萧遥做鬼脸，萧遥佯装恐惧：“纳兰大小姐饶命啊……。”

雪鸢得意：“你若是能让本小姐吃的好好的，我便考虑考虑。”

“那容易！”萧遥一副交给我了的表情走进了酒楼。

菜都上了来，雪鸢吃的倒是尽兴，只是萧遥却并没有动筷子，雪鸢疑惑，便问：“不是你叫我来吃饭，怎就我一人吃？”

“雪鸢，我要离开了。我要去漠北。”萧遥第一次显出落寞的神色，看着雪鸢的眸子里尽是舍不得。

“为何要去那么远？”雪鸢听罢有些震惊，但却悄悄的做了一个决定。

“你知道，我是流浪的剑客，去哪里都是随心而定。我向往漠北一片沙漠的豪气，于是想去看看。”

“原来如此。”

第二十五章：过去

雪鸢离开后千夜并没有回到房间，而是在长廊上坐了很久，直到月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拥住千夜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千夜，怎么了？”月华的语气柔软，微热的气息吹在千夜的耳畔。千夜环住月华的腰，将头靠在月华的腹部：“就一会儿……。”

“怎么了。”月华细长的手指掠过千夜的发，千夜只是靠着他，并没有其他动作，月华无奈：“你真的把我当做你娘了？”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软弱。”千夜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过的嘶哑，月华愣了愣：“我看到就行么。”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没关系。”千夜这样说着，却已经不再靠着月华了，他站起身却看到月华的眼睛里泛着光，他便吻上了那双美丽的凤眼：“不能再流泪了。”

“好。”月华低声应着。千夜突然想到什么事似的，道：“我们出庄去，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面馆，一直想带你去呢。”

“好。”月华说着，便回屋换了衣衫，跟着千夜出了山庄。

天色已晚，街上从熙熙攘攘到归于寂静。月华和千夜携手走着，月华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是上扬的。

“笑什么？”千夜看着月华的表情竟也笑了起来，两人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在街上牵着手走着，一点也不用忌讳的感觉让两人都觉得很开心。

“千夜，我终于懂得了被人需要的感觉。”月华的语气突然变得沧桑：“在我小的时候，青芷告诉我，被人需要要付出代价，于是我心甘情愿的为她试毒，因为如果我可以挺过去，她就会对我很好很好，可是后来她的野心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满足，我却开始不知所措，只是觉得是自己的错，才搞的青芷不高兴。”

“那不是你的错！”千夜握着月华的手紧了紧：“那个女子实在是难以理喻，我不知她为何会做出此等违背伦常的事情！”“这有何违背伦常，在这江湖上，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月华倒不像千夜那样激动，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在这江湖上，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听到声音月华蓦然回头，却看到一青衫女子自空中飘然而至，月华皱起眉头：“青芷！”

只见青芷在站定之后便向月华缓缓走来：“我说过，你是我的所有物。现在，跟我回去！”只见千夜下意识的护在了月华身前，青芷冷淡一笑：“你这种样子还想保护他？你可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可看到过他在别人身下时那种千娇百媚的样子？你可知道……背叛我的人都是何下场！”

伴随着熟悉的“咯咯咯”的笑声，千夜又一次看到了那一袭水绿色衣衫的邀怜。

“千夜，快躲！”月华抓住千夜的手便想将他拖到自己身后，邀怜的身上毒性太强，就连他这样的人都差点丢了性命，更何况千夜。

“我不怕！我说过我要保护你。”千夜挣脱了月华的手，竟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那把剑带着寒凛的光，却让一旁的青芷吓了一跳，但青芷却马上平静了下来：“我记得……那时他也说要保护你呢，月华。可是，最后他的结局是如何呢？”

月华的眼神掠过一丝惊恐。他记得那个男子，那个男子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他复姓独孤，单名沉。虽然那时只是为了某些利益而与他一起，但他对月华无微不至的好却让他日渐觉得自己的罪恶，但当他决定向独孤沉说出真相时，他却只是笑笑，道：“我早已知道。”

他早已知道月华的目的，早已知道一切，但却还是如此不计后果的对他好。就在他们决定离开江南之时，却发现青芷早已得知他们的目的。她将独孤沉绑了去，月华竟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后来，当她带月华来到地窖，却闻到一股浓浓的尸体腐臭味，地窖里藏着一个棕色大缸，青芷指着那大缸，道：“你的爱人，便在那里。”

月华看到那大缸里早已腐臭的不成样子的独孤沉，竟呕吐了起来。他只是泪眼朦胧的看着青芷，眼神里竟是满满的厌恶。

第二十六章：万劫不复

“我跟你回去。”月华的语气变得平静下来。他看着千夜的脸色，他知道他会震惊，会生气，会失望。但是为了他的性命，他只能这么做。

“这才乖。”青芷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就像是在向千夜宣告，她赢了！

月华缓缓的走到青芷身边，他知道自己有多么舍不得那双温暖的手，那个温暖的怀抱，如何他离开了，千夜的软弱又要向谁诉说呢？

可是，保他的性命更加要紧不是么。以后自有再见之日，若是他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也就罢了，只要他安好月华便安心了。

“我不会就这样轻易让你带走月华的！”千夜突然一声怒喝，举起手中的剑便向青芷刺了过去，谁知青芷只顾高兴，竟没有还手之力！只见邀怜突然从青芷身侧跳了出来，一把握住了刺过来的剑，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月华焦急道：“千夜，别碰那血！有毒！”

千夜赶忙抽出剑来，他竟没有一丝恐惧的将剑尖上的那滴血滴在了手指上，随即抬头看着青芷：“辛苦多年的成果，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千夜！”月华震惊的看着千夜手上的那滴血，邀怜的毒竟然没有对他有丝毫伤害？！

“我不怕毒，自小就不怕。”千夜安慰月华道，月华随即笑笑：“怪不得……。”

“青芷，虽然我不知你为何要炼此毒人，但是我要告诉你，这毒人不是好物，何况邀怜是你女儿……。”

青芷突然发疯般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的女儿早就死了！她只是工具！只是工具！！！”正说着，邀怜竟突然向千夜的剑撞了过来，千夜躲闪不及，竟让剑没入了邀怜的胸口！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邀怜颓然倒地！只见邀怜周身散发着灰黑色的瘴气，青芷愣愣的看着邀怜逐渐虚弱的躯体，再也无法忍耐，眼泪竟流了出来。

“娘……娘……。”邀怜竟发出虚弱的叫声，青芷只是站在原地不动，邀怜却一步步的挪到了青芷的脚边，双手抱住了青芷的双腿：“娘……我不是工具……我不是工具啊……”青芷只是流泪，却怎么也不肯看邀怜，邀怜虚弱的笑笑：“娘……我想回家……”

“回家……”青芷呢喃着：“我哪里还有家啊……邀怜。”青芷挣脱邀怜的双手，蹲下了身子：“孩子……怪就怪你投错了胎。为何要跟了我啊。”

“娘，我不后悔。至少八岁前我很幸福啊。”邀怜的脸色渐渐地变得灰败，青芷再也无法忍耐，一把抱住了邀怜：“邀怜！！不要死，不要死，我带你回家！”

“好……”邀怜应着，却再也没有了声音。

“青芷。”月华看着抱着邀怜的青芷，突然觉得她也只是个可悲的人儿，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坏。

“月华。”青芷依旧抱着邀怜的尸体，却平静的喊着月华：“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你的身世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没等月华回应，青芷却兀自开口：“你是宁远山庄老庄主秦宁之子。”

“什么？！”说完月华与千夜竟同时惊讶的吼了出来！

“怎么？很难以置信？”青芷笑了起来：“我的姐姐青蔷，是江南铜雀楼的头牌，那时的王公贵族都想要得到她，但她却是卖艺不卖身，秦宁也是她的追求者之一。但她却唯独喜欢上了秦宁。秦宁说好要与她成亲，为她赎身，但却因家里反对而作罢，他把姐姐安排在一个村子里，说是过些时候会来接她，但却从此一去不复返……。”说着青芷便又想起了什么：“那时我也喜欢秦宁啊，少年俊杰谁不爱？可是他一直钟情于我的姐姐，从未改变过。”青芷的语气竟略带着羡慕：“得不到爱，我就毁掉。我去寻姐姐，却发现她已死了，我便找到了你……之后便拿你来偿还我所受的苦！”

“你竟如此歹毒！”千夜再也不能忍受，怒骂道。谁知青芷并不理会：“月华，我知道现在求你原谅是不可能了，但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说……”月华艰难的开口，这些事像是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压的月华喘不过起来。

“我死后……把我和邀怜葬在一起。我要一直陪着她。”这么说着，青芷一把夺过千夜手里的剑，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将剑刃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答应我，月华。”

“青芷！！！”月华拥着青芷逐渐冰冷的身体，喃喃道：“我答应你。”

一切的错误，都随着邀怜与青芷的死而化解了。月华唯一知道的是，他唯一的两个亲人，在这个并不寒冷的夜里，变成了寒冷的尸体。

都不在了。

“月华。”千夜拿起那把软剑，叫着月华的名字，示意他赶快处理邀怜和青芷的尸体。

“千夜，我们不要在一起了。”月华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便是万劫不复。

第二十七章：分离

“为什么。”千夜的语气出奇的平静，月华并没有看他，只是站起身来，道：“我们不适合。”

“呵。”千夜笑了起来：“月华，你从来都不会撒谎你知道吗？若是你不爱我，我不会强求你留在我身边，但是你却因为青芷说过的一句话而要和我分开吗？”

“不，千夜。”月华终于转过身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千夜：“这个江湖，不会容得下我们的。”月华轻声说着，虽然听不出任何的语气，但千夜的心里却是一疼，他恨不得上前抱住这个身形瘦弱的男子，他曾对他说过，只要在一起一日就不会让他掉眼泪，可是他现在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他却挪不动步子去安慰他。

“你为何这样说？你难道就这么不信任我？”千夜竟急的吼了出来，指着地上的那具尸体：“青芷说什么你便会信？她若是要害你呢？你也言听计从？”

是，月华自己也不知为何，竟对青芷说出的他的身世深信不疑，他的母亲从未对他谈起他的身世，而青芷是恨他的，却为何自己会这么相信她？！

“她是我的姑姑。不会骗我。”月华的声音逐渐沉了下去，那种近乎于绝望的语气让千夜更加觉得自己的无力，他可以抛下一切和他远走高飞，他愿意那样做，但眼前的这个男子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与他分开，而他又是多么的固执，千夜也知道。

“好！”千夜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而凛冽的声音，千夜也不顾及，只是兀自大笑起来：“好！只要是我在意的人你都要带走吗？是吗！”千夜对着天空大叫起来，他的父亲，他的母亲，都是因他而死，而现在他最在意的人也要离他而去了吗？！

上天就这么恨他，不要他拥有一点幸福吗？！

他不配吗？！

“月华，今日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好好记得！若是以后反悔，休怪我手下无情！”

苍天若是不眷顾他，他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千夜，不是我不爱你，而是这个世界，不容得我爱你。”月华在身后的声音逐渐模糊起来，千夜冷笑般的勾起唇角：“我愿与你离开这尘世，去寻世外桃源可是你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我还要乞求你什么！”

“千夜！”月华喊着千夜的名字却没有迈出一步，现在他所看到的千夜竟让他觉得恐惧，仿佛他的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雾气中，让月华没有办法看清他。

“月华，你记住，我曾经那么爱过你，是你不在意我。”他的语气变得软弱起来：“你是我唯一能够放下仇恨的理由，如果连你都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月华皱起眉头，他在说些什么？！什么仇恨？！

“我曾经以为，上天是眷顾我的，在我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让我遇到了你，我很开心呐，那时我曾对雪鸢说，我得到了世上最好的。可是……我没想到我的幸运却如此短暂呢。”千夜喃喃自语道，他不怕与万人为敌，只怕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只身与这世界为敌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尝试了。“我曾经觉得，和你在一起，就算逆天而行又如何，只要我要守护的人在我身边我便再也无后顾之忧了，我可以遇神杀神，但是你都离开我了，我该怎么办。”

“那种在黑暗里的孤寂你不会懂的，那种冷到觉得自己早已死掉的感觉你也不会懂。我……我只是没想到我们分开的原因竟是那所谓的门第之别！”千夜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冽：“月华，我们自今日起，便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说完，千夜没等月华在说些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他的身边。

月华看着渐行渐远的千夜，竟觉得离开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爱的千夜。

是啊，那个温和的对他宠溺有加的千夜已经被自己硬生生的毁掉了。他不怕和他一起，但是这个江湖，这个世界都不会容得下他们，二十年前中原武林已有此先例，最后的下场又是如何？他不能让千夜去承担这样的罪名。

这个江湖是如何的势力，如何的残酷，千夜永远不会知道。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与这个残酷的江湖分离，就算他万劫不复，他也不愿千夜受苦。

第二十八章：把他交给我

江南麒云山庄。

“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管家高兴地喊着，站在厅里气喘吁吁但是却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是吗？！”看起来纳兰天征也很高兴，竟出去亲自迎纳兰雪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