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缚（水流云在）上——南枝

叶振居然还笑了，道，「你喜不喜欢。」

林仁笑道，「对不住，我吃过晚饭了，而且，我穿成这样，人家不会让我进去的。还是你自己一个人享用吧」

林仁说着转身就想走。

叶振觉得自己总是能够被林仁挑起火来，他拽住林仁的手把他往里面拉，餐厅里小提琴四重奏传出来，乐音优雅，气氛暧昧，而这两人却在人家门口干拉拉扯扯的事，林仁不可能反抗地过叶振，最终被他拉了进去，但是，门口的迎宾小姐直接礼貌地微笑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面进餐，男士必须穿正装，女士必须穿礼服。」

林仁直接噗地笑出来，挑眉看叶振。

叶振拿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一会儿里面的经理出来了，直接说那位迎宾小姐不对，然后把叶振迎了进去，还边走边说道，给留了窗边的好位置，叶少好久没来过了，这次又来，不胜荣幸云云。

叶振和他说些废话，手却紧紧把林仁手腕拽着把他往里面拉。

在位置上坐下来，里面环境幽暗，桌上的蜡烛映出一方暧昧的昏黄空间，音乐流泻而来，让人心底柔情四溢。

林仁也不由得安静了一阵，四处打量了一番，不过，他一开口便依然没好话，「你家搞黑道的吗，看那经理活像被你挟持了妻女的模样。」

叶振道，「靠打杀发达起来的，黑道那算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才是真正厉害的吧！」

林仁斜眼看着叶振，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叶振看林仁那愁着眉叹气的模样心里就不爽快。

「这餐厅里可没规定不准叹气，再说，即使规定了不准叹气，你叶少是什么人，还不能让他改改规定吗？」林仁那讥讽语气又来了，他似乎是不把叶振惹毛他就不罢休。

这些轮到叶振皱眉了，他深吸了口气，总算压下怒气，没和林仁一般见识了，之后的林仁似乎也变得听话了，他居然很会品红酒的样子，一切做得有模有样，吃西餐也动作规范优雅，似乎他不是一个西部山里出来的男娃，而是出生在上层贵族之家，骨子里就染上了优雅和高贵。

叶振坐在他的对面，这下总算是心情舒畅了那么点点。

林仁这骨子里小资调调的人，当初是去学过一学期的西餐礼仪课的人，自然不会在这点事情上被难住。

叶振问起林仁找工作的事情来，林仁似乎不想和他多谈这方面，只说想进的几个公司他会努力的。

两人似乎很少这样静下来说话，叶振突然居然找不到可以和林仁谈的话题来，他这时候才想到，以前和林仁哪次不是赶紧吃了就去宾馆里做，两人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浴缸和床上。

这样静静地面对面坐着，这还是第一次。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别人情侣吃饭就要找这么个地方。

用完晚餐，林仁坐在车上，直接道，「我不会去宾馆的，你别把车子往宾馆里开。」

叶振道，「那去哪里，去公园？」

林仁哼道，「你要去公园，请先把我送回学校，OK？」

叶振不满地说道，「好些天没见了，去宾馆又怎么了？」

「对不住，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敢肯定，那家宾馆服务生每天说我和你的闲话至少可以讲二十分钟，老子没有当别人谈资的兴趣。」林仁沉着脸说道。

「你说这样，那换一家不就行了，这地儿别的不多，宾馆还是不少的。」

林仁拿眼斜着叶振，「抱歉，我不是供人带出场开房的男妓，你再敢拖我去宾馆，你别怪我不客气。」

林仁心里的确是气闷的，这种见到叶振便被被他拖上床的事情他是厌倦了。他不要以后一想起叶振来，就只想得起他光着身在床上的样子。而且林仁觉得男人在床上的样子实在没有衣冠楚楚的时候来得好看。

叶振把车在路边停下来，看着林仁道，「那你说怎么办？在车里来？」

林仁气得眼中冒火，扑过去就伸手打他，叶振被他在下巴上打了一下，生疼，他皱着眉把林仁的手抓住，然后狠狠抱进怀里来亲他，林仁呜呜叫着，却已是羊入虎口，挣脱不得。

亲了一阵后，叶振热气上涌，就想找个地儿赶紧和林仁办正事，但林仁虽然脸冒热气不断喘息，眼睛却冷冷的。

叶振伸手脱他裤子去摸他下面，林仁抬起手就抽了叶振一耳光，叶振被他打得惊住了，他从小到大，谁敢抽到他脸上来啊，那简直是吃了豹子胆找死，但林仁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这些限度。

第十七章

抽完之后，林仁也有些茫然，他的手上是打叶振产生的反作用力造成的麻痛，但他毫不示弱地瞪着叶振，一言不发。

叶振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假如他是一个街头大混混的话，他还该吐一口含血的唾沫星子出来，不过，这是他的车里，他也不是混混，他没吐那口唾沫星子，但他做出了更有力的反应，他一把压住林仁就恶狠狠地啃了上去，嘴里还骂道，「老子顺着你，你倒越发矫情了，老子就在车里干死你，你能奈我何！」

叶振这句话说得又狠又豪气，偏偏却是这样混帐的话。

林仁一边躲他一边打他，不过这地方就这么一点，最后只能被叶振压着为所欲为，叶振的手撸着他的欲根，林仁只觉得痛，他几乎哭出来，最后只好求饶，「你放开我，我痛，痛……」

叶振把他放开了，林仁并住腿蜷在那里，叶振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

叶振心里的怒火和欲火都下去了一大半，他冷冷盯着林仁道，「以后听话点，不然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林仁一言不发，蜷在那里也无动静。

车里气氛似乎凝固住了，叶振即使有心，但看林仁一副可怜样地蜷在那里，既不打他也不骂他，他还真有些发怵，不敢再要林仁和他找个地儿做下去了。

叶振有些颓败地开车送林仁回学校，直到车要到学校，林仁才抬起头来，他看了一眼车外环境，没有说话。

叶振轻咳了一声，想转移一下话题，说道，「那个，我让给你送的花，你喜不喜欢。」

林仁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脸来看叶振，淡淡道，「你别再送花了，你不是适合做这种有情调事情的人，本来就是个五大三粗，还学别人要情调。」

叶振脸一僵，林仁总是有一句话让他火冒三丈的本事。

叶振气闷不已，只好说道，「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他妈即使是块石头，老子这样讨好，也该变软一些了吧！」

林仁刚才说不定真的被叶振弄得痛惨了，他此时眼睛都还是红的，湿漉漉的，像是还能够涌出眼泪来，「是呀。那你对着石头发情去呀！」

叶振想大骂出口，但看林仁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眼睛像兔子眼睛，就没骂出来，只好忍着。

进了学校，林仁整理好自己要开车门下车，叶振拉了他一把，林仁身体抖了一下，他这一抖让叶振莫名地不好受起来。

林仁的确是对叶振这样的动作心有余悸，因为这种动作伴随的感觉往往是痛。

叶振放软了声音，道，「我不把你怎样。我说了要给你个礼物，你等我拿给你。」

「不用你的礼物。」林仁要把手抽出来，但是却抽不动。

叶振哼了一声，「你不要也行，我马上拉你去树林子里。」

林仁一直觉得叶振家里该是有钱有势的那种，不过，叶振这个个性就是个天生的流氓土匪，他自己搞同性恋，似乎一点也不怕别人知道一样。林仁甚至怀疑这个人家里是不是也早知道了，然后还由着他来。

叶振从车后座拖过来一只袋子，他把袋子递到林仁怀里，道，「是个诺基亚的机子，诺基亚经摔，你那臭脾气不经摔的机子肯定不消几天就会坏。里面有我的号码，以后就打电话联系，你再莫要认为我只知道拉你上床了，我是想和你好好处着的。」

林仁看着怀里的东西，心里一阵烦躁，他道，「我不要这种贵重东西，我不是靠人养的……」

「我懒得和你争这些，你要走就快点走，不然我带你开房去，反正你坐这里也是在浪费时间。」叶振道。

林仁把那袋子扔到叶振身上就去开门，叶振又扔回他身上，骂道，「你别学个娘们一样地矫情行不行，你再给我扔去扔来，老子以后找不到你，直接派人来抓你。」

林仁一把抓过那袋子就开车门出去了，一出去就直接把那袋子扔进了路边垃圾桶，叶振气得直喘了好几次粗气，然后直接开车走了。

林仁听到了叶振开车走的声音，他走了一截又回头看了那垃圾桶一眼，觉得把那手机便宜捡垃圾的也太浪费了，于是只好又走回去把袋子翻了出来，偏偏他运气不好，把那袋子拿出来的时候，上面居然粘了一个用过的安全套，他大骂一声「shit」，黑着脸从袋子里拿出盒子，把那袋子和着套子一起重新扔进了垃圾桶里，他又拿出纸巾来好好擦了手，才往寝室走。

叶振的车停在不远处，他看着林仁去捡了那手机，他这才满意地开车走了。

林仁就是嘴硬心软这一点，叶振一向是很清楚的。

林仁开始实习了，他忙起来，而且时时加班，让叶振约他晚饭也多次扑空。

而叶振原来在意的林仁有病的事情，自然是早就证明那是林仁故意恐吓他的，根本没那回事，而且又过了一个多月，他又去检查了一次身体，证明那的确是林仁撒谎瞎编的，这下，叶振就彻底放心了。

并且，因为这件事，他还更加坚定了以后绝对不能乱找可能不干净的人的决心，不然要是染上那方面的病，实在是想起来就觉得恶心的事。

这一段时间，虽然两人都忙，但明显因为一个手机而关系变好了不少。

叶振是忙，但是，忙的空隙中还是有点小时间的，这种时候他就不时给林仁发个短信什么的，中午晚上还打个电话联络联络，总算是从以前那种一消失就十天半个月没消息的状况中改善进化了。

而对于林仁来说，虽然他对着叶振话毒的毛病依然没改变多少，但心里却对叶振的印象比以前好多了，至少，他现在和叶振才像是恋人关系，而不是纯粹的床伴关系了。

那时候，彩屏的手机还属于高端市场的货品，林仁的那款手机是很保守的黑色外壳，经典的直板，彩屏，还和叶振的是一模一样的。

林仁当晚把手机拿回去他并没有拿出来用，第二天他也没打算用，而是想着下次还给叶振，但那天早上那个送花的小哥又来了，林仁当时没在寝室，宿舍兄弟已经熟门熟路地帮他签收了，林仁中午回宿舍，那束花在短短几小时内已经被瓜分光了，但拿得最多的老四还是给林仁说了一句今天又有送花来。

林仁心想昨天不是告诉过叶振让不要送花了吗，这个人没记住是不是？

他这才想起那手机里不是有叶振的电话号码，他得再打电话提醒叶振一次。

把手机翻出来，然后仔细看了说明书，试着用。

林仁本就对这种东西没有抵抗力，一用就迷上了，于是也忘了要骂叶振给他送花的事，直接玩起里面的功能来，那时候刚用手机的学生都很容易迷上短信聊天，林仁也没抵抗住，因手机上只有一个手机号码，他第一条短信是发给叶振的，是试着玩的，就两个字，——「你好」。

叶振当时正边吃工作餐边和下面的人说事情，手机震动了他就拿过来看了一下，他一向是珍惜时间派的，认为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浪费金钱，所以他几乎不发短信，别人也不会给他发短信来，大家都打电话，他看到居然是短信，而且还是显示的发信人林仁，他诧异了一下，然后就笑了，看到他对着手机笑，那位部门经理觉得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太不正常。

叶振看到里面居然是「你好」二字，他愣了一下，饭也不吃了，拿起手机来打字，——「林仁，是不是你？」

——「不是我是谁，你想是谁？」

这么冲的语气，不是林仁那还有假。

叶振笑呵呵地回道，「确认而已。手机喜不喜欢？是和我一样的款。」语气里颇有些得意的卖弄。

林仁觉得收了人家东西不道声谢也不厚道，便回了一句，「挺喜欢的，谢谢你啦。」

这下叶振简直是吃了蜜糖，饭完全被他推一边去了，回道，「你喜欢就好。我还想着你把手机扔了，还要再重新给你买一款。你老公我虽然不差这点钱，但你须知金钱来之不易，能够节俭的时候还要节俭。」

叶振平素可不敢在林仁面前用「老公」这个词，要是用这个词，林仁绝对马上扑过来打他，还要冷言冷语。

但此时却顺理成章打出这个词来，他把短信发出去后还颇为得意自己居然用了这么恰当又有情调的词，看来他身上还是有浪漫细胞和情调的嘛。

他这边得意非常，林仁那边一看到就黑了脸，短信回复过来直接是「须知老公这词要慎用，百年前这词还是指宦官呢，你这样自称我管不着，但我可不是能够用得起宦官的皇族，你可不能让我担了莫须有的罪名。」

叶振看到这个短信马上觉得林仁又来扫兴了，若是他撒个娇什么的多好，他偏偏总是要来扫兴，不过，扫兴归扫兴，叶振心里又被林仁勾得痒痒了，想着要是他在自己面前的话，一定要狠狠亲他给他洗洗嘴巴。

叶振这样想着就发短信问道，「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

要是叶振说话，他定然用命令语气「晚上你和我一起吃饭」。但是发短信这种书面形式，他打字慢，于是就会发现自己这样说是不是太生硬，然后就会反省一下子，改成了带着点商量语气的话语。

也许，短信让两人关系缓和很多，是因为打字总是比说话来得慢，会让人有更多的思考时间，而且在没有发出去之前总有可以更改的机会。

当然，还与两人隔着一点距离，距离总是产生美有关。

之后林仁去公司实习了，也习惯于和叶振发短信，他还把在公司里遇到的事情发短信告诉叶振，这对于叶振来说，是林仁第一次对他说起他身边的事情，虽然叶振并没有发现这是多么具有纪念意义的事，但他的确是因此而很欢喜的。

第十八章

林仁为了找工作面试而去制了一套正装，他在这上面还算比较大方了，拿出了一千五的预算，而且这些都是他平时兼职存的，家里可不会想到他找工作是需要治装费的，所以不会给他这笔钱，他自然也不会去向家里要，于是花了这个钱他的存款就瘪下去了好多。

恰恰叶振这时候的生日，林仁本不知道，是遇到闻青禾被闻青禾提醒的，闻青禾学的是哲学，现在又在读博士了，他马上要出国，周末约了林仁聊天，林仁因为闻玉斌的事情还对闻青禾有些芥蒂，两人说了一阵，闻青禾突然提到，「我出国会连叶振的二十四岁生日也错过了啊，提前给他包个红包估计就行了。」

是这时候，林仁才知道叶振的生日是哪天，知道他是二十四岁，知道他比自己大了三岁。

林仁家里的山里，在他的小时候，是没有幼儿园的，小学前三年级在距离他家不远的一只有两个老师的村上小学里读书，后面才去乡上的小学读书，他不仅因为姐姐读书而被她背去学校跟着读读书读得早，而且他也没上小学六年级，故而上大学的时候年龄小，到现在大四毕业也只得二十一岁，算是他们整个班里年龄最小的一个。

虽然叶振没有告诉林仁他的生日，林仁因为知道了肯定要准备生日礼物的。

他还发短信问了叶振喜欢什么颜色的领带的问题，叶振当时没有意识到林仁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随意答了黑色。

叶振生日那天正好是林仁面试，林仁穿着正装去参加了面试，他这是第一次穿正装，显得非常精神，和平素的样子大不一样，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挺拔斯文的感觉。

面试官对他很满意，一直面带笑容，林仁觉得自己应该能够进入三面。

面试完他心情非常好，直接给叶振打了电话，林仁知道叶振生日估计有他朋友给他庆祝，而林仁想到叶振的朋友圈子便会想到他第一次和叶振分手的时候，在金碧辉煌的KTV包厢里那一群疯癫的男男女女，林仁觉得自己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所以他也没想和叶振的朋友见面或者有交集，于是他准备把礼物送叶振了就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