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想先回去了,风吹得我膝盖好痛。」我说。
回家。
「需要我陪你上去吗?」
到了楼下大门的管理室时,尚雨有些挣扎、不知如何是好的问,而且开头跟这两天都一样。
「没关系,我……」我突然有点语塞,其实我很想拉下脸来要他陪我上去。
「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可以理解没关系,但是如果不方便的话不要逞强……」
「麻烦你了。」
啧!我们干嘛要这么客套啊!?是才刚认识第一天吗!?我真的好想死,谁能来拿块铁条往我的膝盖骨砸下去!?谁!?
在电梯中,我假装的照着镜子,但其实是在偷看他的脸,新生的胡渣、布满血丝的双眼,黑眼圈使他立体的双眼增加了几分深邃和颓废,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很累、很烦。
「我走了喔,如果有事情,还是可以打给我。」
「谢谢。」
家门口,简短的道别,但其实我真的很想拉下脸来,笑笑的对他说:「也许我们没必要这样。」
不到两方把话全说开之前,结局是悲剧收场或是欢喜大结局谁都不能决定。
我突然想起叶嬣的这句话,什么样的心情我不知道,只是突然觉得,也许就如尚雨在那一天对我说的:也许我们没必要这样。
我不知道尚雨现在是否还这样想,但至少这句话是我现在的奢望。
也许我们没必要这样。
心里这么想,但是我却眼睁睁的看他走入电梯,连一点留住他的勇气都没有。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之二苏尚雨
他没有留住我。
进入电梯后,我满脑子只塞满这一句话,他没有留住我。
我现在才知道,「装作我们还是情侣」原来比「装作我们只是朋友」还要难。
好像车祸一场后,就干脆得个失忆症似的,而且是选择性的失忆症,将那块属于我的记忆扔到了某个角落不愿意去注意。我曾看透过你这个心情,对就在暑假最后那一天,体育用品店,当时的你就和现在这个感觉一模一样,想故意看漏记忆的某个区块、不愿意去回想,但是那块记忆却巨大到超乎你的想像。
寄生。
无论如何,我还是步上了上一个离开晨轩的那个人的后尘。
我承认曾有因为自己很受学生欢迎这件事而感到虚荣过,因此我会善用这种好感,让自己感觉更有老师的样子、有自信,每天告诉自己「你是个很受欢迎的老师」,虽然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我真正感到罪恶感的地方在于,我明明不可能跟她们有结果,却还继续让她们有这种爱慕的心情放在我身上。
『你也明白自己是一个为人师表的人却跟一个学生搞上,你应该也不算是什么好老师对吧?你辞职的用意是想摆脱这个罪恶感还是什么?』
我辞职想摆脱的罪恶感,其实并不是身为老师却爱上身为学生的你,但我确实不是个好老师,我想摆脱的罪恶感是给其他学生所带来的憧憬,辞职的原因我确实是怕你不爱我了,所以我想好好的把自己的好处用在你身上,我希望我的魅力不再属于别人,我只希望可以吸引你。
也许这才是当时我该说的,对吧苏尚雨?
但是看着摩托车脚踏板上的那一包行李,却又打消了我的后悔,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现在也没有理由再回去跟他谈啊,如果有个机会让我回去,我一定把那时没说清楚的话跟晨轩说清楚。
「欸、Superman!」
经过管理室时那个管理员阿伯突然叫住我,他每次都这样叫我,而且每次都被晨轩嘲笑,想到又心痛。
「什么事、阿伯?」
「刚刚你跟刘同学上去的时候啊,你们有包东西掉在电梯门口被清洁妇捡到。」
「什么东西?」
我问的同时,管理员阿伯就从柜台寄放处拿出一包东西,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医生开给晨轩的止痛药。
「喔,对,这是他的。」
「这样喔,那我打电话上去叫他下来拿。」
「喔、不用!他现在行动不方便,我拿上去给他就好了。」
我感激的拿过药包,然后穿越庭园,重复刚刚走过的路线回去搭电梯。
机会!这是机会!我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个机会!
回到了门口,我看着又被晨轩忘记上锁的大门,我更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助力在唆使我最后一次的沟通。
「晨轩————」
我推开大门呼喊的同时,我看到了晨轩裸着上半身只穿着四角裤的背影,似乎正为了要洗澡却不方便而感到烦恼。
「你怎么……」
「你的药忘记了。」
当我靠近他要把药拿给他的时候,我发现了他背上的不寻常,有一片翅膀图桉的刺青在他的左背膀上,上面还有一点澹澹的伤疤,但绝对不是车祸造成的,那伤疤的排列看起来是刻意割划而成的。
翔
我在心底疑惑的念出那个歪七扭八的字。
「……」
「这个刺青是……?」
晨轩的表情很复杂,但是我知道他失神了,接着,我好像听到了他这么说:
「这个刺青……是个开始。」
「吭?」
我突然不了解他在说什么了,但是我知道听起来不是什么我现在会想听到的东西。
「记得我们说的那个有妇之夫吗?」
「……」
「他的名字,叫作薛恺翔。」
噗。
通。
『哈哈,所以那个有妇之夫?』
『哦,广设科的,教我们的。』
『之前我们学校的?』
『是,那时后还没结婚。』
『所以我见过?』
『我很不想这么说,有。请你别摆出那个脸,我很难堪。』
『老天,我当然要摆这个脸,那家伙是谁!?把他教师编号给我我去查他。』
『饶了他吧?人家都已经功德圆满的飞去美国过他的美国公民生活了,拜托,人家都还有妻小。』
『有妻小就更不能这样拐你啊!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
『欸?是薛老师吧?怎么啦,气氛这么怪?』
『没有啦,我见到恩师太感动说不出话了。』
『哈,不会是说我吧?』
『我要走了,很高兴见到你们。』
所以,那个时候,我早就看到了,那个薛恺翔,寄生在晨轩心底的那个人,我一直都知道他。
那天在我们三人相会的那个时间点,其实有一个我不知情的故事就在我的眼前,而我却不知道,我回到了晨轩的生活,而薛恺翔则是跟晨轩的生活道别,就只是这样。
一段缘分的开始与结束。
「说清楚,哪个薛恺翔……」我仍然不信邪的问,极力的从脑海里撇清那个薛老师的脸。
「我说过了,之前是我们的老师,你知道的那个,没有别的了。」
「……」
我手中的那包药不知不觉的从我的手上掉下来,现在换我失神了。
薛老师,那个人是薛老师,那个曾让我恨之入骨的那个人,那个曾告诉晨轩海豚的故事的人,那个曾寄生在晨轩的心里的那个人,那个、人。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让我知道这件事?
命。运。捉。弄。人。
看着上面那杂乱的刀疤,我就知道晨轩曾为了他作过非常愚蠢的事情,就像是我为他辞职一样的蠢。
「为什么要隐瞒这种事?」
「我不知道,我……」
「替他保留面子、避免丑事外扬?」
「……」
「还是你把他看的比我重要?」
「并没有。」
「不然呢?我突然觉得……很不公平。」
「什么?」
「你能为了他弄这种幼稚的刺青,为了他伤害自己的身体,但是我的行为却被你批评的很难听。」
「我……」
他还没把话说完就语塞了,我并没有接话,只是沉默,我的思绪乱七八糟的,像是一枝笔在空白的纸上快速的乱画着线条,我真正难过的是,为什么那天他要求我离开的态度能这么自然又坚持,难道薛老师作了什么比我还值得让晨轩这样糟蹋自己的事,相较于我为了他辞职、我却显得愚蠢又幼稚?
我并不想比,我知道薛老师一直都是个很优秀的人,但是我不相信我付出的会少于他。
他会教你打篮球?
他会在深夜的海边陪你唱蓝眼睛吗?
他会在你家门口等你等到半夜吗?
他会因为被你说亲嘴都会亲到牙齿,而赌气的跟你躲着监视器到水里接吻吗?
他会骑着脚踏车载你到处兜风吗?
他知道你喝醉酒后会失眠吗?
他可以帮你解除抽筋的痛苦吗?
他能像大海拥抱着海豚一样拥抱着你吗?
「他跟你说过我爱你吗?」最后,我只这么问。
「没有……」
「那为什么……」
又沉默了一段时间,我们都把视线摆在莫名其妙、不该摆的地方。
下一秒,我冲过去,不管他的伤口疼痛,拉着他走到房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我脑袋只告诉我的身体一个讯息「你给我这样作」。
「你要干什么!?」
忍着疼痛
,他惊慌的表情告诉我他很害怕,即便这样我却无法停止手边的动作,一句话也不说的拉下自己运动外套的拉链,脱下我们两个的裤子,很粗鲁的。
我一手就捆住他双手的手腕,然后将他翻到对面压制住他,明明痛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他却还是不断挣扎着:「你到底在……我……」
「我在证明我不会输给他。」
我冷冷的说。
下一秒,我将我硬挺的阳物,狠狠的插入晨轩体内,那一瞬间晨轩痛苦的翻了个白眼,机乎要昏厥的模样,以前我跟晨轩作爱的时候从来没这么粗暴过,因为晨轩毫无预警的就被我强行插入,深处还很紧绷,里面湿热的触感让我完全抛开理智。
「好热……」
「呃!啊!啊!!」
「感觉很痛,对吧?没关系,等等你就会求我别停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对晨轩说处这种话,我很自责,却被自尊心冲破心头。
而晨轩根本无法回答,光是喘气、呻吟就够他受的了。
我知道我的体毛很粗硬,每次都在晨轩无暇的身体上划满了许多伤痕,但看到那澹红色的线条总是激起我的欲望和冲动,让我感觉到晨轩全身都是属于我的,但现在却看到了那片不属于我的象征,那片翅膀,突然感觉那片翅膀正嘲弄着我,因为踏入我的地盘,我顷下身,悲愤的往那片刺青咬下去,把它当作薛恺翔一样嘶咬着。
多么变态、多么可悲,我这么告诉自己,满脑子都是报复的想法,用自己粗大的阳物带给晨轩痛楚,温柔的亲吻取而代之的却是有如野兽般的啃咬,以往拥抱着他的双手现在却成为制服着他的枷锁。
不知这样的虐待经过了多久,我终于爆发,将我的下体全部填入晨轩的体内,然后看着它们缓缓的从那密道里流出来,那种征服感就像是我已经充满了他的全身。
「尚雨……」
「怎么?很爽是吗?嗯?」
我大喘着气,很不屑的在他耳边调戏着,脱口而出的是这么肤浅的话。
下一秒,我看到了晨轩的脸从枕头里抬起来,没有以往陶醉的表情,只有指责、愤恨的神情,还有痛苦所带来的泪水。
看到了这一幕,我突然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我的嘴里一股血味,晨轩的左肩多了一个清晰的齿痕和模煳的血迹。
我根本是在……发泄……
没了拥抱和亲吻的作爱,那不叫作爱,那叫发泄……
「爽了没有?」
「……」
我自责的松开双手,接着,晨轩的眼泪从那憎恨的眼神中再度流了出来。
「……对不起。」
最后我只这么说,然后离开。
我们,结束了吗……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第三十三章
刘晨轩
延续昨天的事情,叶嬣叽咕笑:
「我知道这个时间点不适合讲这个,」窃笑,「但是刘先生我早就说过了,谁叫你门每次都不关好,」呵呵笑,「果然还是被拖到床上插了吧,而且是鬼哭神号那种,」得意洋洋哈哈大笑,「而且我早就说过你了,谁叫你每次都只穿着四角内裤就在家里乱晃,这些早就都说过啦!」
我瞪她。
「很烂的笑话,但值得一提。」她坚持要说完这句。
很受不了,我只知道昨天下午尚雨离开后,我在床上啜泣了一会,叶嬣就破门而入了,她说她出家门刚好看到尚雨走出我家。
很丢脸的是我真的叫太大声了,看来她已经都听到了,然后像往常一样的,我又把所有的事告诉了她。说的同时,又顿时感觉到心碎成洋芋片啪渣啪渣的FU,忍不住又哭了,叶嬣说明天再来看我,因为我哭到连话都说不清楚,而她出门其实是要去买晚餐的,只是好死不死的跟尚雨碰了面讲了些话后进来探望一下,结果受不了肚子饿的她又跑走了,然后放我哭了一个晚上。
「老天,你这样真的很让人伤心。」
「怎么?难得你也会同情别人。」
「不,这样你就不是建国百年小处男了,真是让人伤心耶,其实我有跟林柏翰打赌说你会当一辈子的建国百年小处男。」
我歇斯底里怒吼一声,随手抓起房里的东西开始丢她,两个人就在房间里砸起东西,结果我一个不小心踩到床底的篮球摔了个跤,我被绊倒在地上傻了一秒,缓缓的看向叶嬣:
「痛。」
「啊?」
「痛痛痛痛痛痛!」
「喂,你撞到头啦?」
「呃啊!呜啊!咿呀!喔啦!真的好痛!他妈的……!」我抱着膝盖惨叫着。
「看起来真的很痛,我帮你。」
叶嬣说,然后放下手上武器走过来看了看我包着绷带的膝盖,然后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膝盖,而且很粗鲁。
「好像越来越痛了耶。」
「啧,看样子是撞到头了。」
「不是,你明知道你作什么事情都是肉脚出名。」
用力的拍了我的头一下,这家伙用力的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我们重新坐回电视前。
「你家什么时候有篮球?」
「现在别提他妈的鸟篮球。」
我说,然后抓起那颗害我跌倒的篮球,顺手投进垃圾桶里,而且是个他妈的漂亮空心,我投篮技术什么时候变这么好!?我以前都还会被篮框反弹K到头,现在是怎样!?看到这一幕我好想哭,我又想到尚雨了。
「你在干嘛?」
「那是他送我的,所以罗。」我笑呵呵的说。
「这种态度管用吗?」
「什么?」
「我不知道,呃……这种「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的态度。」
「通常有用。」我说,纯粹是想搭腔的回应。
「我能不能赏你膝盖骨一拳啊?」
「干嘛啦?」
「看到了跟他有关的东西,就想把它从眼前清除掉。」
「我是啊。」我口气超不屑。
「自欺欺人,你这种态度我早在两年前就领教过了,你还在拍望夫崖第二集的时候。」
「啧,你最近真的狠爱翻旧帐。」
「将他送你的袜子收到枕头底下,假装没看到,但心里却期望这样能得到某种慰藉。」
「对对对,感激不尽。」
「你刚刚把那篮球丢掉的时候,脑海里一定出现了他教你打篮球的画面吧?」
「……」
「我记得,对于薛老师,你曾对我说过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