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颠笳

放假回家休息的几天，木昭秦被木榭南接回了家，苏小安依然每天种花，累了在院子午睡，复习功课

，苏康尽量早回家陪他。

放假第二天，木榭南打电话来，说木昭秦受伤了，被人开了脑袋。

苏康看了眼正在沙发上躺在宋妈腿上看电视的苏小安，压低声音到外面继续接了电话。放下电话他就

开车去了医院，木榭南穿着白大褂，看上去非常疲惫，苏康在他对面坐下，问：“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流了不少血，睡着了。”

“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子说木昭秦给他钱，让他砸他脑袋。他是疯了吗？他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他

满头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苏康拿出两根烟，给木榭南一根，帮他点上，说：“亲生的？”

木榭南没有回答，说：“我要结婚了。”

苏康说：“他觉得你要离开他，他就要让你疼，如果他被砸傻了砸死了，你就不能去结婚，你会内疚

，你一辈子都不能释怀。”

木榭南低头抽烟，窗户没有开，两个人的烟很快让屋子里乌烟瘴气，吸入的空气都是苦涩呛鼻的味道

。

“苏康，你要是想对一个人好，是不是想让他幸福？”

“那也得看他怎么样才是幸福吧。”

第12章

中考那几天，过得平平淡淡，苏小安按时到考场，考前去躺厕所，然后仔仔细细答卷子，出门就能看

见苏康靠在车门上等他。

回家依旧是宋妈平日里做的那些饭菜，在院子里躺一会再去考下午那场，考完就回来休息睡觉，比平

日里还要平常安稳，没有手心出汗脚底发凉，平平淡淡几天就过去了。

最后一天的时候，苏康接了苏小安，却没有回家，苏小安看着眼前越来越繁华的景象，转过头问：“

干什么去？”

“带你去玩儿。”

苏小安靠着背后的座椅，突然闷闷地说：“我刚才听李谨然说，小秦没有去考试。”

苏康看了他一眼，说：“恩？”

苏小安说：“李谨然和他的考场离得很近，他说小秦根本没参加考试！他怎么了？明明考前还好好的

，为什么没来？”

苏康看着前面，说：“我不知道，一会帮你问问他哥。”

苏小安没说话，过了好久，突然说：“他和他哥哥怪怪的。”

苏康把车停在停车位上，转过身来看他，问道：“怎么了？”

苏小安摇摇头，然后又说：“他有次问我，为什么不叫你哥哥。”

“你怎么说？”

“我说不知道，不习惯叫。”

苏康摸他的头，拉着他的手带他下车，“你小时候说你哥哥是刘婶家的那些，不算我。”

苏小安点头，“有点别扭，叫你哥哥。”

苏康问：“只有这些？”

苏小安挠挠耳朵，“就想叫名字。”

苏康没说话，拉着苏小安向里走，苏小安抬头看了眼大门，“情癫？”

苏康搂着他向里走，“这里面是有些好玩的地方，不过不是你和木昭秦去的那些。”

苏小安点点头，“今天不喝酒了，上次头好疼。”

“活该。”苏康弯了弯嘴角，“叫你不听话。”

“我听小秦说，你总来？”

“没有。”

苏康领着苏小安，没有像上次一样进包间，也没有下楼下的场子，也没有服务生带路，他们只是对苏

康点头微笑，客气而礼貌。

他们进了里面一间电梯，电梯里面宽敞大气，苏康点了顶楼。

“情癫不止只是楼下的娱乐产业，楼上还有别的生意，和我们生意上有些往来。”

到了顶楼，是个灯光柔和装修却很豪华的大厅，苏康带苏小安走到前台，说：“和你们经理说，我想

用下天台。”

不一会电梯又上来一个人，看见苏小安就笑了，“小镯子，又是你。”

苏小安不认得这个人，一脸迷茫地看苏康。

那人提醒他说：“你上次来，我记得你的小镯子。”

苏小安觉得似乎有点印象，苏康开口说：“曾凯，我想借你们天台。”

曾凯笑嘻嘻地说：“当然可以，不给你面子，也给小镯子面子。”

苏康不再说话，跟着他向里走，大厅后有几间套房，走廊中间有个门，曾凯掏出钥匙打开，就是通向

天台的楼梯，“别人我都舍不得让他上去，钥匙我都亲自拿着。”

苏康笑了笑，“算欠你个人情，以后还给你。”

“我可不要你还，算送我外甥的礼物。”苏康的脸色冷下来，曾凯依然笑嘻嘻地说，“小镯子长得很

像我姐姐。”

苏小安抿了抿嘴，看了看苏康脸色，没有说话。

曾凯说：“你们去玩吧，一会楼下有房间，累了下来可以休息。”

“不用。”

“小镯子喜欢这个天台的话，我送给他都行。”

苏康看了他一眼，说：“不用。”

曾凯没有再说话，笑了笑下楼去了。

苏小安有些紧张地看苏康，苏康揉他的头发，“是你妈妈的弟弟”。

“我不要他的天台。”

“恩。”苏康弯了嘴角，“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建个更好看的，不过在这之前看看这里也不差，”苏

康拉他走走上来，“这里很漂亮。”

是一个天台花园。

空间很大，后面衬着这个城市灿烂的夜景，开着一朵一朵漂亮的小花。搭着小棚，摆着木质的椅子，

吊着几个小灯。

苏小安显然是很喜欢的，他弯着腰，一朵一朵看那些小花。

“情癫”的这个楼不是很高，只有二十层，可是贵在位置很好，正在市中心，这个花园像是纸醉金迷

中的世外桃源。

苏康从后面用一只手轻轻搂住苏小安，苏小安转过头来，苏康递给他一个翡翠坠子，飘蓝花翡翠，是

一个透明的菩萨。苏小安接过来，那翡翠石雨后的芭蕉树般的绿色，晶莹剔透。

苏小安有些疑惑地抬头看苏康，苏康说：“有天看见了，觉得实在很漂亮，就买了下来。”

“很贵？”

苏康没有回答，把那坠子挂在他脖子上，放在衣服里面，“算是庆祝你考完试。”

苏小安用手摸了摸那坠子，觉得冰凉细腻，很舒服。

苏康拉苏小安坐下，苏小安靠着苏康，看着天空，城市的灯光太亮，看不到天上的星星，只是大片大

片的深蓝。

“真漂亮。”苏小安说。

苏康摸他的头发，然后又递给他一个袋子，苏小安打开，里面有很多信，还有一些明信片，信的薄厚

不一，大大小小，拿在手里都很重。

“是什么？”

“罗太太寄给你的信，一直都放在雪姨那里。”苏康笑了笑，“还真是寄了不少。”

苏小安想起那位美丽太太说的话。

“阿姨给你写了很多信，阿姨还为你写了诗，写了歌，拍了各种各样的漂亮的照片……”

苏小安低着头看那些花花绿绿的信封，没有说话。

“你想妈妈吗？”苏康问他。

苏小安摇摇头，依然靠着苏康，问：“你想她吗？你妈妈？薄荷姐姐的妈妈？”

苏康摇头，“我没有见过她，我一生下来就被送了人，他们似乎条件不太好，养不起孩子。”

苏小安说：“我不记得她了，其实爸爸我也不大记得了，我只记得刘婶，不过好像也记不太清了。”

苏康摸着他的头发，笑着说：“你小时候可真胖，又黑，我吓了一跳，怎么跑出来这么个小黑蛋弟弟

。”

苏小安也笑，又有些懊恼地说：“现在瘦了，变白了，没那时候好看。”

苏康挑眉，说：“那时候算什么好看，黑黑的小圆球，我觉得现在很好。”

苏小安嘿嘿笑，手里把玩那个翡翠坠子，过了一会突然说：“我想回乡下看看，不知道刘婶好不好。

”

“她很好，前不久大儿子刚办了喜事，我还叫人去帮忙张罗了。”

“哦。”

“你想去的话，我们就去看一看。”

“恩。”苏小安点点头，夜风很凉爽，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让他感到微微有些疲惫。

“小安，我大概要离开一阵子。”

苏小安抬起头，有些怔怔地看他，问：“出差？”

苏康偶尔也会出差，最多不过2天就会回来，多是在周末，而且这种情况也很少。

苏康说：“不。”

公司里的事情苏康从来就没有和苏小安说过，苏小安也似乎不关心那些事情，他有些疑惑，问：“是

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吗？”

“森叶要建分部，雪姨一直在准备这件事，我要去那边一段时间，在B镇，也不算远。”

苏小安露出一些不安的表情，“要很久？可以让别人去吗？”

苏康看着他，冲他笑笑，摇了摇头，“雪姨说你可以住她那里，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在家里也可以

，我可以让薄荷住进来陪你……”

苏小安摇头，急急说：“你没有和我说过！”

苏康说：“我现在正在和你商量……”

“我不想你去！”

苏小安很久很有这样急急地说话了，苏康微微有些惊讶，看着他说：“也不是很远，我可以经常回来

，也可以接你去那里。”

“我要和你一起去。”

苏康没有再说话，这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苏小安要升高中，根本不可能和他一起去，再说这其

实是一个让他适应的机会，将来他上了大学，一样是要离家的，男孩子总要变得独立起来，雪姨说的

很有道理，他总要快些长大的。

接下来苏小安就不说话了，直到回到家，他还是一样闷闷的，宋妈妈关心地问他，他也只是沉默地摇

头，回房倒头就睡。

第13章

放假的日子漫长而又平静。苏小安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生活，一觉睡到中午，浇花，吃饭，看花，睡觉

，吃饭，乘凉，睡觉。像个小老头一样悠闲。

假期薄荷有很多比赛，苏小安不是每场都去，因为苏康很忙。公司的事情开始多起来，新公司的人员

调整和各项事务的筹备，更重要的是，森叶棋逢对手，罗氏似乎在慢慢向强敌发展，如果不是有白氏

撑腰，现在的森叶处境艰难，罗氏非常棘手。

苏康简直是忙得焦头烂额。苏小安不怎么再提那天的事情，苏康很忙，他甚至和他每天说不上话，倒

是院里的那些花，被他料理的越来越好，被宋妈夸赞他勤快能干。

苏康没时间带他去，他似乎自己也不太想去外边玩，李谨然和木昭秦倒是场场必去，每每打电话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讲的很开心，还能听见薄荷在一边清脆的笑声。

木榭南订婚了。

订婚那天，木昭秦拉着苏小安，坐在上次公园的那棵树上，一句话都没说坐了一天，苏小安以为他要

哭，但他始终没有，只在最后的时候说，过了这个假期，我要回美国去了。

苏小安看着他的脸，忽然想起那天苏康亲他，和后来他说，以后你一个人的日子有很多，我希望你可

以适应那样的生活。

回去了也好，后来李谨然知道了这样说，看他那个样子，我都觉得难过。

这个假期似乎成了一个告别礼，对很多人和事。

高中苏小安报了一个离家比较近的，虽然走路仍然很远，不过骑车大概只要20分钟。于是这个假期苏

小安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就是学会了骑自行车。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很多人都来指导

过他，最开始是木昭秦，说要帮他挑车买车，技术支持了两小时，不耐烦打电话叫了薄荷和李谨然来

，大家又纷纷提出各种建议，各种各样，苏小安最终没能学会。

后来还是等他们走后，宋妈在一旁陪他练，也不过半个小时就学会了，宋妈笑着说，老师多了帮倒忙

，倒不如自己琢磨快。

晚上苏康依然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开始都是苏小安接，后来就是宋妈接，反正没什么差别，无非就

是开会加班什么的。

苏康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屋里留着灯，宋妈已经去睡了，苏康推门进苏小安的卧室，轻轻吻了

下他的额头，塞好了被角，正欲起身，突然被苏小安拉住衣角，他仍然闭着眼睛，说：“我今天学会

骑自行车了。”

苏康弯了弯嘴角，刮了下他的鼻子，“怎么还不睡？”

苏小安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圆圆亮亮，像黑夜中的宝石，“等你回来告诉你，明天你又走了。”

“恩。”苏康摸了摸他的头，“怎么想起来学那个？”

“快，我不想坐车，骑车方便。”

“要小心一点，我有时间带你去骑一遍，先认好路，要慢点骑，注意安全。”

苏小安没说话，低着头，苏康轻轻抚摸他的发漩，苏小安说：“你什么时候去那边？”

“等你开学。”

苏小安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

等到苏康有时间带苏小安去骑那趟路，已经到了开学的前一天，苏小安在家门口练了好些日子，现在

骑得还算不错。苏康陪他一起向学校骑，正是傍晚，不是太热，映的天边的云是红色的。

苏小安没有见过苏康骑车子，只好奇地盯着他看，把苏康看笑了，叫他看路。

苏小安说：“你什么时候学的骑车？”

“我以前一直都骑车子。”

“我也觉得，男孩子用坐车好逊。”

苏小安最近很有些大男子注意，原先看不出来，薄荷搬过来以后，他这样男孩子怎样怎样的论调就经

常挂在嘴上。

苏小安似乎也想了起来，自己接着说：“薄荷最不喜欢这样的话，她总觉得男孩子女孩子是一样的。

”

苏康看着他的头发随着风胡乱飘来飘去，很想摸摸他的头，车把摇了两下稳住，他说：“男孩女孩有

什么重要，重要的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对不对？”

苏小安似乎是想了想，但也不太久，干脆地答了“是”，似乎很赞同。苏康又想摸他的头，还是忍住

了。

学校里这会没什么人，这学校建了有些年头，是所百年老校，通往学校大门的那条路很宽，两旁住着

高大茂密的树木，很有氛围。苏小安从那些树下骑过，树叶随着风声哗哗地响，他问：“你以前也在

这里上学吗？”

苏康恩了一声，他很久没回来过，也很怀念，“这里几乎没有变。”

两个人又去校园里转了一圈，苏康带苏小安把能去的都去了一遍，这才出来又推车往回走，苏小安跨

上车子，问：“你明天要去那边了吗？”

苏康终于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说：“恩，那边事情很多，不能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