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颠笳

他想说话，又觉得舌头怎么都绕不过来，就趴在桌子上，有人送来一杯水，他正要喝，一双手伸过来

拿走了挨到唇边的杯子，他不满地抬头，看到满头大汗的苏康。

“苏康。”他伸出手，“有点热。”

苏康皱着眉头，声音却还是温柔的，说：“怎么跑到这里来？”

苏小安只觉得这低沉的声音格外动人，搂着他的脖子，含混不清地说：“想回家。”

苏康深吸了一口气，抱起他来向外走去，苏小安把头埋在他的脖子边，说：“小秦还在里面。”

苏康看他一眼，说：“他哥带他走了。”

一路上苏康都没有说话，紧抿着嘴唇，看不出表情。

到了家他吩咐宋妈送了茶来，就让她去睡了，帮苏小安擦脸擦身体，又打了水帮他洗脚，苏小安喝了

醒酒茶，总算清醒了一些，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苏康用毛巾给他细细把脚擦了，才抬头看他一眼，说：“你怎么到哪里去了？”

苏小安看他，有些赌气地蹬蹬脚，苏康抓住他的脚，沉下声音问：“到底去哪里干什么？”

苏小安看着苏康的眼睛，觉得他目光很沉似乎看不到底，却似乎有着隐隐的怒气，他有些委屈，撇撇

嘴，“我看到你去接她。”

他看苏康盯着自己不说话，又扭了扭腿，想把脚抽出来，嘟囔道：“很疼。”

苏康放开他，然后把他抱到腿上说：“你看见我去接她，所以去‘情颠’玩？”

苏小安不吭声，低头玩自己手上的镯子。

苏康低头问他：“你不高兴？”

苏小安想了想，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苏康看着他，“我很不高兴。”

苏小安不解地看他，苏康说：“苏小安，我很生气。”他看着苏小安，眼神很严厉，“你去那种地方

去干什么！你知不知道那里很危险？我如果晚去一点，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苏小安也生起气来，“为什么我不能去？我去哪里你管不着！”

“你喝酒，你下场子去玩，你还没成年！”

“那你去那里做什么？”苏小安从他的怀里开始挣扎，哭起来：“那个女人是谁？你去那里做什么？

苏康你是个大坏蛋！”

苏康按住他乱动的手，用另一只手擦他的眼泪，苏小安偏过脸去，苏康亲亲他的眼角，说：“那是我

妹妹，在那里上学。”

苏小安转过脸来，委屈的表情来不及换掉，苏康给他擦眼泪，“小傻瓜。”

苏小安抱住他，在他脸上蹭，“苏康，你说过的，永远不会不要我，你说话要算数。”

苏康没说话，过了好久才说：“说话算话。”

苏小安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趴在他身上，苏康贴着他的耳朵问：“想不想知道我去那里干什么？”

苏小安觉得那低沉的声音蛊惑着他，完全不能拒绝，轻轻点点头。

苏康的唇覆上他的，用舌尖一下一下轻轻舔他的唇，然后试探着伸舌头进去，苏小安微微颤抖，伸手

紧紧搂住他。

待到这一吻结束，苏康抵着苏小安的额头看他，他仍闭着眼睛，眼眶有些发红，睫毛微微颤抖着。

苏康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宝贝，你好可爱。”

苏小安睁开眼睛看他，圆圆的眼睛一眨一眨，“就是这样？”

苏康笑起来，帮他盖好被子，“差不多，好好睡一觉。”

苏小安真是累了，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苏小安醒来，已经是快中午的时候，头疼的利害，苏康坐在一边看报，宋妈敲门进来，递过来

电话，“安安，你同学的电话。”

李谨然对苏小安和木昭秦自己去玩很生气，结果第二天两人都没有去上课，他有些担心，现在听到苏

小安的声音，松了口气，说：“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去玩也不带我。”

“对不起。”

“哎呀，你道什么歉！离中考没几天了，你和木昭秦搞什么鬼？”

“他没去上课？我明天就去了。”

“反正我爸给我定门禁了，我以后不能和你们一起鬼混，要发奋学习了！”

“你学习本来就好的。”

“跟你比那是自然，离我爸要求远了去了！算了算了，反正我跟你们不能比，我可没那么有钱，没事

就快点来上课啊，没几天课了。”

“恩。”

苏小安挂了电话，揉揉头，说：“怎么小秦也没去上课？”

“头还疼？”苏康帮他揉头，说：“不知道，我一会打电话去问。”

“你跟他哥说，昨天的事情不是他的错，全怪我。”

“他太不听话。”

“他看上去好难过。”

苏康顿了一下，看着他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第8章

苏小安想了想，说：“不太明白。”

苏康揉了揉他的头，“以后你就明白了。”拉起他来，给他穿衣服，苏小安问：“去哪里？”

“雪姨叫我们去吃饭。”

“恩，刚才李谨然说他要发奋学习了，以后不想和我们鬼混。还有，”苏小安站起来自己穿衣服，然

后转过来说：“我想见见你妹妹。”

“好。”

苏康把车开到A大门口，苏小安转过头来看他，苏康摸他的头，说：“雪姨说带她一起去吃个饭。”

一会又个女孩走过来，短头发，穿了一件小黑夹克，苏康下车给她开门，她笑了笑，有颗小小的虎牙

。一低头，才看见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苏小安，苏康说：“这是苏小安。”

她冲苏小安笑笑，“嗨，我叫叶蜻蜓。”

苏小安透过后视镜看蜻蜓，她长得和苏康很像，尤其是眼睛，丹凤眼很漂亮。她敞着夹克，露出里面

的白T恤，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一个棒球无聊的玩。看见苏小安看她，冲她笑笑，然后看向

窗外，露出小小的红色耳钉。

她是苏康的妹妹。

苏小安看着她熟悉的眉目，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他们到了雪姨家，吃了饭，叶蜻蜓一直很乖，不怎么说话，苏小安一向话少，一顿饭吃的很安静。

吃过饭两个孩子去阳台上看花吃水果，苏康推门进雪姨的书房。

“雪姨。”

雪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对保姆点点头，保姆放下茶水出去，雪姨说：“坐吧。”

苏康坐下，她也不看他，淡淡说：“我昨天和木庆臻吃了个饭。”

苏康抬头看她，她接着说：“老家伙一把年纪了，疼儿子疼的了不得。我知道榭南和你关系一直很好

，听说他小儿子现在也和小安是同学了。”

苏康点头，说：“昭秦不久前转到小安班里。”

“老家伙还是有些手段的，医院眼看着就交给他儿子了，大儿子固然争气，不过我看他还是更宝贝小

的。不过听说这小的，不是个省事的。”

苏康说：“还是小孩子，任性了一点。”

雪姨点头，“木庆臻上面有不少关系，以后他儿子接替了他的位置，即便他不做了，也都给他儿子打

点好。做生意，总是多些人脉好。”

苏康应了，雪姨摘掉眼镜，揉揉鼻梁，看了他一眼说：“蜻蜓的事情，你本来也没有必要瞒着，到底

是亲妹妹，现在没有亲人了也很可怜，以后多带来一起吃吃饭。”

苏康说：“她身体不太好，我定期要带她去医院检查。”

雪姨说：“你只管带她去看，钱都不是问题。你把她照顾好就是。我这次叫你来，是为了新公司的事

情。”

白氏旗下产业涉及面很广，然而现下最有影响力的应该是当初苏怀森接手的电器产业。当初苏怀森接

手的时候，这还只是一家规模不大的电气设备厂，在苏怀森的手下一点点壮大，待到现在，规模已经

相当可观，公司也取夫妻二人的名字命名为森叶。其实这个公司当初算是白家为自己女儿出的陪嫁，

送给苏怀森的，尽管创建初期仍然少不了白家的帮忙。苏怀森和白叶出了事后，就暂时由雪姨那边接

管着，现在准备慢慢让苏康接手。

雪姨准备调拨一部分资产和人力，成立分公司，专业从事技术研发，走高新技术企业的路子，将苏康

任命为分公司的总经理。

苏康没有说话，这个事情不是一时的决定，苏怀森和雪姨早就打算好，公司资本市场上市是迟早的事

情，整个集团上市有很大困难，成立一家股份制公司，凭借这家崭新的股份公司的优良业绩还是有很

大希望的。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苏康要接手公司，就要让公司的高层先肯定他的能力，如果能够凭借着新

公司的上市，得到肯定，那么无疑是为日后的道路做好了铺垫。

苏康很清楚雪姨的打算，雪姨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苏康没抬头，雪姨点了支烟，说

：“又不是不能回来，你要是想他，随时来看他。他这样大了，总不至于还要闹吧，你妹妹我也会帮

着照看，不是以后都呆在那里，等公司上了市，一切稳定下来了，你也不必亲自在那边。”

苏怀森早在公司创立后不久，就建立了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同期还建设了国内一流的电器产品试验检

测站，这无疑为现在新公司的发展奠定了良好基础。问题出在工作站和检验站当初选址建在较为偏远

的县城，新公司出于同一考虑，也决定将地址定在离那里不远的小镇里。

“他马上就要中考了，等他考完我再和他说。”答应下来，就意味着要放苏小安一个人在这里，这是

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决定。虽然雪姨这样说，但是刚起步的公司一下两下怎么放得开手，一旦忙

起来，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一趟。

雪姨点点头，“把他接过来这边住，让宋妈一同过来，再说，你也不必总把他绑在身边，”雪姨停顿

了一下，看着他说，“他十六岁了，总这个样子怎么成。”

“他没经历过什么事，有些晚熟。”苏小安未必就不懂，只不过被家里圈着养着，单纯罢了，该懂的

迟早会懂。

苏康走出书房的时候，苏小安正拉着薄荷的手，看到他出来，忙跑过来拉他，“我们一起去看棒球比

赛好不好？”

苏康摸他的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薄荷，薄荷笑道：“是学校里的，不是什么正式比赛，打着玩的。”

苏小安看着苏康，苏康笑了笑，“干嘛可怜兮兮看着我，什么时候的比赛？到时候我带小安去给你加

油。”

“这周末。”

苏康点点头，“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

苏康先把薄荷送回学校，然后带苏小安回家，看见门口停着木榭南的车，进门看见木榭南一个人坐在

沙发，烟雾缭绕的。

“这是怎么了？跑到我这里来污染空气了。”

木榭南还没开口，苏小安急忙问道：“小秦怎么样？都是我的错的，是我不想回家，他才带我去的，

你不要怪他。”

木榭南笑了笑，“他没事，明天就去上学了。我又不是狮子，还能吃了他。”

苏小安放下心，又想起来好几天没看他的花，急急跑去院子里。苏康看着他急急忙忙的样子，弯起嘴

角，转身说：“去书房谈。”

第9章

“我这里成了你的避难所了，有事没事跑来这里。”

木榭南不吭声，又点了一只烟。

“苏康，我……想让小秦暂时在你这里住一下。”

苏康也点了烟，看他一眼，“瞒不下去了？”

“一开始就没瞒住，”木榭南低着头，“他一开始就知道，他一直都想挑明白，我这边不松口，他就

要弄些事情出来，逼着我认。”

“你认了？”

“我怎么可能认！他是我弟弟！”

“那你怎么回事……”苏康抬头看他，“你……碰他了？”

木榭南没有说话。

“他才15岁。”

“没有做到最后，只是用嘴。”

苏康冷笑了声，说：“你家老爷子如果知道，一定会弄死你。现在都这样了，还什么认不认，木昭秦

又不是低能儿，在美国那些年也不是白呆的。”

木榭南用手遮住脸，“即使我什么都不顾了，也要顾着他，与其以后痛苦一辈子，不如就现在痛一痛

。”

苏康说：“既然说的这么好听，当初就不要碰他，动了人家又跑来我这里说这些可笑的话，还不如在

你家说给你那个好弟弟听。”

木榭南声音变得有些痛苦，顿了一顿说：“我舍不得他，他要什么，我都会想方设法给他，一开始就

是我的错，可是我已经打算放手了，昨天实在是气昏了头，我把他养到这么大，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勾

引男人，我……”

苏康认识木榭南这么些年，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个样子，埋着头，刻意压抑着的声音完全没有平日里

的开朗，这个男人有即将接手的医院，有未婚妻，有似锦前程，可此刻却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一样绝望

。

不过是要亲手把弟弟从身边推开而已。

苏康看着苏小安换了身凉快的衣服，光着两截白白的小腿躺在院子里睡觉，身上盖着一个浅绿色印着

树叶的毛巾被，侧歪着头，小小的缩成一团，画面安详的像是一幅画。

突然觉得身后这个男人有些可怜。过了好久他才开口道：“听说你家老爷子很有些风流韵事。”

木榭南抬起头，苏康接着说：“刚到美国的时候，你妈妈不止一次打电话来给雪姨诉苦。最近这些年

倒是平静了许多。”

木榭南楞了楞，慢慢开口道：“你怀疑昭秦他……不会，我是亲眼看我妈生他出来的。”

苏康慢慢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抬眼看了眼木榭南，“那么，你呢？”

木榭南彻底呆了。

苏康又缓缓说：“我只是提供一种可能性，不过有些消息传到耳朵里，今天雪姨也暗示我，要好好与

你那个每天闯祸的弟弟相处，即使医院给了你。”他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苏小安蹬掉了被子，看着宋妈过去给他盖上，苏康才接着说，“听说你妈生完你，没几个月就去美国

了，当时我们两家的奶妈还是一起请的。”

木榭南还是没法反应，苏康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我只是猜测而已，你也不必太当真，更何况——即

便是真的，你家老爷子也是会弄死你的。”

苏小安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黄昏的阳光暗淡下来，傍晚的风吹着那些花花草草，一股一

股熟悉好闻的香味。他抬头看苏康书房的灯亮着，有些泛黄的灯光，似乎只开了台灯，整个宅子在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