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一脚把这小东西踢飞出去,眼瞅着就讨厌,鼻子嘴巴耳朵眼睛,无一处不讨厌,跟蓝彩洋简直
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连讨好人笑眯眯的模样都是一模一样,哪有李明淮一丁点的影子。
讨厌,真他妈的讨厌。
就是生,也该生个儿子。
雌性动物最讨厌了。
但我也只能在脑子里咒骂而已,我要真敢这么干,李明淮非得杀了我不可。
2.2 喜欢而痛恨
我最终自然是没有走成,自然也不会因为小满的狗腿。而是因为蓝彩洋时间精确的电话,大致内容同
高妈说的没有出入。
蓝彩洋是非常会说话的:“天气这么热,就别回学校了,你租的房子跟蒸笼似的。”
说得好,这样一来,我如果回学校,是不是就承认我傻,空调不吹,偏去蒸鸽子笼?就算我不傻,也
得落个不识好歹。
我自然是不识好歹的,但我只不识李明淮的好歹。我喜欢他,又恨他,这种感情最简单不过了,明明
知道不可能,还抱着奢望不肯撒手,到了最后只能也只能选择针锋相对——至少让他能记住我,多么
老套又幼稚的想法。
但我就是个俗人,庸人自扰,也是没法的。
是谁告诉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听他的话,就要对他好,就要唯唯诺诺?
从来没有这样的定律。
而我只不过是依旧遵循了自己的本能来反应而已。
我在李明淮家里住了两天,李小满就粘了我两天,义无反顾的爬上我的大腿,毫不客气的着,看那成
人无论如何也看不懂得天线宝宝。
我弯腰去拿桌子上的茶杯时,下巴曾到李小满的头发,小东西的头发柔软顺滑……我冷哼一声,喝口
水将杯子放回去,对李明淮给自己孩子起名的水平鄙视了一番。
说来也是本科毕业的高材生一名,孩子的名字却给的这样简单,李小满李小满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
是小名。
高妈那边把饭做好了,把李小满的牛奶热好,端上了桌子,柔声唤她过去喝奶。
李小满扭头看看那惹人诱惑的奶瓶,坐的更是四平八稳。扒拉我两下,要我抱她过去餐桌那边。
我烦她,真是烦她,瞟她头顶一眼,正准备抖抖腿把她甩下去,刷卡的嘀声一响,门咔嚓一声开了。
李明淮夫妇一脸风尘疲惫的进来,正对上李小满霸占我大腿的这一恶行。
蓝彩洋换了鞋,冲李小满叫道:“小满,快看看,谁回来了?”
那讨厌的李小满,扭头看了看夫妇俩,无动于衷的回头,继续看这一屋子人里只有她才能理解的天线
宝宝。
我抖抖腿,伸手架着她两个胳膊,把她放到地上,起身去洗手吃饭。
李明淮和蓝彩洋回来的突然,也没提前打个电话,弄了高妈一个措手不及,忙从冰箱里翻出材料来,
重新添了菜。
等我洗了手出来,李小满已经含着奶瓶爬到李明淮腿上去了。
李明淮在饭厅的主座上坐着,任李小满一面抱着奶瓶,一面在他身上爬上爬下。他向来有些苟于言笑
,这时候却有点细微的笑意在嘴角,喝着厨房传来的高妈炒菜的声音,我心情更差,回身去房里拿了
早就装好的背包,连午饭都不想留。
我这行径,蓝彩洋那细心人看在眼里,笑着开了口,问我:“期末考试的成绩下来了么,小矾?”
期末考试的成绩我压根没去查,每年学校的成绩单,也都是寄到我的出租屋里。
“还没查。”我说。
“什么时候下成绩?”她还是柔声问。
我没吭声。
我们学校期末成绩向来出的块,暑假第三天,卷子都差不多改完了,只差往网上挂了。
我手机里存了各科老师的电话,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成绩——这跟奖学金息息相关,我不可能不在乎
。
我看看蓝彩洋,她虽然笑着,但也十分坚定,就算是走,也得等到午饭之后,他们一回来我就回学校
,住的又不是自己家,在主人家拽个什么劲?
我照实说了成绩,蓝彩洋听了十分高兴的对我说:“考的这么好,能评上奖学金吧。”
“能。”
高妈开始上菜,红烧的猪排骨飘着一股香味,李明淮一手抱着李小满,一手指了指座位,说道:“吃
饭了。”
蓝彩洋就没再接话,因为李明淮看来是有话要说了,她只将李小满抱过来,免得影响了一家之主的威
严。
我埋头扒饭,想着快点填饱了肚子就走人。
李家的饭桌上,多少是有些沉默——大概我在的时候都这样。
饭吃了一半,李明淮开口:“开学你大四,是不是该找工作了?”
“十月份学校有招聘会。”
“自己有没有看上眼的公司?”
“没想过,有口饭吃就行。”
我摆明了不识好歹,李明淮也就没再说话,蓝彩洋出来打圆场,“小矾成绩这么好,找工作当然没问
题。”
我抹了嘴,背了包就要出门,蓝彩洋叫住我,走过来低声问我零花钱花完了没。
说起来可笑,我当年信誓旦旦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还李明淮的钱,可到了如今,我还是生活在他
的施舍之下。
“还有。”我简短的说,穿上鞋出门去了。
回了租的地方,随便收拾了下屋子,我开始考虑暑假打工的事情。
我根大学同学的感情不怎么深受,大概属于独来独往的那一类,集体活动也只有班会才会出现,除了
成绩以外,处于被忽略的范畴。
系里的导员对我的印象还算是好,大概也由于我那过的去的成绩所致。
其实大学同中学没有太多的区别,很多优待仍然是成绩说了算。
导员的父亲也是学校的教授,暑假几个学生要回家,缺助手,导员便推荐了我过去。
算是个好差事。
收拾完我就去了实验室报道,那教授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有点唠叨,有点理想主义,还有点吹毛求
疵。还没坐定,他让我给他打一份报告。
这老头有点不喜欢与时俱进,电脑一窍不通,打字也奇慢无比。现在都是多媒体教学,像他这样粉笔
黑板的,除了那几个特例独行的年轻教授,也就剩他这么个老顽固了。
他那份报告,似乎是给学生做的开题报告的样板,即使是个样板,也手写的一丝不苟,格子笔直的打
上,丝毫没有涂改的痕迹。
制表什么的我算在行,晚上的时候把电子版出来,我打印了一份给他,老头翻了翻,似乎算的上满意
,挥手让我回去休息,让我第二天早上九点准时过来,有活给我干。
感情是先测试一下,合适了才用,真是干什么都不容易。
我回了自己租的房子,手机忘记带了,看了看,没有未接电话和短信。我笑笑,随手把手机抄进抽屉
里,觉得自己好笑,真是不知道期待个什么劲。
住李明淮家的时候,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回来后反而觉得时间难熬。
2.3 挂彩
我跟着那老教授干活,所谓助手,不过是帮他准备下实验材料,记个数据什么的,最多的是扔给我很
多英文文献让我翻译。
这老头学的是俄语,流利的整个一苏联佬,英语却一窍不通。他话少,对我没怎么开过腔,就这么跟
了一个多星期,他忽然问我大四找工作的事情。
我对未来没有什么规划,就随口回答了个“没想好”,他听了很有些不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又过了一
个星期,他说:“你干脆读研究生吧。”
如果大四的时候成绩保持这个状况,我连研究生都不用考,可以直接保研。
可我没想过读研究生。
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想念书。
但对这临时boss,没拿到钱,是不能得罪的。我只是含糊的继续说了“还没想好”来敷衍。
这天我下了班,在教工食堂喝了点稀饭,晃悠着回去。
天气仍然是热,因为蓝彩洋的关心,住的地方里面装了个小冰箱,还有个空调扇,算不上太难过,但
走在马路上,粘热的空气贴在皮肤上仍然是一种窒息般的难受。
这天晚上,我正在下gay片,来满足下因为炎热而衍生出来的肉欲和精神饥渴,许久不见的陈衍,带
着他那流血的肚子出现在我面前。
他扒拉着门,脸色苍白,已经快有点站不住了,却还不忘语意高傲:“给我让开。”
我把他架进来,扔到床上,他那件黏糊糊满是血的T恤,弄的床单上脏兮兮的。
他脸上都是冷汗,已经有点半昏迷,但还强撑着手指颤抖的指着墙说:“关灯,把灯关掉,窗帘也拉
上。”
我依言关了灯,拉好窗帘,屋里一片漆黑,顿时就安静了。
除了他沉重的粗喘以外,真的是安静了。
他肯定是很痛的,指挥着我把刀消毒,借着我给他打的手机冷光,自己给自己取子弹。
微弱的灯光下,他皱着眉忍痛的模样,如果让哪个少女看见了,一定要迷死。
那种伸手到自己的皮肉里抠子弹的声音是令人作呕的,光听声音就能觉出血糊拉碴,更不用视觉上的
冲击。
他一手都是血的把子弹抠出来,随手扔到地上,深深吸了口冷气,大腿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中途我觉得他肯定得晕过去。
他又重重吐了口气,嗓子里颤抖的冒出话来:“嘿,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
他又嘿了一声,“告诉你,混我们这行的,都跟狗一样,只要有一口气,就死不了。”
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腹部上还没包扎的伤口,冷笑:“果然死不了。”
他咬着牙,捂着肚子蜷缩了一下,嘴里骂:“他妈的,等老子好了……”
后半句他没说完,大概是想起来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这次也不过是我大发善心收留了他而已。
他喘过气来,指挥我给他买绷带去。
我没动,嘲笑他:“你又欠我个情,怎么还。”
他不开腔了,闭了眼睛瘫在床上,很有点听天由命的意思。
我还是下了楼。
我们学校外面也是本市一大混乱地,恩怨情仇定时上演。最常见的自然还是开房的情侣和嫖客,性保
健品的小店比比皆是,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玩情趣玩出来事儿的还不得上点药什么的?
我买了绷带和庆大霉素,那老板小眼颇有些探究我的意思,我想了想,还是买了两盒保险套和一个螺
旋颗粒的,老板才将眼皮耷拉下去,找了钱。
回去以后,我把东西扔到陈衍脸上,让他自行处理。
他竟然还是没有昏,手软脚软的把袋子打开,见到情趣保险套嘿的笑了:“你真可爱。”
我懒得理他——去情趣店不买情趣用品,明摆着让人怀疑。
陈衍敲开几只庆大霉素清洗伤口,一边清洗一边倒抽冷气。
他把自己弄好后,依旧强撑着不肯睡,拽着我聊天以保持清醒。
我懒得理他,只冷冷的问:“折腾半天都死不了,果然跟狗似的。”
他有气无力的说:“我跑了大半个城来投奔你,也不给个好脸色。”
“给你个屁。”
“啧。”他皱眉,“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他愣是坚持到天亮也没睡,连带弄得我也没睡成,快八点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他不让我开,那人在外
面锲而不舍,他打了个电话,才让我去开门。
门外是他的手下,我见过这个人,跟他很久了。
那个人很是警惕的看我,直到陈衍说了句:“自己人。”他才放松了警惕。
我冷笑:“我什么时候成自己人了,你说话注意点。”
他嘿一笑,没再反驳。
看看表,整八点,留在这儿摆明了是自找麻烦,我抓了书包和手机,上班去了。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等我到了实验室,才想起来,妈的,电脑没关,gay片不知道下完了没。
到了实验室,boss又问了我读研的事情,照例还是敷衍过去,快下班的时候接到蓝彩洋的电话,说是
让我回去吃饭。
这才想起我已经快半个月没过去了。
我手上还有几章英文文献的拷贝,答应boss后天弄好,我本来是想要回绝的,忽然想起自己都差点忘
记陈衍昨天来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我想了想,最终决定去李明淮家吃饭。陈衍的死活我管不着,万一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就很有些不划
算了。
我慢腾腾的去了李明淮家,热腾腾的饭菜已经上了桌。两个星期没见的李小满,扑过来抱着我的腿,
蹭的裤子上都是口水。
我自然不可能让裤子上拖着小孩在屋子里自由行走,只得弯腰去解李小满抱着我小腿的两只肥嘟嘟的
小爪子。
李小满这双肉爪子虽然小,却很有些力量。我伸手圈住她的腰身,将她抱起来。这小东西才放开了手
,搂着我的脖子,笑呵呵的露出一口白牙。
把李小满放到高妈旁边的位置上,坐回自己的位置,李明淮伸了筷子,这才算开饭。
蓝彩洋给我夹了菜,问道:“小矾这几天忙什么呢,都没回来。”
我捧着饭碗戳着里面的鱼肉,“找了个打工。”
“干什么的?”
“给学校的教授当助手。”
蓝彩洋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这个挺好的。”
我不吭气,继续扒拉自己碗里的饭。
蓝彩洋也就不再多做,转而同李明淮说公司里的一些琐事,大概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哪个总要
过来了,该准备什么东西,或者哪个职员要离职了。
李明淮沉默的听着,并不多言,只有在不同意的地方才开口。只要他一开口,基本上就是决定了,蓝
彩洋就只是点头。
我吃了饭,洗了手,到房间里开了电脑,翻译那几章文献。这次的作业,专业术语比过去弄都要多,
引用的公式也同样很多,内容虽然不长,却很有些费时间。等到我停下来想要休息一下眼睛的时候,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我开了房门,蓝彩洋盖着空调被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出来,忙问道:“还没睡么,肚子饿不饿。”
我举了举手中的杯子示意,她就不再说话了。
把杯子里的水倒满,蓝彩洋叫住我:“小矾。”
我回头看她。
她微笑着对我说:“来,过来。”
我站着,无动于衷。
她还是笑:“你过来坐,我想跟你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我简短的说。
我转了身,准备回房间继续让人头痛的作业,她在我身后低低的说:“明淮真的是把你当自己的孩子
来看……”
她后面再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而是用门隔断了她后面所说的一切内容。
李明淮的孩子?
我咧咧嘴。
这大概是我最痛恨的关系了。
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但在继续完成翻译作业的时候,大脑异常清醒,只是头疼的厉害。我本
计划是凌晨一点钟睡觉,却因为蓝彩洋一句话,弄得毫无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没有困意
,只得爬起来,继续做那种枯燥无味的翻译作业。
一直到早上六点钟完成了作业,我依然丝毫没有困意。
将完成的作业拷贝好,我洗了把脸,准备乘最早的公共车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