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邹盼舒让任疏狂把客人带去客厅,给他们泡了茶就转回餐厅,准备自己一个人收桌子,肖庭诚却没走要帮忙,看他束手束脚一次只能拿一个菜盘或者两个碗的样子,邹盼舒不由揶揄他贵公子非要来体验生活,没想到肖庭诚一脸严肃,就像正在做着什么头等大事一样。
“你说我是不是变得成熟稳重了?”肖庭诚再次端着一个盘子进来问道。
“啊?你的意思是外型?难道你是为了让人看到你变得成熟稳重才染黑头发,换掉穿衣风格?”邹盼舒开始洗碗,真是感谢水台够大。
肖庭诚的脚步一停,似乎想挠挠头,看看手上的油渍又作罢,“有人说我太不着调,像小孩一样。”
“噗——咳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邹盼舒被自己呛到了,看肖庭诚黑着脸赶忙道歉,“我不觉得你像小孩啊,做事很有原则,外表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内心。不过,你现在这样,看上去真的很可靠了。”
邹盼舒不过是安慰他一下,就如他自己所说外表和内心不能一概而论,人不可貌相,看人要看心。
肖庭诚眼睛一亮,仿佛得了天大的赞美,有点傻气的呵呵笑了起来,屁颠屁颠更带劲去餐厅端盘子了。
邹盼舒抿着嘴偷笑,也挺高兴的,不管肖庭诚外型怎么改变,都改变不了他是任疏狂最好的兄弟的事实,刚刚他还偷偷询问自己有没有在程家受罪来着。
等到他们两人把餐厅收拾干净,厨房也打扫后出来,客厅已经很有点烟雾缭绕的气息,直把邹盼舒咳得够呛,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那么沉闷,香烟一根接一根不停,这里面只有邹盼舒一个人是烟酒不沾,酒现在在任疏狂的调教下能喝一点,烟还是绝对不碰。
几人一看他咳嗽,也都很自觉按灭手上的香烟,邹盼舒忙不迭摆手示意没关系,任疏狂起身去把抽风系统再开大一些,另外把窗户也都打开,六月初的夜晚不像白天那么闷热,还能感受到凉风习习,倒是比闷着的房间更惬意了。
他们继续着话题,茶早就搁置一旁,换上了肖庭诚拎来的威士忌。
邹盼舒才听出是什么上头的动荡,因为要换届总会出很多变故,任家与张家联手,肖家从来与任家就是一条心,柏家是S市差不多最老派实力也最深厚的商业家族,难怪话题那么沉闷,这些他都听不懂,启光也是个局外人毫不感兴趣,两人自然就呆到沙发一角聊了起来。
“看看给你的礼物。”启光双眼发光,指了指客厅与玄关连接处的大礼盒,那是柏子竞送的,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真像要越俎代庖亲自上阵。
邹盼舒望了望聊得起劲的几人,他知道国外是习惯接到礼物当面打开以示尊敬,国内倒是收了礼物就放好,等人走了之后才会打开来看,既然启光都开口了,邹盼舒也就从善如流两手把礼盒提过来放在膝盖上。
好在礼盒也没有太复杂的缎带之类,把包装纸一拆就可以掀开盒子,里面郝然是一本精装本的画册,封面非常的唯美震撼,是一幅俯拍的森林瀑布河流的组合,气势磅礴如龙的瀑布在森林的右侧,一条长河以瀑布为源头蜿蜒穿过原始森林,有时候能看到河流静静的水面,有时候却又被苍天大树遮掩,除去如玉带一样的长河,还能看到不同层次感的森林色块,炫彩斑斓,仿佛耳旁能够听到风穿过丛林的哗哗响声,简直是鬼斧神工之作,人对于大自然来说从来都是最渺小的,面对这样的画作更会萌生这种感觉。
“这是子竞的力作,里面还有。是他和几个朋友一起手工制作的一本珍藏,总共也只做了一百本。我想多要一本送朋友都没抢到。”启光撇撇嘴说,语气中满是怨念。
“那不是很贵重?”邹盼舒愣了,启光都弄不到,那肯定是很珍贵了,而且这幅作品据他所知,在号称世界上柏子竞作品最全的基地——回眸里面也没有存留。
“那是他应该的,收了徒就该有点表示。”启光继续发散他的怨念,只见他的目光闪闪只望着画册。
邹盼舒有种他会出手抢去的错感,双腿悄悄往边上挪了一下,拉开一点距离。
不巧正好被张丰唯看到了,哈哈笑了起来,“他这是为老不尊,想抢小孩儿的礼物啊,没门。来来,让我也看看是什么画册,值得这么珍重收藏。”
邹盼舒已经把画册完全从礼盒里取了出来,看着不止启光感兴趣,就连张丰唯也来凑热闹,才只看了几页他就觉得心灵非常震撼,双手紧紧的抓着画册边缘,生怕别人真的动手来抢了,他可抢不过这几个人,他也怕夺来夺去万一损坏了可就真是后悔。
“你收起来以后慢慢看。还没拆启光的礼物吧。”任疏狂出言解围。
邹盼舒马上照办双手搂着画册走了,好像背后有什么野兽在追他一样。
这一圈人里,柏子竞和启光同年最大,也不过比他们大两岁,另外三人巧合的都是同一年出生,今年都要跨入26岁行列,算起来邹盼舒的22岁对他们来说真的就是小弟弟一枚,因此多少都有点宠着的意味,一看邹盼舒还真的抱着礼品跑了,不由全部笑了起来,难得这么开怀,也干脆停了沉闷的话题,转而聊起了轻松的事情。
等邹盼舒再从主卧出来,这几人也很识趣没再逗他,肖庭诚遗憾地说他带来的礼物已经开封,指了指都快见底的酒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误会,那老头总以为疏狂特别嗜酒,千方百计弄了好酒就要我带来。”肖庭诚抿了一口咂咂嘴,他其实很怀疑是自己说漏了什么。
“没诚意,蹭吃蹭喝。”张丰唯讽刺了一句,正要再说时,启光已经把自己的礼物递给邹盼舒让他打开。
一下自己就变成了焦点,每一道视线都很有压迫力,邹盼舒真是觉得有点承受不住,不过也知道大家对他都很善意,任疏狂对他招招手,把他唤到自己身边坐下了,两人挤在一个宽大的单人沙发里,也能够并列坐下,邹盼舒就有了主心骨,胆气也壮了。
“这是什么?”打开来看就是一张金卡,一串的花体字的LOGO和数字编号,其他什么都没有,邹盼舒不由问出声来。
启光眼神复杂的看着,任疏狂见状,替他解答了。
“这是一个衣服牌子的终身会员至尊卡,只要牌子存在一天,就可以每季度免费获得他们的一些新款,这是编号,你回头把自己的资料寄过去就行。”
邹盼舒弄不懂这些牌子怎么回事,不过也觉得有点贵重,终身啊,他还有好几十年要活呢,那不是说基本就不需要买衣服了吗?他倒是从未想过衣服风格是否合适什么的,很郑重地再次道谢了。
其他人也都没有解释这个牌子是顶级的定制成衣里的前几位,启光就是原有股东兼御用摄影师,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里面的故事太复杂,了解的人都很默契没有问,而邹盼舒是完全不了解,只是觉得一张小小的卡片价值真高。
启光沉默着,肖庭诚望望四周,双眼一亮笑眯眯地说:“刚好像还有人说我没诚意来着,不知道是谁在蹭吃蹭喝。”
“肖庭诚,没事的,真的用不着送我礼物,你们能来我就很开心了……”邹盼舒忙望着肖庭诚,让他赶紧停下来,他这么说不就是说张丰唯么,张丰唯进来时是没拎礼品的,生怕惹得张丰唯尴尬了。
他们来了之后态度很自然,邹盼舒就已经很感动,受到了任疏狂家里的反对,再经历了程家那种境遇后,此时的聚会对他来说意义更大。
“谁说我是蹭吃蹭喝了,喏,刚不是给了吗?车钥匙。”张丰唯斜斜地撇了肖庭诚一眼,双脚搭一起翘着一晃一晃,古铜色机理的手指一晃,指向沙发上的车钥匙。
“盼舒,你忘记了吗?我说过我送出的东西不会退回的。哈哈,我也是今天才看到这钥匙,还是从你们公司楼下开过来的呢……”张丰唯得意洋洋地笑着说,眼光不仅瞥了肖庭诚,还挑衅地看着任疏狂,这回任疏狂没办法拒绝了吧,嘿嘿,他终于还是报仇了。
74.度假山庄
这简直有点峰回路转之感,邹盼舒看着手心里的车钥匙,恍然发觉果真就是去年那辆奔驰车的钥匙,虽然当时也没怎么细看,但那个显眼的标志还是很好辨认的。
邹盼舒有点担心了,先不论这车子价格如何,怎么也要几百万的全进口跑车,单就是这份张狂挑衅,他就担忧地看着任疏狂,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柏子竞和启光敏锐地感受到气氛一下凝重起来,自然就不接话了,对于别人的纠纷他们没什么好奇心。
“怎么,他们送的礼物你就收,我送的礼物就不收了?”张丰唯也不笑了,一双眼瞪起来,他这也只不过就是临时起意,一想到给邹盼舒礼物就正好想起了而已,和早期时候的心情完全不同,就是当作一个朋友的馈赠。
肖庭诚正要说什么,任疏狂先开口,对着张丰唯笑了笑,“那就谢谢了。虽然有点贵重,不过他们的也不轻。你收下吧,不过要是用不上也可以委托人卖了,你不是要出去两年吗。”
他后一句话是对着邹盼舒说的,至于卖掉一说有了先例,也不算过份。邹盼舒忙点头,这种车子他哪里敢开到大街上去,何况马上他就要出去两年呢,一想着光保养费就要不少,就舍不得了。
肖庭诚在一边嘿嘿直笑,张丰唯愣了一下,气势也被打散了,他也知道任疏狂说的不是针对自己,可就是觉得没看到任疏狂吃瘪的脸非常不爽,还是棋差一招啊,不由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灌了一大杯酒。
这也只不过就是小小的插曲,邹盼舒心怀感动地听着他们聊天,他简直是做梦也没想过这几个人都这么坦然接受他和任疏狂在一起,一点歧视都没有,好吧,其实他不止一次梦到过,有一堆的朋友就如今天这样能够时常到他和任疏狂两人的家里来做客,而今天,梦变成了现实。
末了,也不记得是谁提议,说是既然在座的三位先生就要去周游世界,那么,剩下的可怜的三位男士就太孤单了,不如就本周末抽个时间大家一起去休闲山庄度度假,一个周末即可,顺便还可以来上几圈麻将,特意强调了麻将一词。
S市的麻将风并不见少,三四十年代时还是豪门深院内的游戏,后来渐渐发展成为类似小赌怡情的消遣,近十年来户外运动比如赛马、高尔夫、网球和健身房等等已经占去很多人的大部分业余时间,但是依然也会有一批人忠于这项古老的运动,特别是这样氛围极好的朋友圈来说的话。
邹盼舒是最容易妥协的一个,对他来说只要任疏狂去,自然他就去了,而这一个圈子今天是为了他的饭菜来的,既然他同意了,其他人也都没意见,也没有谁是个排不出时间的人,当下就拍板周六出发周日下午回,就去S市周边的度假山庄。
“可以邀请其他人去吗?比如黄静怡?”张丰唯抛了一句话出来。他并不知道照片的事情,只是今天过来之前黄静怡也表示很想来看看,张丰唯可不愿意带她,没有主人邀请哪里能随意带人前来,就推辞了。不过既然现在看上去都比较随意,张丰唯也就顺口问出来。
邹盼舒悄悄看了看任疏狂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很平静,他也觉得没必要为了别人都不知情的事情而让朋友难做,就说:“我没什么意见,不过就是去度假而已,人多人少都可以。不过,她一位女士方便吗?”
邹盼舒历来就会为人着想,倒是担心黄静怡出现后会不会合不来。
“我问问小曦姐吧。”肖庭诚瞥了一眼任疏狂,扭头对着邹盼舒说。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他们也不用主人送,兀自换了鞋带上外套自己出去了。
邹盼舒收拾着客厅里的杯子和酒瓶,很是纳闷地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得甚解,不由问道:“疏狂,肖庭诚怎么了?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也不清楚,不过有点猜得到,等我弄清楚了再告诉你。别管他们,都是大人了不会出事的。”任疏狂安慰他,也随手帮着把烟灰缸的烟灰导入垃圾桶。
对于肖庭诚的变化他一直看在眼里,今晚这句话算是试探吗?任疏狂觉得有点头疼,这个变化他一时也吃不准是真是假,再说他向来开明,更不会去阻拦兄弟的选择,哪怕那个选择是自己的亲姐姐,只要他是认真的,任疏狂就敢在背后支持。
“那好吧,我看他这样变化也不错,原来还真的有点像小孩啊,他说是有人这么说他了,你说会是谁说话他这么听得进去。”邹盼舒摇摇头,他数了数瓶子,竟然有三瓶之多,这几个人在餐桌上就喝了些啤酒红酒,这餐后又喝了这么多瓶烈酒,他忙起身走到任疏狂身边看了看他的眼睛。
“怎么了?怕我喝多了?不会。”任疏狂把手上的烟灰缸都堆在托盘里,“你闻闻,没喝多。”喷了一口气到邹盼舒脸上,神情很温柔。
邹盼舒脸一红,他也被灌了几杯红酒,人有一点飘然,遇到任疏狂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他也没辙,只好挣脱开他抓在自己腰上的手,把酒瓶和杯子都收走了。
任疏狂被他推着进了主卧,不让再插手收拾东西,说任疏狂老是在一边动手动脚影响他的效率。
任疏狂呵呵笑着双手做投降状,被他推着走,也就不闹他了,看看时间很晚过了凌晨一点钟,任疏狂也希望他早点弄完早点休息,让他放着建议明天让钟点工来收拾他又不肯。
进了主卧,任疏狂打开衣橱翻出换洗衣裤,看到大床上的被子鼓起一个大包,觉得有点奇怪,就走过去掀开,那一本柏子竞赠送的画册竟然被邹盼舒藏到床上的被子里,任疏狂不知为何,想笑又觉得怜爱之情萌生,这是邹盼舒下意识的行为,就是说邹盼舒的安全感很低,只有最亲密的人或者最亲密的地方才能给他安全感。
刚刚任疏狂也只是隐约听到解释,并不很清楚到底是什么画册,坐在床边一页页翻看,不得不惊叹他们这些搞艺术的人思维和一般人还真是有点不同,一幅幅令人叹为观止的开阔壮观的大制作画面,难怪邹盼舒要这么宝贝着,整本画册前后都没有任何说明,只在每幅画的某处有非常细小的印记,任疏狂认出来其中一个正是柏子竞的缩写字母J,看来真是一本有钱也难买到的收藏品了。
看着这本画册,他的脑中不由想到了很多,想起过去想起未来,更是想起他们还能这样相聚的日子只有二十天不到,就要分开长达两年之久,好在他偶尔会觉得有点孤独,更多还是期盼着两年后邹盼舒的蜕变,一定会更自信更迷人了。
仅是看看今晚的聚会,就知道邹盼舒有种亲近人的特质,正因为他不设防,反而会有很多人乐意与他交往,任疏狂不禁开始矛盾自己是不是把他保护得太好,会不会扼杀掉他明辨人心的能力,不过一想如果邹盼舒也变得精明市侩,懂得趋利而为,那还是自己喜欢的那个邹盼舒吗?
“疏狂?你怎么还没洗澡?”邹盼舒走进主卧就看到任疏狂呆看着画册,想起自己一时冲动把画册塞到被子里才觉得安全的行为,不由脸上燥得慌,赶紧扯了个话题。
“唔,看看你收藏的画册。顺便等你一起洗。”任疏狂已回神,他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喝太多酒,以前是怎么喝也不会醉,真的醉过的次数非常少,好像记得有一次就遇到了邹盼舒,不过那回他印象不深刻,只是记得他身上的体香而已,现在被邹盼舒不停叮嘱已经更少沾酒,今天不免就觉得有点上头。
“很晚了,我们就冲一下早点睡吧。”邹盼舒腰酸背痛,已经没什么力气,更怕任疏狂万一发起什么性质,他可不想明天起不了去不了回眸,学习倒是次要的,就是觉得太难为情,还不知道会被人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