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痴气,不过绝不是现在这样,口也不愿意开。他只是不知道尹历的底线在哪里,轻易触线就不好了
。
孙尉是通透的,林源不要他了,他就断得一干二净。甚至有时候,夜深人静,一个处了好多年的陌生
女人躺在自己身边,林源会突然烦躁不安,继而后悔痛苦,但是孙尉相反,这段感情结束,美好的地
方很多,他还记得,不过绝不会牵挂。他后来很少见林源,即使再见,也一定要林新在场。倒是林源
,难免优柔寡断,希望单独见他,肆无忌惮看他,见了面,却又无话可说。
现在,碰到尹历之后,孙尉也知道再没有其他选择,与其扭捏周旋,不如妥协。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尹历笑:
“你大概不知道,我看过你所有作品,是你的忠实影迷。有时候,了解一个人不一定要日日相处,可
能在我话都没跟你说过几句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你胜过任何人了。”
尹历下床,拿了一张纸过来,递给孙尉看。
“这是什么”
“结婚之后,我们彼此必须遵守的规章制度。你肯跟我结婚,我当然高兴,不过我也知道你不大甘愿
,如果一味用工作做借口,不愿履行婚姻的责任,咱们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你先看看,有不合适的咱们
再改。”
孙尉一路看下去,第一条就让他抑郁了半天,上面清楚写着,接戏需慎重,每天6点前回家,双休日
的时间必须全由尹历支配。
“你说你是我的忠实影迷”孙尉哭笑不得,他是个导演,本来就常常风餐露宿,不要说每天按时回家
,连夜赶戏也是常有的事。他平稳心绪,耐心解释:
“我不是公务员,这种要求显然太不合理,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
尹历揽过他,笑道:
“你以前接的片子,很多都折中的,一边票房压力大,一边还要拍出你自己的东西,难免不伦不类。
以后我会帮你筛选片源,不给你施加经济压力,你少接点,一年一两部精品已经非常难得了。另外,
有夜景要拍,先找副导,真扛不住了,我去守着你。我就是一天离不得你。”
孙尉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作罢,协约最下方草草签了自己的名字。
尹历抱着他躺下,他晓得羔羊再温顺,也有收起前蹄踹坏人一脚就跑的可能。孙尉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但是藏的不深,尹历这样商场上主宰沉浮的人,一眼就把他望到底。
孙尉有时候特别沉默,有时候又精于八卦,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刚听说林源要结婚,依旧处于震惊
中,就在酒会上见到孙尉,他那时候还不知道,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一堆人百无禁忌聊八卦,终于
扯到这件事。
以后孙尉就像吸毒一样,乐此不疲,大半夜打电话给林新,一个圈子的八卦说开来,心里的郁结也消
了大半。
一段感情结束,总有些后遗症,这不代表孙尉还放不下,但是性格因此扭曲,却是再难纠正。
尹历靠近他,一开始蹭他的脸,冰冷的,就用双手给他焐热了,然后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让他贴着自
己的胸膛:
“你从小接触的对象只有他,没得选择,如果我也长久陪在你身边,一切也许要另说。林源再好,今
后陪在你身边的是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几年前的酒会,尹历知道自己有机会的那天起,就开始计划,不仅要彻底得到这个人,还要把他身上
关于林源的一切都擦干抹净,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孙尉问过尹历,那么大的家业,他跟自己在一块,没有孩子,谁来继承。
尹历很自然回他,早想好了,尹逸迟早会结婚,现在逼他把毒戒了,以后找个好姑娘,有了孩子,就
过继过来,如果孙尉喜欢,他们可以一起养。
孙尉看他的模样,似乎早想过这事,跟自己在一块,他真是所有后路都准备妥帖了。
第二天,尹历临时去公司处理事务,孙尉一个人上尹逸住的小楼看他。尹逸躺在床上,气色比以前好
了很多,看到孙尉来了,瞥一眼,翻个身不理他。
孙尉跟他接触过,知道他性格古怪,因为他吸毒发作的事,特别照顾过,对他倒没什么更深层的了解
,知道他是尹历亲弟弟的时候,也很吃惊。
他特意过来,却想不出一句开场白,倒是尹逸先冷笑一声,问:
“今天还能下床?我哥的性格,向来只日不曰,想了你那么多年,居然还能让你有力气过来,干劲不
够啊。”
孙尉听了半天才明白什么意思,脸涨得通红,他性子慢,倒是没有生气,只是一句话也回不上来,直
直站在那里,生冷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尹逸等他回话,半天没反应,才又开口:
“你过来做什么?看我毒戒得怎样了?不劳费心,再死去活来个几回,也就差不多了。我不是播种机
,不过什么东西对我最有利,还懂得分辨。”说完自嘲地笑一笑:
“你也知道,我一开始是不被承认的,好不容易才进了这个家,小时候的日子没法想象,你们都不会
明白的。不过真得谢你,把我大哥迷得七晕八素,连女人也不肯碰,这一辈他再有权势,将来还不是
我的孩子来掌舵接权,我知道怎样做最有利,你也不用再来了。毒我会好好戒,你去陪他吧。”
孙尉在床边坐下来,背对着他:
“你不要想太多,我虚长你几岁,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这地方偏僻,不过戒毒本身就很苦闷,昨
天我带了两只金毛过来,改天抱一只给你,解解闷吧。”孙尉作为导演,当然有他独到的眼光,选演
员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眼里有时候沧桑犀利,有时候又无比清纯,甚至还有些
邪佞魅惑,可塑性非常高,所以特意挑了亦正亦邪的少年角色让他演,只是不知道跟他的成长环境有
直接关系。
尹逸愣了片刻,才继续:
“你果然是这样的性格,温水煮青蛙,不知道尹老板什么时候才能把你煮的通透无比,入口即化?不
过也好,他一定高兴这样陪着你,焐着你。”
尹逸才到尹家的时候,尹历也对他好过。那时候单纯觉得自己只是缺少兄弟,所以看到孙尉那样漂亮
乖顺的宝宝才会忍不住又抱又亲,但是对尹逸,无论怎样勉强,感情也十分淡薄,毕竟是父亲婚外情
的产物,厌恶的情绪更多。
尹逸像纯粹的实验品,失败之后毫无用处,随意置放。他一开始也是战战兢兢享受兄弟情的,向来环
境不好,小小年纪就留了心,也没有全然相信投入。尹历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从云端跌下来的时候
,并不太痛,渐渐知道孙尉这个人,也不懂得嫉妒了,私生子身份,向来卑微,对于这些微妙的情感
已经麻木,只是下意识去注意孙尉,对他留心。
孙家不算巨贾,孙尉从小的生活也跟豪奢沾不上边,简简单单,但是幸福满溢。尹逸不知道自己的哥
哥心里什么想法,但那时候,自己对孙尉的一切是相当羡慕倾心的。
过两天,孙尉果然把另一只金毛抱过来,刚洗完澡,晒了个大太阳,尹逸手摸上小金毛圆滚滚的身子
时,热热暖暖的。
“这只长得更好看些,有点好动,你如果不耐烦,把它翻个身,仰躺着,它就老实了。”他连小狗屋
都准备好了,放在外面走廊上。
过半天,古牧驮着另一只金毛宝宝在外面徘徊,孙尉开门,古牧甩甩脑袋,蹭着墙边进来了。
孙尉把金毛从它背上抱下来,古牧一路望着,眼都不眨一下。
“这只眼睛旁边还有疤?”尹逸接过来,再看看古牧,不愧是自己哥哥养的,感觉它浑身毛发都竖起
来,直直盯着自己。
“嗯,上次被它不小心挠到了。”孙尉指指大古牧,然后把它拉过来抱着。
“果然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别看它样子呆,跟我哥一个性子,还是这只好,模样也漂亮,就要
这只了。”
古牧蹭开眼睛上那一卷毛,从孙尉怀里偷望过去,看尹逸放下有疤痕的小金毛,又重新抱起先前的那
只,似乎松了口气,低低唤了一声。
孙尉捧着古牧的脸仔细端详,脑海里浮现尹历的模样,其实,大概是不怎么像的,但特别想笑。
尹逸伸手戳戳他:
“难道昨天我哥没滋润你吗,一大早对着狗发傻。”
孙尉脸又通红,答的话也毫不相干:
“我就说这只最好,早上我先抱有疤的那只,呆古牧死活不愿意,还冲我叫了半天,把人家又扛进屋
了。”话说了一半,就把被古牧弄伤的小家伙放回它背上,免得它焦躁不安。
孙尉在尹逸这里呆了半天,回去没多久,得知孙家的危机已经解除,势头比从前更劲,自己的电影也
被解禁,很快就筹备继续开机,半年内完工。
第七十一章
中午吃饭时间,乔抑声难得呆在办公室,没有允许,任何人进不来。
液晶屏上是林新疲惫的身影,那边已经是深夜,他似乎才到家,脱了大衣,靠在沙发上休息半天,乔
抑声几乎以为他就要睡着的时候,才缓缓起身,去了浴室。
镜头调转,林新开始解衬衣纽扣,这是他身上的最后一件衣物,下摆有些长,遮遮掩掩,只看到一双
润滑细腻的长腿,他很快跨进浴缸,溅起一串水花,坐下来之后,彻底除掉衬衣,看样子有些心不在
焉,头靠在浴缸边缘,偶尔往身上浇点水,最后干脆闭上眼,静静泡澡。
乔抑声走近,手触到屏幕墙,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他双手去抚林新的脸,轻轻吻他,对方没有丝
毫反应。
留给乔抑声的只有冰冷死板的液晶屏,碰到唇边全是彻骨的寒意,提醒他林新现在跟他相隔甚远,不
同空间的两个人,看得见摸不着。
乔抑声忽然笑起来,清淡的,运筹帷幄的模样,打了通电话,上次在北京的项目还有后续,他要求再
投资跟进。
他要去北京一趟,归期不定。
再抬头时,林新已经睁开眼,曲起腿轻轻揉搓,后背擦得很不顺利,只是匆匆扫过去。以前乔抑声给
他擦背的时候,他会微眯着眼,扶住乔抑声的腰,因为不好意思,肌肤泛出微红,然后一点点晕开。
乔抑声向来都小心翼翼,把他搂在怀里,也不怕衣服被浸湿,缓缓给他揉擦。
林新从来不知道,乔抑声这样性情淡薄的人,还能如此周到细致,仅有的几次亲密,事后清理他更在
意,每回都要把林新抱在怀里,温热的水润湿他每一寸肌肤,弄到最隐秘的地方,更是要亲吻安抚,
然后手指慢慢出入。
眼下乔抑声抑制不住开始动作,双目更红,一刻不停盯着屏幕。
林新很快泡好澡,走到花洒下,闭上眼就开始淋浴。
他仰着头,水慢慢淋下来,从头顶一直到脚踝,乔抑声把侧脸贴在屏幕上,双手展开,想要环抱住他
。
但是一切徒劳。
林新洗完澡,浑身散着热气,乔抑声曾经那样抱着他入睡,通体润泽温热,跟他紧贴着,心就跟放进
棉花团里一样,柔软到极点。
乔抑声看他洗完澡,擦干头发,穿了睡衣,棉质的,最保守的上下两件,然后摊开被子,爬上床。
床头还留了一盏微亮的灯,林新掖好被子,侧过身,正好面对着乔抑声。
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他似乎也睡不安稳,最后被子还是给他团在怀里,一边的肩膀和腰露出来,在
林新皱眉轻声念“乔抑声”的时候,他心里一动,停了手上持续许久的动作,白色液体溅在屏幕上。
林源调回京里以后,林新每周都回爷爷奶奶那里,一家人齐聚,饭桌上无话不谈,倒是相亲那事,这
阵子没人再提。到了年底,律师事务所不比其他行业,倒不是很忙,林新大案子按着自己的想法接,
其他就剩下跟各大公司的合作。平时半公益地忙案子,现下正是把商业利益抓在手里的时候,这关口
他反而清闲,都交给手下人去做,妥帖安心。
一家人吃着饭,快过年了,正商量着年假安排,林源是难得在家的,一些远亲好久不走动,今年势必
要开车出去,逐一拜访。
林母听他们说话,忽然开口问林新:
“明天有没有空”
虽然周一,但他没什么安排,就点头。
“那正好,你4点左右去接小天,顺便把他送过来。”
林新望着刚吃完饭,跑下桌逗弄家里鹦鹉的小侄子,问:
“这孩子不是早放寒假了吗”
大嫂接过话,笑道:
“小孩子调皮,在家又没人陪他玩,他不乐意,我们干脆给他报了少年宫,上两个礼拜兴趣班,腊月
底再接回来由着他闹。”
林天转过脸,朝他妈妈撇撇嘴,然后望着林新,一脸苦相,跟吃了黄莲一样难受。
林新要给小侄子逗笑了,只能憋住了看他。
他也知道,大嫂虽然部队出生,林家这样的地位,有许多名媛上流要接触应酬,圈子太大,忙不过来
,儿子也管不了。林母也有自己的社交,前些天就念着要去看嫁到外省的好姐妹,除此之外,平日里
几位首长参谋长夫人,见天凑在一块,老太太自觉还年轻,至少不老,断不会做日日接送孩子的工作
。男人们就更不管事了,国家大事说了一通,然后推了饭碗回房间闷头睡觉。
难道叫爷爷奶奶照顾完孙子再操心重孙?林家当然也有司机,不过刚好明天一个派给林母,一个派给
大嫂,人手不够。况且林天这孩子从小娇纵惯了,司机去接还不一定高兴,有时候耍脾气更难伺候。
林新立刻答应下来,问了少年宫的具体地址,方便第二天去接林天。
林新早上去事务所绕了一圈,交代点事情,中午一个人在公寓将就着煮了面条,下午约孙尉出来,很
久没见面,两人天南海北聊了一圈,最后林新才开口问他:
“他对你好吗?那个人的行事,我以前也听过一些,不过你们家都能同意,应该错不了。”
孙尉喝口茶,低下头沉默片刻,然后笑:
“他对我很好,我不知道怎样形容,不过跟他在一块,就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孙尉顿了顿,不知道
如何继续。
“我明白的,最重要是有个人对你好,以前……算了,以前的事咱们不提了。”
孙尉点头:
“你不要说得这么沉重,换个话题吧。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是指,除了律师行之外。”
林新装模作样想了想,然后笑道:
“顺其自然,家里前阵子逼我相亲,就像那时候……那时候逼哥哥一样,我没答应。”
“你心里有人了?”孙尉吃惊,他跟林新也就是个把月没见面而已,实际上他大部分状况林新都能看
出来,但是林新的事,他一点底也没有。
“嗯,我不清楚以后能不能跟他在一块,但是无论如何不会跟家里妥协。哪怕一个人过日子,我也不
要跟不喜欢的陌生人呆一块。”
孙尉点头:
“或许你比自己想象中更爱他,这样坚持,也是不想错过他。”
林新茫然摇头:
“我不知道……不说这个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孙尉坐直了身子,似乎来了精神:
“公司恢复运转,上回迫不得已暂停的片子过两天就重新开拍了,到时候可能要忙一点。我最近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