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她披着绯红色嫁衣,嫁的却非爱人。
那一天,她与他面面相视,却要相互偏开头。
那一天,她与他注定有缘无分,成为彼此的过路人。
她心里是恨姐姐的,姐姐为了自己的私心便毁了她一生。
心里明明怨怼,可是面对姐姐,她还要笑着说,姐姐,要不是你,妹妹这一生哪儿能入宫,享受这享
不尽的荣华富贵?
姐姐对她笑,总是让她在皇上面前对自己的孩子美言几句。
她不愿,她从未在皇上面前说过景陌一句好话。可是,她有了孩子,为了自己的孩子能过上好日子,
能有个依靠,哪怕再不甘愿,她依旧不得不说出那些好听的话。
我说,你醉了。
她笑一笑,说,我知道我醉了……你啊,或许会成为祭祀,或许,会成为皇妃……可不管怎样,你都
会有权,有势,到时候,就请好好儿照顾我的孩子。
我点了点头。
她说,就给我的孩子,做干爹吧。
我愣了一下,微笑,心里觉得她太轻浮了。可是换个角度想,她或许是认为,她为自己的孩子找到了
一块浮木吧?
她给自己也斟一杯酒。
她跟我说,曲国与景国的邦交出现了裂痕,如今,曲国与景国的战争开始了。
她爱的他,被派去参战了。
今儿,她收到一封书信,说,他中了敌军的埋伏,听说,全军覆没……
我从椅上起身,说,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她仰头看我,笑一笑,说:“我的孩子是七皇子,景笑。有时间,希望……你能去看看她。”
我点点头,跟皇上说了一声身体不适,就离开了。
翌日清晨,我听说,七皇子的母妃,静妃,自杀了。
听说,她服了毒,死的时候穿着一袭鲜红的嫁衣,唇角微弯,看起来,很幸福。
我想,她是去找爱的他了。
中午,我吃过午饭,想要去见见她的孩子之后出宫时,就有一位宫监对我说,皇上传唤。
走去御书房,宫监上报,不久,御书房的门被推开,宫监恭敬地把我给请进去了。
御书房里有挺多人,包括景岚在内的几个皇子,几位将军,还有丞相,祭祀。
皇上摊开一纸书,说:“景辰(大皇子)领的队伍在路途中经过地方布置得法阵,死了不少人,今儿
景辰飞鸽传书,说有少部分人死里逃生,寻求支援。”
丞相看了我一眼,说:“如果紫水晶的主人能熟练启用紫水晶的力量,那么,这一场战役……”
没等丞相说完,我便说:“我现在还没那本事。”
这话才说完,整个御书房冷气沉沉。
后来,祭祀说月影的法术灵力挺高,让月影带着一部分人前去支援了。
我挠了挠头,告退离开了御书房。
沿路问了一位宫女路,让她带我去见了七皇子景笑的言欢殿。
在言欢殿门口,我听到几位宫女的聊天声,不外乎八卦。可这八卦,却让我有些伤心了。
他们说,静妃从以前开始,身子骨便不好,总是被病魔折腾,也不知那是什么病。
只听御医说,这病,一旦病发,便是万蚁钻心一般的痛,那是令人想要死亡的痛。
御医说,静妃能活到现在,那是因为心里有牵挂,所以,忍下来了,活过来了。
如今,静妃在病发之前,选择了死亡……
后来,我听说,前两年,为了静妃闯入火海的……
是景辰,景国大皇子,如今景国的大将军。
我想,她早在入宫的时候就想寻死。可她没有,大概是她认为,即使无法在一起,可是能一直隔着那
么一层距离见到自己的爱人。
如今,她认为他死了,她认为自己解脱了,可以去找爱的他了,所以,毅然决然地选择随他而去。
而他,却死里逃生。
她欠他的喜欢,到死,都没来得及说。
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双手握紧成全,我对自己说,我这一辈子,也不要错过紫维……
喜欢喜欢喜欢……也就是这么一句而已,我不要来不及说,我要日日对紫维说,见一次,就说一次。
第26章
进入言欢殿,我看到一个婴孩儿包裹着被子躺在了偌大的床上。
厢房里有四位宫女守着,却没有一人走上前去看看这个孩子。
我走到床沿上坐着,皱着眉头看景笑。
景笑只有三个月,胖乎乎的,那小脸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团儿肉。
景笑把包裹住自己的被子给蹬开了,那小身板儿在床上翻了个身,结果扑腾着小身子,翻不过去了。
我笑一笑,把景笑的身子给翻转过去。
他小胳膊挥动两下,握住了我的拇指。
他对我笑,笑的很甜很甜,甜的,我想哭了。
小孩子,其实是挺幸福的,至少,他们不用承担大人的痛苦。
至少,景笑还不用因为母亲的死亡而伤心。
景笑拽着我的手,吸吮着我的手指。
我命令宫女召唤奶妈,让奶妈给景笑喂奶,就出宫了。
我去找了紫维,他摸摸我的头,询问:“皇上,可有为难你?”
我嗤笑一声,说:“他拿什么为难我?”
紫维笑一笑,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天晚上,紫维在书房作画,我从紫维的身后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背上,轻声说:“我喜欢你。”
紫维放下墨笔,转过头,对我说:“我知道。”
我用鼻孔哼了一声,说:“我并不想听你说你知道,我只想听你说,你爱我。”
紫维微笑,在我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说:“我爱你。”
我想了很久,我跟紫维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我们的感情也不算天轰地裂什么的,可是,至少彼
此喜欢的感情是真的。
我曾经差点儿被人XXOO了,昨儿还一不小心就被那无能的老皇帝给娶回去了,没准儿,现在我被无数
个人觊觎着呢……明明就这样,我怎么,我怎么就没能跟紫维走到最后一步呢?
我扯了扯紫维的袖子,我说:“紫维。”
紫维挑起一道眉看我。
我说:“我们做爱吧。”
紫维微微眯起眼,以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不说话。
我又扯了扯紫维的袖子,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很温柔的。”
紫维一听,就笑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就你这张脸?”
我这张脸怎么了?我这张脸衣裳穿得得体一点儿,那就叫帅气,穿得柔弱一点儿,那就叫儒雅,穿得
平常一点儿,那也是可爱……
如果拿着一个人的脸来考试评分,我这张脸就是没有九十,怎么着也能拿个八十的安慰分数。
我怒瞪紫维。
紫维眉眼弯弯,轻声问:“你是认真的?”
我点点头,说:“我是认真的。”有的时候,肉体的牵扯是一种安慰,一种证实。
这一天晚上,我和紫维在床上打滚儿。
他吹熄了蜡烛,我盖上了被子。
我说我要在上面,紫维说,他会对我很好很好……
后来,我俩打起来了,我打不过紫维,所以,我被压在了下面。
那个时候,我哭着说,等爷以后施展法术熟练了,到时候老子日日压你,夜夜压你,让你三天三夜下
不了床,做梦也喊着不要不要不要,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只能吃大米粥……
紫维一听,在我的眼上落下一吻,轻声说:月桦,我喜欢你……
事实上,我觉得我并不是打不过紫维,而是怕,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伤了紫维。
我想,我是太喜欢紫维了。
一夜情事后,我腰酸背痛,三天三夜没下得了床。
紫维跟我说,这三天里,我做梦都嚷着“不要”。
我怒,瞠大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紫维,紫维一脸温柔地为我揉腰。
我第一次觉得紫维的笑容很欠扁,认为他那一张温柔大方的模样下隐藏了极度报复心,几乎是睚眦必
报。
要不,要不,他怎就把我在床上顺口说出的话应验到了我身上?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吸了吸鼻子,觉得委屈了。
紫维说:“饿了吗?想吃些什么?”
我一听,讨好地扯了扯他的胳膊,说:“我想吃香酥鸡,麻油豆腐,冰晶果……”
紫维含笑点头,轻声对丫环说:“让厨房准备一些清淡的米粥,再准备一些小菜,少放些盐。”
我含怨带恨地看着紫维,我说:“你怎么就不说不放盐?”
紫维把要走出厢房的丫环叫回来,微笑说:“对厨房说,不用放盐了。”
我一听,黑了一张脸,怒瞪紫维。
紫维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说:“你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吃那些太重的口味儿。”
“……那你干嘛问我我想吃些什么?”
紫维摸我头的动作顿了一下,方说:“因为,看着你哀怨的样子很可爱。”
我,我我,我出离愤怒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把紫维退下了床。
半晌后,丫环端着放置着清粥小菜的托盘进来,紫维手里拿着汤勺舀了一勺粥,一口一口地喂我。
命名说是清粥小菜,不放盐的……可是,粥里却放了几根,真的是几根,几根的鸡肉。
我忽然悲剧地觉得,这几根鸡肉让我很幸福。
蓦然,丫环轻轻敲门,说,客厅有人拜见大少爷。
紫维喂我吃下了最后一口粥,说:“做起来看会儿书,别立刻就睡了,会变成肉团儿。”紫维说完,
丫环便伶俐地往我手上塞了两本书。
我看着两本书发了会儿呆,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厢房里就点开了一盏油灯,没看到紫维。
我从床上爬起来,等了一小会儿,依旧没等到紫维。
我走出厢房,去了书房。
书房外,紫维的贴身丫鬟在门外候着。
我不知道她是在给紫维守门,还是在门外等着伺候紫维。
她一见到我,就要出声,我用手指在唇瓣上比了比,示意她别出声。
我想要吓紫维一跳。
丫环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然后,我就听到了从书房里传出的聊天声。
里面说的,是关于前几天大皇子领兵遇埋伏的事儿。
两国的法术有些悬殊,在我没办法引发出紫水晶完整的能力之前,景国几乎不可能获胜。
可是,景国至少要坚持,至少要坚持到我可以完全引发出紫水晶的能力为止。
那个人,对紫维说,即使你是私生子,可你依旧是景国皇子。作为景国的皇子,你有责任保护景国的
子民。
紫维,你在凤灵学院的表现一直挺好。这一次,就由你带人前去支援。
紫维,哪怕你是皇子,你也没有继承权。
紫维,月桦不是你能动的,以后,你离他远些。
紫维,你千万不能忘记,你只是私生子而已。
……
……
——
……私生子,私生子又怎么了?
就算只是私生子,也是皇上的孩子吧?既然留着皇族的血,为什么就不能有继承权?
我想要见紫维,我想要安慰紫维。
可是,如果是现在,我想,我会伤害到紫维。
我转过身,犹豫了一下,想要离开,却从那一扇门内听到了紫维的声音。
“月桦,我知道你在……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儿……去找你。”
“……嗯。”我闷着声音应了一声,朝着厢房走去了。
我在床上辗转,心口堵得慌。
我为紫维委屈,为觉得,那个狗屁皇帝太不要脸了,口口声声一句没有继承权,却理所当然地使唤人
家。
我等了挺久,当月儿高高挂上枝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紫维一脸疲惫地进来了。
他走向我,坐到了床沿。
我一把把紫维推下去,怒瞪紫维。
紫维用一手拖住额头,说:“月桦,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我说:“你连你的身世都不肯告诉我。”
紫维重新坐到床沿,又被我给退下去了。
也不见紫维恼,他转个身儿,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说:“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为什么要说?”
“作为皇子,你不觉得光荣?”
“……光荣?你认为连一个皇子称号都没有,连名号也排不上……也算是光荣?”
“……”我从床上爬起来,坐到紫维的腿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询问:“你想要继承吗?”
“不,我觉得,我这样的日子挺好。”
“……说谎。如果,你真这么觉得,你就不会进入凤灵学院。”
“你可以想成,当初我对那个我骨血上的父亲还有一些奢望,如今,这最后的奢望也被斩断了。”
“你会去吗?领兵去支援?”
“……”
他不说话。
我把头埋在紫维的怀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安慰一般,紫维拍了拍我的头。
紫维说,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那人说了些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心说,如果,如果你领着人前去支援,那我,那我会付出一切,让你成为景国的王。
虽然,有些恶俗,有些老套,有些自以为是,可,这是我对你的爱。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想为你拿到。
我说,你给我讲讲吧,关于你的事。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你困了,睡吧。
结果,我就真的睡了。
翌日清晨,我从床上爬起来,去找紫维,紫维的贴身丫鬟说,紫维去跑商务去了。
我“唔”了一声,闷闷不乐地在花园里乱逛。
远远儿的,我就看到了紫维母亲坐在了花园的秋千上,那秋千,一动不动,那身影……看起来很凄凉
。
许是一时兴起,我跑去给她推秋千。
我在想,我这是不是在讨丈母娘欢心?这么一想,我就乐了。
然后,她轻声问:你会继承祭祀吗?
我愣了一下,不说话。
她又说:“让紫维,成为帝王吧。”
我推秋千的动作顿住,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听说,皇上派他去带病打仗?”
“……”
“他可以拒绝。”
我点点头,心说,他又不是犯人,凭什么不可以拒绝。
隐约中,我听到她清脆的笑声,声音很冷,带着些微的嘲讽,她说:“可是,紫维却不会拒绝。他的
家,你,都在这里啊……”
我一听,心里就难受了。
最后,她说,如果,没有绝对的权利,你们,真的无法在一起。即使,在一起了,那也是短暂的,那
也只是……偷来的幸福。”
我“嗯嗯唔唔啊啊”地发出拟声词。
她双脚着地,走了。
这天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团糨糊地睡了。
隔日,名义上是祭祀府派人,实则是宫里的人强行把我架回了祭祀府。
又是两日后,他们随意给紫维封了一个官衔,以月影为主,紫维为辅,被派去前线支援。
我说,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