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查过地缘关系吗?」他随口问道。
「当然有查。」小君回答:「只是这附近都是住一些超级有钱人,没有太多线索。」
「哎,傻子,有钱人变态才多。」侦探道:「奇怪,这次为什么要选在这里犯案?」
「侯组长也很怀疑这一点,感觉上前几次都是有计划的犯案,之前的受害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被害的前几天,都疑似落入情网,所以我们警方也是锁定她们曾经的交往对象,企图厘清案情。」
「有查到什么吗?」
「查不到任何共通点。」小君大叹一口气:「这连续杀人魔太狡猾了!而且,到底是怎么把人吸干的,也找不到原因。」
「把人吸干啊……在武功招式当中,倒是有一些武功具有这样的能力。」
「夏先生和小汪一样,也是武林高手啊?」小君好奇地问道。汪典其实不常在他们面前展露武功,毕竟表世界普通罪犯的犯罪还是占了绝大多数,他大多时候,动脑比动手要多得多了。不过就算如此,仅有的几次「表演」,也足够让小君印象深刻了。
「唔,算吧。」侦探耸耸肩,不过不想在警察面前提起太多己身的能力,把专注力放回命案现场,「咦……」
「夏先生?」
「小君啊,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味道?嗯……我闻到对面炸鸡排摊的香味很久了……」
「谁在问你这个。」侦探笑了起来,「我说的香味,是指香水味。」
「香水味?」女警很认真的闻了一下:「我可没擦香水喔,会不会是我头发洗发精的味道?」
「不是。」侦探摇摇头,彷佛真闻到什么味道似的,又在空气中闻了一闻:「这是……Davidoff的Silver Shadow,可恶,居然跟老爷我爱用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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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细链拴住的青年盘腿坐在床上,进行阴阳磨内功的修习。
他觉得进度不错,毕竟田柏光没有给他太多能打发时间的东西,拜这所赐,他被「强迫」休息了一周,精神体力都恢复起来,他几乎都记不清上一次能睡得这么饱,把脑子放这么空,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甚至可以花点时间,来思考「如何处理田柏光」这件事。
这个他缉捕很久的大盗,他曾经近距离交手过几次,感觉对方武功普通,但轻功却高得惊人。他犯案的心思缜密,却很有表演欲,无论是留一朵新鲜的白玫瑰,还是只洗劫相貌美丽的贵妇,在在都表现出这人很有一些古典而过时的浪漫情怀。
在看过许许多多残忍肮脏的犯罪手法之后,汪典倒觉得像他这样的怪盗,倒是有些可爱。
不过,犯罪就是犯罪,应当走法律程序进行裁决惩罚的过程的,就应当去走。
逮捕田柏光并非眼下最重要的事,如何阻止那个模仿犯连续杀人魔,才是正题。
早上又发现了新的受害人了。犯案地点在新计划区里的小巷弄,受害者只是个女高中生。犯人……为什么要改变他的犯案手法?
在小巷弄犯案有提高被发现的危险性,没有按照之前的规律犯案,则不就枉费了他想嫁祸给田柏光的意图?
他让重案组对外将矛头全都指向田柏光,或许真让对方放松戒心?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小巷弄犯案,很有一点临时起意的意思,犯人要不是突然产生这方面的「需求」,要不,就是代表着某种转变。
对追捕犯人的刑警来说,转变代表了新的契机。
喀地一声,这间卧房的主人旋风似的转了进来:「汪典!」
「嗯?」他结束内力修练,「有新发现?」
「大概。」侦探装扮的怪盗吐了口大气,「那家伙,用了和我一样的香水。」
「……」代表你们的品味没有你所想象的距离这么大啊……青年想,「然后?」
「虽然残香已经很淡,不过我是什么人,对这种香水类的气味,我可是专家中的专家啊!光是凭着余香,我就能循上线去。」
你这不是香水的专家,而是缉毒犬的专长,「喔?那、有何发现?」
「……你这家伙,名侦探我有创新的发现,你居然一点兴奋之情都没有!」
「这嘛,是不是创新,等我听了你的发现再说吧。」青年笑道:「你跟到了哪里?」
田柏光哼了一声:「一个很有名的地方。」
「……在新计划区里的话,难道是那栋第一高楼?」
「跟你讲话,真的很没趣耶。」田柏光叹了一口气:「我都要怀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了。难道这四年来抓不到我,你是故意的?」
汪典愣了一愣:「当然不是。」
「是吗……」怪盗露出一点怀疑的神色,「好吧……那你对这个线索,有什么想法?」
「既然可以连到那里,那么既有可能是起点,也有可能是终点。」汪典道:「无论如何,大致可以描绘出形象来了。」
青年拿起纸笔,开始条列起来。
一, 对异性很有吸引力,外型很好。或许不只是外型,身分地位也足够吸引异性的注意。
二, 多金至可以在新计划区居住的程度,但也有可能是为了继续维持这样的生活质量而犯罪。
三, 会喷洒香水的男人大多重视外在。形象不脱商业杂志里成功男人的打扮。
四, 对犯罪的需求,开始增加。
五, 吸收精气的手法近似魔教。
六, 消失已久的魔教于少侠擂台现身。
「……」青年读了自己列下来的几点,「嗯……田柏光,你真的不是凶手吗?」
「喂!」怪盗大叫一声,不过也无法否认,他还跟上面呈现出来的形象有九成相合:「我是的话,我自找麻烦把你抓到身边来吗!?」
「嗯……把我链在里面,反而更可疑啊,毕竟我是最接近抓住你的人。」
「你这大话还说得真顺口啊你!」
「刚刚好像还有人问我是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呢。」
「……」怪盗一时间无法回话,只恨自己方才干嘛多嘴问那一句,只好努力转移这个话题:「说笑的时间就到此为止,你继续说正事要紧吧!我自愿当你的眼耳手脚,有什么需要就说,反正你要帮我洗刷这不白之冤!」
「有些证据和迹象,我不自己看,没办法确定啊。」青年摇摇头,试图跟对方分析道理:「我明白你抓着我的原因,是怕我一旦脱离你的掌握,不仅对你本身的安全造成危害,可能也还必须继续背负连续杀人魔的名声。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在连续杀人魔的案子解决之前,我绝对不会动你的案子的。」
「说来说去,还是要办我嘛……」怪盗啧了一声,「我这地方住得舒服,不怎么想搬家,你就活该一辈子被我囚禁吧!」
「田柏光,你是认真威胁我吗?」青年目光一正:「威胁挟持警方人员、绑架,加上盗窃、诈骗等,我可以让你关到变成老头子。」
「你……干嘛又这么认真啊!你这辈子到底有没有听懂过别人的幽默感啊!?」
「……我的幽默感应该很正常才是。你刚刚说的话,配上你的身分,不当真的人才危险吧?」
无论他刚刚的威胁有几分真心,可是怪盗确实不得不认真考虑汪典说的话。
他真的有囚禁他一辈子的心理准备吗?
狠话说出口很容易,但光是想象,自己这么舒服的房间可能得让给他一辈子……喂喂,这样想错了吧!囚犯哪里需要住得这么好!给他买个大狗笼得了!
他设想了很多折辱对方、虐待对方的方式,想到过瘾处忍不住都要笑出来了,不过、还是老话一句,真的要这么干吗?
他危险地瞟了汪典一眼,青年犹正气凛然地看着他,目光澄澈得让他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肮脏……不、太危险了,在重案组待了这么多年的人哪里会单纯,这家伙的演技太不简单了不能随便就上当啊!
怪盗在心里虽然大打警铃,不过反应到言语上却先弱了几分:「你就不能说点讨人喜欢的话,让气氛和谐一点吗……」
对付犯罪者,其实有很多方式,必须按照对象的不同,去调整你的态度。
汪典在这一方面,实在太有经验了。田柏光重视「品味」,从不真正在身体上伤害受害者,那些受害者们与其说是想要让他吃牢饭,不如说个个都是希望警方能揪出他来,对他留恋不已。
这种人,在感情面上看来冷酷无情,但其实在面对面的时候,他更习惯去配合对方。
除非天生就是喜欢被欺压的受虐狂,否则,大多数人喜欢的对象,撇除容貌与多金的外在层面,体贴、温柔的对待,有时候还要带点脆弱、傻气的气质,想必才是让富太太们难以自己的迷上对方的理由。
田柏光算不上是大坏之人,但犯罪,就是犯罪。
青年对他微笑起来:「不好意思,谈起工作,我就是会比较严肃。」
眼见对方顺着放出台阶,那他也乐得走下去:「哎,以后让人扫兴的话,就少提为妙吧。」
「嗯……」
但虽然如此,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田柏光想,当初他也只是不想让汪典退出警界,好帮自己洗刷污名而已,现在想来,还真的是太短视了。
汪典和那些太太们或老平不同,你很难随便就把他呼咙过去,就算他要对方说些好听话,但大家都知道,汪典想做的事,根本也不会改变。
自己当然也不可能当真养他一辈子吧……难道……
「杀」字才刚刚动念,田柏光就自己打了个哆嗦。
不,那一点都不聪明,光是他背后属于崆峒派的庞大势力,恐怕就不是「吃不完兜着走」几个字可以形容的,天下之大,他恐怕会无处容身。
那难道就要这样顺他的意,放他离开吗?
也很麻烦,「蒂堡」这个住处,是他几个贼窟当中最满意的一个,白白就这样损失,他实在太不甘心了。
还是……「我让老平把你治好,这个人情,难道不够你放过我?大家交个朋友,警方也不是非黑即白,总要留点灰色的模糊地带嘛~~」
「治好我的是平神医,这一点,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青年直接撇过了他从中牵线的功劳:「我们是官兵和强盗的天敌关系,暂时合作可以,但交朋友的话……」
「你这人,不是才刚刚说要对我说点好听话吗?」他眉峰扬起,瞪着对方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还真要我杀人灭口吗!」
汪典的表情一变,田柏光立即就后悔了。
他承认,这案子没有汪典还真很难继续有进度,可是当真放他的话,不但危险,他的自尊心也将受到一次巨大的伤害啊!
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家伙改变心意呢?
讲道理当然不可能说得过他,威胁的话……刚刚他也已经把最严重程度的底牌掀出来了,但对方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他还能拿他怎么办?
为什么这家伙就不能像那些把他当成宝的富太太们一样可爱啊?自己其实是卖了比较贵的美梦给她们嘛,偶尔也会奉献自己完美无缺的肉体,说实在的,大多数太太们都很满意啊……
很满意?
肉体?
美梦?
怪盗感觉像是有一个烟花在他脑中炸开,诞生了一个绝妙的计划来。
Act 4
对付汪典,不能急就章。
这一次,怪盗按捺住自己对想到好法子的兴奋之情,草草结束了与汪典对案情的讨论,便赶往了楼上自己的工作间草拟计划。
足足有八十坪大小的整层楼,田柏光将它隔成三个空间,一个专门放置他的战利品,一个专门放置他的装备武器,一个则放了镜子、书桌和计算机,是他用来沈淀、思考的地方。
若是让汪典继续跟他这么斗嘴下去,他可永远摆脱不了帮他送饭、带他去厕所方便的仆人命运——像他这样的贵公子,天生就应该是别人来伺候自己,怎么会是自己去服侍他呢!
而要让汪典心甘情愿服侍自己的话,就只有那个方法了啊!
贵公子怪盗长指顺了一下自己微鬈染成暗咖啡色充满空气律动感的短发,放在房间里的三面穿衣镜分别可以照出他的正面和左右侧面的模样,确保每一个角度都完美无缺。
爱情美梦的诈骗专家,这才是他的老本行,他的强项啊!
首先,要先摸清楚像汪典这样的人,喜欢的类型是什么。
一个聪明、冷静、热衷于替警方办案的青年,会喜欢什么样的对象?第一个跃入脑海的,是一个正统的成熟美男子形象。英俊沉着、聪明睿智,而且身材壮硕,不仅让人慑服,也让人仰慕……这种类型的情人几乎无往不利,在田柏光的经验当中,至少有九成的女人无法抗拒这样的男人。
怪盗对这非常擅长,他知道用什么样的眼神、什么要的语气、什么样的身段,让人无法抗拒。
不过现在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汪典,他是个男人。
怪盗内心浮起不确定的感觉,事实上,他虽然大受异性欢迎,不过这导致的结果,通常就是同性的排斥。他肯定不可能将汪典当成女人一样来追求的,这不仅会适得其反,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敌人。
好吧,那反过来想,一个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这习题实在太过奥妙,导致田柏光呆滞了约莫一刻钟之久。
要他对一个男人产生好感……最有可能的,就是对方无论哪一点都比不上自己,出场就是专门用来衬托他的完美,这种人才是每个男人心中会有好感的对象!(举例:老平)
他又没有发疯,当然知道此好感非彼好感,其实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要把普通人变成同性恋这件事。
田柏光虽然万花丛中过,却确实半点不沾身,他喜欢成熟、美艳、幽默又富有的女人,但从来也不曾想过要跟任何其中一个厮守终身,他游戏人间、骗尽财富和感情,看多了陷入感情不理智当中的嘴脸——那是完全没有品味的模样,田柏光根本不能想象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
但是如果能让汪典对他陷入热恋……光是想象,就觉得自尊心获得莫大的满足,怪盗想着,无论如何,他都要让这个计划顺利进行。
对男人,可能不能用狂野绅士(?)这一招,必要的话,要他装弱博得对方好感也未尝不可。
为了到达目标的那一天,怪盗的偷心计划,正式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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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典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田柏光的想法,但从今天起,他获得了自由。
他看着对方带着歉意的笑容帮他解开细细的金链子,又带他参观了整个贼窟、嗯、豪宅,虽然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不过确实在心里偷偷地将整个房子的布置牢记在心,这不仅是长年替警方工作的职业病,对方毕竟还是他追了四年多的贼。
田柏光有别于之前过度修饰的打扮,今天只穿着洁白的衬衫和深色的贴身牛仔裤,将他的腿拉得又直又长,头发没有上胶、脸上没有妆容,只有两耳耳垂上各镶了一颗一克拉的裸钻,更衬得这人外貌清俊到就算他身为男人,也不禁有点心跳加快的程度。
汪典其实谈过两次恋爱,都是在清纯的学生时期,高中时的对象是对他告白的学妹,大学时的对象,则是社团的男同学。或许是因为在崆峒的「家庭教育」影响的关系,爱上男人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稀奇……他也有过几次动心的感觉,有的时候是因为气氛,有的时候是因为外貌,但那些类似于恋爱的情感通常都像烟火一样,虽然美丽,却无法持久。
汪典对于谈恋爱这件事没有悬念,他并没有期待自己能像师父或师兄那样得到真正爱自己,抑或自己真正爱的对象,他就是一个拥有武功的普通人,未来有一天会和普通喜欢的对象结婚或在一起,但比起这样的对象,他还觉得自己跟几个师兄弟间的关系,还能维持得更长更久,如果要说能老来扶持的对象,他属意师兄弟比情人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