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骸洛抿着唇,“……这倒是。”然后又问,“你没把人带回来,是因为瑞斯撒要救艾伦?”
“嗯。”想起瑞西撒说与艾伦是兄弟的事,如今看着柯西淡然的表情,心中明了了几分,“他说艾伦
,他会救。”
残骸洛微笑,“这样的话,艾伦应该就没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话一出口,柯西惊讶的看向残骸洛,“——你早就知道瑞西撒会出现?一切都是
你的计划?”
某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当初拿艾伦引诱他,你不同意,难道你还不许瑞西撒自己来救艾伦?”
“——你!”柯西突然大笑起来,“你一直在等这一刻?”他的语气嘲讽,透着深埋的怨念。
“这一刻?哪一刻?”残骸洛戳戳逼人,“你搞清楚一点,艾伦受伤,瑞西撒救治,对他只有好处,
绝对比回到澈空强得多!”
“你以为澈空真得会救艾伦?就算是银帝又怎么样?他一个人能抗得住上百年来澈空的祖训吗?我再
问你!艾伦有没有变成血族,他的‘父’是谁?”
“……威尔念。”柯西诧异的看他,“连这个你也算计到了?”
残骸洛冷笑,“你怎么不说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骗鬼。”
“能切断父辈之契的,只有长寿者,只有瑞西撒能做到,既能救助艾伦,又能切断威尔念对他施加的
父辈之契,为什么还要让银帝背负这份责任?”
柯西嘲讽了的看了他一眼,“结果你还是舍不得让他受伤。”
“Jesuit,你别忘记,艾伦同样也是澈空的少主。”残骸洛抱起昏迷的银帝,看着少年懒懒的挥了挥
手,转身离开的背影,又道:“我不会伤害他。”
只会保护他。
最后一句话,他默默地在心里念着,却迟迟没有发声。
将银帝抱回房间,掀开被鲜血染红的衣摆,残骸洛熟练地用酒精和绷带重新包扎伤口,“你醒了?”
他小声问。
银帝依旧睡的安详,呼吸均匀,无可挑剔的完美睡姿,却阻拦不住残骸洛接下来的告白,“我知道你
一直没睡。”
末了,他又说:“不止是我,柯西也知道。”那一刻,像是兵临城下的王者,以及神武的将军。
而残骸洛注定成不了一代名成万骨枯的王者,用他自己的话表达,他就是忠犬一只,没有反噬,偶然
腹黑,但那是情调,偶然玩玩更有益于身心健康。
“这些事,都是你该知道的,我从来没打算隐瞒你。”他轻抚着银帝眉宇,笑容安静,“柯西也这么
想,因为这是游戏的底线。”
“好吧,你睡吧,我走了。”
他掀开被子,给银帝盖上,“请不要恨我,您知道,我自出生,便是为了您。”
反复用着“您”残骸洛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低声下四的哀求原谅,到何种地步,很好
,这一次,他终于懂了。
“你是暗夜?”诧异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显得空灵而深邃。
残骸洛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埋着步子离开了房间,右手的食指上,一枚黑色的指环牢牢的扣在食指
上,指环的末端扣在皮肉里,像是与血肉相连的样子。
他不是暗夜,暗夜是代表权力的指环。
他是暗夜本身,保护驳光的刃!
20.之后?
赫斯藤站在阳光底下,确切的说,是类似太阳形状,巨大的吊灯底下,他仰着头,一双狭长的眸子投
射着冰冷的光,视线所及的地方,是刚刚推门而出的瑞西撒殿下。
好吧,有谁说狗急了会跳墙来着?眼前的赫斯藤殿下,就想效仿一下某只动物,“殿下!”他喝着瑞
西撒。
而面对赫斯藤的挑衅,瑞西撒只是挑眉,看向维尔念,那表情让维尔念心中一颤,像极了过去的某一
天,某人的笑颜,“算了,藤。”
“放手!”赫斯藤瞪着他,“殿下,为什么您说艾伦是您的弟弟?”
“真高兴,你还懂得礼仪,在兽化之前。”瑞西撒笑着打着哈哈。
“我不是狼人,不可能兽化。”维尔念无奈的退到一边,耳边传来赫斯藤冷嘲热讽的声音,后者捂着
脸,一半无奈,另一半,是醋坛子打翻后的,醋味。
赫斯藤注视着瑞西撒,眼神中没有胆怯,更没有尊敬,这一点被瑞西撒看在眼里,却不去点破,“赫
斯藤,你变了呢。”
“是嘛?”挑眉,拔剑弩张的僵硬气氛,瞬间压迫下来。
瑞西撒笑:“变得,更愚蠢了。”他指着不远处,想远离战火的维尔念,“这双拥有天赋异能的眼睛
,只能看到利益与虚荣了吗?”
“别跟我扯这些空话!”好吧,面对一向恶趣味十足的瑞西撒,赫斯藤总有种掐不死小强的感觉,“
为什么说艾伦是你弟弟?”
“这是秘密。”瑞西撒晃着两根指头,一副不可说的表情,“哦哦,这么关心艾伦,难不成你终于厌
倦了?”他眼神掠过维尔念,透着些许轻佻,说着,一把勾着赫斯藤的腰,拽到自己怀里,“我说过
吧,我永远是你的归属。”
“放开!”赫斯藤踢了瑞西撒一脚,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身上有气味?你受伤了?”下一刻,赫
斯藤皱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用血救艾伦?”紧接着便是一声大呼:“你切断了我们的父辈
之契!”
“……啊啊,我杀了你,瑞西撒!”赫斯藤扯着嗓子,就要扑向瑞西撒,当然他没有愚蠢到真正动手
,他不过就是像人类打架一样,挥舞拳头,揍向瑞西撒而已。
维尔念看着瑞西撒一瞬间,眯起的眼睛,猛地上前,一把把赫斯藤拽回自己怀里,“让您见笑了。”
“呵,怎么会,藤一直都是这样。”
“瑞西撒!”赫斯藤又喊,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制造出来的父辈之契,想着希君因为这个契约会在之后
,多么痛苦的面对艾伦给予他的疏离,还有还有,他们也会像当初他们一样……
——而这些!都被眼前这个男人毁了!“瑞西撒,你是特意的,绝对是特意的!啊——我不会放过你
的!”
某人挑眉,“维尔念,你把藤教坏了。”语气熟络的像是多年的旧友,丝毫没有等级如沟壑的不协调
感,“藤,别生气,他真的是我弟弟。”
“放屁!”好吧,我们否认这是来自优雅的银发美男吐出来的字眼,“你祖宗十八代我比你还清楚,
你拿这个来骗我,你……”他指着瑞西撒的鼻子,胳膊被维尔念自身后反捉,蹬着双腿,做出要踢他
的姿势,“你才愚蠢呢!你全家都愚蠢!”
捂脸,瑞西撒笑容无奈,“藤,我母亲,你真的了解吗?”似乎想到什么,瑞西撒式的说话方式又开
始发作:“唯一的吸血鬼女王,谁能明白她的想法,而且,你怎么这么笨?”
眼神颇为幽怨,“我说艾伦是我的弟弟,那么,我的母亲又是谁?他的母亲又是谁,需要我再作解释
吗?”然后,某人挥了挥手,“维尔念,把藤交给你,真是浪费。”
“什么意思?”维尔念盯着赫斯藤瞬间苍白的侧脸,只觉得事情绝不简单,“莱斯塔特也是艾伦的母
亲?那么他的父亲是……”
“——不能说!”赫斯藤捂住维尔念的嘴巴,银色的眸子露出深刻的恐惧,“维尔念,你不知道这些
事,没听过这些事,答应我!”那双手带着轻微的颤抖。
“……别怕,藤,别怕。”他轻拍他的背,“我没事,不会有事。”
似乎又陷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暗的最低端,有光束溢出,当以为那便是出口的时候,堕入的
却是更残酷深邃的黑洞。
画面一一飘过,赫斯藤的长剑刺入维尔念的心脏,欢呼声震耳欲聋,他唇角冷笑,看地上奄奄一息的
少年,活该。这是给予他付出真心的总结性发言。
那一刻,画面乍然而止,赫斯藤扒开维尔念的长袍,露出白皙的胸膛,靠近心脏的地方,一道斑驳的
伤痕依稀可见。
某人握住他的手,“已经没事了,不关你的事。”
“呵!”赫斯藤看他,“维尔念,你真是好傻好天真好无知……”赫斯藤瘫软在维尔念的怀里,巨大
的别墅楼层里,安静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像极了那天。
维尔念自身后紧紧地扣住赫斯藤,似乎稍一松手,这个人又会从面前消失一般,他不说话,又听见赫
斯藤自暴自弃的声音,他说:“你凭什么觉得我是被人陷害的?这些年我的寻找,不过是为了魔党和
中立氏族之间,那可怜的平衡感而已。”
他笑,带着妖娆的蛊惑,“要不然,我可能跟着瑞西撒全世界的巡游?我可能一躲就是半个世纪?维
尔念,你不知道吧,我那时候多么恨你,我觉得只有见不到你,我才能不至于日夜想着杀了你!”
维尔念自身后怀抱着青年,他把头发枕在他的肩上,“嗯,我知道。”那样温柔的表情,就像是面对
甜言蜜语后的梦呓般。
“傻瓜。”赫斯藤喃喃。
“我乐意。”负气般的回答。
眼泪坠地,“我能杀你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下次,换我杀你。”一秒钟的僵硬,无论是赫斯藤还是维尔念本人,下一刻,时间继续,他又说:
“也让我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
时间,终归还是败给了仇恨与阴谋吧。
艾伦背对着门,缓缓地瘫软在地上,门外,传来赫斯藤的呜咽声。
正对着艾伦的方向,是一个宽大的落地窗,与凉台,凉台上,希君站在布幔之后,朝他露出悲伤的微
笑。
他对他,张了张口,那口型一瞬间让艾伦崩溃,然后跃入黑暗,消失不见。
莫名的,艾伦就是明白希君在说什么,明明相隔甚远,隔着数步的距离,夜色深邃,口型也并不明显
,或许声音小的,连希君本人都没勇气听不见。
可艾伦就是明白,希君说:你会后悔的!
而不是,你没事就好,抑或是我回来接你,这样温柔与美好同在的期待,艾伦苦笑着卷缩在黑暗里,
有些无奈自己出色的视力,连奢望的机会都没有。
21.煽情的蝶
艾伦看着希君的背影,那抹曾经发誓要守护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里,像是融入了黑暗般,迅速而
决绝,而少年,却与剧情背驰,扬起唇角,笑得一脸得意。
“走吧走吧,你只有走了,我才能放心继续我的使命。”他站起身,拍了拍黏在身上的尘土,唇角微
抿,笑得那是一个轻松惬意。
只是只是,下一步,少年倾倒在地毯上,柔软的地毯瞬时间变成尖锐的棱角,将他刺得体无完肤,“
呵呵。”他躺在沙发上,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角苦涩,有谁能懂?
瑞西撒说他是兄长,开什么玩笑?
他的兄长一直一直都是银帝而已,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个血族的瑞西撒?
瑞西撒用他的鲜血,救了他,喂,谁来告诉他这纯属幻觉?
怎么可能一个陌生血族的血,能救他临危?好吧,或许,他不该心软,当初就应该坦然的承认赫斯藤
猜测的正确性,早用柯西的血,就不会有瑞西撒出场的机会,更不会有这么乌龙的事件出现!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瑞西撒,那个纯血血族,吸血鬼女王莱斯塔特的长子,竟然是他哥哥?
艾伦烦恼的闭上眼睛,下一刻,他便又回忆起瑞西撒,居高临下的欣赏他痛苦的那刻……
“疼?”瑞西撒的唇角透着冰冷的旁观之意,他问:“刚才,你已经放弃了吧?”指尖轻轻地划开原
本已经开始复原的皮肤,让鲜血再次流淌出来。
“这是惩罚!”似乎是在解释手下的动作,男人的表情带着残忍的快感。
下一刻,似乎是施舍抑或是……总之那眼神,像是看自己的所有物般,可以任由他主宰,却不能被别
人欺辱的眼神,他伸手用牙齿咬破手腕,右手强行掐住艾伦的下颚,将口中的鲜血喂到他的嘴里,“
这是奖励。”他说。
虽然男人的表情十分愉悦,看似赏赐的语气,实则更让艾伦痛苦万分,身体内像是有什么在撕扯般,
时而炽热时而冰冷,而瑞西撒却一脸沉醉的表情,纤细的手指轻轻掠过伤口处,崩裂的皮肤缓缓地愈
合,恶魔又说:“恭喜你,回家了。”
像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梦魇的四周墙壁到处舔着瑞西撒似有若无的嘲笑或者注视,但如果他本人知
道,真正让艾伦畏惧的却不是他的话,他本人大概又是另外一种表情了吧。
下一刻,梦境的尽头,希君推开门,原本担忧的表情,下一刻变得苍白而绝望的时候,大概才是噩梦
的开始吧。
艾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还躺在床上,深蓝色的布幔垂在两侧,将宽大的落地窗,遮掩的密密麻
麻,拉开窗帘,外面,早已经繁星满天,艾伦赤着脚,看见正在花丛中忙碌的瑞西撒……
瑞西撒穿着整洁的白色长袍,黑色的长发被他束在两肩,他对他笑了笑,那笑容温和而充满暖意,与
昨天的邪气恶意毫无关联,艾伦朝他点点头,转身回房,换了件亚麻色的衬衫,下身穿了条牛仔裤就
出了门。
“去哪里?”刚一出门,就被赫斯藤一把拉着胳膊,按到一旁的拐角处。
艾伦瞪他,“去和瑞西撒殿下,喝下午茶。”
“下午茶?”赫斯藤挑眉,“你看看这是几点?”他指着一旁的老挂钟,上面的指针赫然指向凌晨2
点,“回去睡觉!”
艾伦挑眉,显然没有把赫斯藤的话,当回事,“难道你要一只吸血鬼在真正的下午两点钟跑到庭院里
喝下午茶?”那语气透着嘲讽与轻蔑,“还是您跟维尔念殿下,体验过?”
赫斯藤危险的盯着艾伦,冰冷的双手轻轻扣紧艾伦的脖子,“昨晚你听到了什么?”
“你有什么是不能让我听到的?”反问的语气。
那一刻,冰蓝色的瞳仁里折射出来的傲气,又让赫斯藤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少年也是这样轻挑着
眉,全身透着小兽的骄傲,“回去睡觉,你伤还没好。”想了一会儿,赫斯藤还是挑了这么一句类似
妥协的话,扔给艾伦。
而就是有些人,不懂得适当退让,亦或是艾伦觉得已经没有了退让隐忍的必要,现在他要的是可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