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了解不少。
「啧,」古力咋舌一声,他说,「你是灵媒吗?」怀疑的眼光。
言深轻笑,「我不是灵媒。我只是普通的过路人。」
「普通的路人不会问东问西吧?」古力眯眼仔细打量对方。
「我是多管闲事的过路人。」
「对了,忘了问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碰花?」古力突然想起。
言深难过地说着,「因为这些花极为脆弱。」
古力一脸不信任,他说,「不跟你说了,我还是回家玩电脑比较实在。」
「古力!」看他就要离开,言深叫住他。
古力回头,皱眉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言深在他眼中看到了恐惧。
身为人类,却被人类恐惧,言深一阵悲哀。他询问古力,「你相信花的感情吗?」声音悠悠。
古力怒答,「花哪会有什么感情?花就只是花而已,倒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言深叹息,「那真是可惜。」可惜,花儿这么爱你。
随即狂风刮起,卷起灰尘与树叶,言深落入他人怀中,一愣,闻到熟悉的味道,又放松身体,任由对
方带走他。消失于这个空间。
回到家,狐狸将一直小心抱着的言深狠狠丢下,地板与骨头强烈碰撞,言深吃痛地哀嚎一声,逼出两
行清泪。
身体上的痛楚与心理上的悲哀,让言深泪流不止。倒在地板上,完全没有爬起的动作,缓缓地将自己
的身体卷曲,像胚胎一样窝着,静静哭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怒火中烧的狐狸,硬拉起言深的身体,粗暴将他往卧室拖。
言深只是静静哭泣,任由他拖拉。一躺上两人的床,言深双手将脸遮住,谁都不看。
『放手!』
要人放手的是施暴的狐狸,硬扯着言深的手。将他的手压在两侧,彻底压制他。言深闭着眼睛流泪,
没看他。
狐狸愤怒地命令他,『看着我!陆言深你看着我。』直到言深睁开眼睛,与他对上。施虐的力道减弱
,哀求他,『不要把我摒弃在你的世界之外。』
狐狸放开他的手,倒在言深胸前,拥抱他,对他诉说:『以前,就算再怎么痛苦,你也会抱着我,与
我分享。』那时他们一直在一起,『陆言深,算我求你,不要把我摒弃在你的世界之外。』
恢复自由许久,言深缓缓地回抱狐狸,轻声道歉,「对不起。」悠悠说道,「只是习惯改掉之后,就
很难改回来。」
『哪有?戒毒的人,大多还是会继续吸毒。』狐狸反驳。
「你是毒吗?」言深破涕而笑。
『那只是一种比喻。』狐狸没好气地说。
言深不语,趴到他背上,闭上眼睛,轻声叹息。
狐狸体温很高,十分温热。他真怕,再度上瘾后,又要失去他。果然是毒。
安静许久,言深几乎快睡着了。听到狐狸说话,『下次再偷出门——』隐隐约约,不是很清楚,『就
折断你的双脚,让你哪都去不了。』
吓!言深顿时清醒,睡意全失。狐狸倒是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言深就这样失眠到天亮。
过没几天。狐狸得到消息,听说枯橹老街的栀子花枯萎了,化为尘土。
言深和狐狸又来到枯橹老街,因为言深的坚持。和听到的说法没有两样,栀子花枯萎,连同依附在它
身上的植物们也都死去。
言深蹲下,捧起地上尘土,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它的气息,淡淡的清香。不知是什么驱使他,让他吃
下手中的尘土。连狐狸都来不及阻止。
栀子花的记忆再度流入,他闭上眼睛,默默承受。
花儿毕竟是妖魔化时期,想要被喜欢的人触碰,因此诱惑了古力。最后古力还是碰了花。光是碰触,
都让花儿兴奋不已,无法自制地摇曳。但只是碰触还不够,它想要更多更多。
花儿有了欲望,它希望能够和古力在一起直到永永远远。它渴望着古力,想把他占为己有,让他成为
自己的养分,和它永远不分开。它的邪恶面越来越大,正一步一步吞食它的良善。
花儿很痛苦。它绝对绝对不要伤害古力。
邪恶的自己占据着意识,出现在古力的梦中,轻轻摇曳着,诱惑着古力,让他步步逼近。古力缓慢接
近,花儿的意志渐渐清醒。只有这个人类,它不能伤害。
强烈的意志使良善的自己战胜了邪恶面,它对眼前这个最爱的人类,静静道别。逼迫自己枯萎,每个
落在地上的花叶、它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哭泣。片片凋落,直到谢尽。
它必须得彻底毁灭自己,迫使落地的花与叶化为尘土,完全不保留。
死亡前的栀子花心甘情愿,没有任何痛苦。离开最爱的人,但是为了爱,所以它不伤悲。欣然接受一
切。能被古力发现,它很幸福。
言深睁开眼,说不出的悲伤。哀愁地看着手中的尘土,喃喃自语,「这就是你爱情的表达方式。」被
栀子花干净无邪的爱深深感动。
栀子花的身体是完全化为尘土了,但有些仍然存在。言深凭着它的记忆,拨着尘土,寻找遗落的部分
。
『找什么?』狐狸询问,也蹲下来。
「我在找种子。」言深回答,「栀子花的部分是毫不保留地化为尘土了,但篱笆有些部分并不是真的
属于栀子花,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那些桂花、黄金葛、玫瑰花之类的怪异组合?』狐狸回想。
「是啊,那些没有变成尘土,只是还原成种子。」算是栀子花最后的留恋吧。用尽力气自我毁灭,却
只保留那个部分。
言深弄得灰头土脸,看不过去的狐狸也帮忙寻找,甚至让式神一起找。一直到黄昏,才找到种子。集
中地聚集在尘土之中,仿佛是故意要让人找到似的。
『这下种子找到了,然后呢?』狐狸擦擦言深满头大汗,询问下一步。
「我要撒在古力家门前。」言深笑说,「让这些种子在离古力最近的地方生长,代替栀子花活下去。
」
狐狸笑话他,『别傻了,古力只是来这里租房子,四年后他就不在这里了。』
「那么到时候,我们把植物搬回家里好吗?」言深提议,「我对园艺也有点兴趣。」
种在家里——好像是不错的选择。如果家里有了每天都得细心照顾的植物,那么言深就不会一天到晚
想往外跑了。狐狸心里一瞬间有千头万绪。
发现他在动摇,偷偷微笑。言深指使着式神,和他一起将种子撒在古力家门口。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言深再度想起这件事,和狐狸特来看看。种子们已经成长,蜿蜒地攀爬
上古力家的墙,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向着古力的房间生长。
仰头一看,里面的人走了出来,拿着洒水器,对着植物们浇花。水从楼上落下,在滴到言深狐狸前,
便会瞬间蒸发,天上的水是滴不到他们身上。因为他们周遭有狐狸设的火焰结界。
言深不以为意,即使戴着面具,也能感受到言深的好心情。仰望着天空的方向,在水落下的角度,透
过太阳的折射,看到了七色的彩虹。指着彩虹,对狐狸说,「你看,有彩虹。」
『我看到了。』
「说不定,古力也在看着这个彩虹。」言深笑说。
『关我屁事。』狐狸才不在意古力会不会看到这个彩虹、是否正在看着彩虹。
「当时栀子花死去时,古力有哭喔。」言深说着,回想,最后栀子花跟他道别的时候,古力捧着尘土
哭泣的模样。
『那又怎样?』
「我在他的眼泪中,也有看到彩虹。」言深赞叹,「很美喔。不输给这个彩虹。」
他想,最美最美的是,古力的眼泪中有哀伤。那就很值得了。
第三章:常非
常非,今年十四岁,国中二级生。是个长相平凡、成绩中等、体育不佳的普通国中生。但极为普通的
他,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原因出在常非的家人身上。
常非的爸爸是中德混血,身材高挑,俊美得媲美欧美一线男模特儿;常非的妈妈曾是某航空公司的空
中小姐,精通中西德日四种语言,才貌双全气质出众。光是这两位的出现,就能让家长会热闹非凡。
常非还有个和父亲同母异父的叔叔,每个礼拜三会亲自接送常非回家,每次接送都会造成轰动。只因
为常非的叔叔美得仿佛不似人间所有,美得令人窒息,所谓倾国倾城,光是远观都赏心悦目。
这个礼拜三,常非的叔叔一如往常来找他,站在校门口等待,引来不少学子们围观,常非的叔叔对着
路过的所有人一一微笑招呼,极度和善。
常非远远地发现他,赶紧跑到校门口,一到他面前马上大声嚷嚷着,「花叔!就说在对面等了,怎么
又到校门口来?」常非亲昵地扯着花叔衣服,拉着他离开学校。要是那些崇拜者在校门形成人墙将花
叔围住的话,他要怎么突破重围救人?
「非非别扯衣服,会拉坏的。」花叔一脸和善,将常非扯着衣服的手拨开,换个姿势手牵手。感受到
常非异常冰冷的手,询问:「你的手好冰。」
「还好吧?」常非握握自己手掌,还算可以接受的范围,「可能是我们营养午餐吃的冰果冻太冰的关
系。」毕竟是夏天,冰一点比较好。常非笑花叔太大惊小怪。
花叔没表示什么,只是默默将常非的手搓暖,直到正常温度为止。
「花叔今天要留下来一起晚餐吗?」常非询问,礼拜三是他们家和花叔一起的小型家族聚会,所以花
叔才会特地接他回家。
「怎么了?」花叔不答反问。猜想常非肯定有事要麻烦他。
「其实是这样的——」常非发现花叔的车子就在不远处,突然扭捏起来,「到车上再跟你说。」加快
脚步,到停车处。
花叔虽有疑惑,却还是跟上他。解防盗锁,开车门。常非灵活地坐入车内,关上门,扣好安全带,异
常地乖巧。花叔发动车子,热车一会,出发。
「花叔——」常非支支吾吾。
「说吧。」花叔倒是很俐落,要他有话直说。
「你还记得上礼拜你给了我一个小盆栽吗?」他问。
「嗯,我记得。」是他送给常非的生日礼物。种出来是有刻字的豆芽。
听到花叔说记得,常非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萎靡地表白,「那个豆芽死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其实都有照顾它。我想我没有园艺的才能。」
花叔笑出声,摸摸他的头,「傻瓜。别这么说,是人都有第一次。你也才种失败一次而已。我可是失
败了好多次,才有现在的花园。」花叔口中的花园,是他自己在住家顶楼打造的花园造景。在业界花
叔简单而精致的园艺设计可有名了。
常非自嘲,「我想我们家应该都没有园艺的才能。搞不好这是遗传。」反正他家不管种什么植物都种
不起来。简直是跟植物犯冲。
「傻孩子。」又揉了常非头发一次。
一顿很稀松平常的晚餐,爸妈每次看到花叔都很开心,常非也很开心。晚上花叔会留下来过夜,跟常
非一起睡,所以常非一直处于很兴奋的状态,难得早早就上床准备睡觉。等花叔洗完澡开门进来时,
常非已经等到昏昏欲睡了。
睡眼惺忪的模样,常非揉揉眼睛想清醒点,他还想跟花叔聊聊天——
花叔靠近,他闻得到花叔身上香喷喷的肥皂香气,花叔从他身后环抱自己,躺在他身上,舒适得更想
睡了。
花叔摇摇他,试图叫醒他,在他耳后轻声说话,「常非睡了吗?」这根本是反效果,他更想睡了。
花叔看他似乎叫不醒了,叹气,只好提前做睡前的仪式。他耳语,「常非,这世界上你最爱谁?」
常非迷迷糊糊间听到花叔的问话,他有印象,这是睡前仪式。花叔要问一连串的问题,才会放他睡觉
。
「是爸爸吗?」花叔问,捏捏常非的手,让他保持一点清醒。
「不是。」常非回答。
「是妈妈吗?」
「不是。」
「那么是谁呢?」
「是花叔。」常非恍惚。
花叔轻笑,「谁是花叔?」常非又忘记规矩,这个时候还就不能叫他花叔了。
「是你,花敦。」常非呢喃着。沉沉地睡着了。
花敦听到满意的答案,这才放人睡,紧紧拥抱这个瘦小的身体,许久,疲惫地与他一起投入梦乡。
早上七点,常非准时醒来。一睁开眼,下意识看时间,七点整,闹钟都还没响,赶快把闹钟关掉,免
得吵醒沉睡的花叔。虽然他很怀疑闹钟没那个能耐叫醒花叔,花叔是他看过最最最会赖床的人了。不
日上三竿是绝对叫不醒的。
常非悠悠哉哉地梳洗、换衣服,一直到他提着书包离开房间,花叔都没有醒来的迹象。经营花店的花
叔,总是这么贪睡,不知道店里的花会不会因此而枯萎。
有点心疼呢。常非同情那些花。
「爸、妈,早。」常非跟家人打招呼,入座餐桌,吃着妈妈准备的早餐,荷包蛋培根跟柳橙汁。
因为是青春期的少年,所以妈妈多煎了一颗蛋给他,对此爸爸似乎有些不满意,非要妈妈也多煎一颗
给他。但被妈妈一句胆固醇过高否决了。
常非吃完早餐,轮流给爸妈一个道别的亲吻,然后出发。虽然爸爸显然地想载他上学,但被他严厉地
拒绝了。坐公车也不过二十分钟,用不着麻烦爸爸接送。
常非出门时,家人还依依不舍看他关上门。这是常非每天上学都可以看到的画面。爱他的、有点过度
保护的家人。常非觉得能在这个家出生真是太幸运了。
在学校和朋友谈论到家人时,总是埋怨居多,但是常非却非常喜欢自己的家人。
他是打从心底觉得,能够出生在这个家,真的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
「总归地说!」常非的头号好朋友(自称)阿哲指着常非,断定,「你根本就是恋父情结、恋母情结
,外加恋叔情结!」说完还自己点点头,觉得还真有道理。
常非嗤之以鼻,拍开阿哲指着自己的手,「你这只不过是酸葡萄的心态。」
「什么?」阿哲一愣,他哪里酸葡萄。
「本来就是,」常非耸耸肩,好心解释,「你只是羡慕我跟我家人的感情太好,所以看不过去。」
「我哪有看不过去?」阿哲怪叫。
「其实你也很希望能跟家人的感情很好吧?」常非笑说。
「谁!谁稀罕啊!」阿哲整张脸都胀红了。仿佛是被料中般。
常非笑话他一番。堵得阿哲逃也似的离开常非身边。
只是恋父情结、恋母情结、恋叔情结啊——搞不好也有点。常非心想,却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喜
欢家人是天经地义的事。用不着斤斤计较啦。
当天放学,常非收拾书包,被阿哲叫住,「常非,今天留下来打球啦。」
「不要。」常非一如往常拒绝他。
「干嘛不?你又要去花叔那里喔?」阿哲撇嘴不以为然。
「是啊。」
「不要去啦,我们五打四,缺你一脚啦。」
「我不要。你们有没有这么缺脚啊,我篮球这么烂还找我去。与其充充人数倒不如四打四,其中一个
当裁判。你觉得怎样?」常非为他们设想。
「烂透了啦,谁要当裁判啊!」阿哲还是希望常非能留下来。
常非的生活圈很小,活动范围很小,家、学校、花叔的花店,仅此而已。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都贡献
给学校了,他真的不想再多做停留。断然地拒绝,「我真的不要。不然你找小珍好了。」随便指了个
角落的女生。
「她?她是女生耶。」阿哲脸色难看。十分不想跟女生打球。
「得了吧。你们上次不是被她的三分球电得很惨。认清楚现实吧。小珍的球技比我们班任何一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