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的关系吗?
还是因为对象是这个人的关系呢?
楚忘机被抹的一脸黑黄,发髻散乱,标准的一副赤脚医生的样子,只有那双标致端正的琉璃色眸子,
灯光下,依然清透。
想要珍惜的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心情呢?夕颜不解。只是思考并未影响行动的速度,买好了必备的干
粮。便匆匆上路了。
如果就这样走到世界的尽头,我们可否得到自由?那个时候,你会在我身边陪伴吗?鸩。
夕颜甩甩头,努力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丢掉,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无聊了。
也许是山路太过安静,微雨时至,某些单纯的愿望会悄悄的生长起来,不知不觉已经丛生遍野。
山林由深沉的绿开始转向浓烈的红或是熟透的黄。
层层叠叠的叶随风飘落,铺成厚厚的路。
在那些黄色的红色的落叶上静静躺着一瓣纤细的花瓣,那红色如同一道凄厉的血痕。
夕颜俯身拾起,无边丝雨细如愁,原来是真的。
“夕颜,怎么停下了?累了吗?”
楚忘机看到他指尖的细小花瓣,叹息道“若是京城,初舞的花瓣定会缤纷如雨。已经是秋天了呀……
”
“鸩,我想尝尝醉花阴的桂花酿,陪我回去吧。”
“什么?你呀,又在胡说什么……”
“鸩,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尝试过醉,你,陪我醉一次吧。”
夕颜直视着楚忘机的眼睛,低声道。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语声柔软的像是撒娇。
楚忘机被他的声音蛊惑,被他的目光牵绊,只觉得耳朵开始发烫。
不自觉的答应。
“谢谢。”夕颜面上微笑,声音却压抑,像是这秋天的雨,惨淡凄凉的味道。
楚忘机不知道该怎样平息这场雨,试探着握他的手,这次居然没有被拒绝。
两人缓缓而行,心中的想法仿佛霎那间相通,这条牵着手走过的路如果能够漫长的直到世界的尽头就
好了。
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酒楼老板,醉花阴的老程还没有见过像夕颜这样奇特的客人。
他叫了一桌楼中最上等的宴席,给同伴,自己却呆呆的坐着,抱了酒坛一坛又一坛的狂饮,既无言语
,也无多余的动作。
楼中客人渐渐注意到这个满身泥泞,戴着长蘑菇草帽的怪人。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楚忘机叹息,起身与老板说了几句。于是醉花阴在晚上客人最多的黄金时间打烊了。
酒客们被赶得莫名其妙,一个个被请出了门还一副被狐狸迷住了的样子。
今天的老板难道中邪了?
其实最为疑惑的就是老板自己,从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随便拿出千两银票的时候就开始了,那少年
轻描淡写的说:“今晚我要包下这个酒楼,无关的人请散了吧。”
只是一句话,竟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老程见多识广,在这西礼城中无人不知。可这少年的来头却着实猜不到。
酒客散尽,服侍的人也吩咐回去了。
这偌大的酒楼,只剩下狂饮的夕颜和相伴的楚忘机。
雨声淅沥,夕颜的脸色越发苍白,只剩下两只黑亮的眸子,灿若星辰。
“鸩,抱我回去,我要睡觉。”
楚忘机心中那个空洞汩汩的发出响声,如同海浪拍击岩石。
颤抖着手无法搂住夕颜纤细的腰肢。
灯火摇曳,夕颜身上的味道如同春末花儿开败时那阵犀利的残香。
“你涂了什么?夕……?”
楚忘机的肢体开始不听使唤。连同唇齿甚至眼睛。
“是沉春。”
夕颜挣脱楚忘机的怀抱,倒地呕吐,“哈,醉的感觉好像没有很好嘛。”
“你……根本……就……没有醉。”
“沉春的香味会令人肢体麻痹,通常也就五到六个时辰。鸩,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让老板给你准备
了房间,安心睡下吧。等过了药力,你就……自由了”
“什么……自由?”楚忘机挣扎着开口,被夕颜按住唇,“都说了,你乖乖睡觉就好。”
他扶起楚忘机上楼。
帮忙开门的老程更加迷惑了,怎么喝酒的没醉,旁观的倒醉成那副样子?
已经很久没有住过这样舒适的房间了,夕颜帮楚忘机脱掉外套,靴子,甚至拿了布巾帮他擦拭沾泥的
双脚。动作很轻柔,“你……又……”楚忘机的红晕满面。偏偏说不出话。
“对不起,鸩,我每次都无法遵守约定。真遗憾,我也许无法被你杀掉了”
他和衣躺在楚忘机身旁,吹熄了灯。空气中都是那股沉春的香味。
“我说过吧,人是不会甘愿当别人木偶的,他们来追逃家的孩子了。那么我就回去好了。剩下的路,
要由鸩来自己选择了。?风物志?是本好书,鸩有空,不妨多看看。楚忘机,是个不错的名字。”
“做个好梦。”
黑暗中,夕颜的唇轻轻落在楚忘机的额上。长长的指抚过眼睛。
他要告别吗?楚忘机被黑暗裹紧。绝望的无法呼吸。
沉春的梦中仿佛有着似曾相识又截然不同的拥抱和亲吻。
“夕颜,你要丢下我吗?
25.血
枫红如血,枝桠上有人斜斜的坐着,一袭白袍,发丝飘扬,目光如水。
纤长的指间有一支细细的修竹,只有洞箫般长短,一头削尖,那人百无聊赖般的晃动手指,于是那支
竹管听话的从一只手指跳到另一只手指。翩然起舞的样子。
“几位,辛苦了,路赶得好急啊。”他闲闲地开口。
林中闪出一队黑衣劲装打扮的汉子,为首的那位面相沉稳,眼中掩饰不住的惊异。
“殿下怎知我等的藏身之处?”
居然还亲自找上门来?为什么还能如此悠闲?几个人一阵阵的发愣。
夕颜打了个呵欠,去掉伪装后的面容迎着日光,初雪般的纯净。
他晃动着双脚,懒懒的道:“初舞是京城独有的花树,逢秋便飘零如雨,也算是京城一大胜景,没想
到在西礼城外也能见到初舞花瓣。”
“居然是因为那个?”首领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嗯,几位找我大概也不容易,有什么事,说吧。”
的确不容易,几人擦擦汗,心中暗道,开始的那样明确的方向却是错的。谁知他们逃走的人还会那么
悠闲,不是说带走的是太子府中最快的宝马良驹吗?
几队人马狂奔了几天都找不见人影,若不是……几乎注定会错过去。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吧。
首领定定神,对着树上的人深施一礼。
“殿下,这次在下是奉命捉拿投毒暗杀二皇子的疑犯楚忘机,不知此人现在何处。可否请殿下相告。
”
“喔,那么楚涵岚是死了吗?还是半死?”
“这……二皇子现在静养。”
真是秋天吗,怎么汗还是流下来?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是从那里蹦出来的?说起话来完全没有重点。
“不如你们找我回去好了,楚忘机投的毒我可以帮他解。”夕颜吊儿郎当地说。
“啊?殿下,这对皇族投毒可是大罪,不捉拿凶犯,我等也不好回去交差,再说,殿下的宠侍犯下此
等重罪,殿下若不配合似乎无法封住悠悠众口。”
夕颜挖挖耳朵,不耐烦道“既然是我的宠侍犯法,自然是我指使的才对啊,直接找我便好了,真是罗
嗦。”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位太子殿下似乎把什么弑兄重罪轻易地缆到身上还浑然
不知的样子。
“殿下,这些事小的不知,只是奉命行事,一定要将太子殿下连同那位宠侍一同带回复命。”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正好我今天还不想回去,不如各位一起来,说不定可以带我的尸体回去复命
。”
夕颜墨色的眼眸倏忽间暗下来,如同虚空。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他轻盈的跃下,火红的枫叶中,那柄翠绿的竹枝直直的挑向正中的首领。
首领一惊,出刀驾挡,心中暗骂,这小子真是不按牌理出牌,早知道就兵分两路,去找那个宠侍了,
谁知道被他占了先机不说,还一通胡缠,分不开身。
几个手下从未近处看过这位传说中艳名远播的太子,一见之下,竟有些魂不守舍。
几个人的配合稍有瑕疵,夕颜的竹枝仿佛生了眼睛一般直奔那个最不专心的小兵,尖锐的竹从他的左
目贯入,血光闪烁,凄厉的惨叫划破秋日的长空。
刚刚松懈下来的几个人顷刻间清醒过来。
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一击,不但浪费体力又惊醒敌人,可是他显然只想给这场争斗画上一个死亡的结
局。
血腥的刺激,足够让人握紧手中的刀,沉淀下脑中的念,看清对手的动作。
首领的声音有些沙哑。
“大家小心,不可取他性命,但是上头并没有说过不可伤他。”
“是。”几个人的回答还浸润着血的气息。
这里是战场。
夕颜单薄的身躯游走于几柄飞舞的刀锋之间,翩然起落间翠竹已染了红,阳光下失了植物特有的清逸
。
就像是每次执行任务时一样,即使是死亡的威胁,夕颜也并未多么重视。他旁观事情的大致脉络,猜
测它的走向。却不热心证实,也没有对结果的关注。
猜测的结果常有偏差,很多次任务都堪堪要了他的命。活下来的大部分原因是精准的攻击和好过头的
运气。
只是这次,围攻的人大部分都是刺杀的高手,攻击的手法甚至高过夕颜,只是不可以致命这点成为他
们的弱点。
夕颜仿佛嘲笑似的轻轻松松直击他们的死穴,而攻击者却无法以眼还眼。相应的这就让这支精干的先
遣队更加愤怒。
愤怒的结果是夕颜的手肘,双腿,躯干顷刻便布满伤口。
几轮的攻势下来,对于自身的支配已经无法恢复准确和有力了。这副身体毕竟不同于自身。
停息的片刻脑中出现的却还是楚忘机的影子,鸩,你的方向选好了吗?剩下的时间不多,如果选择的
是忘记,就要尽快离开了。
只是稍微分神的一瞬,两柄长刀已经狠狠的划上了夕颜的左臂,直入骨髓的痛几乎夺去了呼吸。
“呵呵,你们……还在玩这种过时的玩意儿?我还以为……皇家的暗部……该有些创意呢?”“这小
子是铁打的不成?”
这一战已经持续了足足五个时辰,夕颜的长发成绺的粘在颊上,白色的长袍被刀剑扯烂,汗水合着血
水淌下来,十几位劲装大汉已折损了半数。
胶着粘稠的血腥味道漫延开来。
首领一阵阵地焦躁,这小子,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采取任何格挡防护的招数,所有的动作都直白而短
促,直奔死亡的主题。偏偏这种不要命的战法对于不可伤他性命的众人来说出奇的有效。割裂身体的
伤口遍布全身,竟然还可以冷静说笑。这个真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是单凭着血液的流失也会致命。可是身处战团中心的少年还是无知无觉般淡定。
是单纯的无知,还是为了所要坚持的心意?
无论如何,从第一次残杀开始,他就已经毫无疑问的燃起了所有人的斗志,但是这样势必会影响上头
命令的执行。看来只好用那……
首领抽身退出战团。
夕颜知道自己的动作开始僵硬,知道自己的晕眩开始持续,也知道这场战役的结局。
从日影上看,鸩的毒应该已解了,而自己可以选择沉睡了。
一片绯红的叶坠落眼前,遮挡住了纯黑的攻击,疼痛爆裂开来。
“这次又是什么?”
“是透骨钉,殿下。”首领的回答依然一板一眼。
夕颜再也无法维持直立的姿态,三枚长长的钉准确的咬住左腿的肌肉。
漫天飞舞的红叶如同夕阳沉落时的霞。
“带走。”首领的声音像是钝重的铁石相击。
“我拒绝。”已经倒地的少年清晰的说。
“什么?”钉入骨髓的长钉被他一手拔出,转瞬已经陷入靠近两名部下的身体。惨烈的叫声响起,惊
起丛林中一片飞鸟。
少年浅淡失色的双唇紧抿,口哨声响起,白色的骏马如同闪电般划破红色的枫林。
“嘿,我的尸体交给你了。马儿。”
夕颜跃上马身的瞬间,眼前夜幕提前降临。
鸩,你的选择是……?
26.暗
我不讨厌黑暗,甚至依恋它。无论是肃杀冷清的,暖湿暧昧的,还是幽深肮脏的,对于我,都是可以
安心舒展的环境。也许前世今生,我,都是虫一般的存在。洞穴一样的黑暗才是我栖息之地。
世上有多少佳美的阳光就有多少阳光照不到的黑暗,但是就地球来说,海洋的面积更大些,深海中时
光难以抵达之处,比起大陆更为辽阔。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生物原本是属于黑暗的?他们衔着黑暗降临,又携带着发酵的时光归于黑暗。
是黑暗孕育了我们还是我们繁盛了黑暗?黑色的我们为什么要向往明亮的日光呢?
那些触角一般的思维倏忽间轻灵起来。
“什么啊,是死掉了还是半死呢?”
夕颜疑惑的试图抬手,两只手腕被捆绑在头上,只能来回晃动。
“四皇弟还是这么好动。”
面前是一双精致的深蓝色缎面靴子。一截同色的袍服下摆。
不是鸩的,无聊。夕颜安然闭上眼,甚至懒得看一眼他的脸。
可以听到来人暗暗切齿的声音。
突然把脸靠近,唇都贴上夕颜的耳:“四皇弟好无情,对待救命恩人理也不理吗?”
“我没要你救。”声音平板淡漠,毫无起伏。
“是吗?看来四皇弟,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样子吧。”那人粗暴地咬上夕颜的耳,夕颜皱眉,紧紧抿
住唇,一点声音也无。
血珠滴落,那人的声音有压抑不住的怒火:“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的宠侍,楚忘机也在找那个东
西,不然他又为什么要跟随你。”
鸩吗?夕颜睁开眼,对外界的光适应不良。旁边的人有着端正的浓眉,刚毅的脸侧线条,正气凛然的
外表,可惜,眼中只有取得的光。
“我讨厌你的眼睛。”夕颜认真的道。
“你?四皇弟,似乎还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那人刚正的脸隐隐发青。
一手握住夕颜的后颈恶狠狠地压低,“你至少要先看看自己的样子吧。”
怪不得双腿没有感觉,原来一直保持着这种跪地的姿势,应该早就麻痹了吧。袍服尽褪,但身体上的
伤都得到了很好的包扎,大概是为了问出情况。
“这个叫逼供吧。”夕颜有些鄙夷的问,仿佛深陷囹圄的不是自己。
“你说呢?”那人捏紧夕颜的下颌,让他对上自己的眼睛,“你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这张脸总是
美的惊心动魄。”
说着已经伸出舌像是要舔舐夕颜的侧脸,“你要找的是迷匙吧,楚蕴籍。”夕颜沉稳的语声有效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