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羽把脑袋靠在他胸前,手臂从他腋下伸过去紧紧抱住他,喃喃地说:“做你想做的事,你敢吗?让
我忘了他,不再难受,你能吗?”
莫少华呆住了,他迟疑地托起莫羽的脸庞,看到他眼神迷离。小羽这算是醉话还是酒后吐真言?他在
心底曾渴望已久,此刻却不知所措。片刻后莫羽突然推开他捞起锦被把自己捂了个严实,莫少华自然
明白莫羽有些恼羞成怒,便不再迟疑地拉开锦被,将莫羽拥入怀中。
第二日早上起床,莫羽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没有啊,是不是你觉得我……不好?”莫少华紧张地问。
“不是。你今天不要离开我。”
莫少华温柔地笑着说:“我当然舍不得离开你,但我今天有重要公干,必须离开你一会。我一办完事
情就立刻回家好吗?”
莫羽看他那副甜蜜蜜的神情,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也不想多做解释,便点点头。莫少华喜滋
滋地爬起来先把自己收拾利落,然后服侍莫羽穿衣洗漱。莫羽说:“说过多少次,这种事情让下人做
就行了。”
莫少华说:“不,我就想亲自做。”
还没过两个时辰,听见外面一片混乱的脚步声,莫羽走到门外看见几个人抬着一个人过来。莫全德疾
步走在最前面,看见莫羽便跑上前说:“少华突然得了古怪急症,他不让看医生,只说找你便可。”
莫羽连忙迎上去,看到莫少华双手被缚在身后一脸痛苦。“为什么绑起来他?”
“他让绑的,不绑起来他忍不住想抓,一抓就烂。”有人解释说。
莫羽此时已经看到莫少华襟袖上有处处血迹,他轻轻扯开莫少华的衣衫,不禁大吃一惊:莫少华胸前
肌肤上有好几个大青斑,有些已经溃烂。
莫羽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后仔细查看,发现不仅是前胸,胳膊后背上有不少。他立刻施展治愈术,莫
少华渐渐停止呻吟,强打精神解释说:“这会儿好多了,一开始觉得胸口有点痒,就挠了挠,然后突
然发现血渗出来,然后是钻心的痛,紧接着好几个地方都痒,痒得无法忍受,忍不住就想挠。可只要
轻轻一挠就立刻出血,然后痛得好像骨头都要碎掉了。我吓坏了,赶紧让人绑住我的手把我送回来。
这是不是你说那种诅咒?”
“可能是吧。”莫羽不太确定地说: “如果是那种诅咒,我……少华哥对不起,我还没学会解这种
诅咒,我……我这就去祭谷查典籍,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莫羽心里后悔极了,他昨晚喝多了
,有些赌气地想试试不解除神圣结合与别人欢爱到底能怎样。因为他知道当年吴襄的父亲中诅咒后黎
祭司可以救他,所以此刻内疚多于担心。
“别离开我。”莫少华可怜兮兮地扯着他的衣袖。
“我必须去祭谷找救你的方法,我快去快回。”莫羽心里也很着急,他只是暂时压制住莫少华的痛楚
,并没有真正解除诅咒,祭谷距离颇远,而压制法术时间有限。他唤人来守着莫少华,然后急匆匆离
开。
莫羽以最快速度赶到祭谷,面对满屋子的典籍有点傻眼,不禁想起一句老话:书到用时方恨少。那时
觉得书里记载的内容很琐碎不爱读,总想着以后有大把时间慢慢看这些东西,便找各种借口偷懒。他
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心里惦记着莫少华,又火速往回赶。
还在院外他便听见莫少华痛苦的呻吟,莫全德站在门口远远看到他便大叫:“少华小羽回来了。”
莫羽扑到床前看到莫少华又被缚住双手,刚刚换上的新衣上又沾满血迹。他先施法缓解了莫少华的痛
楚,然后扭头吩咐莫全德。“伯伯,您立刻帮我备车,我要带少华哥去南洲。”
“他这情形能受得了车马劳顿吗?”莫全德担心地问。
“我会一直帮他施法,施法之后就不那么难受了。少华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莫少华勉强点了点头,莫羽索性施了一个深层睡眠术让他陷入沉睡。
荀倪很快便收到莫少华突患怪病,莫羽带他去南洲求救的信息,想到莫羽这么快就跟莫少华欢好,他
的心一阵阵刺痛。他咬牙忍住这痛楚,手里的信纸在不经意间已被他握成粉末。他张开手掌,风将纸
末吹得四散,同时也吹落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一头如雪白发。身边的丁大帮他戴好帽子,小心地将他
雪白的长发和苍白的面容都遮掩起来。
回来的途中路过那座山谷时,他突然决定去看看。他在被烧得焦黑的山坡前站了许久后吩咐丁大:“
你去给我找香雪花,要足够种满这个山坡。”
丁大派出所有人手将附近所有的香雪花都挖出来运到这里,荀倪不许任何人帮忙,自己亲手一株株栽
下。此时的香雪花还都开着花朵,于是山坡上又渐渐被如羽的白色覆盖。他连续栽了三天三夜后一头
栽倒在花丛中,待醒来后便头发全白了。他也去找一些偏方想让头发恢复正常,但全无效果,于是他
开始深居简出,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祭谷修习受损的纯净力量,必须出席的场合则以法术将头发变黑。
他一如往日不苟言笑、高不可攀,东洲人没有发现他们的祭司有任何异常。
“大人,您要尽量少用法术。”丁大心疼地说。
“丁大,你为什么而活着?”荀倪猛然冒出这么一句。
“为……丁大为大人而活着,若大人让丁大去死,丁大即刻便赴死。”
“这样活着有意思吗?一生只为别人活着,有意思吗?”荀倪喃喃而语。
“为别人而活着,总比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着强。何况大人是人中翘楚,东洲之福荫,丁大能追随大
人,一生无憾。”
“我一时冲动奉献生死祭,如果有朝一日他要我的生命,我就要放弃所有职责,愧对东洲百姓。”
“他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丁大坚定地说。
荀倪不语。他或许很快就会做那样的事情。只要自己死了,他就不受神圣结合的约束,无需眼睁睁看
着与自己欢爱的人受罪,他也可以娶一个女人生下祭司传人,令至纯力量在西洲传承下去,从此其他
三洲将会唯西洲马首是瞻。非生则死,他们的预言还没有完结。
第九十九章:同学
莫羽一路用法术为莫少华减少痛楚,昼夜赶路来到南洲。他支支吾吾讲明来意后羞愧得不敢抬头看黎
洛,黎洛看了看莫少华的情形说:“我已经传位给襄儿,可由襄儿为他诊治。”
莫羽慌忙摇手。“不要让吴襄哥哥知道。您能教我吗?”
黎洛说:“解这种诅咒不是通用法术,只有作为祭司时才会使用,一旦传位,就彻底忘记。这类法术
并不多,你父亲本应在欲传位前尽数教你,但他没有来及。若不想让襄儿知道,那你只能去找荀倪。
”
莫羽沉默片刻后问:“姑姑,神圣结合能解除吗?”
黎洛先是摇头,继而又点头。“其中一方死了,便自然解除。”
“那么他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他骗我。”莫羽想了想咬牙说:“我宁可被吴襄哥哥耻笑,也不会找
他。”
“这或许便是预言中非生则死的意义吧。”黎洛叹息。“本来我以为你们的父亲代你们去死,这预言
就算完结了,现在看来,你与他之间还无法彻底了断。”
“他向我奉献了生死祭。”
黎洛眼中掠过一丝惊异,欲言又止。
“吴襄哥哥现在知道这个预言吗?”莫羽沮丧地问。不知道吴襄会怎么看待自己,真是丢人丢到千里
之外了。
“成为祭司后,他便可以去了解已经发生的所有预言。但我没有向他提及,不知道他是否好奇曾去查
看。他本来在府里等你,可是刚才有急事临时出去,只说很快便回来。”
“他知道我来?”
“当然,祭司之间能彼此感应。小羽,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不如留在南洲和襄儿一起修习一段时间
,这也是我对你父亲的应承。”
两人正说着话下人禀报吴襄回府,黎洛说:“你若难为情我去和他说,先救人。”
莫羽讪讪地点点头。
吴襄为莫少华解了诅咒,自然不可避免地知道了大致前后因果,因而他看莫羽的神情便有些古怪,窘
得莫羽不好意思抬头。善解人意地黎洛说:“襄儿,你去祭谷把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些尽数告知小羽。
小羽,你的朋友有我照看,你放心跟襄儿去。”
从去往祭谷的路上到坐在祭谷的小屋里,莫羽一直低头不语,吴襄知他是害臊,想想前因后果不免大
声唏嘘,引得莫羽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便趁机说:“小羽,我快要娶媳妇了。那女孩子你也认识,方
婉婉。”
莫羽顿时想起方家曾想把方婉婉嫁给荀倪,脸色微变后又恢复平静,淡淡地说:“恭喜吴襄哥哥。”
“所以你的那个问题,真是麻烦呢,不解你就不能娶妻生子,但他也是祭司,似乎无解。”
“有解。他奉了生死祭给我,只要我愿意,随时可解。”
吴襄吃了一惊。“他竟然肯奉献生死祭,那……小羽,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若有人心甘情愿为我奉
献生死祭,我会把他的生命当做自己的一般珍重。你知道生死祭对一个祭司意味着什么?呃对了,你
没学过生死祭,母亲让我把传位前那日教给我的所有法术和她说的每一句话全部转告于你。”
“多谢吴襄哥哥,我知道生死祭意味着什么。对了,是不是生死祭必须用心头热血?”
“不用啊,只要祭司之血便可,包括血祭在内所有需要祭司血引的一般都是在手臂取血。心肝那么脆
弱,怎么敢随便乱动,要不然人家说最疼爱的是心肝宝贝。唉,一个祭司最好一辈子都不要使用这个
法术。”
莫羽呆住了。
“小羽?小羽?”吴襄喊了好几声莫羽才回过神。“你发什么呆呢,我跟你白说了半天你大概什么都
没听到吧。”
莫羽忙说:“对不起,我刚想到别的事情了。我不比你事事有母亲在身后支持,我乱七八糟好多事情
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襄叹口气说:“咱们离得太远,我们想帮你也帮不了。不如你这次多待一段时间,咱们一起修习。
”
“我也有这个想法,趁着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大祭,多学一些东西。”
“那太好了!”吴襄欢喜地说:“我今天先把新祭司的必修课给你讲一遍,你别再乱发呆了,要专心
听啊。”
“对不起,吴襄哥哥请开始吧。”莫羽坐直身体,摆出专心听讲模样。
吴襄完成他的传授任务后,让莫羽随便看看自家典籍,自己却来到祭台。莫羽以为他要进行日常修习
,其实他是想感应了解莫羽和荀倪的预言具体是怎么回事。母亲方才简单地说了一些,他太好奇了,
一路上忍不住想问,但看莫羽的脸色又不好让他太难堪。年轻人总是好奇心重,而知道预言的内容之
后,吴襄心里想问的问题就更多了。
吴襄回到屋里,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引。“小羽,你觉得方婉婉怎么样?”
“很好啊,很漂亮。”
“一般般吧,祭司挑老婆那还不是天下美女随便挑,不过能配上你的估计普天下也没几个,方婉婉单
独看算是美女,可那次你们同席的时候我觉得她跟你一比就一普通丫头片子。”
“吴襄哥哥,你怎么拿女人跟我比?”莫羽有些不悦。
吴襄解释说:“我是单指容颜嘛,她在你旁边站着,就跟月亮旁边的星星一样暗淡无光。”
“那你还看上她,还打算娶她?”
“但是你这颗月亮离开之后,她那颗星星在我们南洲还是很耀眼的。”吴襄挤了挤眼碰了碰莫羽的胳
膊。“我都二十二还没碰过女人呢,不敢胡来,怕那个诅咒。”
提起诅咒,莫羽的脸登时红了。吴襄又问:“上次你跟荀祭司一起来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我现在回想起来才恍然大悟。”
莫羽皱着眉说:“过去的事情请你不要再提了,我不想听到任何人把我跟他的名字放在一起提。吴襄
哥哥,如果你再说这些,我现在就告辞回西洲。”
吴襄赶紧赔不是,又解释说:“我就是担心你们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荀祭司……”看到莫羽狠狠瞪自
己,他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我家吧。”
莫羽先去看了莫少华的情形,他身上青斑已退,但这几日被折腾得憔悴不堪。莫羽站在床边低声说:
“少华哥,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要在南洲待一段时间,你好一些之后自己回去吧。”
莫少华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片刻后他轻声说:“我知道了。”不待莫羽再说什么,他便闭上眼睛。不
怪莫羽薄情,只怪自己痴心妄想。他想起莫羽那夜半醉半醒的话:“做你想做的事,你敢吗?让我忘
了他,不再难受,你能吗?”纵使我敢,但我不能。
莫羽在床前默默站了一会儿才悄然离开。
莫羽留在南洲与吴襄一起进行祭司修习。这日两人从祭谷出来,吴襄看了看天色说:“今天还早,咱
们去海边看落日吧。”
莫羽爽快地应了声“好”,紧接着却又说:“算了,不去了。”
吴襄记得莫羽以前似乎很喜欢看落日,估计是怕触景伤情吧,其实自己的本意是想让他看看浩瀚的大
海散散心情。他现在跟上次来南洲时比完全判若两人,跟他在一起有一种沉重的压力,令他周围的人
不自觉便陷入一种伤感的境界。
“小羽,有时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海边坐坐,看着广阔的一望无际的海面,听着此起彼落的
潮声,心境慢慢便放开了。从你家回来后,我一想起你无依无靠一个人痛苦的样子心里就很难过,但
母亲说别人谁也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坚强地熬过去。我发现你跟我母亲挺亲近,可能是你从来没
有母亲,我母亲也很心疼你,你这次在我们南洲多待一段时间,若是可以,年也在这边过最好。”
莫羽感激地说:“谢谢吴襄哥哥,姑姑对我很好,所以我有问题总是来麻烦姑姑。姑姑说的对,我只
能靠自己。今年过年是我成为祭司的第一年,我一定得在西洲过,我不能让别人小瞧我。”
吴襄击掌说:“好,有志气!小羽,你不想去海边是不是怕睹物伤情?我觉得你应该以毒攻毒,把自
己从过往中解脱出来。”
“以毒攻毒?有用吗?”莫羽迟疑地问。
“试试呗。”吴襄拉起莫羽的手。
两人坐在海边一块巨石上,莫羽把脸埋在双膝之间,并没有去欣赏夕阳的壮美。吴襄轻轻拍着他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