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破解了典籍上的法术,找到救你的办法。”
“十几年来,我无数次向神明祈祷,只要能救你,我愿意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我想神明终于听
到了我的祈祷,但是他很吝啬,真的要求我付出一切。我的小羽毛,我再也看不到你羽翼丰满展翅翱
翔的那一天,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在先祖莫修之前,莫家一直是力量最强大的祭司,而西洲也是四洲中最强大富饶的国度。由于莫修
的罪过,神明对西洲降下惩罚,如今数百年过去,神明再次眷顾西洲,你为预言而生,你将是预言中
最强大的祭司,拥有最近乎神力的至纯力量,你将会福泽西洲,西洲将再次进入鼎盛时代。”
“你母亲去世后,为了让她能够和我一起转生,我将她的魂魄封存在祭谷,她已经等得太久,如今我
终于可以和她相伴而去。所以我的儿子,你无需为我的死负罪或伤悲,反倒是我对你心怀内疚,我始
终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借助魂引之术,我在你梦里植下了你母亲的信息,等你掌握梦境之术后,你
就可以见到我们了,这是我唯一能弥补你的事情。我的儿子,父亲愧对你啊!保重,我的儿子,我的
小羽毛!”
莫羽眼睛再次酸胀,他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唯有父亲留书上的字迹清晰如刻。有大量的东西骤然从心
底涌起,阻于狭窄的咽喉,他抚着胸口,大张着嘴却似乎喘不出气。那东西不甘心地在他体内冲撞,
试图找到其他的出口,他无力地跌在地上,承受着席卷每一寸肌肤的痛楚。
父亲!莫羽喃喃呼唤,觉得眼前一切呈现着奇怪的淡红色,他流不出泪,流的是血!
莫羽很晚才回到府中,他远远看到莫少华坐在门前台阶上,不禁微微蹙眉。他快走几步走到莫少华面
前不满地说:“少华哥,我让你回家,你怎么又等我?”
莫少华抬起眼,莫羽看到他眼中一片混沌。“小羽,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不回来了。”
“我说了回来就一定回来,我不会让你们胡乱担心,但是你不是答应我今晚回家吗?”
“我答应你今晚不烦你,又没说回家,我在外面守着你。睡吧,很晚了。”莫少华说完便往台阶上一
横,竟似是把冰凉的台阶当成床一般。
莫羽无奈地问:“你喝了多少酒啊?”
“没喝多少,我现在很清醒,就是不想动弹,你别管我了。”莫少华脑袋贴在石阶上哼哼唧唧地说。
莫羽一言不发将莫少华从地上扯起来,扔到自己床上,然后转身往屋外走。“小羽,你去哪里?”莫
少华慌忙问。
“我去父亲屋里,今晚我可能会梦到他,梦到母亲。晚安少华哥。”莫羽说完关上门离去。
第九十七章:生死
莫羽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荀倪。荀倪没有去府里找他,而是在他去往祭谷的路上突然出现,他怔了一
下,然后下意识在指尖撮起一束火焰。他的火焰是透明的,但荀倪凭借他的手诀认了出来。“你这么
恨我?”荀倪痛苦地问。
“难道你不应该也恨我?我杀死了你父亲。”莫羽冷冷地说。
“你该不是认为我来找你报杀父之仇?”
“他是咎由自取。”
荀倪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说:“你父亲也是因我们而去,不如就把这仇恨扯平了吧。”
莫羽冷笑:“为人之子说出这种话,你真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
荀倪顿时觉得满腔的话无法说出口,小羽的态度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他甚至在怀疑自己的居心,
可笑自己还一厢情愿地心存幻想。但是不管他如何辱骂自己,一定要把该说的话说完再离开。
“小羽……”
荀倪再次艰难开口,却被莫羽打断。“荀祭司,我是西洲祭司,你这样称呼我是不是太失礼了。”
荀倪痛苦地望着他,莫羽强硬地回望。荀倪叹口气侧过目光说:“我想请求莫祭司听我说几句话。”
莫羽哼了一声也侧过目光,荀倪接着说:“我没有使用吞噬之力,我根本不会,我用其他法术模仿吞
噬之力的效果,想蒙混我父亲,过了子时不论是什么结局,他都无可奈何。但是我不明白为何会被你
反噬,我现在的纯净力量不足以前的一半,几乎回到我最初领悟纯净力量的时期。”荀倪撮起一束蓝
色火苗,而他本来是淡银色。
莫羽无情地讥讽到:“原来你是来讨伐我的,赔了父亲又折了力量,有所不甘。”
“不,我是来告诉你,我没有做伤害你的事情,如果你那时相信我,根本不会发生这些。”
“原来都是我的错?”莫羽冷笑。
“不,他们的去世都是我的错!”荀倪痛苦地低下头。“但是对你我没有违背誓言,我宁可违逆父亲
,也不想伤害你。”
莫羽盯着荀倪片刻后问:“你现在说这些想要怎样?”
荀倪猛地抬头鼓起勇气说:“你说过预言是选择,我们现在能否重新选择?”
“如果我父亲能够重新选择生,那么我们便可以重新选择!”一缕悲愤浮现在莫羽脸上。
“那是他们的选择,我们,应该做我们的选择。”
“在这个预言里,我们并没有资格做选择,我当初太天真了。如今预言已经终结,一切无可改变,就
这样吧,我不想再见到你。”莫羽说完像要甩掉什么讨厌的东西一般甩了甩衣袖,然后转身离去。
“小羽,你父亲为了让你下决心,在你心里植下了恨我的意念,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荀倪追在
他身后喊,莫羽脚步微微滞了一下又继续前行。
“小羽,既然你这么绝情,那我们解除神圣结合吧。”荀倪又喊道。
这次莫羽停住脚步,他回头冷冷地问:“怎么解除?”
“我缔结的神圣结合,自然由我来解除,让我进你的祭谷。”
荀倪在祭台前突然拉开衣襟露出胸膛,莫羽立刻警惕地后退了半步,只见荀倪掏出一把匕首,正是莫
少华送给自己的那一把。
“我把你的匕首给你带来了,正好派用场。需要用一盏我的心头之血,我自己怕找不准位置把握不住
量,请你帮我取血。”荀倪把匕首和一只玉盏递给莫羽。
莫羽缓缓地将匕首逼近荀倪的胸膛,那是他多少次依偎、拥抱、亲吻过的胸膛。冰凉的刀尖抵在柔软
的肌肤上,他找准位置迟疑了一下后略略用力,鲜血顺着刀尖流出来。他拿玉盏去接,荀倪说:“再
深一些,还没有刺到心,要心头之血才行。”
莫羽又轻轻将匕首往里送了一点,他的手有些发抖,慌乱地问:“是这里吗?”
“是!“荀倪的眼泪无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莫羽赶紧拿玉盏去接血,接了半盏后问:“够了吗?”
“不够。”荀倪的声音颤抖着答道。
刀尖处已经流不出血,莫羽轻轻动了一下匕首,于是新鲜的血液再次流出来,他接了几乎满满一盏问
:“够了吗?”
“够了。”
莫羽轻轻抽出匕首,一抬头对上荀倪满脸泪光,他不禁嗫嗫地问:“很疼吗?”
“不疼,已经不觉得了。”荀倪接过玉盏,手剧烈地颤抖着,几乎将玉盏中的血泼了出来。小羽对自
己已经没有一丝情意了,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下手。如此连试三次之后,荀倪彻底绝望了
。
他定下心神,燃起心灵之火,变换几个手诀后,一盏血变成心火的淡蓝色。他把玉盏递给莫羽,莫羽
略作迟疑喝下。
待莫羽喝完之后,荀倪说:“神圣结合唯一解除的方法,就是其中一方死去。我刚才与你结了生死祭
,现在我的生命已经属于你,你取我性命可不受祭司规则限制,杀死我,神圣结合便解除了。”
莫羽当然知道生死祭,但他还没学会如何施法,因此荀倪在做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是生死祭。生死祭的
缔结者将自己的生死心甘情愿交给对方支配,是表达忠诚的法术。若一个祭司杀死另一个祭司会遭到
严厉惩罚,但缔结生死祭之后便无需受此限制。
荀倪抓起那把匕首塞进莫羽手中。“还是这个地方,比刚才再深一点就行了。”他把手掌轻轻按在胸
前伤口上悲伤地望着莫羽。“请吧。”他握住莫羽的手引向自己胸膛。
“你要想死,你自己去死便可,为何非要我杀死你!”莫羽气急败坏地推开他。
“你不是恨我吗?杀了我,就解恨了。”
“杀了你也不解恨!”
“你不杀我,就无法解除神圣结合,就无法跟其他人欢爱。”
“我现在不想杀你,你滚!”莫羽恼怒地大吼。
“你是不想杀我,还是不敢杀我,还是不舍得杀我?”荀倪咄咄逼近。
“不敢?不舍?”莫羽冷笑起来。“我只是觉得让你痛快死了反而是解脱你,我记得你曾发誓说如果
不爱我,便生不如死,我想看看神明怎样惩罚违背誓言的人。”
“若我不爱你,便叫我生不如死。我从来没有违背这个誓言,我真正违背的是对父亲的誓言,不是你
!你依然不信我,从头到尾你都不信我,我却傻乎乎地信了你。我背弃了对父亲的誓言,失去了我拥
有的一切,这样的惩罚你还不满意!”
“是,我不满意!”莫羽大吼。
莫羽凌厉的目光如那把沾血的匕首,再次刺入荀倪的心脏。荀倪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牙问:“那你要
怎样才满意?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莫羽大喊着结起一个法阵,登时在荀倪眼前消失。眼前一片淡红色,他
知道自己的眼睛又在流血。他用法阵把两人隔开,就像小时候难过时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哭泣。他坐
在地上,紧紧将小青抱在怀里,让自己觉得心里不那么空荡。小青舔着他脸上的血珠,焦急地嘶叫着
。
荀倪呆站在原地,隐约听到小青的哀鸣。他慢慢整理好衣服,提高声音说:“小羽,我先走了,如果
我的出现只会让你痛苦,那我选择消失。就算我们不能选择爱,但也别选择恨。你平日修习的时候要
循序渐进,不要急着去学那些太复杂的法术,把基本功练扎实。我没法辅导你了,有什么疑问多看看
典籍,或者给黎洛卫梓写信。小青,替我好好照看他,陪伴他。”
荀倪走了很久莫羽才散了法阵,他依然坐在地上,一手抱着小青,一手用匕首在地上胡乱划着。荀倪
说他没有使用吞噬之力,那自己感受到的那种被抽筋剔骨一般的痛苦是怎么回事?他若没有使用吞噬
之力,自己又怎么可能反噬?他为什么总是说父亲在自己心里植入恨他的念头?不过父亲留书说借助
魂引之术可以植入母亲的信息,那植入恨的念头也不是不可能。可父亲为什么要让自己恨他?是否真
的如他所说为了让自己下定决心夺取至纯力量?但是如果他没有使用吞噬之力,自己就不可能反噬他
的力量而获得至纯力量,他这不是狡辩嘛。等等,父亲说启动魂引之术可以将数倍于自身力量在自己
最需要的时候传导给自己,莫非是父亲使用了吞噬之力?父亲明知他没有使用吞噬之力,反而借机吞
噬了他的力量?
莫羽猛地跳起来往山谷里跑,他要到小屋去看莫修的典籍,父亲说记载有吞噬之力的那本正好被荀倪
拿走,去看看小屋的那几本典籍里有没有记载如何修习吞噬之力就知道荀倪是否在撒谎了。
第九十八章:诅咒
莫少华在屋外就闻到浓浓的酒味,他不满地问守在屋外的莫全德:“您干嘛给他喝那么多酒?”
莫全德无奈地说:“他要喝谁能拦得住。他说不让他在家里喝,他就到外面馆子里喝,你说若是堂堂
祭司大人喝得烂醉如泥成何体统,还不如在家里看着他。”
“他最近不是已经不太借酒浇愁了,今天又是怎么了?”
莫全德叹口气说:“可怜的孩子,心里难受没地儿发泄,就让他喝吧,普通人喝酒伤身,祭司倒不怕
这个。”
莫少华摇摇头推门进去,莫羽抬头看了一眼他继续喝酒。莫少华夺过酒杯说:“都怪我小时候偷着尝
酒是什么味道时带着你,谁知道你长大成了酒鬼了。哪有十八岁就成了酒鬼?哪有祭司是酒鬼?”
莫羽皱起眉说:“全德伯伯都不说我,你又啰嗦!”
“你干嘛一个人喝闷酒,等我回来陪你喝嘛。”莫少华坐下给自己斟满酒随口问:“昨晚梦到大人和
夫人没有?”
“没有,需要别人对我实施梦境之术,我不知道怎么自我施法,黎洛姑姑来的时候忘记问她了。”
“黎祭司临走的时候曾叮嘱你要勤练多习,可你看你……”
“我白天去祭谷了,他来找我。少华哥,他还不死心,还想骗我,他是不是还指望着我能把至纯力量
再传给他?一个人怎么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莫羽一边说一边连灌了自己好几杯。
莫少华不知该说什么,他明白莫羽之所以如此恨荀倪是因为曾经爱得太深,如今只希望莫羽能够早点
抛开这段孽情,像莫羽这样恨一个人也恨得太辛苦了,这哪里是恨别人,明明是在折磨自己。
两人对饮到夜深人语阑。莫羽不再拼命灌自己酒,而是抱着酒壶发呆,小青喝了太多流在桌上的酒液
,趴在莫羽胳膊边上昏沉沉睡了。烛光猛然一跳,莫羽似乎被惊了一下,低头看到小青流着口水酣睡
,不禁打了个哈欠。
“睡吧。我让他们都先歇着了,我去给你打热水。”莫少华把莫羽拉到床前。待莫羽洗完脸,他脱下
莫羽的鞋袜为莫羽洗脚。莫羽并未推辞,舒服地享受着他温柔的按摩。莫少华用干布擦干莫羽脚上的
水,抱着他的双脚塞进被中。待他倒完洗脚水回来,看见莫羽还坐在床上。
“怎么还不躺下?”莫少华柔声问。
“等你。”
“等我?今天不赶我回家了?”
“今天不赶,明天赶。”
“明天也不赶好不好?”
“好。”
“真的?说话算数啊。”
“当然,我堂堂祭司大人一言九鼎。”
莫羽说话时倚在莫少华肩头微眯着眼睛似睡非睡,莫少华鬼使神差地亲了他一下,莫羽猛地睁开眼。
莫少华慌乱地想要解释,却呐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莫羽看了他几眼又闭上眼嘟囔:“头疼……”莫
少华连忙殷勤地为他捏额头。
“里面疼,捏不到。”莫羽抓住莫少华的手,同时身体转过来面对着他。“他说不解除神圣结合便不
能跟别人欢爱,他不肯跟我解除,说除非我杀了他。你敢吗?”
“敢什么?”莫少华有些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