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 下——语秋

是你强他弱，但现在看来未必。”

“那又怎样？”荀倪兀自嘴硬。“小羽绝不会跟我抢至纯力量。”

“那如果是至纯力量自己选择更强大的一个呢？”

“照您所说，我毕竟修习了十二年，他怎么可能比我强大？顶多是强弱不那么悬殊。父亲，没别的事

情我先走了，小羽还等着我呢。”

荀倪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去，荀拓望着儿子的背影直摇头，他最初的计划如今儿子肯定是不愿意执行了

。非爱则恨，非生则死，非强则弱，荀拓反复念叨着，眉头渐渐蹙成小山。

荀倪进到自己屋里，莫羽早听见他脚步声放下手里的书欢喜地迎上来，荀倪抱住他亲了两口，爱怜地

问：“看书累不累？”

“不累。不看书也没事做，你们不让我自己一个人出府。我又不会走丢，真是！”莫羽撅嘴抱怨。

荀倪心里有些歉然，他已经习惯了将莫羽置于自己可视范围之内，如果自己外出又不能带着莫羽同往

，他便再三叮嘱莫羽不要自己独自出府。“不是不让你一个人出去，你谁都不认识，出去多没意思，

我只要有时间就会陪你。”荀倪软语相哄。

“我总也不出去当然谁都不认识了。”莫羽嘟囔着说。

“小羽，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我压力很大，不敢有一丝疏漏。等你十八岁拥有祭司之力，你就可以自

由翱翔，我也可以松口气了。”荀倪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想小羽从小就性子清冷孤僻，不喜欢和人来

往，而祭司天性大多如此，怎么如今却有些转性了。

荀倪转了话题说：“我刚才见了父亲，他说你今天只用两个多时辰便推算完上古难题，你真厉害。我

要好好表扬你，明天咱们出去玩一整天。”

莫羽问：“那个题很难吗？我当时告诉伯父我算出来了，他特别吃惊。”

荀倪说：“不是很难，而是非常非常难，那道题能算完你的算数课程就可以结束了。那道题推算路径

非常复杂曲折，很容易把人陷入纠结之中，严重的时候甚至迷了心智，我曾听说有些人钻研算数最后

发疯。当年我父亲用了三天时间，我用了近一整天才完成，你只用两个多时辰，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你父亲若知道一定会为你骄傲。”

莫羽欢喜地说：“那我立刻写信告诉他。哥哥，其实我开始看到题的时候，完全看不懂，都不知道如

何入手，后来我看了几遍，突然就有想法，然后一气呵成算完。”

荀倪说：“这道题并非只有唯一解法，就像去一个目的地有很多条道路，你一定是找到了最快的捷径

。小羽你真是太厉害了！”

莫羽得意地翻了一个白眼。

两人正说着话荀拓来了。他对荀倪说：“你设个迷宫让小羽走走。”

“现在吗？设个什么等级的？”

“最复杂的，我当年考核你的那个。”

荀倪抬头看看天色，设一个复杂迷宫大约需要一个多时辰，等设完就快到晚饭时分，再等小羽从迷宫

出来还不知到什么时候。不过小羽能够那么快解开上古难题，估计也不会太久时间吧。父亲此时让自

己设这迷宫考小羽是什么意思呢？

第八十一章：迷宫

莫羽好奇地看着荀倪在屋前小院施法，只见他手指如狂风中翻飞的漫天落叶一般令人眼花缭乱。莫羽

悄声问荀拓：“伯父，就这么小的院子能建多大的迷宫啊，那我还不几步就走出来了？”

荀拓解释说：“他在建一个虚拟的迷宫，对外部环境大小没要求。”

莫羽担心地问：“是不是要消耗哥哥很多纯净力量？”

荀拓笑着说：“没关系的，这都是祭司基本功。还要等很久，你陪伯父下棋如何？”

莫羽和荀拓下到第三局棋的时候，荀倪进来了，此时战况为莫羽赢两局，这第三局荀拓也已落了下风

。荀拓一看见儿子进来便把棋盘一推说：“小羽你去走走那迷宫，挺好玩的。”

三人来到屋外，荀倪施法将莫羽送进去，只有当他找到正确出口才能自己出来，否则就需要荀倪施法

把他释放出来。荀倪站了一会儿对父亲说：“咱们进屋喝茶等他吧。”

荀倪刚给父亲倒完茶还没放下茶壶，突然听见莫羽叫了声“哥哥”，他猛地抬头满脸震惊。片刻之后

他听见荀拓问：“小羽，你觉得迷宫好走吗？”

莫羽说：“我一进去就好像知道怎么走，直接就走出来了。”

荀拓若有所思地望着尚在发呆的儿子轻声说：“倪儿，我先回屋了，待会你们来前厅一起吃饭。”

送走荀拓后莫羽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问：“哥哥，那个迷宫还在吗？我觉得在里面玩捉迷藏挺有意思。

”

“为了少消耗纯净力量，那是个一次性法阵。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建一个永久性的。”

“不用，等以后咱们联手建一个。你建的你都认识路，多没意思。”

荀倪笑着说：“以后你就没时间没兴趣在迷宫里捉迷藏了，做祭司之后很忙。”

“可是我不觉得哥哥很忙啊。”

“那是因为大多数琐事父亲帮我处理了。”

“我今天两次考核都这么优异，是不是应该双倍褒奖？哥哥，咱们晚上去游平湖吧。”莫羽撒娇地恳

求着，荀倪哪能不应。

莫羽开心地抓起小青放到嘴边亲了一口说：“小青，咱们晚上可以出去遛弯啦。”

荀倪叹口气说：“小羽，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想出去玩便出去玩，记得别自己一个人出去，带两个人

，给父亲说一声，但是一定要把我布置的功课做完才行。”

莫羽说：“我知道啦，我其实也只是有时嘴馋想去街上买点好吃的，或者偶尔闷的时候随便走走。”

荀倪说：“想吃什么随时可以让下人去给你买啊。”

莫羽说：“哎呀，自己在旁边等着热乎乎地出锅才最好吃嘛。”

荀倪笑了，小羽只是少年人习性贪吃贪玩罢了。

晚上两人包船游平湖。此时已是深秋，湖面上虽然风寒，但游船并不比夏日夜晚少。莫羽站在船头，

衣服被风吹得飘扬起来，荀倪关切地说：“湖面风冷，回舱房去喝酒吧。”莫羽摇摇头，只是盯着远

处看。

荀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没看到什么吸引人的东西。荀倪怕他冷，拿了件大氅披在他身上，发现他

身体非常凉，便从后面拥着他爱怜地说：“身上这么凉还说不冷？”

莫羽说：“真不觉得冷啊。可能我们西洲的天气比这边冷，我已经习惯了。”

荀倪看到小青小爪子紧攀着船沿脑袋垂向湖水，便蹲下来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小青是不是想去水

里玩？”小青扭头朝着莫羽吱吱叫，莫羽点点头，他便从荀倪手掌中滑出，一个俯冲进入湖中，跳跃

了一下之后便不见踪影。

“哥哥我也好想去湖里游泳。”

“这时节水太凉了，要不然咱们去祭谷的温泉？”荀倪笑嘻嘻地说。

“温泉那么小怎么游。”莫羽似乎一点没听出荀倪的言下之意，依然凝望着秋风中水波动荡的湖面。

荀倪心想小羽上次掉入海中差点淹死倒没有产生畏水心里，有的人一次被水淹，见到个小水坑都绕远

远走。但不知为什么，自己反而很担心小羽靠近有水的地方，虽然明知道他会游泳，而且游得很好。

是因为关心则乱吧，荀倪拢住莫羽被风吹乱的头发，那发梢总是扫着自己的眼角，怪难受的。

“别拽我的头发。”莫羽烦躁地扭开身体，荀倪有点发怔，小羽这是怎么了？

沉默直到小青突然跃上船才被打破，小青顺着莫羽的手臂爬上肩头，湿漉漉的身体沾湿了他的衣袖，

荀倪趁机说：“衣服湿着吹风容易着凉，咱们进去吧。”这次莫羽没有拒绝，任他牵着手走入船舱。

两人坐下之后，荀倪依然不安地望着莫羽，莫羽纳闷地问：“哥哥你老看着我干嘛？”

荀倪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没有啊，跟哥哥在一起怎么会不高兴，是不是小青？”莫羽一边说一边跟小青顶鼻子嬉闹，的确一

点也看不出不高兴的样子。荀倪心想刚才也许是突然想家想父亲了吧，或许是看到什么触景生情了。

这次回来之后，小羽经常会发怔出神，似乎心事重重，问他却又不肯承认，难道成年礼之后性格变了

？真是怀念那一片赤子童真单纯快乐毫无心机的小羽啊！

“哥哥，你发什么呆呢？”莫羽伸着手指在荀倪眼前摇晃。“还说陪我玩，你只顾自己想心事。哥哥

你想什么呢？”

荀倪苦笑，倒成了自己想心事发呆了。他抓住莫羽乱摇晃的手指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说：“我在想

你呢。”

莫羽笑了，哥哥应该是在想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因为他是盯着自己两眼发直。

“小羽明天咱们去祭谷吧，好几天没读典籍了。”

“你下午答应我明天出去玩一整天，你忘记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荀倪当时为莫羽两个半时辰算完上古难题的事情而震惊，信口敷衍的话语早

就忘记了。

“是你表扬我功课做得好，主动说要陪我玩一整天。”莫羽急得嚷嚷起来。

这才像他的小羽嘛，荀倪笑着说：“你父亲说要对你严格一些，可我哪里舍得对你严格，我真怕有愧

于他的托付。”

莫羽得意地说：“我读书那么快，别人读三天的书我一天读完，然后一天用来玩，一天用来睡觉，什

么都不耽误。”

荀倪说：“我的小羽当然是最聪明的，可是你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你现在只有两年时间，要学十二年

的功课啊，我都担心时间不够。”

莫羽问：“要是没学完该学的功课会怎么样？不能悟出心灵之火吗？”

“那倒不会。实在不行典籍以后慢慢读，那些必修课一定要学完。一般而言，咒语口诀手法心法必须

在传位之前全部教给你，失去纯净力量后的前任祭司会自然遗忘其中绝大部分，不过你由我来辅导就

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莫羽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应该让父亲辅导我一段时间，我想他应该非常希望能亲

自辅导我，那样才算是真正传承他的衣钵。”

荀倪点点头说：“没错，他一定有他自己的一些体会和领悟。过年回去我问问他是提前传授你还是快

到时候再传授你。”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临近新年，荀倪和莫羽再次踏上去往西洲之路。荀倪备了很厚的礼，他笑着对

莫羽说：“这算是聘礼，咱这算是回娘家。”莫羽不出意料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两人向莫清行过大礼后，荀倪不等莫清询问便主动汇报莫羽的祭司修习情况，并大大表扬了一番莫羽

超常的学习能力，莫羽得意地在一旁摇头晃脑。随后荀倪便问及莫清是否打算亲授莫羽一部分祭司学

业，莫清说：“现在还不需要，明后年也来得及。我的祭司修为不及你，你教他比我教得好。”

听到莫清难得地夸赞自己，荀倪开心地跟莫羽对了个眼神。莫清轻咳了一声说：“不过～～我还是要

以我们西洲祭司的传统迷宫来考核一下小羽。迷宫我早已设好，小羽你随我来。”

莫羽随父亲进入迷宫后便愣住了。他眼前是一片芳草萋萋的原野，而不像哥哥的迷宫里是高耸的墙壁

和狭窄的通道。迷宫是设在草丛中吗？这里至少有千百万株草，这迷宫也太复杂了！

看到儿子的惊疑，莫羽解释说：“这里并没有什么迷宫，那是说给荀倪听的。我们在这里说话他听不

见，我有话给你说。来，坐下。”莫羽虚虚一指，两把椅子出现在眼前。

莫羽与父亲并肩而坐，狐疑地望着父亲。莫清手搭在他肩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八十二章：谈话

“我收到你的信，你能够在两个多时辰解开上古算数难题，我既为你骄傲又为你担忧。我当年被那道

题阻了很久，你爷爷不忍看我连日煎熬其中，给我小小提示我才过关，你的天资如此之高必然会引起

荀家父子的恐慌。荀倪寸步不离你左右，有些话我没法说，现在他只当我是在考核你而不疑有他，我

才能有机会提醒你：在他们父子面前一定要收敛你的才智，不要被所谓的感情冲昏了头脑，时刻把那

预言记在心中。你不要又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莫清看着儿子的神情有些恼火。

“哥哥绝不会害我，尽瞎担心！”莫羽勉强听完父亲千篇一律的提醒和教诲，不悦地嘟囔着。

莫清咽下已经腾到嗓子眼的怒火耐着性子说：“我先问你，你觉得情人之爱和父子之爱，哪种感情更

深？”

莫羽想了想说：“父子之爱是天生的，来自血肉骨髓，情人之爱是后天的，没法相比。”

莫清说：“那你也是承认情人之爱比不过父子之爱深了。传说在许久之前，在以人为做祭品的时代，

谁家的孩子被选为祭品，父母各个伤心欲绝，但没有能力抗争反对。后来不知怎么出了错，一位祭司

的孩子被选为祭品，他悲愤地向神明抗议，神明说已经选定若更改会影响神明的威望，但可以赐予他

永生作为补偿，这诱惑太强烈，他同意了，用亲生儿子的鲜血举行祭祀仪式。”

“这只是传说。”莫羽不服气地说。

“的确是传说，我想告诉你的就是当诱惑足够强烈，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更何况情人。我承认荀倪

现在对你不错，但这种感情能否抵得住至纯力量的诱惑？”

莫羽低头不语。

莫清继续说：“我不是危言耸听。当初无论我如何想阻止，一切都在按照预言的轨迹进展，我实在太

无能，到现在也没想到什么法子，因此我只能顺着荀倪，暂且接纳他，令他对你放松限制，或许将来

能有什么机会。今日荀倪主动提出让我给你做一些辅导，这是因为他觉得已经掌控一切而给予的小恩

小惠，当然，也有他想尽量对你好一些的原因在内，这个我并不否认。”

“父亲，是不是您至始至终认为哥哥会伤害我？”莫羽的声音有些颤抖。

莫清坚决地点了点头。“如今你显示出来的异禀可能会令他有些警醒，但还不足以为忧，你今后一定

要处处示弱，表现得贪吃贪睡贪玩不求长进毫无心机。小羽，如果把握好机会，或许你可以反败为胜

。这预言是一个选择题，或许选你，或许选他，没有定论，为此他们父子才处心积虑想要占尽先机。

但我也不会放弃，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最后关头我一定会帮你。”

莫羽心中思绪纷乱。在和哥哥过了半年快乐生活之后，父亲又突然重提老话题，而且如此诡秘，避开

哥哥藏在法阵里跟自己说这些，他先是不以为然，现在有点不知所措。若是真按父亲所说，他根本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