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来了兴致,“跟女人在一块不别扭么?”
阿鑫放下筷子,突然严肃的点点胸脯,“Gay也是男人,直男能干的,咱照样不含糊!”
“那你为什么和前女友分了?”
“励志做个合格的Gay啊!”阿鑫很骄傲。“别老说我,说说你跟高磊最近怎么样了”
我叹了口气,没想到被他反将一军。
“还能怎么样,有时候陪着女朋友,有时候陪着我,有时候瞎忙……”
“别心不甘情不愿的,我给你指条明路吧”
我当他是个过来人,满怀希望的连连点头。
“依我看,高磊没你帅,反正他和女友认识没多久,你赶紧利用美色对他女朋友下手,把他们拆了,
然后……”
“滚滚滚!!!”我听不下去,直接拿筷子敲他碗,“你这都什么下三滥的招数,亏我还傻子似的直
起耳朵听”
阿鑫得意的将那条粗壮的左臂搭在椅背上,“怎么叫下三滥呢?现在正是艰苦的时候,你就得像个战
士,没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那才出息呢……”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气的不知道说什么。
阿鑫依旧是笑盈盈的看着我,满脸的骄傲。
虽然眼前这个人嘴很臭,但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肌肉男,遇到他的确是我的幸运。能够重新面对高磊
,很多也是源于他的教诲——用阿鑫的话说:我不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既然喜欢不等同于
爱,那么我和高磊还应做回普通朋友。不得不承认,他严肃的样子和高磊很像,都有那么一点大男人
,都有那么一点不容回绝的意味。但我清楚他们毕竟不是一类人,对于阿鑫我多少还会留有一些私心
:除了周六进修来学校吃饭,我们更多是在网上聊天,几次他要我带他在校园里转转,都被我婉言拒
绝了。因为我总觉得如果高磊看到,他会不开心。
二十三
转眼到了五月,也就到了我的生日,高磊送了我一个瓷杯子。只要倒进热水,黑色的杯体上便会呈现
我们俩的照片,很有意思。他说送杯子是代表一辈子的意思,我不以为然,既然是谐音,那也有可能
是“一被子”么。说完,他笑呵呵的用手点我,调侃我脑子里装的东西不入流。那是他从上海后我们
第一次那么露骨的暗示彼此的关系,竟然连最初的尴尬都没有了。或许我真的习惯了彼此间的这种关
系,无论如何,那个杯子我还是很欣然的收下了。
除了生日,高磊说临走前还有个心愿未了,就是我的六级考试,他要利用仅剩的这段时间看着我复习
。我一时兴起,问他如果我六级没过,是不是就不去上海了,谁知他却说:去是肯定要去的,只不过
有点小小的遗憾。我知道他在开玩笑,却佯装不高兴给了他一拳——如果罗蓓没有出现过,那该多好
……可事实是高磊陪我的时间越多,我便愈发感觉到这个女人无处不在。一开始高磊还会不好意思的
背着我去接她的电话,后来见我不闻不问,也就不再避讳,他成了我同罗蓓之间的唯一交集。
——02级的大学梦就要结束了。
毕业临近,校园里开始循环播放老狼、朴树等人的校园民谣。每天都能看到毕业生穿着学士服,在校
园的各个角落肆意嬉笑,终于高磊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衬衫、领带、黑皮鞋,外面再罩上学士服,
眼前的他腰板笔直,俨然就是优秀毕业生的范本,我含笑站在他面前,羡慕、欣慰、喜悦、不舍……
一时竟百感交集……
“傻小子,别愣着了~出发!”
来不及犹豫,几乎是被他挟持着跑出了宿舍楼。
回想起几天前高考刚刚结束,从自习室出来,高磊跟我聊起了他高中时的种种,一切宛如昨天历历在
目。想不到几日后,又是在自习室的门口,他却笑着跟我说:“明天我大学毕业,出来一起照相吧!
”
——时间真是残酷,总是在即将遗忘中将我们唤醒。
路上,高磊平静的告诉我,一会儿罗蓓也要来,我没有像以往那样找个借口走开,总觉得这么长时间
过去了,既然我们可以拿以往的事情开个玩笑,那么面对罗蓓我也可以变得很坦然。
那天同高磊照毕业照的人很多,除了曾经在他手下工作过的那些部长、理事,还有一些人我甚至从来
没见过。五年,这些人除了念及工作上的情义,更多的应该是出于对高磊的感激。虽然他的严谨、刻
板有时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但是私下里的高磊却是个很为朋友着想的人,要不他们也不会真心实意的
来送他这最后一程——人就是这样:越是亲近的,对于他们给予的关爱就越是习以为常,好在陪他照
相的这些人提醒了我。自从高磊走下主席的位置,我们嬉笑也好、争吵也罢,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
像那天那样对他如此崇拜,好的让人嫉妒。
罗蓓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前学生会成员正凑在一起聊天。走到高磊身边,她主动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那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女孩:身材高挑,妆扮时尚,圆圆的脸颊被一头披肩卷发遮去大半,轻微
粉饰的淡妆显出校园女孩少有的风尘味——谈不上喜欢,因为我总对化了妆的同龄人保有偏见,固执
的以为那样的女孩城府很深,更何况她喜欢的还是高磊。
有人起哄叫她嫂子,我只是简单的说了句“你好”。意外的是罗蓓主动道出了我的名字,笑言高磊经
常提起我,也早就看过我们在一起出去玩的照片——那股热情到不似普通女孩的忸怩,有着山东人固
有的豪爽。
几个人绕着校园边走边聊,我又变得少言寡语起来。倒是罗蓓,兴奋地四处张望,一个劲的抱怨高磊
为什么不早点带她来学校里转转——我很吃惊,半年了,这竟是她第一次造访我们学校,难不成高磊
也怕两个人游走时被我撞见?
走到广场的雨花石旁,突然想起高磊第一次约我就是在此,便要他一同过来照张相,毕竟这是只有我
俩才能明白的“老地方”。高磊笑呵呵的跑过来,无所顾忌的抖起学士服,将我一把搂在怀里。罗蓓
站在对面,拿着相机,嘴里兴奋的喊着“茄子”,这样的位置安排让我感觉很尴尬,几乎笑不出来。
这些年……那些花……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耳畔传来歌者一贯的吟唱,变的是听者被六月打湿的心情!
那天是6月25日,凑巧也是高磊在北京的最后一个生日,照相结束后,大家相约晚上为他庆祝。之前
为了送给他一件像样的礼物作为纪念,苦恼了很久,因为想不出类似“杯子、辈子”这样的噱头,又
不甘心随便买个东西应付了事,结果到最后还是两手空空。下午回到宿舍,一门心思想着晚上要怎么
和罗蓓、白旭他们相处,不免又是尴尬。
高磊迟迟没有联系我,阿鑫的电话却在屏幕上闪动起来。最近忙着给高磊践行,才想起我们俩已经有
一周多没联系。
打电话的并非阿鑫本人,而是自称某酒吧的服务人员。机主喝多了,希望我能过去处理一下。事发突
然,我实在想不通能有什么事情让他大下午的一个人跑去酒吧喝的酩酊大醉。眼看吃饭的时间就要到
了,顾不了那么多,打个车,一路上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开。
不出所料,酒吧还没到,高磊的电话已经打来。全员到齐,就差我一个,听出了他口气中的焦躁,无
奈只好扯个谎,称高中的一个同学出了点事,过去看看。好在这种救火的事情高磊没少干,虽然有些
失落,他却一句怨言也没有说。
堵车堵的人恨不得骂娘,赶到酒吧时已经是7点多。听说是来接人的,几个酒保夹着我直奔包厢。阿
鑫就趴在一堆空酒瓶中,神志不清的喃喃自语。我走过去,也听不清他在嘟囔什么,只是将衬衫上排
松开的扣子重新扣上。不知为何,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突然很难受。
“先生,你要是方便先将酒钱结了,我们的夜场要开始了”
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我从阿鑫的裤子口袋翻出了钱包,里面赫然放着他和另外一个男孩的亲密照。
来不及多想,交了钱,我委托两个男服务生跟我一起,这才把他架上车,浓烈的酒气几乎快把我呛晕
过去。司机很不情愿,特务一样从后视镜侦察我们的一举一动,生怕阿鑫肚子里刚喝下的那一千多块
钱喷在他车上。我只好用力抱住他,双手几乎嵌进他的肌肉,这才勉强将他固定。那一身曾令我垂涎
的凹凸此刻重的就像是一座山,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窗外夜色渐浓,高磊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切蛋糕吹蜡烛了吧,怀里的阿鑫却安静的像个孩子,昏昏沉沉
的睡着了……
高磊再次给我打电话时,我正拖着阿鑫忘家里走。听得出他有些不开心,毕竟是他大学里最后一个生
日,何况对于这些特殊日子他又是那么在乎。说了没几句,身旁的阿鑫突然一阵痉挛,一千多块钱分
毫不剩的几乎全吐在我身上,来不及多解释,匆忙挂了电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他拽回了家。那是栋80年代的老楼,昏暗的路灯褪去了它本来的颜色。墙壁
斑驳,就连电梯也没有,实在对不住阿鑫这身光鲜的行头。
打开门,汗流浃背的两个人几乎同时倒在了床上。仰望小小的家,没有太多装饰,唯一显眼的就是墙
上张贴的几张大海报,清一色的肌肉男,旁边是一些墙皮剥落的痕迹。
“阿鑫~阿鑫~”
没有回应。
脱去身上的衣服,我又把他扒的只剩条内裤。光洁的上半身跳入眼帘,这家伙似乎又壮了。第一次看
人喝酒醉的像死去了一样,还好我不是色狼,要不怎舍得放过眼前这团肉呢;)
衣服丢进洗衣机,顺便冲了个澡。家小有家小的好处,什么都在明面上,擦干身子,我从衣橱里找了
一件T恤套上。忙了一晚,滴水未进,打开冰箱,除了几听啤酒,便不剩什么。捡了几块牛肉干,一
个人就绕着这间一居室边吃边逛。深夜潜入别人的房间,我逍遥的理所当然。反正这家伙的命都是我
从酒吧里拽回来的,穿件衣服、吃点东西还算什么。
阿鑫的鼾声渐起,我也是满身疲惫。吃饱了,躺在一旁,眼里全是他隆起的肌肉。好奇想去摸,双颊
先火辣辣的烫起来。忽而又想起高磊,听他挂电话时的口气,似乎有些不乐意。到底要不要再给他打
个电话?阿鑫今天这又是为了什么?
子夜已过,两个男人在我脑海中交替闪现,让我怎么也睡不着……
半夜,阿鑫的手机突然响起,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拿起来就问是谁,对方没说话,我才想起
这不是自己的宿舍。
“不好意思,阿鑫睡着了,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
对方依旧没有吱声。看了一眼手机,号码的名字写着“子豪”。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赶忙从酒吧的电话解释起来,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也不知道对方听
清没有。
“你是晓鸥?阿鑫跟我提起过你”
电话那头的语气很平和。听出子豪没有生气,我就像被大赦一样,连连称是。
“麻烦你了,让你跑这么远,明天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好么”
“没问题!”
我本以为他还会问点别的,比如阿鑫现在怎么样了,我为什睡在这不走之类的,然而子豪只是说了声
谢谢,咳嗽了两声便挂了电话,似乎比我还累。
凌晨四点,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伸个懒腰,浑身酸痛。洗衣机里的衣服已经洗好,一件件晾在阳台
上。转身时又看到了阿鑫,果真像只熊,趴在那,睡的很香,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二十四
第二天清晨,浴室的水声惊醒了我。不一会阿鑫裹着浴巾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的疲倦,似乎仍是没
睡醒。我身上除了他的那件T恤,便只剩下一条小三角,四目相对,让我有点尴尬。
“子豪昨天打电话,让你醒来后联系他”
阿鑫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衣橱。抽出两件衣服,便解开了浴巾。看着那还挂着水滴的虎背熊腰,我本
想用昨晚的事情调侃他,却又觉得气氛不对,索性起身到浴室洗了洗脸。之前没有留意,看到镜子前
的两把牙刷,我又想到门口的一对拖鞋,原来这间屋里一直都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上午有事么?”阿鑫在门外询问。我以为他急着要去见子豪,又想起高磊大概还没原谅我昨晚的不
辞而别,于是决定等衣服干了就回去。话还没说出口,阿鑫又开始问我:
“没事跟我去趟医院成么?”
我心里一沉,莫非子豪病了?无论如何,我倒真想见见这个男孩,便同意了。
昨晚的衣服没有干,阿鑫等不及,丢给我一件大裤衩,再配上他的人字拖,镜子里的我果真沾惹了不
少他的痞气。
还是那辆速腾,阿鑫开车,一路上两个人没说几句,各自想着心事。他脸上的凝重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一早醒来便是如此。他不说,我也不敢问。团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则愁思怎么跟高磊解释昨晚的事
情。
车停在了宣武医院的门口,出出进进的人群让人觉得很悲凉。
“嘿——”
临下车,被阿鑫拽住,他的手将我攥的生疼。
“怎么了?”我回头问,他却支吾着不肯说。
“说吧,怎么了,是因为子豪么”
没有言语,阿鑫将手架在了方向盘上,好一会儿,只是木讷的看着前方。平日里玩笑惯了,竟见不得
他这样的吞吞吐吐,我预感到事情正在朝一个不安的局势发展。
“他在荷兰……交的男友……查出了艾滋病……”
说完,阿鑫泄气的抹了把脸。
我的头一下子大了。钱包里那张清纯的脸顿时闪现在脑海中,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一个
文文静静的男孩身上,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那子豪……”我没有勇气再问下去。
阿鑫眉头紧锁,低下头,半响才长舒了一口气。没说话,起身下了车。
路上,两个人都在沉默。我想劝劝阿鑫,却不知从何开口。
病房在传染科,我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6、7个人,看到阿鑫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认得其
中一两个人是阿鑫曾经跟我提起过的Gay友。
没有人介绍,彼此只是点点头,然后尾随阿鑫进了屋。
病床上的子豪明显比照片里消瘦,头发稍长,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淡蓝色的口罩遮去了他下半张脸,
反而愈发突出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干净的透明。
“好点了么?”阿鑫侧身坐过去,伸手试探他的体温。
“不那么热了嘿~早晨吃的什么?”
见到子豪,阿鑫的话一下多了起来,没有温存,俨然同个父亲一样,细致入微的询问。子豪则像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