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泉叶,你!你在干什么?」
泉叶架着我,慢慢从师父身后移出,「这刀上有大内剧毒『一日笑』,没有解药的。」
文庆呵呵笑起来,「泉卫主,你做得很好,不枉费朕让你潜伏这些年。」
泉叶恭敬回道,「谢皇上,这是属下的本分。」
「情烟,你还是跟朕回去吧!」文庆得意的笑着。
师父紧皱眉头,我心里很急,失去武功的我被泉叶架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慢着!」师父叫住泉叶,向文庆道,「好,我跟你回去,但是你先放了我徒儿,
他身体不好,穴道被制会伤了他。」
听见师父答应,我不禁叫出声,「不要,师父!」
文庆嗤之以鼻,「你倒是心疼你徒儿,就从来没为朕想过,哼哼,泉叶,给朕掌嘴。」
泉叶二话说一掌打来,啪的一声,我左颊火热热的,没戴紧的人皮面具随即掉落。
「楚文庆,你别太过分了。」师父脸上犹如冰霜,着实动了怒气。
天底下敢连名带姓大吼当今皇帝的也只有师父了。
文庆醋劲大发,狠狠的瞪向我,却在与我的真面目照面时神情大震,「父皇?」文庆一脸不可置信,手指着我,嘴唇张了张却讲不出话来。
闻言,众人狐疑的眼光齐齐刷向我的脸。
文庆先是皱着眉不语,一弹指却露出阴狠毒辣的眼神,阴森森的十分恐怖,师父看着情况不对,大喝一声,「文庆!你在搞什么鬼!」
文庆被师父吼得回了神,利眼一飙,沉声道,「泉卫主,先带人质回宫听后发落。」
「遵命!」泉叶收刀入怀,把我朝左肩上一放,脚朝地一蹬竟飞身离开。
电光火石之间,师父飞身倏地一掌拍向泉叶背心,大师兄与二师兄从旁一起攻来,一人一手朝我垂软的两只手臂抓去。
泉叶回头一瞥,在师父雷霆万钧一掌逼来之时,带着我这个大活人,一个匪夷所思的空中转身,伸出右掌,碰的一声,与师父单掌相交,师父眉头一皱,竟从空中掉落,同时间,泉叶两脚分开踢向大师兄与二师兄,只见两人胸口中脚,口吐鲜血跌落在地。泉叶不但没有受伤,反而藉由反弹力带着我飞得更远了。
我大吃一惊,功力深厚、在江湖上排名前十名的师父竟然敌不过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我狂喊着师父,大师兄二师兄顾不得我,弹起身护住已失去意识的师父,冷不防脖子上被身后悄悄欺上的两个黑衣侍卫架来两刀,双双被制。
泉叶带着狂喊的我愈飞愈远,依稀听见文庆冷冷的说,「全都带下去,摆驾回宫!」
第二十章
「师父怎么还没醒过来?」情衣着急的在房内走来走去,杏眼怒瞪着情羽。
「小衣,你别急,师父内息受滞,一时昏厥而已,你耐心点。」
情羽坐在桌旁,随手倒杯茶,不急不缓的喝着,低垂的眼帘里掩藏着一丝惊慌。
情衣一屁股坐在对面,手粗鲁撑着下巴,深深叹口气,「真不知道那泉叶是什么来头,师父一招就败了,我俩根本也没来得及出手……这事若传到江湖上,我看咱们『多情门』也可以退出江湖了。」
情羽抬起剑眉瞄了情衣一眼,「前几年我刚接下『霓裳羽衣苑』时,泉叶在苑里已待了八年,虽然年轻,却将苑里治理的井井有条,她是前总管的义女,我才提携她做副总管。我虽知她稍会些武艺,却不知如此深藏不露,这些年来我竟没瞧出一点端倪……连师父都败在她手下。」
「都是你这个白痴!要不是你瞎眼没看出来,我们今天会吃这个大亏吗?」情衣咬着牙骂道,情羽不理会情衣的挑衅,兀自出神。
情衣心里冷笑两声,倏地出手往情羽额头上巴下去。
「啪!」
「你!」情羽正当沉思,竟然被师弟偷袭成功,这一声好不响亮,顿时额头传来火辣赖的痛觉,情衣溜到一旁哈哈哈笑出声,情羽俊眉一拧,气得一拳打去,两人你攻我挡打成一团。
情烟一醒来,就看到两个幼稚到家的徒弟们在房里飞上飞下切磋武艺,捂住眼,情烟不由得叹口气。
叹气声不大,打得乱七八糟的师兄弟却同时住手,齐齐飞到床前,「师父,您还好吗?」情羽右脚挡住情衣落地点,插身于前抢得头筹,伸手探向情烟的额头。
啪!
「你乱碰什么啊?师父又没有发烧,白痴!」情衣瞪了情羽一眼,虽慢了一步到达,却后而先至成功的打掉情羽的手,侧身挤进床沿,握住情烟伸在被外的手,关心问道,「师父,您的身体不要紧吧?」
情烟望着已在江湖颇有名气的两个徒儿,在自己面前却老是像个长不大的孩童般争风吃醋没上没下,哭笑不得的骂道,「师父很好,你们俩让开些,让师父呼吸点新鲜空气。」
两人同时闪电般退开一尺,情烟靠在床头问道,「我们在哪里?」
情羽情衣互相看了一眼,情羽沉声回答,「师父,我们应该是被关在皇宫里。」
情衣接着说,「而且被关在一个大铁龙里,四壁皆是铁墙,连屋顶跟地板都是,一点缝隙也没有,我看这是专门为我们这种武林高手特别制作的,坚固成这样,任谁也逃不出去。」
「是么……」情烟斜斜瞟了徒弟们一眼,刚受过伤,斜靠在床头的慵懒样竟是别有韵味,情羽情衣见状心里一滞,果然是师父厉害,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散发浑然天成的风情。
「小羽,小衣!」情烟的眼色一沉,「那个泉叶是本门的前辈高人。」
情衣大眼一瞪,「不会吧?师父?该不会出走的情落大师伯或是情涵二师叔的门下?」
「或者是云游四海的祖师婆婆新收的弟子?」情羽皱着眉头猜测。
情烟苦笑,「你们以为师父为什么一招落败?」两个徒弟同时摇头,「那是因为泉叶的内力深不可测,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加上雷霆万钧一掌,掌未到,师父已感胸口郁闷,一招过手,已无力还招,这等功力,为师认为只有祖师婆婆才能做到。」
情羽和情衣闻言倒吸口气。
「更何况……」情烟顿了一顿,「她的易容连我都看不出来。」
「你说的没错!」泉叶拍着手走进屋来。
不同于『霓裳羽衣苑』副总管的甜美可人形象,泉叶一身黑色劲装,神情肃穆,一个凌厉眼波扫来,精光四射。
「你到底是什么人?」情衣大喝,与情羽一箭步挡在情烟身前。
「我是谁?哼哼,若说上辈份么……你们的师父,大名鼎鼎的『艳情公子』,」像是有层保护网,情羽情衣一脸惊骇被雄厚的内力膜弹开撞上床沿,泉叶轻轻松松走向前,直直望着坐在床上的情烟,「应该叫我声师伯。」
情烟师徒三人当场楞住。
情衣首先叫出声,「我们只有一个祖师婆婆,哪有什么祖师伯?」
情羽回头问道,「师父,这是真的吗?」
「这……」情烟皱着眉无法回答。
「师父,别听她胡扯,如果她真是祖师伯,根本就是个老婆子,怎么可能还是这种年轻小女孩样?」
泉叶对着情衣笑道,「我当你这话是赞美,赦了你无礼之罪。」
情衣翻着白眼冷笑,「我还没说完,那你一定是易容遮住你老太婆的皱纹。」
「小衣,不得无礼!」
情烟来不及制止,只见泉叶脸色一变,一指向情衣喉间点去,情烟情羽大惊,齐齐出手拦阻,泉叶哼的一声,伸出的手腕一转,啪啪两声,情衣颊上浮起两个清晰手印,忍着剧痛的情衣倔将的还想张嘴骂人,忽地身子一软,慢慢倒在床边。
情羽见状,急忙抱住情衣,半跪在地,「祖师伯,二师弟不懂事,求您大人大量原谅他。」
「总算听到人话了,看在大家是同门的份上,小小惩罚一下就算了。不过呢!这孩子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就等我这个『老太婆』什么时候记得吧。」
情羽小心将昏迷不醒的情衣搂在怀里,拧着一张俊脸不敢回话。
情烟轻拍情羽的手臂,示意表示自己会处理,抬眼道,「师伯,请您大量不要跟小孩子计较,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是么?」泉叶微微笑道,「其实也不必太教训了,小师妹教出来的弟子都是任性之极,跟她一个模样,但情羽这孩子还挺不错,这几年对我还蛮尊重,不然我早就灭了他。」
缩一旁的情羽冒了一身冷汗,心想,这些年身边居然跟个超级女魔头,没死真的是大幸了。
「祖师伯教训的是。」情烟低头回道。
泉叶瞟了一眼,接着问,「你师父在哪?」
「我也不知道,」情烟清明的眼中没有一丝谎言,「我已经有数年没收到师父任何的讯息了。」
泉叶侧头一笑,「是这样么?你师父不主动联络你……」倏地,情烟白皙的脖子上紧掐着一只手,泉叶五指慢慢所紧,冷冷的说,「那你联系师妹的方法呢?」
咳咳,情烟忍着喉咙的不适,小声回道,「师父很任性,不喜欢被打扰,所以真的没有联系的方式。」
「少跟我玩游戏!」泉叶怒极纤手一挥,情烟闷哼一声往床头撞去,情羽见状把情衣往床沿一放,伸手轻轻将情烟扶起来,情烟眉眼微蹙,额角一块青紫,破皮的地方渗出血丝。
「等到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告诉我吧!」泉叶没事般抿嘴一笑,「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像是一阵风吹过,泉叶已消失在门外,哐锵两声,铁门随即落锁。
情羽瞪着铁门,惊魂未定,呼一口气,转头悄悄问,「师父,看来祖师伯好像跟祖师婆婆有仇。」
「大概是吧。」
伸手揉揉微痛的额角,情烟优雅的站起身,将昏迷不醒的情衣接来把脉,又拿出药膏温柔的涂在情衣红肿的脸颊,叹口气又道,「这次出来竟然惹了大麻烦,真是的……」
情羽快手快脚替师弟盖好被子,担心道,「师父!小衣还好吗?」
「师父这次踢到铁板了……」情烟首次露出担心的神情,幽幽地望向大徒弟,「师父把不出来……」
「什么?」情羽紧张的抓住情烟的衣角,「那……那祖师婆婆的下落?」
望着冀望从未谋面的祖师婆婆能杀到皇宫、打得祖师伯落花流水、再救出徒子徒孙的情羽发亮双眸,情烟苦笑,「师父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联络祖师婆婆啊!」
情羽像是被雨打落的花朵般软坐在床沿好不丧气,噗哧笑出声,情烟啪的弹了情羽的额头,「亏你还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总管,怎么还是没用脑袋!真不知你是怎么当的?」
情羽一脸痴呆望向师父,情烟眨眨笑出声,「找不到祖师婆婆,还有你师伯跟师姑可以帮忙啊!」
第二十一章
身上很热,但又像是飘在云端般轻松,还有稍许的搔痒感觉,我迷迷糊糊的想,我是在做梦吗?
愈是以为在做梦,意识就愈来愈清晰,等到我以为舒适的云端飘荡感变成阵阵水波摇曳,奇异的酥痒感竟是有人在胸前碰触时,我猛然睁开眼,两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宫女一左一右站在两侧,左边圆脸宫女,一手扶着我的头,另一只手箍着我的左臂,另一个瓜子脸的宫女,捉住我的右手,手里拿着一块湿白布,在胸膛位置轻轻擦试着。
圆脸宫女发现我醒来了,开口道,「公子,您醒了,口不口渴?是否要奴婢先上个茶?」
她在跟我说话吗?我头脑混乱的想着。我不是被泉叶给抓走了吗?然后呢?师父呢?大师兄二师兄呢?
终于稍微回了神,低下头,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坐在一个大木桶里,瓜子脸宫女从本来擦拭的地区——胸膛,一路向下擦到小腹了。
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我后知后觉的大叫一声,挣脱宫女的手,整个人羞耻的滑入热水中。
在水面下模糊听见宫女们的惊叫声,四只手同时探入水中想把我给捞起来,我惊惶抵挡之下,不小心咕噜的喝了一口水,还正好呛进气管,便在水里狠狠的咳起来。
生死关头,这下子不浮上水面也不行了,正当我七手八脚要爬起来时,一双有力的手把我从水桶里抱出来,热水哗啦哗啦地溅了一地,伴着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宫女们的惊叫声,真是乱七八糟热闹不已。
出水后与室内冷空气一接触,身体微微颤抖,顾不得打喷嚏,我忙着将呛进肺里的水咳出来,抱着我的人迅速帮我裹上层层毛巾,隔绝了冷空气,我的身体才停止哆嗦,咳嗽终于告一段落后,惊觉我被一个人抱在怀中,背上还有只手轻轻拍着,我吞了口口水,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办。
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好多了吗?」
我倏地抬起头,印入眼帘的是一脸关心的沈音。
「瞧你,洗个澡也可以洗到溺水,」沈音摸摸我湿漉漉的头,「咳得眼睛鼻子都红了,真让人担心。」
一阵怒意涌上心头,我抓着毛巾用力推开沈音,「谁溺水了?一醒来就躺在水桶里被别人上下其手,论谁都会吓一跳好吗?」
沈音用力把我拉回怀中,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啵的一声好不响亮,「好了,逗着你玩的,先穿上衣服,不然受凉了就不好了。」
我楞了一下,用力挣脱沈音的怀抱,退后几步,满脸通红的回瞪他。这次,沈音没动作,我冷下脸,「这里这么多人我怎么穿?」
沈音一身蓝衣被弄得湿淋淋的,但他只是笑笑,说声我走就是了,转身开门离去。
澡间内只剩我一人,刚才服侍我洗澡的宫女早就不见人影,穿戴好放在一旁木柜上的华丽衣袍,我推开门,一片阳光灿烂,可是气温颇低,我不自主打了个冷颤。刚才那两个宫女跟一顶轿子在门外五步处,宫女齐声道,「请公子随奴婢回寝宫。」
我看看四周,雕楼画栋,奇花异草,格局规划,无不点明我身处皇宫里的事实。
宫女们上前来硬是扶我上了轿子,只过了一会就到达寝宫。一路又被宫女们护着走到寝室,坐在梳妆镜前,宫女们又端来一堆东西,殷勤的为我梳乾头发,上发油等香料,等到我从铜镜子里看到宫女拿在手上的发冠时,我伸手制止她们,头发才过肩,梳什么髻、戴什么冠呢!自己随便拿条发带一绑,一脸严肃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圆脸宫女笑道,「奴婢是翠儿,旁边这位是兰儿,是派来伺候公子您的丫环。」
看也知道,真是废话。于是改问,「我昏迷了多久?」
兰儿回道,「奴婢们是三天前被派来照顾公子的,那时公子已昏迷不醒,奴婢不知道公子到底昏迷了多久。」
我暗暗吃惊,竟然睡了这么久,那师父跟师兄们……心里一慌,倏地站起身,
不料一阵天旋地转,竟然摔倒在地上。
兰儿翠儿急忙把我扶到床上,翠儿替我盖好被子叮咛着,「公子,您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只靠人参水吊命,当然没有体力,兰儿已经去厨房拿点早就熬好温热着的人参粥,您先歇会儿。」
听翠儿这么一说,我伸手把脉,果然全身虚软,肠胃俱空。
接着又被翠儿硬扶到床上休息。
不一会儿,兰儿端了碗粥走进房,身后跟着沈音。
我看见换了一身白衣的沈音,想起刚才的事,着实脸红。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翠儿接来人参粥,舀了一匙就要喂我。
我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挡着,翠儿拿着汤匙的手停在空中,下一秒,汤匙瓷碗被沈音接了过去,翠儿不发一言,站起身,与一旁的兰儿双双退出房门,沈音坐在刚才翠儿坐的地方,笑笑的说,「来,我喂你。」
我头转向床内,紧闭着嘴不肯开口,沈音等了等,不见我动静,放下碗温柔道,「我知道你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可是你才刚醒来,身体很虚,就算想干什么,也得吃饱了才能办不是吗?」
知道沈音说得对,又担忧师父师兄们的安危,我转过头,「我要自己吃。」
「好!」
沈音很干脆的递过来,我虚弱的抖着手接过精美瓷碗,上好人参熬煮,香味扑鼻,果然是皇宫内院的好货,非常实际的我,假装没看到沈音执着的视线,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整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