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梨花振聋发聩的鼓乐,姬无意原本黯淡的心情立时OK了很多,呷了一口面前的青茶,舒舒服服地靠在太师椅上伸了个懒腰,一旁的胖蜀黍评委立刻向姬无意送上一个谄媚的微笑:“姬老板,您这个徒弟打鼓的本事,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姬无意淡定地笑了笑,心想您这马屁拍的也太后现代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用在这里有点过了吧,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一派谦虚谨慎的微笑,拱手对胖蜀黍道:“过奖啊过奖。”
接下来都是些歌舞啊戏曲之类的节目,姬无意看了一会便觉得有些无聊,无论灯光舞美还是整体编排都比芒果台的选秀节目差远了,经过了超级女声和同一首歌的洗礼,他现在对歌唱节目已经基本无爱了。
正百无聊赖地掏耳朵,南总管忽然轻飘飘走了过来,递给姬无意一张花笺,对他耳语道:“爷,二楼雅座有位客人给您送来的,您看看?”
姬无意随手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清清秀秀干干净净八个大字——黄金千两,博君一笑,署名只一个字:成。
红果果的勾搭啊!你把爷爷我当成什么人了!姬无意心中早已勃然大怒,大庭广众又不好发作,于是冷笑一声,取下面前几案上的小白云,蘸了蘸墨汁,在花笺旁边空白处写下五个簪花小篆——本爷非卖品!
“还给那个客人。”姬无意合上花笺,递给南总管:“顺便告诉他,他今儿晚上的花销爷包了。”
南总管见姬无意面色不豫,心中也自忐忑,忙接过了花笺,躬身退了开去。
姬无意暗自生着闷气,面沉如水地看着面前的舞台,浑不知背后二楼雅座里轻轻踱出一位青年公子,将手中花笺在走廊的烛火上点燃了,扔在一旁的漱盂里,而后轻轻拍了拍手,淡淡地道:“有意思。”
大约进行了十五六个节目,大家都有些累了,中场休息开始,原先那个女司仪又飘飘袅袅地走了出来,带着一队女娘在台上开始奏些背景音乐,众看官也纷纷活动筋骨,上个厕所添个茶什么的,顺便互相走动走动,交流一下刚才看节目的心得,商量商量完事后去哪家青楼找乐子。
姬无意坐了一个多钟头,感觉比上了一堂大课还累,于是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想到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
从后门走出大堂,便是归云楼的后院,这后院居然甚是精巧华丽,假山池沼、花园荷塘无一不有,虽然占地不大,却别有一番曲折小巧的情致。
姬无意信步走到后院的抄手游廊上,发现廊檐下挂着一笼云雀,正叽叽喳喳叫的十分欢乐,忍不住伸手去逗那鸟儿,手指刚一伸出,忽见一柄折扇轻轻搭在自己手腕上,随即一个磁性的声音在肩后响起:“小心啄了手。”
一个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耳后,让姬无意不由得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倏然回头,只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正站在身后,身体几乎贴着自己的后背,面上挂着一个半真半假的关怀笑容,低声道:“这个雀儿,可厉害着呢。”
虽然那青年平和可亲,温文尔雅,姬无意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险,立刻向前走了两步,脱离了对方的威胁,向他拱了拱手:“多谢提醒!”
那青年嘻嘻一笑,手中折扇“哗”一声展开,掩着嘴道:“姬老板,成某一片盛情相邀,为何半点面子也不给呀。”
原来是那个成公子,姬无意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压抑着心中恶心愤怒,淡然道:“心领,成公子有兴趣尽可以来我们青罗巷,南总管定会热情招待,姬某生性粗陋懒散,不能和君之雅意,海涵。”说完一拱手:“再会!”转身就往大堂走去。
成公子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格一格合上手中折扇,嘴角浮上一抹微笑,自言自语道:“掉入我的毂中尚不自知,‘毒圣’也不过浪得虚名……”
姬无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见归云楼的茶博士已经给三位评委都换了新茶,面前的毛巾也是热乎乎的,不禁暗赞归云楼的服务态度果然一流。
呷了一口新茶,只觉得满嘴馨香,回味无穷,正赞叹间,只见大幕拉起,姬无意瞄了一眼目录,当即怔住——下一个出场的,是花再锦。
第12章:绑票 变装的诱惑
大堂里本来人声鼎沸,花再锦一出场,众人立时目瞪口呆,鸦雀无声,全场登时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姬无意再一次吧“呆若木鸡”四个字演绎的百分百到位。
这还是花再锦吗?
台上的人一改往日素净飘逸的打扮,高挑的身子穿着件艳色欲滴的暗红广袖长袍,一头青丝披在背后,只在尾梢拢起,绾着一支白玉簪子,行走之间大袖如云,青丝若风,整个人如同一缕殷红的薄雾一般,不带一丝烟火气。
让姬无意眩晕的是,他的神态气质完全变了,以往的恬淡高华一丝影踪也无,原本英气勃勃的长眉此时看来犹如两道多情的远山,微微上挑的凤目缭绕着春水般的风情,挺直的鼻梁下,平日淡色的菱唇居然抹了胭脂,绽放着如玫瑰花一般的迷人色泽。
艳绝人寰,恍如仙人。
姬无意怔怔地看着花再锦,后者缓步走到舞台正中,对着观众席施了礼,坐在中间一个锦敦上,拨弄了两下手中的阮,含着春情的潋滟眸子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姬无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地轻叹,而后轻启朱唇,清泠的声音如同一道银丝从山泉中飞出也似,吟唱道:“今夕何夕兮,搴中洲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和着四弦阮的清音,他的调子越升越高,等唱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时,那清泠的银丝仿佛已经飘上了天际,飘进了云端,让人的心尖儿都跟着提了起来。
这正是那个午后在他在鹿鸣小院中所弹的曲子,姬无意一听之下如同触了电一般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吟唱之声飘进他的耳中,让他立刻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情渊。
他是在对我唱的——姬无意想——不对,他是对姬无意唱的,唐朝的那个姬无意……一切的恐惧犹豫都被那潮水般的爱情击溃了,姬无意此刻只想站在CCTV-1新闻联播演播大厅里,向全世界宣告自己已经坠入爱河。
等姬无意意淫完毕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花再锦暗红的背影在楼梯口一闪便消失了,一时间心里如同飓风掀起了海啸一般,连日来暗恋的憋闷一扫而光,只想告诉他自己的来历,然后对他倾诉一腔的爱慕,不由分想地拔脚就跟了上去。
就在他走到楼梯口的那一霎那,忽然眼前天旋地转,心窝处如同被人狠狠地捣了一拳也似,只觉得一口咸腥的液体溢上了胸口,一张嘴,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姬无意下意识地捂住嘴,展开手掌看时,只见掌心一片紫黑的血迹。
靠!我中毒了!
姬无意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四肢百骸的精力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向后退了两步,便支持不住地倒了下去。
没等他落地,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似曾相识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后,成公子的声音仿佛西天极乐世界的丧钟一般在他耳边响起:“姬老板,您非得要我用这个法子才能请的动您,说不得,只好让您吃些苦头了。”
我贼你妈……姬无意一边在心中默默问候着成公子的老娘,一边被成公子拦腰抱了起来,走了两步,又被塞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而后劫持者便消失了。
姬无意身体扭曲地蜷缩在小小的空间里,不一会就浑身酸疼,大脑里的麻痹感也渐渐地越来越重,初时还听得见有人在头顶上上下下,片刻后只觉得周围的声音仿佛被罩上了浓重的雾气,咿咿呀呀地听不清楚。
大约一盏茶之后,姬无意忽然隐隐约约听见梨花焦急的问话,一阵杂乱的脚步在头顶响起,接着居然听到了花再锦的声音,似乎在询问着什么人,心里火急火燎地想要呐喊,却支持不住地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姬无意悠悠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被周围刺眼的亮光击溃了,登时天旋地转,只好又闭上眼睛, 心中默数到十,感觉眩晕感略平静了些,才缓缓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浅紫色的绫罗幔帐,挂在线刻着璃虎云纹的架子上,四下望望,姬无意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馨香的大床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脑袋如同喝过酒一般头疼欲裂,稍微一用力胃里边就一阵翻腾。
姬无意干呕了两声,忽然发觉身上有异,低头定睛一看,立刻吓了一跳。
只见自己身上原先那一袭青衫已经不知去向,此刻裹在身上的,居然是一件湖蓝色女式六幅襦裙,腰际和裙摆都绣着精细的白玉兰,滚着白纱边的领子只到胸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酥胸。
我靠我又穿越了,还穿成个女的……狗血也不带这样的吧……
姬无意胆战心惊地想着,又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胸部,马上舒了口气——胸脯白虽是很白,却是半点曲线也无,那一马平川,简直比关中平原还平。
哈利路亚,我还是男人——哪个他妈的变态给我换的女装?
用颤抖的手臂缓缓支起身体,姬无意行动间只听见头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伸手一摸,登时欲哭无泪,原来自己原本用墨玉簪子绾着的发髻不见了,触手竟是繁复之极的女士云髻,还插着些不知名的簪花首饰。
额滴个亲娘呀,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姬无意想要爬起来,浑身却又软又麻,挣扎了两下不留神掉到了床下,还好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没有摔疼,只是觉得耳朵上似乎有两个单摆,扯得耳垂生疼,伸手摸了摸,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原来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把他的耳朵穿了,还在刚穿好的耳洞里戴上了一对硕大的琉璃耳坠,怪不得疼的厉害。
此刻姬无意已经是又雷又囧又凌乱,深觉自己掉入了万分可怕地魔窟,遇上了喜欢玩儿变装的超级变态,本来就有些迷糊的脑袋顿时乱成了一锅八宝粥。
趴在地上休息了片刻,他终于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于是用力撑起身体,靠着床坐到了地上。
举目四望,他发现这是一间宽大的卧室,足有三十来个平方,房中陈设香艳奢华之极,地上是波斯的地毯,床上是苏杭的刺绣,半人高的双耳花瓶里插着一束极品的孔雀翎,一旁的罗汉床上铺着整块的白熊皮,青铜香炉里燃着飘飘袅袅的龙涎香,整个屋子都笼罩在说不清的旖旎馨香之中。
姬无意无心欣赏屋子里豪华奢侈的装修,只想爬起身找到自己的衣物,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但头脑发懵,浑身无力,连抬手扯下头上那重若千斤的首饰也是力不从心,叹了口气,脑子里不由得思考自己是中了什么迷药,上哪找解药去呢?
正思索间,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姬无意心头一震,抬头看去,只见成公子一身白色锦袍,手中依然拿着万年不变的折扇,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
姬无意顿时心中雪亮,这厮利诱不成,改为强抢了!
“这么快就醒啦。”成公子见姬无意坐在地上,有些惊讶,道:“不愧是毒圣,这大食国进贡的药物居然也不过让你昏迷了一个多时辰。”
说着他蹲在姬无意旁边,仔细看了看他,嘻嘻一笑,道:“真是世间尤物啊,姬老板,我好意相请,奈何你总不领情,只好用强了,海涵。”
姬无意心中早已经轮着锄头依次挖开了地表层、淋溶层和母质层,将成公子的十八代祖宗挨个掘出来鞭挞了一番,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成公子已经千疮百孔了。
迎着姬无意伽马射线一样的目光,成公子却毫不介意地伸臂抱起了他,将他重又放回床上,姬无意挣扎着抬起身来,想要指责喝骂却舌头发麻,不能开口。
成公子仿佛看出了他的愤怒,轻轻拉起他的手,缓缓抚摸着似乎想要安慰他,一触手只觉得毒圣的手又滑又软,许是长期浸淫药物的缘故,连手纹都轻浅的几乎摸不到,手感OK极了,于是含情脉脉地道:“别生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想要把毒圣姬无意弄到手,总得想些不寻常的法子才行。”
纵然姬无意和前男友也拉过手亲过嘴,但此时被成公子拉着手抚摸,还是浑身恶寒,于是用尽全力撤回手,哆嗦着往一边挪了挪,离他略远了点,才勉强转动麻木的舌头,道:“你去史(死)……”
成公子嘻嘻一笑,捞起姬无意垂落在肩头的一缕长发,在鼻前轻轻一嗅,一脸陶醉的神色。
姬无意浑身的鸡皮疙瘩稀里哗啦掉了一床。
略感觉口齿灵活了些,姬无意勉力道:“成公子,我说过了,本爷不卖。。”
成公子轻轻一笑,道:“既然把你掳来,我就没打算给你钱,既然不给你钱,那就不算卖。”
姬无意翻个白眼,道:“你放了我,以后你到我青罗巷来,终身免单。”
成公子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我也从来不去青楼找乐子,只有你……”说着他凑近了,道:“头一次见你,你披散着头发在青罗巷门口和人打架,我当时就想,这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有趣,将来一定要亲近亲近,待得知道是你,我犹豫了好些日子,但终究还是放不下,冒着很大的风险把你请来……嗯……果然是值得的。”成公子的嗓音低沉性感,说话间口鼻的热气几乎喷在姬无意脸上,姬无意顾不得浑身酸软,忙气喘吁吁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成公子的魔爪,靠在床角颤声道:“你想干啥。”
成公子见他恢复的快,略有些惊讶,伸手在枕头下取出一副金光闪闪的手铐,不由分说便抓过姬无意将他的双手锁了起来,姬无意挣扎了三两下就头晕目眩,无奈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只能干瞪眼没主意。
将姬无意锁起来后成公子似乎放心了些,将钥匙收进口袋,道:“纵然这毒药厉害,还是须得防着你些。”说着又伸手来摸姬无意的脸蛋儿,指尖还没触到姬无意的面颊,就见他猛然扭头,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指尖,纵然中毒后牙龈无力,血还是从他齿缝唇边流了下来。
成公子惊叫了一声,疼的眉头都蹙了起来,忙伸出另一只手掐住姬无意的下颌,用力将他的嘴掰开,抽出手指看时,只见两排牙印清清楚楚出现在指节上,鲜血正从压印中哗哗地冒出来。
第13章:危机 菊花儿难保
成公子登时大怒,一巴掌掴在姬无意脸上,恨恨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高来高去的江湖高手,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坊了,惹恼了我,照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姬无意脑子里“嗡……”一声巨响,只觉的被他一个耳光打的大小脑仿佛掉了个个儿,咣唧一下倒在了床上,原本白皙的面颊上映出五个青紫的指印儿,鲜血立时从鼻孔嘴角流了下来,一时觉得脸上火烧似的疼痛,想要抬手抚摸,双手却被锁在一起,抬起来有些困难,只能眼冒金星地倒在床上,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成公子掏出手帕擦了擦指尖的鲜血,抬眼看看床上的姬无意,只见他苍白着脸儿,几绺青丝凌乱地披散在面颊上,下颌全是鲜血,漆黑的眸子一丝神采也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心又软了,俯身将他扶起来搂在怀里,拂开他脸上的乱发,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柔声道:“打疼了吧,谁叫你差点把我的指头咬断。”
姬无意浑身无力,无法摆脱他的怀抱,只好咬着牙道:“狗日的,你敢动老子,下次断的就不止是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