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爷子一棍子敲他脑袋上,许文尿了一半,彻底晕过去了。
玛丽在屋内急的转圈儿:“地毯怎么洗啊好贵的啊怎么洗啊……”
南通冷冷地瞥一眼缩在墙角处大受打击的南夫人,觉得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已经用完了,竟然还有了点心如止水的境界:“既然他自己都承认了,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都是守法公民,报警吧。”
许老爷子呼吸一滞:“我说女婿啊,今天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带了这孽障上门给你赔罪,我的心意你已经能看到了,我许家人丁单薄,许文虽然不成器,但毕竟叫了我几十年的爷爷。现在他犯下这样的错事,我知道对你来说,确实是死一千遍也不为过的。老头子没教好他,是老头子的错!”许老爷子说到这儿,眼泪汪汪地,“我那闺女,跟了你几十年,为你生育了三个孩子,各个优秀挺拔,老头子今天在这里,赔了这张老脸跟你赔罪,还请你看在,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上,放过许家一马吧!”
说着,许家老爷子颤颤巍巍地挣脱了老伴儿的手,作势要跪下。
许家如今的情形,许老爷子倒是真没说假话。原本人丁就单薄,仅有的那么几个,有出息的还少,即便是家族再兴旺,后继无人又有什么用呢?
平心而论,许文这次的事情是做的太鲁莽了,这就像青天白日一个大耳瓜子扇在了南通脸上,但除了保下他,许老爷子别无他法。
南通冷冷的哼了一声,伸出马鞭挡住了许老爷子下跪的动作。
许老爷子心里一松,知道这件事情就这样放过去了。
他闭了闭眼睛,睁开后,又是往常一样的苍老坚定:“许家,欠南家一个恩情。”
离婚的事情,南通是不会提出的,他需要许家这条路子帮衬她,只要南夫人活得好好的,许家就永远矮他一头。
许老爷子离开的背影蹒跚缓慢,南通站在大门口逆着光静静看着,直到那群人彻底消失不见。
他回过头,冷冷的瞥过死狗般趴在地上的南夫人,声音沉的滴水:“紧闭,谁也不许求情。”
他迈动步伐想要回到书房一个人安静安静,不久之前在平民星的一切就像走马灯那样在脑海里不停地闪过,那个孩子倔强的、傲慢的、利落的,每一个自己陌生的一面。
南通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定格在十八抬起头坚定凝视自己的一幕,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满口鲜血来。
眼前渐渐模糊,满屋子的人都惊恐尖叫着围拢上来,南通却觉得世界越来越模糊了——
“我的孩子,对不起。”
七十五
“据悉,南将军经过联邦综合医院两个余小时紧急抢救后,已成功脱离了危险,南夫人表示此次事件纯属家庭内部矛盾,与联邦今日军中动荡无关,也并未牵扯到任何刑事案件……”
十八手一顿,抬起头来,屏幕上南夫人脸色苍白被大批记者包围,双眼神经质般凸出着整个人狼狈而憔悴,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十八只看了一秒,就从新低下头去帮托马特剥蒜。
托马特忍不住皱起眉头:“南家出事了?”他很解气似的一撅嘴,“该,多行不义必自毙!”
十八叹了口气:“还说他们呢,也不知道木木到底去哪里了。”
托马特垂下眼,手上动作不停,小心地掀起眼皮看了眼十八,然后抿了抿嘴。
殷木木失踪好久了,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十八从那以后心情就一直不好可是能拖的人都已经托遍了,还是毫无音讯,十八只能认命。
联邦大学新开了一门前所未有的课程,这个消息在业内流传的非常迅速,此刻联邦大学内,副校长正被数不清的电话干扰地无法正常工作。
“呼……”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在挂断电话的同时眼疾手快地切断了通讯器的电源,以防止另一则电话趁着她挂断的时机接通进来,这才闭着眼吐出一口闷气,软绵绵地倒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这个南教授可真是……”
助理抱着一叠文件敲敲门进来:“校长,三年级生家长今天有三百七十七个致电教务处,二年级生五百一十个,四年级生最多,已经有将近七百个了,都在要求其他年级生同样能够旁听南教授的课程,您看……”
副校长揉了揉太阳穴,肠子都快悔青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她随意挥了挥手,助力离开后,她怔怔的盯着面前的电话机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有出手,反而拿出自己的私人通讯起来。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自己就不去小看这个年轻人了!
如果他一到联邦大学,自己就安排他去教毕业班吗,又哪儿来那么多事情?
说到底,还是被他的年龄欺骗了……不!该说自己狗眼看人低了。
联邦大学创校这么久,还从未出现过一门这么受欢迎的课程,不光是一年级生从未缺席,就连其他年级的学生也主动提出愿意旁听,其他学校的几个负责人更是不知道提出了多少次开展一个公开课,可是南教授……他就是软硬不吃!
电话拨通的时候,十八正在和特为安据理力争,殷木木已经很久没到克维利亚报到了,虽然十八也缺席了很久,但两者性质是不一样的,十八堂堂正正请了假,假条上还有联邦医院的病例证明,特为安每次一看到请假条就忍不住要翻白眼——天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而殷木木不同,他是突然消失的,自然不可能有时间来克维利亚请假,旷课一个多月后,特为安终究抵不住古武系主任的压力,找来一直和殷木木亲近的十八,商谈起对殷木木的劝退事宜。
十八气的头脑发蒙,恨不得狠狠下手揍特为安一顿,现在的他实力可不是从前比得了的,如果真要下手,特为安也没把握一定胜得了,但十八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特为安的主意,他也只是个传声筒而已。
“特为安,学校简直太不讲道理了!木木现在是失踪,并不是主观上有意愿逃课的!我们现在都在担心他的安危,学校毫无作为就罢了,凭什么劝退他!?”
特为安叹口气:“他已经旷了两个月的课了,不是我不想帮他,半个月前邱主任就提出要严肃处理,我一直拖着没办,可现在他已经下了死命令……那个王八蛋,搬出校长来压我,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十八如兜头泼了一瓢凉水:“两个月?”殷木木失踪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已……
特为安显然很惊讶:“你不知道?”他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你都快三个月没来了。说起来,也不能算他旷课了两个月,因为平常上午的古武课他都会到场,下午的音乐课就不见了,那个邱主任,就是教你们大提琴的,殷木木逃的也巧,每次都碰上他来任课,上次的音乐考核,殷木木就没通过,现在那丘老王八正在重点抓他把柄。”
十八脸一沉:“我知道了。”
下午?除去每周四的下午,平时的自己那时候应该……都在古武竞技场,乃至于直到现在,自己才发现原来殷木木瞒着自己逃课那么久了。
他皱起眉头,每天下午……自己六七点回家的时候,他都是在家的,也就是说,从古武课后十二点到傍晚六点这段时间……
十八眼睛一亮,一撩衣摆就飞快奔出特为安的办公室,路上通讯器忽然响起。
“说话!”十八心里有事,口气不可谓不暴躁。
副校长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开口:“南教授?您好,我是联邦大学的副校长,您还记得我吗?”
十八皱着眉头,脚下虎虎生风,脑中定格了一个矮胖慈祥的女人:“记得。”
副校长松了口气:“是这样,您有空吗,我想和您重新排列一下授课时间,您也知道,之前那段时间不过是实验教学,现在证明您的课程反响非常好,您看如果可以的话……”
十八打断她的话,掷地有声:“我没空,就原来那个时间一周一节,至于你要给我安排多少学生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和你多说了,再见。”
副校长叹了口气,她当然听出十八语气里的冷意,最近南教授家里出事的事情她也是听说了一些,加上自己之前对他的态度实在是算不上热忱,现在得个这样的态度也不算奇怪。
她摸了摸鼻子,按响电铃叫来一墙之隔的助理,叹了口气吩咐道:“校区内闲置的礼堂最大的能容纳多少人?”
助理呆了一瞬,很快回答:“大约四千左右。”
四千……新生就有三千五百多名,剩下的五百名……
她叹了口气,只觉得头更痛了。
十八挂断通讯冷笑一声。之前副校长的轻视他可是一次没落下完完全全看在眼里的,要是以前赋闲的他,不计前嫌多包揽些职责那倒是无可厚非,只可惜天时地利人和一样未占,那就只能抱歉了,现在还是小徒弟的事情最为重要。
十八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去多挖掘一些殷木木的曾经了,要不也不会在他失踪后,变成没头苍蝇一般,连从何寻起都没个章程。
十八之前将殷木木光脑的所有登录信息都全部翻出来找了一遍又一遍,但殷木木的生活似乎就是那样的两点一线,登陆——竞技场——下线。
直到他那回受了重伤之后,才空余下了一片空白,但两周之后,两点一线就从新规律地排布开。
但他怎么就从未想过,殷木木在竞技场内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他每天登陆的时间,明显很不对劲,从两个月前开始,变得越发频繁,十八甚至发现,有的时候,凌晨一二点钟也有他的登陆痕迹。
有一些被删的差不多的会话,余留下来的,大多是某些无关紧要的。
十八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简直是猪!
他从两个月前天天旷课,自己怎么就没发现?!
殷木木的光脑一个月前的痕迹实在是太干净了,乃至于十八几乎被骗的像个傻子!
十八迅速找了个地方登陆光脑,甚至等不及引路机器人出现,就飞快奔往古武竞技场。
十八想要证实自己心里的一个猜测——究竟殷木木使用的,是不是自己给他的这个光脑。
十八找到从前被鹤先生带来为自己引路的那位佣兵,他显然还记得十八,摸着脑袋主动上前问好,这个佣兵看起来有些背景,十八提出要看一下竞技场的虚拟登陆IP,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十八在两个月前每中午十二点后的登陆页面仔细地翻找,手一顿,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殷木木果然百密一疏,他千防万防,防备不了自己留下的那个光脑。
他始终是太老实了,就连登陆地,也用的是同样一个。
光脑这东西,说神秘也神秘,说不神秘,真正的有心人,顺藤摸瓜可以拉出一大片秘密来,光脑的登陆IP,由于宇宙联网的定位不同,是会随时变化的,这种变化精确到15位列不同的数字,乃至于一平方米的距离,都会在尾数毫无意外地显现出来。
殷木木留下的那个光脑,常登陆IP除了平民星的,克维利亚的还有学院的,剩下的,是一个很陌生的排列数字。
一个月前的虚世界登陆码中,赫然每天都出现了这排数字!
十八一咬牙咽下喉中的怒火,抬头盯着掩码办公室的人:“把这个IP的登陆地已经登陆者显示出来!”
办公室的人面面相觑一阵,还是照办了,掩码屏旁的小显示器上,扭曲一阵,赫然迸出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十八快被气厥过去了,这个人,除了发色和瞳色,简直就是殷木木的翻版!
好啊你个死小子,还会和我玩儿心计了!
七十六
“他是谁!”
掩码办公室的人面面相觑一会儿,有人轻声回答:“这是阿托菲斯,他和竞技场管理员认识……”
十八一甩头看向登陆地,竟然就在离克维利亚非常相近的萨马特!
萨马特是星系中一个极为特别的星球。虽然距离克维利亚极其接近,但萨马特人的生活观念,却和克维利亚人完全不同!
那是一个有武力和热血浇灌出来的城市,萨马特出产大量的武修士,他们力大无比魁梧健壮,就连在家带孩子的女人,也可以一拳打死狂躁的野牛,那里的治安非常混乱,政府完全无法约束急躁的公民,加上贫瘠的萨马特并不出产生活必需品,萨马特人纵使武力惊人,生活却一样贫困。
贫困滋生罪恶,由于萨马特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景致,他们所接触的外星人非常稀少,纵使萨马特有数不清的人力资源,仍然有许多人无法糊口,于是,星际中最为彪悍的星际海盗就开始逐渐增多。
他们大多是萨马特民间组织,某些武力值更加强悍的,就配备上枪炮,他们窝藏在星际公路的任何一个角落,伺机抢夺路过的每一个商团,长此以往,萨马特人的口碑越来越差,直至最后,几乎没有一个星球敢雇佣他们的人力了。
恶性循环,那些失去了工作的劳动力们,越来越多地加入进星际海盗队伍中,刚开始时,他们只是毫无章法地胡乱抢劫,到了最后,他们似乎是出现了一个指挥内部的统领,变得越来越有条理。直到现在,他们的固定劫掠地点已经定在了几处公共领域里,那些三不管地带贫瘠混乱,没有星球愿意花费大量的精力去管辖或者对抗星际海盗。
十八越想越不对劲儿,殷木木去那里干什么?
十八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儿,殷木木是他的开山弟子,纵使由于他的某些隐瞒十八没有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但那是十八的错吗?
十八自问对殷木木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问心无愧,能教导殷木木的功法,十八完全没有藏私!生活起居,托马特也绝对做到了关爱有加!
他凭什么这样对自己?
十八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有点儿委屈。想来从前自己跟师傅师兄顶嘴时,他们也是这种心情吧?
不过……殷木木平时还是很让自己省心的……他不吵不闹,也不粘人,又安静好学,除了有的时候太木纳老实,十八担心他被人骗外,还从未有过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十八一颗慈父之心蠢蠢欲动(殷木木:谁是你儿子啊!!!),心里忍不住为自己老实徒儿找理由:他那么乖那么笨,情商也低,想来是被人骗了吧……
果然嘛!十八立刻豁然开朗起来:他就说嘛,殷木木那么老实,怎么会背叛自己,一定是从前的旧人旧事让他无法脱身了!
虽然这种想法从一定意义上歪打正着了,但……不得不说,自从心理上当了粑粑以后,十八思考问题的方式越来越奇葩了。
现今首要的,是找到化名阿托菲斯的殷木木的藏身之地。
虚世界古武竞技场十八并不是很熟悉,实际上才来了这里没多久就换了地盘,就连同台的擂主们十八都记不清楚,更别提从未见过面的竞技场管理员了。
但好就好在十八有个中间人。
“喂~”温茶的声音懒洋洋的,十八能从背景里隐隐约约听到娇媚的呻。吟,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咳……抱歉打扰了”
温茶呼吸频率一下子变了,然后背景音立刻停止,两秒过后,是他咬牙切实的声音:“你大半夜的……想死啊?”
十八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抱怨:“现在贫民星最多九点半吧……我刚刚不会把你吓痿了吧,真是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