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折:暗潮汹涌待时机
寻到莫怜的第二日,莫彦领兵攻向沈夫人驻守的城池苍幽城,正式向大唐宣战,水儿以大唐若水郡主
的身份陪同在侧。
莫怜则被留在莫彦为他安排的那处住所里。
每次莫怜想要出门都被护卫挡了下来,而外面的消息都被封锁了起来,这样的情况算是被莫彦软禁了
。
从表面上来看是与外面隔绝了,也看似只呆在书房题诗作画,惬意自在,莫怜却还是与自己的门下联
系上,也知道了莫怜发兵之事。
当夜幕降临之时,昏昧烛光将一个人影映在水色帷帐之上。
“青莲,你来得太迟了。”暖榻上一道慵懒的男声传出,柔和平缓听不出喜怒。
“请公子恕罪,属下刚刚才从门徒中寻到公子的讯息,这才急急赶来。”恭敬的应答出自帷帐上的那
道人影之口。
“这次就算了,下次必须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见我。现在下去候命吧!”
“是。”人影瞬间消失。
待青莲离去后,斜靠在软榻上的莫怜微微坐起身子,望着摇曳不定的烛火怔怔地发呆。
才这么几日,敌我情况、兵力布置、地势天气,这么些个东西都没计算好,莫彦便急着发兵,真是过
于冒险了。他想到夺了人家的城,来个瓮中捉鳖,素不知那个女人也可以使出关门打狗、杀他个措手
不及。我该如何去帮他呢?
越这么想胸口越是堵,莫怜的脸色开始发白了,全身的骨骼不受控制地齐齐痛了起来,比在心脏上转
磨更能折磨人。
“快给我端药来!”在床上蜷成一团的莫怜努力放开音量,大声叫唤。
“是,公子。”
随后便是有人离开的脚步声。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莫怜一边忍耐着痛苦,一边暗自苦笑着,呵呵~~~明明被伤得如此彻底,为何到
现在还是对他无法忘怀?莫怜啊,难怪他要说你贱,你果真是贱得可以!
转而他又叹道,“玉残花”能够短期内恢复我的功力和精力,却也加剧了“美人迟暮”毒发的症状。
现在,我的痛楚一次比一次剧烈,我真的能够撑完一个月吗?看来,我应该加快步伐了……
莫怜在这边愁着,莫彦却是在战场上打了个胜仗,虽不至于一举拿下城池,倒也将沈夫人留在那里的
兵力拿下了近一半。若是按这样的进度,在没有特殊情况之下,岂不是只需三天就能拿下整个城池了
?
“在接下来的三天内,如果那个老太婆赶不回来,我们便能夺下她的城池了!”回城的路上,莫彦兴
致满满地同身旁着一身盔甲的水儿聊着。
抛开过往的一切,现在莫彦倒也与水儿相处融洽。
“我听说师兄好像在你那里吧?”本来静静地听着莫彦的豪言壮志,水儿突然插话。
两人间的气氛立马变得僵硬而尴尬。
“你,是从哪里听到的?”不知为何当水儿问起莫怜时,心中会有一阵慌乱,莫彦有些恍惚。
“呵~听你口气,看来我真的猜对了呢。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吗?我很想见见师兄。”水儿
狡狯一笑,随即真挚地问向莫彦。
“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吴国的王子正到处寻他,在钱景卿派人接他之前,我不敢贸然将他的行踪暴
露。所以,我不能带你去看。”出自本能地,莫彦拒绝了水儿的提议。
景卿,莫彦能毫不犹豫地将人交出去;而水儿,他却异常排斥她去靠近莫怜。
“哼!把怜他卖给钱景卿,你倒是挺乐意,挺满足的。为了让怜他对你死心,不惜用那种方式对待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靠近他就不行?!你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根本骗不了我!”说到最后,
水儿有点歇斯底里了,而手也在情急之下拽住了莫彦的袖子。
不着痕迹地拿开水儿的手,莫彦说得残忍:“我不能保证当你见到他时,会不会改变主意与我合作。
当时,我并不留心,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明明爱着莫怜却能毫不犹豫地去陷害他,看到我在折磨他时
,你只会在一旁装着可怜的样子冷笑。李若水,其实你比我更为狠毒!”全没有想到他此话犯了同盟
间最大的禁忌。
“呵~你不愿我去见他,我自有办法见到他!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说完,也不待莫彦反应,水
儿便脱离队伍径直离去。
望着消失在夜幕下水儿的背影,莫彦牵唇,冷笑:“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因你的原因而迫使我的计
划脱离原有的轨迹,这种事我是不会让它发生的!”
待莫彦卸下一身的盔甲,来到莫怜的卧房时,莫怜已经喝了熬炖好的“玉残花”睡下了。
忍耐了那般的痛楚后,莫怜睡得异常香甜,作为一个习武之人,连莫彦来到他的床边也没有被惊醒过
来。
或者,莫彦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以至于莫怜如何都不会对他有所防备。
一些渗入到血液中的习惯,即使是时过境迁,也是难以改掉的。
第三十二折:曾经沧海难为水
“即使被我伤到心死,却还是对我如此没有戒备。莫怜啊,是我伤你伤得还不够吗?”望着床上这张
虽是憔悴却放松的睡颜,莫彦轻叹。
话虽说得如此怨毒,语气中却无丝毫狠戾,只是淡淡的忧愁。
时至今日,对待莫怜的心思,莫彦自己也觉得迷茫。
以前,为了恨他,什么手段都能对他使出来;为了逼他对他心死,可以用更为狠毒的手段对待他。
现在,当莫怜真的对他心死时,他的心中又好似种了一根刺,心脏跳动会痛,却又享受着这种痛楚;
当莫怜即使恨着自己,却还对自己毫无戒备时,心中又是另一种感受,怅然,满足,还有莫名的嫉妒
,对于自己的这种感受,只想狠狠逃开去。
他的这种逃避的感受,正是莫怜自再次遇到他时,一直存在的感受。
血缘有时真的是一种奇妙的东西,稀释了会使之浑浊的负面情感,其中一人的感觉竟能影响到另一方
的感觉。
只是,莫彦开始领略到了这种奇妙之处,莫怜对莫彦的感知力是否还维系着呢?
“小彦~小彦~不要离开哥哥!哥哥只有你了!”凄厉的叫唤,眼角溢出一颗晶莹的泪珠,人却没有因
此醒来。
“小彦”、“哥哥”,这样的称呼也就只能出现在莫怜的梦中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梦的主人才不
愿让自己过早地醒来。
么指轻轻地触碰挂着那泪珠的眼角,将泛着闪闪光泽的液体勾起放到唇边吮吸。
“很苦,哥哥。”好像随着那颗泪珠把莫怜的悲伤传递到了莫彦身上,莫彦抑制不住地心痛。
这种感觉,其实他早就体味过了,只是那时的他选择忽视。现在呢,他该如何?
“在我的身边,它会变得更苦,所以,早点离去吧。我不恨你了,却也不想接受你……”淡淡地叹息
后,莫彦转身离去。
门被阖上的那一刻,莫怜的眼角一条泪痕蜿蜒垂下。
人依旧没有醒来,也许,莫怜只把这番话当作了梦里的。
莫彦离去未多久,莫怜的房内,又进了一人。
此时,房内的烛火已被莫彦吹灭,只余一室静谧与昏暗。
尽量不发出声音惊扰到莫怜,那人深深地凝视着月色映衬下的苍白面容,心中默默地想,不管你的心
中有没有我,我真的很想把你藏起来,谁都不让见。可是,我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而曾经愚蠢的我
又不仅冷眼旁观那个混账对你的伤害,还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也许,去会稽医治是唯一对你有所
帮助的事情了吧。
转而,水儿又自嘲地笑笑,呵呵~~~明明那时就决定好了的,何以现在又踌躇了起来。这拖泥带水的
样子,可不像是我李若水啊!
为了逼他离开莫彦,不惜在他面前做戏、故意陷害于他;当知道了他的病情,为了逼他了断对莫彦的
牵绊,不惜同意莫彦的安排,对于莫彦对他的残酷折磨选择漠视。
现在还奢想着能带莫怜远走高飞,水儿鄙视这样的自己。
凝视了许久之后,水儿又默默地离去,正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窗棂上的风铃被她一阵风带过,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而莫怜却在此时睁开了眼。
不想面对,所以假装睡着。
盘坐起身子,望着那串叮叮咚咚的风铃,莫怜的思绪翩跹。
在他的回忆里,有两个孩子在一起嬉笑玩耍,山上、田野,无处不在,他们温柔的母亲一直慈爱地守
护着他们,而他们严厉的父亲虽然一直为兴复大唐旧业,积极奔走,却也不时地回到他们的身边照看
他们。
这样的生活虽然颠沛流离,却也温馨。
一切不幸却是因父亲无意中拿到了一本叫做《情有误》的秘籍开始。那些愚昧的没落皇族,旧业未兴
,却逼迫着父亲交出那本据说记载了上古宝藏和遗传神功的《情有误》,而倨傲的父亲因他们的丑恶
嘴脸而拒不交出。
在两个孩子共同的生辰那天,悲剧真正的发生了。
稍大一点的孩子一手提着渔具,一手牵着一名幼稚小童走在夕阳将下的河道上,河面上红霞如火。
——小彦,今天我们捉了好几条鱼哦,等会儿教娘为我们做糖醋鱼,如何?
年长的孩子面对年幼的孩子宠溺地笑着。
——嗯。我还要哥哥的亲亲!哥哥好久没有亲小彦了!
年幼的孩子嘟着小嘴,朝年长的孩子撒着娇。
——小彦长大了,哥哥就不能随意地亲小彦了,知道吗?不过,既然是生日,哥哥就答应小彦了!
信誓旦旦地做下保证,年长的孩子却没有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因为,当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自家小院的上空腾起的浓烟和火光时,他们的家被毁于一旦。
莫氏十七口人,十五人亡,只余下这两个兄弟因出门而幸免于难。
忍住冲上去与那些人搏斗的冲动,将年幼的弟弟即将出口的叫喊堵在手掌中,躲在通向院门的杂草丛
中,年长的哥哥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戴着狰狞面容忿忿离去。
而他的怀中静静地躺着一本叫做《情有误》的书。
“父亲他,是预料到了这一切吧?所以,他才会早早地将书交到我的手里,将我们俩支开……”擦去
眼角不断溢出的泪痕,莫怜喃喃道。
第三十三折:销魂独我情何限
景卿见莫怜的心情倒也迫切,在正常情况下需要五天的路程他生生将之节省到了两天,累死了七匹名
驹,方抵达了湖州,只比青莲晚到一天。
“怜弟!怜弟!”被莫彦属下带到莫怜的藏身之处,景卿便迫不及待地入院寻他了。
在那一树的海棠下,有白色小花沾染一肩秀发,秀发的主人手执一卷经书,倚靠在湘妃椅上悠闲品读
,对于景卿的叫唤只勾了勾眉角,并未起身。
“王爷,恕草民不能起身相迎,抱歉了呀。”口中道恭维的歉,人却无半分敬意与悔意,莫怜的话中
,多少有些愤懑。
“啊!无碍无碍!那个,怜弟,可不可以像以前一样叫我景兄呢?”景卿近乎讨好地应道,在对他说
出那番话后,又用那种手段将人困在自己的身边,景卿面对他还真的是十万分的心虚和小心翼翼。
“草民哪敢啊!”放下手中的书卷,莫怜缓缓起身,一手搭上景卿的肩,一手捋了捋飘到脸颊的发丝
,妩媚一笑,“难道王爷您口中的‘景兄’‘怜弟’另有含义?呐,也是。人家早已是您景王的男宠
了嘛。”
“不,我、我没那个意思……”被莫怜这突然转变的反应给弄懵了景卿堪堪退了几步。
“啊呀,人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景兄你至于如此怕我吗?”莫怜抚胸哀号,故作伤心状,然后凑
到景卿面前,魅惑地在他耳边轻吐气息,“景兄你,要的也不过是怜弟我的身体,不是吗?”
不是吗?不是吗?……
这几个字,在景卿耳边不断回响着,以至于被莫怜引进内室都无甚知觉。
当他真正反应过来时,却已是和莫怜在床上纠缠了起来。
曾经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终于真实的发生了,心中的渴望也实现了,可是景卿的心却痛了起来
,那是种被压在地上碾磨的痛楚。
“不……”想要推开莫怜的怀抱,却又贪恋着他的温暖,景卿的眼神开始迷醉了起来,渐渐地开始热
情地回应着莫怜。
只是莫怜却挡开了他的手,将他压在身下。
身上的肌肤被一寸一寸抚摸,手过之处,只觉燎原之火顿起,当那灵巧的手来到自己的脆弱之处时,
那火达到了极致。
而这不过是开始,揉捏、转动、按压……每一种手功都一一用过。
即使是秦楼楚馆里最富有经验的花娘,也无法达到将对方所有的快乐完全掌握在手的这种境界。
景卿神情恍惚。
“这样都能走神,看来我还不够卖力……”略带埋怨的话语才入耳,那脆弱之处便被包裹在了一处温
暖柔软之地。
那是……莫怜的口腔!
“唔~~~啊~~~~”再也无法抑制了,景卿仰起脖子,脑中一瞬间变得空白。
然而,这一瞬的空白后,他却无法再次清醒过来,人软软地倒在床铺上。
收回击打景卿后脑勺的手,扯过床单狠狠地擦拭干净,莫怜低声冷笑:“哼!人在激情喷发的时候,
意志力最为薄弱!这招用在你的身上正好!”心中厌恶道,这种事情,无论做多少次,还是让人觉得
厌恶!除了莫彦,碰谁都觉得恶心!
然后他翻身下床,将从景卿身上脱下来的衣服一一捡起换到自己身上,再往脸上贴上从自己枕边摸出
的用绸缎包裹着的人皮面具,顷刻间他便变成了另一个景卿。
推开门,吩咐一声不要打扰里面休息的人,莫怜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离开许久也不见有人追出来,自己忍耐了这么久,果然做得没错,莫怜为自己的计策有些沾沾自喜。
随后,他便借口一个人走走,离开景卿的手下的护卫范围而在偏僻隐蔽处上了青莲为他备好的马车中
。
即使你们所有人期盼我离开这里去会稽是为了我好,我也不会领情的!而钱景卿,在你用那样的话伤
我之后,我莫怜便不再把你当做我的朋友、我的知己!
即使心中怨恨着莫彦,但是被他远远推开的人生,我不清楚自己有何活着的意义,不如用这仅剩的一
个月为他困难重重的复仇之路扫去障碍!
“为此让你们失望,我也无所谓!”回首望向树叶中漏下的那抹初春的阳光,莫怜如是说。
由于突然增加了大唐兵力,莫彦不得不让水儿带领的中锋暂时抵挡,自己将主力退回湖州,前去拦截
由线报告知的即将回来的沈夫人一行人,只要拿下沈夫人,群龙无首的大唐军也便不攻自破。
行至隐藏莫怜的那处宅院附近时,莫彦忍不住去看看莫怜的近况。
钱景卿已经赶来了,他也便要随景卿离去,这一别,大概此生都不会再见了吧!
怀着去见莫怜最后一面的心思,莫彦踏入了那个院子。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