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配 下+番外——连城雪

作者:连城雪  录入: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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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人似的状况持续了整整七天。

不管岳茗在旁边说什么做什么,就算是打他或是吻他,秦越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很快就憔悴的不成人形。

医生来看过连连摇头,只能给他输营养针维持生命。

岳茗没处理过这种情况,这个傍晚又束手无策的端着粥在旁边说:“吃点东西吧,每个人都会死的。”

秦越简直就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悄然无声。

岳茗很少讲这么多话,却也没别的办法:“我知道他对你好,我也会对你好的。”

秦越依旧毫无生命感的躺在被子上。

岳茗把一勺粥送到他嘴边,粥也无助的顺着嘴角流下去,只好又用手帕擦干净,放下碗陪他发呆。

始终没露面的东野难得进到屋子里来,见到半死不活的秦越便道:“顺其自然,随他去吧。”

“闭嘴,还不是你让我给他看的!”岳茗的脾气没地方撒,拿起碗碟就砸东野。

东野见这少爷发火比见下雨还多,被扔了满身的饭菜也不动声色:“那是真的报纸,他迟早会知道。”

岳茗皱眉:“滚!”

他们用日语交谈,声音很大。

谁都没料到秦越忽然气若游丝的说:“好吵。”

岳茗立刻回神,握住他的手说:“小越,你饿不饿?”

秦越眨了眨大眼睛,和他对视上目光。

岳茗追问:“你累了吧,睡会儿觉,还是我带你出去散心?”

东野皱眉瞅着自家少爷太过陌生的举止,却换得岳茗突然的恶语相向:“你还看什么!”

“他禁不起折腾,小心点别弄死了。”东野带着厌恶留下句话,便走到门口对跪在那儿的女佣说:“打扫下房间,又把食物浪费掉了。”

秦越眼神奇怪的瞅着他们说话,等到岳茗重新看向自己,才道:“我想……散心。”

岳茗问:“想去哪里?”

秦越轻咳:“函馆的夜景,是不是很美?”

岳茗没有奇怪他怎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只是说:“好,明天就去,你先吃的东西吧。”

秦越道:“我现在就想看……”

岳茗摸摸他的脸:“恩。”

秦越顷刻便闭上眼睛,才及时掩饰住了自己的憎恶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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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星号列车的汽笛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秦越坐在豪华单间的床上,手腕上还输着点滴,一直看向窗外黑洞洞的景象走神。

难得岳茗这种雷厉风行的性格,如果他懂点人情冷暖,也会有人好好地喜欢他吧……如此想着,秦越便忍不住同情的看他在桌边忙碌的背影。

同情,也仅止于此刻。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都是有借有还的。

“明早就到了,你必须吃饭了。”岳茗完全不会劳动,仅仅把佣人装好的便当乘到盘子里,就折腾的乱七八糟。

秦越对着被送到面前的料理摇头,小声道:“……要上厕所。”

岳茗恍然,拎起支架上的药水瓶说:“我扶你去。”

躺了那么多天,秦越的腿都快失去了知觉,他虚弱的被岳茗单手抱到卫生间,慌张的打开他拉自己腰带的手:“我自己会上。”

于是岳茗拎着瓶子站在旁边。

骗男人对于秦越而言简直驾轻就熟,他憋红了脸捂着小腹说:“别……别看啊……”

岳茗果然面色愉悦的亲了他一下,然后把药水瓶挂在旁边,走出卫生间关上门。

秦越冷着脸匆匆的上完厕所冲好水,又打开门柔弱的说:“我头好晕。”

岳茗立即把他抱回床上说:“你在发烧,以后别闹了。”

“我心里难过……”秦越拉着被角语气悲伤道:“这辈子只有他肯照顾我,他是好人,他死了我怎么办……”

岳茗说:“我也可以照顾你。”

秦越叹息着昏昏欲睡:“没有人会照顾我一辈子,你厌倦了就会抛弃我,总是这样……”

岳茗皱眉:“不会的。”

秦越好像睡着了。

岳茗大力推醒他:“喂,不会的。”

秦越像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很无助的发了会儿呆,默默地睡了过去。

岳茗在旁边坐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吃饭,他眼神很复杂,却仍等着液体都输完给秦越拔了针,才去洗漱休息。

竟然整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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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来到外面的世界,就好像死而复生一样。

秦越从火车站出来,尽量忽略身后影子般的保镖们和耳畔陌生的语言,深吸了口清晨微凉的空气。

岳茗早已对东野安排的看管习以为常,等到接待的车子来了便带着秦越坐了进去。

整日的闲逛购物,简直是破天荒的平静,就连保镖们都暗自奇怪少爷怎么没和那个北京小男生大打出手。

毕竟还生着病,不到傍晚秦越就累的走不动了。

岳茗大概也能猜想他不习惯这里,特意安排好有名的中华料理餐厅,待到清了场才表情傲慢的走进去坐下。

服务员战战兢兢端上来的食物的确是中国菜,只是过度的装饰让它们都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秦越默不吭声的吃了会儿,忽然把个饺子夹到岳茗的盘子里:“好吃。”

岳茗微怔,然后便放进嘴里:“恩。”

秦越说:“但是没有我做的好吃。”

岳茗没表情的看着他。

秦越微微歪着头:“等我病好了,给你做啊。”

岳茗道:“好。”

话毕就把另外一个饺子夹进秦越的盘子里,低头举止优雅的吃起晚餐来。

秦越从未认真的打量过这个和普通人相差太远的男人,此刻看着才发现岳茗的矛盾之处,既残忍又直率,既无情又简单,既聪明又笨拙。

很难玩弄,又太好欺骗。

岳茗察觉到秦越的目光,淡淡抬眸。

秦越侧头看向窗外:“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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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馆的夜色世界闻名,只有意大利的拿波里和中国的香港才能与之媲美。

在山顶远望城市,那夹在日本海和津轻海峡中间的灿烂灯火就如同铺在夜色中的宝石,漂亮到令人窒息。

秦越任微寒的晚风吹拂着发丝,呆呆的看了很久,才难以抑制的微笑了下:“真美……”

想起冬天夏实带他来北海道旅行,陪他吃热腾腾的拉面和凉凉的冰淇淋,许诺改日要来函馆欣赏夜景。

早知今日,当时就应该不管不顾的来了。

至少回忆能够更多一些。

往昔的幸福让秦越几欲热泪盈眶,可是他回神努力的眨眨涩涩的双眸,又笑:“真的好美。”

孤单没有人心疼,痛苦也没有人心疼,似乎也就不想再哭泣了。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像我爸年轻的时候。”岳茗忽然在旁说道。

秦越松开观景台的栏杆,侧头看他。

岳茗大概被这久违的笑勾起了回忆:“他是个很优雅、很温柔的人,但是很早就生病去世了。”

秦越问:“那你说我像他,算是称赞了?”

岳茗说:“当然。”

“你喜欢你爸?”秦越意外他会和自己将心事。

闻言岳茗皱起眉头:“他是我爸,再说他死时我才十岁!”

秦越走神不语。

岳茗轻声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么好了”

秦越弯起眼眸:“也不一定。”

话毕就又看向远处不停闪烁的漫漫灯火。

“小越,就这样待在我身边好吗?”岳茗说:“我会陪你忘记那个人的。”

秦越指尖发颤,却露出愉悦的表情:“要是你再欺负我,我还是会想离开。”

岳茗刚要保证什么,便又沦陷在他朝着自己的微笑中。

“谢谢你,我很早就

在漫画里看过这里的夜景,一直都想来呢。”秦越忽然拥抱住他,温顺的靠着他的胸口。

岳茗凝滞片刻,也抬手回抱。

秦越的笑在低头的刹那轰然破碎。

周身美好的夜光也都随着这个破碎的笑变成哀伤的残片。

“岳茗……岳茗……

你那么冷血怎么还敢期盼着我把你放在心上?

在你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分量,别人的爱、尊严和生命都被你弃如敝履。

是谁给你的特权,是谁助长了你的狂妄?

你让我失去的,我也会让你失去。

你对我所爱的人做的事,我也会在你身上分分寸寸的讨还。

曾经我讨好你,是为了拿走你的钱。

现在我服从你,是要毁灭你的一切。”

秦越这样冷静的想着,便好像找到骨骼支撑住了自己的绝望。

他非常难过,难过夏实让他不要变得和这些人一样,不要学会仇恨,却再也没办法做到了。

Chapter 3

原本秦越就低烧未退,又吹了整晚的山风,回到辉夜家在函馆的别墅就病到卧床不起。

岳茗叫来医生给他打针开药,再折腾完毕已是深夜。

秦越躺在床上虚弱的说:“对不起,我没事……你休息吧……”

岳茗再如何年轻强壮,也被累得有些憔悴,他坐在床边点了支烟,默默的吸了一口,而后问:“小越,会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吗?”

秦越脸色惨白:“是。”

岳茗问:“会慢慢忘记夏实,也是真的吗?”

秦越努力平静:“是……”

岳茗俯下身凝视他片刻,又慢慢的吻上那因为发烧而干烫的唇。

秦越只想抽离出自己的灵魂,直至岳茗脱下他的睡衣,才故意咳嗽道:“我难受……”

岳茗亲了亲他的肩膀,轻巧的把秦越瘦弱的身体揽在怀里,抚摸着他诱惑的腰臀,言语古怪:“很快的,很快就好,你忍住。”

秦越惊疑,未等所有反应,就忽感到难以形容的剧痛从皮肤直窜心脏,不由惨叫出声!

岳茗竟然把烟烫到那小小的刺青处,一下没毁掉,便又狠心的烫了第二下。

秦越全身抽搐的挣扎,被死死的按到在床边,惨叫发展成细弱的呻吟,脸捂在枕头上,只见得肩膀抖得厉害。

过了会儿,岳茗才松手摸摸他的头:“好了。”

他觉得秦越会伤心哭泣,结果这男孩子回过纸一样白的脸,就只是带着冷汗愤怒:“痛死了!你刚说不再欺负我的!你……”

“我怎么能让你身上留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岳茗冷冰冰的反问。

秦越抱着枕头虚弱的趴下:“会留疤的,太丑了。”

岳茗摸着他的脖颈:“没关系,你不喜欢,让医生做手术。”

秦越不再说话,渐渐乏力的昏迷了过去。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少爷怎么会以为,拿走一个人表面的痕迹,就能撕碎这个人的伪装?

真的将自己的生命与谁的名字系在一起,那名字,就是刻进心里,让旁人看不到、摸不着、毁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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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病拖得太久了,这样下去很危险。”医生拿着体温计皱眉看了看:“不能再受伤,不能再着凉,持续高烧会引起很多并发症。”

岳茗在旁边认真点头,那模样似乎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秦越趴在床边没有多少意识,但护士每用酒精棉签给他的烫伤处擦一下,他就条件反射的痛到抖一下。

谁都看得出,这伤是怎么弄的。

能为这种小小的血肉模糊而心惊肉跳,岳茗就真成了天真的小王子了。

他不过平静的看了看,而后吩咐:“仔细照顾。”

医生护士们礼貌答应。

岳茗转身便离开卧房,去和保镖安排回东京的事宜。

虽然现在秦越的情况很糟糕,岳茗的心情却很好。

他感到自己开始了段还不错的生活,那乏味的分分秒秒、日日夜夜,终于被什么东西更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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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在东京的日子里充满了药的苦涩。

熏香的烟雾缭绕在床铺前,散着淡淡的檀味。

医生见点滴快结束,便拔下针头,给秦越贴上胶布按住止血。

那原本就过细的胳膊被扎的青青紫紫,看起来分外虚弱,可头痛咳嗽之类的症状总算被止住。

有个穿和服的小姑娘低眉顺眼的进到室内跪下,用流利的中文说:“秦先生,我叫桂木,以后由我来服侍您,您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对我讲。”

前几天岳茗提起要找个会汉语的佣人来,果然办到了。

秦越如此大病一场,瘦的只剩把骨头。

他慢慢坐起来说:“我要洗澡。”

桂木眨眨大眼睛:“不行呀,着凉了怎么办?”

秦越说:“我实在是不舒服。”

桂木行了个礼道:“那您稍等片刻。”

接着便小步离开房间。

她的确手脚很麻利,十分钟后便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浴室,散发着香气的瓶瓶罐罐都用小竹篮在旁边放好,宽敞的浴缸里还飘着殷红的花瓣。

秦越趁着桂木离开,脱下睡衣缓慢的坐进了温度适宜的水里,疲惫的叹了口气。

谁知那姑娘没出两分钟便又抱着新衣服拉门进来。

秦越对女人感到特别尴尬,立刻抱着肩膀说:“你干吗,出去。”

桂木一脸理所当然:“我要帮你沐浴呀。”

秦越摇头:“不用,不用,你快走,我自己会洗。”

桂木说:“可是……”

“吵什么?”虚掩的浴室门外忽然传来冷漠的声音。

桂木原本和缓的表情瞬时紧张起来,弯腰鞠躬说:“少爷,秦先生不让我帮他……”

“哦。”岳茗穿着西装的高挑身子一进来,立刻让空间有种被压缩的感觉,他用美丽的眼睛淡淡的看了下不起眼的女佣:“那你就走。”

桂木飞快的告退。

秦越全身僵硬的坐在浴缸里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岳茗关上门说:”我每天都在家里。”

这古宅大的像迷宫一样,秦越点点头,努力不再紧抓自己的胳膊。

“还难受吗?”岳茗走到浴缸旁边。

秦越说:“好多了。”

岳茗沉默两秒,忽然拿起洗发水和花洒蹲下来说:“要洗干净以后,再到浴缸里泡澡。”

“我乐意。”秦越遮掩着自己的身体,不自在的回答。

岳茗不再讲话,竟然安静的替他洗起头发。

他的动作很笨拙,像是不称职的主人在折腾小狗。

秦越满脸纠结的闭眼忍耐,忽听耳畔一声轻笑。

可再睁眼时,岳茗的表情却已经回复了平静,他的西装都弄得湿淋淋的,帮秦越冲干净头发,又倒了些细细的浴盐在自己修长的手上。

“不要,我自己洗。”秦越见状不禁拒绝。

岳茗一如以往的任性:“不可以说不要。”

话毕就抚摸上他光滑美丽的皮肤。

秦越看得出这位少爷不怎么沉溺于情事,应该从来都是被人侍奉,不懂得调整气氛,也不会讨好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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