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没听过他连续讲这么多话,颤抖着不敢吭声。
岳茗皱眉:“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秦越还是有点发懵。
岳茗毕竟不愚蠢,他残忍的扭过秦越的胳膊道:“怕我碰你是吗?利用我的仁慈?”
“我……我生病了你才会关心我……对不起……我只想你每天关心我,不想你每天都打我……”秦越痛的表情悲惨,终于编出个可笑的借口。
闻言岳茗的脸色有所缓和:“没骗我?”
秦越摇头。
岳茗松了手,摸着他水淋淋的脸庞:“你听我的话,我是不会打你的。”
秦越依旧站在满是冷水的浴缸中,遮掩着自己的狼狈仓皇点头。
“小越……”岳茗抱起他:“我不习惯想那么多,我不想再等了。”
说着,就亲吻着他冰冷柔软的嘴唇,打开旁边架子上的润肤露,用手指沾了些,便毫不留情的伸进他的私密处。
粗暴的动作痛的秦越拼命挣扎,岳茗不知道的是,这种鱼类缺水一样的挣扎,绝不仅仅是因为疼痛。
“别,别……好难受……”秦越本就生着病,根本就别扭不过他,只能装可怜。
但岳茗哪有那么多善良可言,此刻他想做了,觉得有必要做了,就硬把秦越按在墙上,猛然便侵犯进他的身体。
血肉被撕裂的刹那,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裂开了。
秦越垂死般发着抖,感到血好像流了出来,却半点也不想哭。
哭泣,不是他毫无希望时的舒缓剂。
以前只想对着夏实流泪,就算夏实不过稍微稍微关心他,他都能红掉眼眶,就因为太爱了。
而其他残忍的、冰冷的、毫无关系的人即使送来和死亡对等的折磨,秦越也不会真的伤心,因为那些根本就走不进他的心。
岳茗自顾自的发狠占有着他的身体,吻过秦越不知沾着冷水还是冷汗的脖颈,低声喘息道:“别生我的气,全都给我,我就不再怀疑你。”
秦越呜咽了两声,没有回答,把脸贴在冷的刺骨的瓷砖上任他予取予求。
他连半点尊严都没有,还能回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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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后,两人有将近十天都没对话。
确切的说是秦越不回答岳茗的任何言语。
他还感冒着,又受了这种不堪的伤,每天除了输液就是喝粥,要么就是抱着猫在房间的角落里发呆,下巴瘦到尖尖的,非常憔悴。
岳茗开始还哄一哄,过了两天就整日去处理生意事务潜心应酬,不想再面对这种状况。
原本就清寂的古宅里面,变得更是寂寞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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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辉夜家是禁止访客的,所以耳畔温柔的招呼声让秦越以为是幻觉,并未回应。
来者又耐心的问:“您好,是秦先生吗?”
秦越这才抬眸,瞅到个看不出年纪的和服男子坐在自己面前,五官清雅秀丽,笑意温柔。
“打扰您了,我叫秋海,是辉夜茗的茶道老师。”男人态度和熙,掩饰了他中文的生硬:“今日依约赶来上课,才晓得他不在。”
秦越嗓子有些哑:“哦,我也找不到他。”
秋海仍旧微笑:“我是来找您的,东野先生让我开导开导您。”
“用不着这么客气,也没什么可开导的。”秦越态度极差:“大叔,你这么老了还用敬语干什么?”
但秋海并没有被激怒,竟然说:“辉夜是个任性孩子,他不会考虑你的感受,你和他生气他也永远不会明白。”
秦越沉默了半晌,自嘲的笑了下。
秋海说:“你不是自愿在这里的吧,可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这本我抄录的《心经》是给辉夜祈福的,现在送给你,希望你收下。”
“安?”秦越抬起眼眸,语气中压抑着愤怒:“什么叫安,他毁了我的爱情,夺走了我想要的全部幸福!”
秋海目光渐渐变得深沉:“得到就是幸福,失去就是痛苦吗?那么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是真的幸福呢?”
秦越反问:“难道不是这样吗?”
秋海摇头:“也许你只觉得我虚长你几岁,但我觉得生命的可贵并不在这得与失之中,而在于你领悟的轻与重,明白爱是什么,不是比去质疑这爱在不在自己的手上更重要吗?”
秦越失神的凝望着外面已经开始凋谢的樱花,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才慢慢的拿起《心经》的誊本。
他因为不能和夏实在一起就那么痛苦,是不对的吗?
“辉夜这样是因为他忘记了什么是快乐,以前他父亲在的时候,他倒是很听话。”秋海浅笑。
“他父亲……什么样子啊?”秦越怪怪的问。
秋海起身对门口的女佣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带回来本相册,温柔的说:“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我的……老师。”
秦越接过来打开,很意外的发现相册里面的男人并不像自己,五官反而与岳茗一样极其精致的美,只不过他很爱笑,眼眸因笑而弯起来的弧度,倒是和自己一模一样。
欣赏了片刻,秦越抬头也笑:“看起来是很好。”
秋海怔住,呆呆的说:“我知道辉夜为什么非要你不可了……”
毕竟人都是食着烟火的凡夫俗子,都在痛惜自己失去的,怀念曾经美好的。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能让早已覆灭的幸福重现,就连淡然的秋海也会想将其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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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菜肴被盘盘碟碟盛着摆在桌上。
房间很安静,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声音。
岳茗照常默默地吃着饭,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出是觉得好吃还是难吃,就像要完成任务似的平淡。
秦越坐在对面拿着筷子发了很久的呆,才忽然小声说:“我想喝鱼汤。”
岳茗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再讲话,听到以后愣了一下,才讲日语吩咐佣人去做。
秦越说:“谢谢。”
“不是要冷战吗?”岳茗问。
秦越不理睬,放下筷子用手指去逗那只小黑猫。
岳茗扶过他的肩膀:“别生气。”
秦越愤愤的打开他的胳膊,又露出满脸的委屈:“你把我弄伤了,你又不痛!”
岳茗说:“我习惯了。”
秦越冷着脸垂眸不语。
岳茗强迫他靠到自己怀里:“以后不会,好吗?”
秦越眨了眨似乎漾着水的眼睛,用撒娇的语气抱怨:“你得说话算数。”
“恩。”岳茗答应,而后道:“笑笑吧。”
秦越抚摸他的脸:“你先笑一下我看看。”
岳茗根本就不会假笑,半晌才做出个很古怪的表情。
秦越看了却忍俊不禁,弯着眼睛乐个不停。
被嘲笑的岳茗没有发火,看着眼前这明媚美丽的笑容,终于渐渐柔和了嘴角的弧度。
像是真的笑了似的。
秦越抱着他,感觉到了种悲伤的快意:全世界只有没有心的人才不会受伤,只要你有心,不管防备的多严密,一定都有个脆弱不堪的裂缝。
若是能走到岳茗内心的最深处,在他最柔软的地方戳上一刀,可爱的小超、辛苦的妈妈还有那么那么好的夏实所承受的那些痛苦,是不是就不再冤枉呢?
如果不是岳茗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喜欢,就不会生出那些无可挽回的悲剧。
如果不是岳茗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也不会陷入这最简单最无情的算计。
一切对岳茗而言都是公平的。
秦越闭上眼睛,深知如果自己的梦是夏实的梦,那么夏实的梦也就是自己的梦。
坏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岳茗和陆羽一样走私军火,贩卖毒品,视生命如草芥,全然不把任何珍贵的东西放在眼里,让不知多少平凡的幸福彻底破碎……这样的人,是不配得意一辈子的。
如果正义的审判需要牺牲,做个卑鄙的牺牲品也无妨。
任何美丽的世界,都是建立在渺小的尸体之上的。
秦越第无数次的想:卑鄙的不是自己,是命运。
Chapter 6
夏实真的死了吗?
这个问题秦越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起。
他没办法相信那个被自己当成神一样的男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甚至总是想象某天某日,夏实会在自己最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又一次像救世主一样带离他摆脱所有苦难。
可这想象,却始终没有变成现实。
时间慢慢地过去,转眼之间已是灼热的盛夏。
秦越有些习惯了辉夜家古屋中的生活,每天就躲在房间里读着佛经吃着斋菜,试图消除因为对岳茗温言软语而产生的罪恶。
的确如秋海所说,岳茗的任性是最单纯最可恶的那种。
你越对他好,他便越想要更多的好,永远都不知足,但同时他也会依赖你、护着你,不允许别人有一丝一毫的伤害你。
摸清一个男人的臭脾气,对于肯耐下心来琢磨的秦越并不是困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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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空气退散掉了些烈日下的炎酷,但仍旧闷闷的不那么清爽。
树荫草丛间昆虫的鸣叫,和池塘中刚刚长大的小鱼偶尔的扑通声,都会让人产生有些慵懒的困意。
秦越坐在卧房外的木台上,用银叉插起小块的西瓜吸引着那只捡来的小黑猫。
淡青色的和服衬着他已经微长的发和白瓷似的肌肤,美的像是副宁静的画。
阳台的门忽然被人拉开,岳茗有些醉意,自然而然的坐在他身边抱住他瘦弱的身子:“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
小猫很通人性,怕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少爷怕的要命,立刻就窜进院子不见了。
秦越放下叉子听话的靠在他怀里:“你没回来我睡不着啊。”
岳茗忍不住亲他的脸,亲着亲着便寻到他的唇。
秦越不着痕迹的推开他,闻了闻他的西服,皱眉问:“你去干吗了,怎么有香水的味道?”
“他们很烦。”岳茗不会多提一句自己事,只这样回答。
秦越不高兴的侧头:“你碰过别人了。”
“没有。”岳茗回答。
秦越抱着手沉默。
岳茗用力扶过他的脸:“真的没有,不信你可以检查。”
说着便拉他的手摸自己的裤子。
“耍什么流氓,谁要检查啊?”秦越红着脸闪躲。
岳茗一下子就把他压在阳台上,扯开他的腰带说:“你是我的人,这是天经地义的。”
秦越露出温柔的笑来,随后献上热情的亲吻。
向来粗鲁的岳茗也渐渐的对这种事食髓知味了起来,毕竟秦越给过他的快乐旁人不及万一,因而对待秦越的动作也不只温和了一点半点。
可正值两人在室外暧昧纠缠时,佣人忽然隔着阳台薄薄的门问了几句话。
岳茗抬头,不耐烦的回答了。
秦越日语学的并不怎么样,只勉强听到行李之类的话,躺在他身下疑惑:“你要去哪里?”
“冲绳,有些事,过几天就回来。”岳茗被东野逼着要去与九州最大的黑手党中岛家合作,随口便告诉了他。
秦越等这种机会已等的太久,立刻说:“我也要去……”
岳茗拒绝:“不行,有点危险,不忙时再带你去玩。”
“你哪天不忙啊,你就带我出过一次门,我都要闷死了!”秦越耍赖似的揪住他已经敞开的衬衫,纠缠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求求你啦……”
岳茗扶住他的手腕:“别闹了。”
秦越用修长的腿蹭蹭他:“岳茗……岳茗……”
“那好,但你要听话。”岳茗终于答应了,他的大男子主义让他总是有求必应。
秦越立刻微笑。
讲了这么多话岳茗也稍微冷静了些,替他合上衣服抱起来说:“回房间吧,被风吹到会着凉的。”
秦越把脸靠在他的肩上,目光变得冰凉,语调却温柔的小声道:“我最喜欢你了……”
岳茗抱的更紧,便算作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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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东野得知秦越要随行的事,果然非常恼怒,把岳茗带到空房间语重心长的说:“简直是胡闹,我讲过很多次,不可以相信不可靠的家伙。”
岳茗不为所动:“用不着你管。”
每次他为了秦越折腾这个折腾那个,东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却有些忍无可忍:“少爷,你太过分了。”
“到底是谁过分!”岳茗许久不曾生气,忽然又抬脚踹翻了桌子:“你不觉得你现在指手画脚的样子很讨厌吗?!”
他愤怒的揪住东野的领带:“是不是我妈死了,你就想取而代之?”
东野面无表情:“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岳茗不客气的推开他:“那你就少讲废话,这个家,做主的是我。”
东野回答:“是。”
岳茗瞪了他几秒钟,转身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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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秦越的好脾气,桂木平日里越发不掩饰她的开朗,边帮秦越系着衬衫扣子边说:“你穿这样也很好看。”
整整五个月里都披着陌生的和服像个行尸走肉,此时秦越抬眸看向镜子里那个人偶般精雕细琢的自己,露出似有似无的微笑。
桂木道:“现在很热了,到冲绳可以游泳,那里的海非常美。”
秦越说:“我不会。”
“你可真文静啊。”桂木感慨道。
秦越觉得可笑,如果不遇到这些改变他一生的人,自己不过就是个初中学历的小混混,文静这种词,大概一辈子无缘。
帮他整理好服装之后,桂木又拿来个小盒子说:“这是少爷送给你的礼物。”
打开后,两枚钻石耳钉亮的刺目。
桂木边带边解释:“他说你有耳洞,大概是喜欢,特意给你挑的。”
那耳洞是以前不懂事时打着玩儿的,秦越哦了声算是回答,不关心这礼物多少钱是什么牌子,反正不管戴在谁身上,都只是岳茗自己的标签罢了。
“好看,好看。”桂木拍拍手,笑着说:“托你的福我也可以去了,你以后可要多和少爷要求出门啊。”
秦越又解开两颗衬衫的口子,若有深意的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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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任何人对秦越说过辉夜家到底如何,可他感觉得到,这个姓氏绝对不简单。
在日本的岳茗似乎没有任何惧怕,明明就做着不干不净的生意,却在光天化日之下露出种如入无人之境的表情。
这荣耀和地位当然不是靠他自己得来的,而且恐怕因为狂妄,他反而会走向被毁灭的另一端。
秦越默默的坐在私人飞机中看着云层朵朵,不复从前和夏实出行的兴奋,只瞅了几分钟,便拉下窗户低头看起了漫画书。
东野是不同意让秦越学日语的。
可秦越还是学了,导致旁人在他身边讲话越来越小心。
“少爷,你不要再给中岛家脸色看,他们于我们有益无害。”东野坐在前面低声道。
岳茗闭目养神,直说:“我看不起他。”
东野有些讲不通的无奈:“你看得起看不起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中岛的支持,你就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