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禹,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他豪气干动云的与他碰杯,目光赤忱。宋禹却只笑不语,良久才说:“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兄弟,天生注定的。”唐穆这么说。
屋子里满是酒味,酒瓶子东倒西歪的竖放在他们周围。
唐穆喝得有些高了,软绵绵的靠在宋禹身上。脸颊微红,眼睛半睁半闭,细细的喘息。他玩了一会酒瓶,大概是没劲了就改搔宋禹的痒。宋禹往旁边躲,他嘿嘿一笑一把将他拖回来压在身上专挑他敏感部位摸索,嘴上还痞痞的说:“少爷你皮肤凉凉滑滑的比女孩子的都要舒服呢。”
宋禹不像唐穆一样热衷于户外运动,皮肤相对白皙许多。此时他那张严肃颇具禁欲气质的脸染了几分醉意,懒洋洋的,眉角沾了一点春色,很是让人目眩神迷。唐穆也被他这模样弄得五迷三道,原来单纯的搔痒不自觉变了味道。
唐穆像是中了魔嶂一样盯着宋禹看,看他那沉静的黑眼珠子里倒影出自己那张奇怪而陌生的脸,这不像他又明明是他,可如果是他,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男人流露出那样的神色?
宋禹享受着这样的抚慰。或许男性本能,他很快化被动为主动。骨子里的强势,是怎么也伪装不了的。
两人的身体密不可分,唐穆仰着头喘息,身上黏湿湿的汗水。他从喉管里逼出‘宋禹’的名字,“宋禹……帮我……唔……宋……宋禹……呃啊……”
第19章:新学期伊始
翌日醒来,身边的人已离开多时了。宋禹枕边看了很久,然后起身敲开了隔壁的门。开门的是蔡荃明,看他的模样愣了愣:“你这孩子怎么急成这样,出什么事了吗?”
宋禹也知道自己颇失态,与他一贯的形象太不相符。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唐穆呢?”
原来是找唐穆。荃明七上八下的心放了放,这孩子一向稳重,很少有毛毛躁躁的时候,刚刚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着实给吓着了。
“他啊,也不知道大早发什么疯,以前让他去乡下看姥姥姥爷他老大不乐意,今儿个一早忽然说要提前去姥姥家帮忙,赶第一班车就走了。”
呵!原来如此。
宋禹明明在笑,但看不去并不开心。
荃明看他的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心:“昨晚穆穆不是跟你在一块吗?他没跟你说?你们——吵架了?”
“没有。”宋禹很快调整好自己:“我俩昨天打赌,结果他输了。”
荃明一直把宋禹当作自己的儿子,看着两个孩子相处的这么好,心里很是欣慰,“你们到底赌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赌给今早见到的第一个人一个亲密的早安吻,然后他潜逃了。”他半真半假的说。
荃明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笑骂道:“俩小鬼怎么玩这个?小宋啊,姑妈煮了早点,赶紧去收拾一下过来吃早饭。”
宋禹回到自己房间往床上一倒。他又逃了。这不是早就预料过的结果吗?他可以想象他落荒而逃的情景,肯定是羞耻而无措的,男人对男人产生欲望,这原本就有悖伦理。
只是唐穆,既然不想泥足深陷,为什么要一而再的触犯他的底限?
唐穆在姥姥家待到开学前几天,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没有主动联系过宋禹,原本亲密的两个人仿佛一夜之间断了牵连。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唐穆从姥姥家回来后也没有认认真真在家里待过,所以跟早出晚归的宋禹未能碰上面。但在前往S市的火车上,两人还是见面了。
火车票是蔡荃明给他们买的,邻坐,一个靠窗一个靠走道。
唐穆想了许多个见到宋禹应付的方法,但真正到了他单独面对宋禹时,却不是那么回事。心跳得很不对劲,而且紧张到手心冒汗。这简直就是愚蠢之极的反应。
那天他的确是落荒而逃的,如果一个一直认为自己很正常的男生忽然有一天在一个同性怀里醒来,而且还是很缱绻的姿势,一般人都会经受不起这种打击。如果是以往,他可以骗自己只是相拥而眠而已,但那夜的缠绵火热的身体汹涌的欲望还有自己控制不住欢悦心跳就像魔疯一样在他记忆里乱蹿。他肯定是病了。才会和一个同性用那种方式厮磨。
气氛太尴尬,最后还是唐穆先开口,“你怎么搞的,瘦成这样?”
他的确瘦了许多。
“吃不好睡不好。”宋禹淡淡的说。
唐穆压下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怪异感:“宋禹……”
“别说了,那只是个玩笑,男人对这种事不用那么在意,相互帮忙而已。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宋禹轻描淡写将两人之间的暧昧否定的一干二净。这原本也是唐穆想说的和希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经由他嘴说出来,让他很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么,冷声说:“那我们以后也要好好互帮互助,反正挺舒服,总比一个人DIY强!”
宋禹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们对面是两个年轻的女孩,期间一直在偷偷打量他们俩人。唐穆不经意听到她们窃窃私语,“……他们是那种关系吧?……好可惜,都是难得一见的帅哥……两人在闹别扭吧……靠走道那冰山美男真太有气势了……”
唐穆最近格外的敏感,一听到那俩女生说他们是‘那个’时,脸都气青了。要不是宋禹在桌下使劲拽住他的手估计他会当场发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穆也没必要扭扭捏捏跟自己闹别扭。宋禹已经明智的在两人之间划下一条明沟,只要一条道上走到底两人都会相安无事。再说,真的可以跟宋禹各走各的,这种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于是,两个人算是合好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在对面女生瓦亮的目光照耀下和方面面另人作呕的混合气味中,到站了。
他们一出站,就有一高一矮的俩男生将他们行李强行接走,唐穆以为遭遇了小偷,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打。那矮个子男生被揍得嗷嗷直叫,那高个子男生又不大好出手的样子,搓着手在边上嚎,“同学同学,手下留情啊!可别把郭小尧那张勉强还能对得起F大的张脸给打残喽!”
“靠!死胖子,不来劝架也就算了,还一个劲在那说风凉话,下次你再掉下水道,老子就是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唐穆停手,“F大?你们是F大的?”
“是啊同学,我从来不知道来接个同学也能累及性命,下次打死我也不来了。”
唐穆不由有些讪讪,尴尬的清咳了两声:“谁让你们不吱一声就上来抢行李?真是,老子还以为运气背一出站就遇劫匪了呢……”
“……”
“咦?和我一起的人呢?”唐穆终于发现应该跟他一起的那人不见了。
郭小尧耸肩,指着对面的校巴,“早走了。”
“靠!跑那么快,前面有金子?”
那被称为胖子的男生猥琐的说:“金子是没有,美眉倒有不少。”
唐穆冷哼一声:“你俩是上届的学长吧?”
郭小尧抢着说:“当然不是。我们也是这届的新生,家就在本市,到学校比较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瞎混进队伍里来迎亲呗。”
迎亲?
“咳,你别误会了,迎亲,是迎接亲爱的战友。”
郭小尧是一个话痨,在得知唐穆也是低空飞行进F大的时,就跟找到组织似的抓住他的胳膊热泪盈眶。毫无悬念的,唐穆跟那话痨分进了同一间寝室。
同寝室除了郭小尧以外,还有俩其它省的同学。一个叫曾昧,他是一游戏迷,喜欢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电子产品。这点看他那台裸奔机就知道。那完全是一块块零件携接上去的,显示器只剩一面LED屏,后面是密密匝匝的线路,主机板嵌在电脑桌下盘,那信号线像爪鱼一样攀在显示屏后面。唐穆乍看到那堆东西时还真是惊了一跳,随即就膜拜起这光着膀子带着个小眼镜挥着大刀在游戏中刀光剑影的汉子。
另一男生睡在唐穆的上辅,他很安静,但人长得格外的好看。清清瘦瘦的,细碎的头发半遮了半边眼角,戴着白色的耳机,半垂着眼看书,眼形十分优美好看。说实话,唐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气质与外貌如此吻合出众的男生,不由多看了几眼。不料那男生忽然抬眼,两眼对了个正着,唐穆顿感唐突和尴尬。可那男生却若无其事的笑了,那不动声色的笑容,很是惊艳。
他探出大半个身子,几乎吊在铁架床上,朝唐穆伸出手,“我是左昨,你好,新同学。”
他的声音很悦耳,不紧不慢。
唐穆很快反应过来,拿出结交天下盟友的豪迈之气,“唐穆。”
放下行李没歇口气又东奔西走的办手续,找系别。
晚上一室人下馆子,唐穆硬拽上了宋禹。酒过三旬,宿舍几人就开始盘查起宋禹的户口,但知道宋禹就是传说中以新生第一名成绩进校那个牛人之后,郭小尧和曾昧的态度立马回转了一百八十度,从之前的宋同学变成了宋兄弟。郭小尧那腔油调子终于得以发挥,马屁拍得顺溜极了:“我郭小尧平时最佩服三种人,聪明人,外星人,神人。宋兄弟你三项全中,聪明的像外星人,在矮小的我等小辈人中,宋兄弟就是神人!此生我愿立宋兄弟为旗杆,坚持膜拜,一直到我门门PASS的那一天!”
唐穆不以为然,‘切’了一声。拜他还不如直接去拜那些‘叫兽’,不但可以门门PASS,门门开绿灯都不成问题。
曾昧无视唐穆的鄙视的冷哼,也深觉郭小尧的话有理,噼里叭啦说了一大堆奉承话。唐穆忽然有种错觉,敢情他俩被自家亲娘附身了?当初他妈也是用这荒谬的理论常将他和宋禹凑在一块,以互相帮助为由,行偷窃他人优秀潜智力为实。
这几人当中,数左昨最正常。不过他一整夜挂着一张要笑不笑的脸盯着宋禹瞧,是怎么个意思?
男生间的友谊都是赤着膀子勾肩搭背建立起来的。四人很快就混熟了,男生间的话题无非就围绕着那几个方面,游戏、异性、名车还有半荤的段子。这些方面话痨郭小尧犹为研究,而且颇有见地。这得归结到他有个富商老爸,每年大海彼岸的飞上几趟,酒肉应酬薰陶,硬是把他那骨子里那油滑劲儿给诱逼出来了。而在这四人当中,也就郭小尧一人有女朋友,其他几人都是光棍一条。每每说起这个话题就颇让人愤愤不平,且不说曾昧那狂人怎样,就左昨跟唐穆都是排得上号的大帅哥,要说女朋友也该他俩先落实才算合情合理,可偏偏这俩人一条光棍打到底,片片花粉不沾身。
郭小尧却不以为然,“长得帅顶个屁用!有银子才是硬道理。”
郭小尧好像从来不介意女生和他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企图。而且他也特别看得开,套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着谁,实诚。’大伙骂他没心没肺,他倒也不在意,说:“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乐子,甭管是用什么方式换来的。男欢女爱这东西,你还真不能太认真,我他妈的是看透了。”说着颇有几分看破红尘超度升天的气概。
第20章:每个人心里都住着怪兽
离正式开学还有几天,郭小尧超大手笔的弄来一台的BWX5,带着他们这些乡巴佬游城,十足十的招摇过市。临系的胖子也是个能侃大山的人,一路人口沫横飞,整个把他们S市侃成了一个蓬莱仙岛人间仙镜。S市是南方的典型城市,公园和建筑都修得很有韵味,每一处景致都清晰地记录着曾经辉煌过的厚重历史。虽然这是后现代的仿制品,却反应了当地人赋予老祖先文化的一种尊重。
郭小尧带着他们走深巷去吃那些贵死人不偿命的私家菜,郭少爷吃得爽了还揪着人家大厨挑三拣四。胖子对他这副二世祖的作派早就见怪不怪了,“他这还算是客气的呢。甭理他,没事挑事儿,人贱着呢。”
郭小尧一脚踹在胖子的腿面骨,“谁贱着呢?你说谁贱呢?胖子我告诉你,再惹小爷,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小爷,胖子我现在都兜着走了,满意了吧?”
两人打打闹闹,旁人根本插不上话。唐穆他们三人在后头,左昨时不时跟宋禹搭把腔,笑眯眯的,很是招人的模样。唐穆有些不爽了,“说什么呢?还避着人呢,还真当自个儿是特务搞街头暗号呢!”
左昨摆摆食指,煞有介事地说:“我们培养感情呢。”
“滚!”
“嘿,唐穆你来气了呀?真奇怪,我跟人宋禹培养感情你来什么气啊?”说完还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
唐穆一个冰激凌直直堵了他的嘴,“吃你的吧,废话那么多!”
左昨一嘴都是冰激凌却也不见狼狈,更让人无语的是他竟伸长舌头一点一点舔进嘴里,眯着眼对宋禹笑,只剩半根的冰激凌往宋禹那送:“真甜,我就爱这种香草口味的。要不宋禹你也试试?”
唐穆一把抢过来,愤懑的丢进垃圾桶。
左昨一脸可惜,“呀唐穆,有你这么浪费的么?”
之后泡温泉时唐穆的脸色一直阴阳不定,瞥向宋禹时眉头像紧得松不开似的。
逍遥日子没过上几日,新生军训就搬上了日程。
军训地点某军用基地,那里除了一大片校场和一排溜平房外周围都是光溜溜的。一房里住十来人,配一个简陋窄小的洗浴间。不过这洗浴间大多也是作摆设用,谁会放弃大号宽敞的大澡堂不用,跑这憋屈连个门都摇摇欲坠的小笼房受罪?
军训第一天,规范军姿动作、站姿,一个动作操练了一天,直把大家折磨的苦不堪言。第二天在烈日暴晒下跑操,站军姿,还好些个挨不住的女生都倒下了,被人抬到树荫底下休息。看到这种状况唐穆心里打突,有些担心宋禹的身体状况。那家伙自尊心强的很,就算有什么不舒服也不会吭声,只会自个儿忍着撑着。
终于熬到一天军训结束,唐穆没让宋禹去共同浴室,而是回了宿舍的洗衣房。
洗衣房有几部旧式的洗衣机,不过已经坏了。唐穆把宋禹拉着洗衣机后面,一言不发的剥掉他那身粗糙的军服,然后一眼就看到那道用线缝过像蜈蚣丑陋般的伤疤。原本愈合的伤口周围泛着潮红,显然有些受了些感染。而感染一旦开始蔓延引起发烧,那就严重了。
唐穆满脸凝重,又把他的衣服套了回去,“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弄点热水来,你凑合着用,别再冲冷水。明天我就去跟学校申请帮你取消军训。”
宋禹想都没想摇头拒绝,“不用,我没事,不需要特殊照顾。”如果申请了取消军训,就意味着他有可能拿不到这个学期的奖学金。
“宋禹!”唐穆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他妈的非要让我难受你才开心是不是?当初老子拼死拼活考在这里来为了谁?难道是为了看着你在这倔着,然后扛着你进医院?”
当初担心他在异乡没人照顾,所以纵使他不喜欢循规蹈矩还是咬着牙关熬过来。陪他远走他乡,这是他的责任,他希望他能好好爱护自己,而不是眼睁睁看他躺在病床上却无能为力。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他不懂。
宋禹指尖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唐穆深吸了口气忍住火气,“好,我知道你倔,你逞能,我管不了你!但宋禹你别忘了,不是我想管你,是你自己的身体不争气!”